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秘书奉命打包好祝亦阳的东西送到沈黎家里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嘿嘿嘿”般有深意的笑容，祝亦阳还没有起床，沈黎及时对她“嘘”了一声，然后小声警告她：“别把他吵醒了。”

    两个人做贼一样地躲到书房里去，唐秘书还在好奇：“你不是今天一早的飞机吗？怎么还没出发？老板不送你啊？”

    “昨天聊晚了，他还坚持去开了一个视频会议，快两点才睡，”沈黎给她倒了杯水，“我机票改签了，明天再走，你中午要留下来吃饭吗？檎”

    唐秘书一脸鄙夷地看着她：“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一脸嫌弃吗？不过我还偏偏就要留下来当电灯泡，不过，你下厨还是老板下厨？”

    “当然是我啊，”沈黎打开电脑收了几封邮件，“他都累成这样了，还让他做饭合适吗？我收完这几封邮件就去买菜，要一起吗？”

    “我也累成这样了，还让我吃你做的菜，这样合适吗？”唐秘书哀号了一声，最后还是说，“还是我去买菜吧，现在你好歹也是个名人了，一会儿被堵住回不来老板还得找我麻烦。”

    沈黎笑起来：“哪儿那么夸张了，我算什么名人啊，老板出去才有这轰动效应。”

    “那他醒来见不到你也会很失望啊，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下一秒书房门被人从外头拧开，祝亦阳的笑声响起来：“现在不失望了。魍”

    沈黎像个火箭炮似的直接就发射过去，可经过祝亦阳身边的时候也没停下来，祝亦阳跟着她的方向转身看着她的背影，唐秘书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去干嘛？”

    不等回答，沈黎又火箭炮似的冲回来，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我一直温着的，想着你醒来刚好就能喝。”

    闻着还挺香的，唐秘书探头探脑的，但沈黎已经拦过来：“那个雪君我们去买菜吧，他这个也不是很多，你喝的话就不够了——主要我也没想到你会过来。”

    唐秘书眼珠子都要翻出眼眶了：“你打电话让我来给老板送衣服你没想到我会过来？沈小黎你现在不错啊，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力是越来越强了！”

    祝亦阳一口气喝完了，拿着块手帕擦了擦嘴，闻言走过去在唐秘书额头上敲了敲：“这也吃醋？是不是思春，需要我给你介绍对象？”

    唐秘书赶紧缩了缩脑袋：“不用不用，我没那个福气消受您老人家给我介绍的对象……”

    沈黎想到自己曾经想过把她介绍给祝融就有些心虚的热情，兴奋地去问祝亦阳：“你有认识的不错的人介绍给她吗？一定要是了解她这种性格的人啊，不然总不能一直在人家面前装得多么大家闺秀，以后可是要过日子的，那得多累啊。”

    祝亦阳腾出一只手来刮了刮她的鼻子，笑得真是人畜无害啊：“当然，他真是太了解我们唐秘书的性格了，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你觉得我大哥怎么样？”

    唐秘书：“……忽然想起来还有个包裹没拿的，我先走了。”

    沈黎：“……哎哎哎你别走啊不是说好帮我们去买菜的吗！”

    最后唐秘书还是走了，菜是司机送上来的，沈黎都要笑哭了：“唐秘书这么怕你真的把她配给你大哥吗？到底也是祝氏的掌舵人，她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啊？”

    “心里坦荡自然什么都不怕，”祝亦阳把菜从袋子里拿出来，一边从碗柜里取碗出来，一边让她去换双拖鞋，“她这么抗拒，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心虚？”

    沈黎被这句话震到差点脑震荡了：“你你你，你说什么？雪君对你大哥……啊？”

    “至于这么惊讶吗？”祝亦阳对她家的厨房还真是熟悉到像自己家的一样，已经找到了个打蛋器在打鸡蛋了，“怎么说也是个名门大小姐，都窝在我身边干了好些年秘书了，就算真的不想整天无所事事的，去自己家的企业工作比来我这舒服多了，你大概不知道吧，最开始他是大哥的秘书。”

    还有这一茬？沈黎的八卦心被全方位地挑逗起来，巴巴地凑上去打听：“真的吗真的吗？那怎么后来又到你这儿来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过啊？她跟你大哥表白过吗？被拒绝了才来你这儿的？还是一直都在暗恋啊？”

    “我大哥那人难道你还不了解？以前一颗心都在唐铱身上，现在又全心全意只想哄着珺珺高兴，”祝亦阳开始切菜了，“你觉得他有闲工夫去看身边是不是还有暗恋他的小姑娘？”

    沈黎听了这话挺难过的，唐秘书年纪也不小了，放着大小姐不做，天天在欢跃忙得连出去相个亲都没时间，好不容易和祝易山有点交集吧，他不是在宠故人之女，就是在宠故人之女，难道一辈子都要这么交代了？

    祝亦阳可没她这么悲观：“一辈子长着呢，你怎么就知道，大哥一辈子都只能围着珺珺转？他现在是看不到这些，可总有一天会看到。”

    “……好吧，可是等他看到的那天，谁又知道雪君是不是还在原地等着他呢？”

    感情的事，当事人尚且说不清楚，更何况旁观者，沈黎莫名被戳中某个点，到吃饭的时候都还一副忧伤的样子，祝亦阳被她弄得都没脾气了，最后点拨她道：“你看雪君的性格，和哪个我们认识的人挺像的？”

    沈黎是机灵人，很快就想到了：“你是说……宋太太？”

    “其实唐铱以前也不是这性格，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也许这样的性格和他才配。”祝亦阳点到为止，“行了，管好我们自己的事就好，好好吃饭。”

    于是沈黎就乖乖吃饭去了。

    祝亦阳担当导演的这部片子，开机很低调，沈黎原本以为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有个很正式的试镜，还很紧张地排练了很久，她排练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全程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最后表示：“嗯，导演觉得你很合适。”

    沈黎：“……”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专业性，绝对不会是因为裙带关系选她担当女主角，虽然她对自己没有十足的信心，但对他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

    而且从确定她当女主角开始，沈黎也就没再就男主角的问题多问过一句，以祝亦阳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看见她和其他男人配成对？

    多半又是亲身上阵了。

    开机第一个镜头选在海边，自家投资自己当导演就是任性，祝亦阳为了拍到一个浪拍岸石的镜头，整个剧组守了整整一天，然而即使这样还是没拍到他满意的感觉，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又继续。

    这种天气，凌晨四五点就守在海岸边，其实是有些冷的，沈黎裹着大棉袄站在监视器后面，看着他只穿着一件t恤站在礁石上，背影却不显得单薄，只觉得厚重。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他面朝大海，迎风而立，海浪翻涌上来，沈黎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不冷了，全身的血液翻涌着，比拍打着暗礁的浪花还要澎湃。

    这才是他的任性，追求极致的任性。

    一时间他从前种种星辉都撒跃眼前，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啊，不计成本，不赶时间，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就好比这浪花拍岸的一瞬。

    或有苦待之烦恼，倒也任性等浪来。

    整个剧组都已经知道导演和女主角的关系，沈黎也就不扭捏了，这个镜头终于过了之后，她第一时间抱着他的大棉袄冲上去，结果因为冲劲太大差点停不下来，幸好祝亦阳及时拉住她，然后……顺势就给她搂在怀里了。

    四周很安静，除了海浪还在不断拍打着岸石，就只有彼此呼吸相闻的声音。

    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吻着她的头顶，试图用自己身体的热度去温热她，沈黎其实很冷，而且她一度想抬头提醒他，已经拍完了，完全没必要继续站在这里吹冷风啊。

    可是气氛实在太好了，不想提醒他呢。

    还没等她抱过瘾，祝亦阳就在她耳朵边吹气了：“这条过了，我亲爱的女主角，这么喜欢抱的话，晚上去房间再让你抱，嗯？”

    沈黎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赶紧松开他，然后就有工作人员上前来帮他们补妆，祝亦阳很快恢复工作状态，一边往监视器那边走一边问：“海浪声都收好了吗？”

    “收好了，导演我们……”

    竟然连刚刚那个有力的拥抱也被他临时加到了故事里，他一心多用的本事还真是……手工之后沈黎跟着祝亦阳回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算账：“剧本里没有那场戏。”

    祝亦阳不置可否：“还好导演有加戏的权利，怎么样女主角，对导演这样的行为你有什么不满吗？”

    沈黎嘟囔着去看剧本，他的那本也摊开放在桌面上，和她标注的各种颜色相比，他的就简单干净很多，沈黎好奇：“你都不用标注的吗？”

    导演亲自倒了碗热汤给她，随口回答了一句：“不用，都存在脑子里。”

    沈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