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发展略快，其实从确定关系到现在，两个人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虽说在一起了，可独处的时间实在有限，而且除了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他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出席过一次之外，双方亲友也就只有祝易山知情而已，沈黎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状态，慢慢地说了一句：“我……我还没有告诉我家里人我们的事。”

    她父母都在国外，祝亦阳其实也是几次想点破这件事去拜访见面，可惜都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提出来，现在她主动说起来就正好顺水推舟，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她又说了一句：“所以就还是先不去拜访祝老先生了，等我们彼此都更了解对方一些，对对方更确定的时候，再说吧。”

    祝亦阳的目光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沈黎都找不到祝亦阳，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明摆着生气了的节奏，可她每次打电话过去，人家语气都正常得很，理由也很充分啊：“剧组这边比较忙，这阵子都要飞来飞去，你也要注意身体，欢跃那边忙不过来就找唐秘书，用不着一个人扛。”

    看看，这话说得还挺体贴，一副“我没生气别哄我啊可我现在就是没办法见你呢”的样子，沈黎简直都要拿他没办法了，心想也不能由他一个人来掌握两个人相处的节奏，适当的时候……也要减减速，所以也就继续装作大喇喇的样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年底的时候沈黎要出国一趟，请假照例走的程序，可今年祝亦阳名义上已经不是欢跃的执行总裁，所以最后一道签字也没有送到他手上去，他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单方面躲着沈黎，当然也没渠道知道这件事，要不是唐秘书汇报及时，沈黎出国之前他就赶不回来送她了。

    祝亦阳回来直接去了沈黎的公寓，等到晚上十一点多终于把她给等回来了，沈黎看见他挺高兴的，就是有点吃惊，进门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她的喜悦毫不掩饰，关上门就过来左看看有看看的，最后感慨了一声：“天南地北的飞，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人都瘦了一圈，晚上又没吃饭吧？想吃什么？”

    问完又自己接回来：“不过我这儿好像只有速冻水饺了，我去给你煮一碗？”

    关心也是自然流露，祝亦阳觉得自己那点小脾气都没磨没了，拉着她的手直接把她搂进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问：“明天几点的飞机？”

    沈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我都忘了，现在批假的最后一次签字，程序上已经不会去找你了，幸好你今天回来，不然咱们俩就得过完年才能见面了。”

    这话说的，祝亦阳都被气笑了：“过年都要把我打入冷宫吗？你不打算回国了，难道我去找你也不行？魍”

    也对啊，沈黎埋在他胸前，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问：“那……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语气中带着非常浓重的犹豫和不确定，祝亦阳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根本就不想让他陪她一起去？但这种事一直回避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直接谈清楚，总好过两个人总是把它当雷区似的，唯恐触碰到。

    都到这个年纪了，下定决心开始这段关系，谁又是打算玩玩而已？

    “沈黎，”他把她从怀里拽出来，“告诉我你对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无法确定，告诉我从我们开始到现在，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她被拽出来又主动缩回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显得底气很不足：“没有……不确定啊，也没担心什么的。”

    祝亦阳活到这岁数，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有着深深深深的无力感，你出招人家也不是不接，可是重拳打出去拳拳都砸在棉花上又能怎么办？她确实很不确定，但又不想承认，是该逼着她承认确实对两个人的关系不确定，还是就这么拖下去？

    都不是办法。

    “我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祝亦阳轻叹了口气，“你家里人都在国外生活，我知道不存在因为年龄逼婚的问题，可是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一样期待他们有最传统的观念，因为你今年27岁了而催你结婚。”

    沈黎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神依然有些闪躲：“你说得对，我今年已经27岁了，上次你问我喜欢你多长时间，其实不止十年，我从十五岁开始在电视上仰望你喜欢你，到今年足足十二年了，说实话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多优秀，会吸引到你的注意力，老板，我到你身边工作再过一个月就六年了，为什么前五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偏偏今年你会忽然这么大动作地表明心迹，说你喜欢我？”

    没想到说到现在话题竟然会回到那么原始的地方，祝亦阳调试着自己的情绪，同时思考着怎么表达才能让她信服，然而还没想好就看见她转过身，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哭腔了：“我已经尽量避免让自己去想这些了，你为什么非要说出来不可呢？”

    到现在祝亦阳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几乎不需要再多想什么，直接就问：“祝融找过你？他和你胡说了些什么？”

    沈黎没有回答，屋子里安静得只有她偶尔的抽泣声。

    这声音听得祝亦阳心里很不舒服。

    “祝亦阳……”好半天沈黎才终于开口问，“祝融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刚好……都姓祝吗？”

    祝融是在同学聚会之后的第二周过来找沈黎的，那个时候祝亦阳刚好去别的城市海选演员去了，沈黎接到祝融的电话时还有些惊讶，随即脑回路十分诡异地提出要带唐秘书一起去，没想到被他直接拒绝：“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很重要的话。”

    说出来这句话，沈黎就有些紧张了，再怎么迟钝她也毕竟是个女孩子，从读书的时候起一直到现在，她怎么可能对祝融一再走近的行为毫无察觉？不过以前他不说穿，她就只能装傻，现在……就算他想说穿，她也已经有祝亦阳了啊，想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底气变足了还是怎么的，就坦然多了，面对他的邀约也就欣然答应下来。

    约好见面这天沈黎忙得都要飞起来了，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从公司出来的时候路灯已经亮起来，一个人慢慢悠悠沿着路边走，莫名有种孤独感，偏偏夜风又有些微微凉意，平时祝亦阳在的时候，一定会把自己的西装给她套上，不单单只是生理上的保暖而已，沈黎觉得他总能给自己安全感。

    但也没能想念太久，很快就有车在身后按喇叭，沈黎回头去看，果然是祝融的车到了。

    他坚持过来接她，沈黎也没有矫情地一再拒绝，客气了两句也就答应下来，车里的温度刚刚好，出来之前和祝亦阳通过电话的心情也刚刚好，看到他车里没有cd，就很自然地从包里拿了一张祝亦阳的专辑出来，一边放进去一边笑着说：“刚好包里有几张，就送一张给你啦。”

    祝融对祝亦阳的歌不感兴趣，对她这样随身携带的行为倒是挺感兴趣：“上次聚会你带他去我还挺惊讶的……沈黎，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也没多久。”

    “到现在还保持着随身携带他专辑的习惯，你还真是长情，”等红灯的时候他忽然又问，“和偶像谈恋爱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没有真实感？”

    说实话刚刚开始是有一点儿的，但祝亦阳是什么人？他打定主意要让你感觉到自然和舒服，又怎么会一直让你觉得缺乏真实感？

    沈黎笑了笑，“我都跟在他身边工作这么久了，早习惯了，明星也是人，吃五谷杂粮会生病睡觉，何况他已经做幕后这么久了，还好，不是特别有压力。”

    红灯跳了绿灯，祝融重新发动车子，在踩油门的那一刻忽然极轻的说了一句：“出身还真是重要。”

    然而沈黎并没有听清楚，也没有追问的兴趣，她很快就沉浸在祝亦阳的歌声里，祝融看她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恬静温柔的侧脸。

    他渐渐收紧握住方向盘的手，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吃饭的地方是沈黎挑的，气氛不错价位也不是特别高，就是口味有些清淡，祝融吃得不是很习惯，随口问她：“我记得以前你喜欢吃辣的，现在怎么换口味了？”

    当然是这几年工作忙，身体熬不住了，而且……祝亦阳的胃也受不了太辛辣，跟他的口味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

    但沈黎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师兄，今天来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这样的对话走向沈黎不是很喜欢，“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才刚聚会完，不存在找我叙旧，所以特意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我吃得差不多了，有事的话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