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地五行*火烧新野(4)
曹仁骑在马上哑然失笑,他这时才坚信,原来那刘备等人真的已经在曹兵的军威之下望风而逃了!想想自己刚才的胆怯,脸上不由得一阵通红。
此时他不想面对许褚,于是便派人出城喻示:说城中狭窄,恐难以容下十万大军,就请许褚率领后军暂住城外,待明日再来商议后续之事。
然而等传信兵来到城外一看,却见许褚的军马已经不见踪影,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接到消息的曹仁还以为许褚和自己赌气,所以也不以为意,吩咐手下打扫县衙,住了下来。
。。。。。。。。。。。。。。。。。。。。。。。。。。。。。。。。。。。。。。。。。。。。。。。。。。。。。。。。。。。。。。。。。
再说许褚。
曹仁进城之后,他无意与其争功,更无心进入这座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小县城,他也很难相信,在这样一个地方,会有什么厉害的埋伏存在。于是他约束手下缓缓后撤,想要到他来时所经过的一处距离新野县城不远的山坳处扎营休息。
然而就在此时,他突然远远地看到远处的山头上,树丛中隐隐约约有几面军旗一闪而过。他心中一动,急忙仔细看时,却见那边山头上隐隐有尘土飞扬。
许褚久经战阵,自然知道,在这样杂草丛生的山坡丛林之内,若不是大队军兵活动,很难会形成这样高扬的烟尘,再加上刚刚闪过的旗帜,他立刻断定,就在那座山头之上,必然藏有大股的军兵!
许褚心中就是一喜。
他生性好战,这一路走来一直未曾遇到过什么抵抗,早已手痒难耐。况且他自负武勇无敌,这天下之大,能让他放在眼里的上将并无几人。所谓高手寂寞,他的内心之中倒是真的极为渴望能够和关羽张飞这样的当世名将交一交手,若是一战成功,自当名传天下。
他可不管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埋伏,他只知道,前边只要是敌人,他就要用手中的长刀去杀戮、去战斗!
许褚原本憨厚的脸上现出了狰狞,鼻翼翕动,一对环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舔干燥的嘴唇,一脸兴奋地低吼一声:“弟兄们!前方山上,也许就是刘备那厮藏身之处!我等就此抢上山去,擒下刘备、孔明,活捉关羽、张飞,必是奇功一件!有不怕死的,就随许褚上前!”
说完从马背上摘下长刀,双腿一夹,战马扬起前蹄,一马当先,直奔山坡而去。
身后众军都是跟随许褚多年的壮士,这些人都和许褚一样,好战、勇猛,不惧生死,此时一看到许褚上前,一个个顿时也来了精神,如同下山的小老虎一般嗷嗷叫着蜂拥而上,没有一人甘于落后半步!
六
然而,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许褚带领人马打马如飞,一路疾行,但那座刚才自己经过的小山竟然一直距离自己不远不近,他和手下快马加鞭一路趱行,原本以为是一蹴而就的路程,他们已经走了足足一个时辰,那座小山居然还是在不远处静静地伫立着,而那小山上的一抹旗脚,也仍然是时不时地在林间闪过。
夕阳西下,暮霭渐沉。晚风中,许褚等人如中魔咒,尽管已经有些人困马乏,却依然是一脸的狂热,执着地向着小山冲锋着。
身后,新野城门中,曹仁派出的使者站在大路路口,一脸茫然地向前方不远处一直在舍命狂奔的许褚军兵们看了一会,竟是视若无睹,就像那些人并不存在一般,回头进城去了。
就在此时,突见远处的小山岗上,密林中倏地闪过一丝金光,直冲天宇,天空中云色一荡,北天之上,紫微宫大放光明。
梦靥倏地消失,许褚等人毫无所觉,一个个浑身是汗地终于赶到了小山脚下。
就算强如许褚,也难以经受这近乎狂热的一番疾奔。一旦到达了目的地,他突然发觉,自己浑身的精力竟是近乎被吸干,一种虚脱的感觉油然而来,他心中一惊,这才突然醒悟,原来自己只是行进了十数里路而已,但却整整耗费了接近两个时辰的时光!
为何这段自己已经走过的路会变得这么漫长?回头时,新野县城并不算高的城楼依然在望!为何自己在这段过程中如坠梦乡?明明异乎寻常却毫无警惕?这小山上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什么样的妖物?许褚自问当世虎将,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简直是难言的耻辱,若不能寻找到这背后的真相,那么‘虎侯’之名,岂非虚妄?(按:许褚虎狼之性,性情勇猛而又面相憨直,加之其膀大十围、虎背熊腰且武功精强,所以人称‘虎痴’。后来曹操与西凉马超对决,曹操中伏,马超欲擒曹操时,恰逢许褚护卫左右。因忌惮许褚之勇,故此马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闻曹公身旁有虎侯,今安在哉?许褚闻言瞋目怒吼,马超竟被其威势所慑,就此退去,此后众口相传,俱以‘虎侯’称之,而许褚本人也极为得意这个称号,此后加意维护)。
一阵微凉的夜风悠然吹过,无形的夜色在许褚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他身后的新野县城淹没,原本隐约可闻的曹仁军马之声悄然隐没,他的身后,竟是一片茫茫,恰如身处荒芜旷野。
许褚和他部下的将士们俱是身经百战身体强健之辈,略一喘息之后,精力已经恢复大半,他举起手中长刀,用刀尖向小山上一指,大喝一声:“呔!何物妖人?胆敢戏耍我许褚?!”
话音刚落,只听山上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就像有一块无形的幕布悠然掀开,一位羽衣鹤氅的年轻文士在数十名军兵的簇拥下现出身来。只见他在一块光滑的岩石上危然端坐,面前是一张洁净的矮几,几上一壶、一杯,竟是在优哉游哉地啜饮美酒。他羽扇轻摇,仪态悠闲而逍遥,就仿佛山下的许褚等人只不过是一群观光的游客,而他,则是此地的主人。
许褚心中的怒火瞬间蔓延开来,他用一种极为可怕的眼神盯视着那人,一字一句地喝道:“妖人!你,可是孔明?!”
孔明慢条斯理地将一杯酒饮下,悠然说道:“许仲康,山人正是孔明,不过却非妖人,仲康何出此言?!”
许褚怒喝:“若非妖人,安能如此诡异?不过我许仲康身经百战,杀人无数,却是从来不信鬼神之说!若你真是妖人,只怕也挡不住某家长刀之利!众兄弟,山上之人便是那位以诡计烧杀我数万大军的诸葛孔明,丞相恨之入骨!众兄弟随我即刻冲上山去擒下此人,交与丞相请功!”
说完大吼一声,当先便上。
却见孔明一声长笑,声音清越:“许褚!尔一介莽夫耳,安敢犯我!”
说着将手中羽扇轻轻一挥,但见一缕清风过处,天空中突然隐隐现出一条蛟龙的形状,那蛟龙大口一张,长尾一扫,顿时飞沙走石,无边落木、滚滚巨石从山上倾泻而下,许褚在匆忙间奋力以长刀击开几块当头落下的巨石,连忙后退,却见自己的手下军兵已经死伤数百人,而且就在这一瞬间,眼前的山路已经被巨木岩石填满且壁立而起,将孔明等人挡在了后边。
许褚躲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之后,急抬头看时,却见就在这短短的一刹那间,自己和手下们竟已被无数的滚木礌石所堆积而起的壁垒困在了中间,四面望去,高有数丈,而且这些巨石和圆木堆积得极为巧妙,很明显只要稍加触动,便会轰然坍塌。这些人身处其中,坍塌之后的后果如何,自然不难预料。
那许褚虽然鲁莽,但他却并不是蠢笨之人,此时一见到如此情形,反而突然间彻底冷静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碰到了平生未遇的真正劲敌、一个深不可测的、可怕的对手!
他不愿意拿自己多年心血淬炼而成的一支铁军就此毁于一旦,他迅速冷静下来,一边四处观望,一边留意着山上的动静。
他在等,他要以静制动,他要寻找对方的破绽。
小山上,孔明悠然的笑声渐渐远去,不多时已经恢复了寂静。很显然,他必然已经离开了这座小山。
可是许褚却不能走。他往往四周蕴藏着无限杀机的滚石巨木壁垒,心中突然为已经进入新野的曹仁担起心来。。。。。那个年轻的文士能以凭空而至的巨木岩石将自己困住,那曹仁进入了那座被此人经营多时的、实实在在存在的城池之中,后果如何,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可是此刻,那座本是近在咫尺的县城竟像是远隔了千山万水,不但看不到一点形迹,而且听不到一丝声息,曹仁,你究竟如何了?
七
新野城中,曹仁在满城的静寂中,第一次感受不到喜悦地迎来了占据敌方城池之后的夜晚。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县衙大堂之上,仰望着如水的月色,心中竟有一丝隐隐的不安缓缓地蔓延开来,恰如身处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筋骨生凉。
手下的一干部将看出曹仁心中有事,也不敢前来打扰,只是各自寻找相熟的弟兄一起躲到僻静处饮酒谈心,整个新野城内,三三两两,尽是闲逛的曹兵。好在曹仁一向治军严格,这些军兵将士并不敢太过远离,都聚集在县衙附近而已。
转眼间,夜空中斗转星移,天色已是二更。曹仁在大堂上站得倦了,心中也已经有些懈怠,正想回头去吃些东西然后休息,却猛然感觉天空中有一丝异象发生。
他急抬头看时,却见空中星辉冷冷,紫微宫中一点星光直透苍穹,如一道灿烂的烟花,瞬间划过苍莽的天际,悠然落入距他不远处的一片民居之中。
轰然一声巨响,直如震耳的雷鸣,一片火光顿时腾空而起,瞬间点亮了新野的夜空。
曹仁浑身一抖,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突听城池四周杀声四起,就宛如漫天的繁星突然间全部堕落,星星点点的火光从四面八方纷落如雨,绚烂而华丽。
曹仁久经战阵,一望而知那是沾油之后,点上火射来的火箭。他突然间忍不住战栗起来,来新野之前所经过的那一片漫无边际的、曾经埋葬过无数曹兵的灵魂、令夏侯惇魂飞魄散的博望坡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
火,难道又是火?曹仁禁不住从心底深处流出一声无力的呻吟。
漫天的焰火倏然落下,天空中极为短暂地一暗之后,倏地又是漫天火雨。一转眼间,整座新野城已经是火光烛天,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不绝于耳,浓烟四起,遮天盖地。
曹仁刚要呼喝亲兵,突听虚空中似乎有一声冷峭的哼声传来,清晰地钻入他的耳鼓,他浑身一震,竟立刻在脑海中刻画出了一位道骨仙风的年轻文士的模样。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