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让哀家好好看看，瘦了，也结实了……”一见轩辕瑾，太后眼里全是浓浓的慈祥。

    轩辕瑾不自在地退后几步，跪拜：“皇祖母，让孙儿先给您磕头。”

    见屋内全是黑压压跪伏在地的脑袋，纳兰玉曦不得不也趴在地上。嗯，算了，毕竟她是老人家。其实，这个老人家也不算太老，年约五十余，因为保养精心，脸上无多少风霜，又打扮富贵，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看着，太后慈眉善目，但从那偶尔扫过的眼风，如刀剑凌厉，企图穿透人的心扉。一个厉害非常的老太太。就像永浩哥的老奶奶。也是啊，就像《红楼梦》中柳湘莲所言“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皇宫中，有谁是干净清白的？如此想着，心里就多了几分清醒。在这里，谁也帮不了自己，无论是轩辕瑾还是皇后，唯有依靠自己！

    眼风瞟到那个孤傲的身影随着众人俯跪，太后眼底闪过一抹满意。待轩辕瑾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太后忙对王嬷嬷道：“赶紧，扶殿下起来，这大冷天莫要冻坏了哀家的乖皇孙！”王嬷嬷应了声，爬到轩辕瑾身旁扶起他。“皇后，你们也都起身吧！”她淡淡地道。

    轩辕瑾起身后，转身扶资后，又将手递给纳兰玉曦。皇后怔了怔，借着轩辕瑾的力道起来。纳兰玉曦握着他的手，低声道了声“谢谢”。太后眼底顿了顿。

    “皇祖母，孙儿此次能顺利归来，全靠纳兰。”轩辕瑾紧握纳兰玉曦的手一直未放，拉着她前行几步来到太后面前，“若非纳兰数次拼死维护，孙儿……恐怕再也见不到皇祖母了！”

    “哦，这便是纳兰秀？”太后似乎此刻才发现纳兰玉曦，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好个标致的丫头，如方才从画儿中走出来似的！”

    纳兰玉曦再次跪拜，口中道：“玉曦拜见太后老佛爷，祝老佛爷福如东海心想事成天天快乐笑口常开永远吉祥安康！”

    太后一愣，随即笑道：“好个灵透的丫头c好，赶紧起来，到哀家这里来！”

    纳兰玉曦抬起头，脸上笑意浓浓，道：“太后老佛爷，殿下和玉曦的礼物还没送出手呢！”

    轩辕瑾会意，再次跪下，将地上的木盒高高捧起：“这是孙儿和纳兰孝敬给皇祖母的，请皇祖母笑纳！”

    太后心中好奇，对陈嬷嬷瞧了一眼，陈嬷嬷忙伸手接过。先前见到纳兰玉曦抱着木盒的模样，知道有些分量，不料竟然足足有数十斤。“太后娘娘，容奴婢将盒子搁在桌上，您再仔细瞧瞧。”她道。

    “哀家昨儿就开始想，哀家的好皇孙到底要孝敬哀家什么好东西，让哀家眼巴巴地等着。听说啊，别人一早就收到瑾儿送来的什么礼物，而哀家慈宁宫几个偏殿住着的太妃和奴才都得了，只有哀家和下面的奴才除外。”太后笑着扶着秋月的手站起来，“见哀家着急，陈嬷嬷和秋月就说，瑾儿一定备了份重重的礼想让哀家大吃一惊，所以才故意吊哀家的胃口。”

    陈嬷嬷道：“可不是，先前皇后娘娘跟前的小静想要抱着盒子，纳兰秀偏不让，说这是殿下和她的孝心，不能让旁人代替，后来奴婢见纳兰秀捧着吃力，想帮着又不敢，亏得殿下细心接了过去。奴婢刚才一试才知那分量着实不轻，若真是让纳兰秀一直捧到这里，手该不是抬不起了？”

    “哦？还有这一出？”太后不料陈嬷嬷会说出这般话，富含深意地对她看了一眼，陈嬷嬷微微点点头，太后随即笑道，“哀家知道你这老奴才最讨巧，原来还最是懒惰不过！”

    陈嬷嬷躬身笑道：“奴婢知罪！”

    轩辕瑾走到桌前亲手打开。纳兰玉曦柔声道：“昨儿殿下便提醒玉曦，让玉曦将礼物一起敬奉给太后老佛爷，是玉曦私自做主，请老佛爷责罚！”

    “昨日皇后已经给哀家讲了原委，哀家欣喜还不及怎会责罚？哀家就想，到底是如何一个懂事明理的丫头，让皇后夸了又夸？今儿一见，果然让人心疼。”太后慈爱地道。

    “玉曦便说嘛，老佛爷是最最慈爱最最宽宏大量的，昨儿小瑾还说让玉曦好好学学规矩，不要惹老佛爷生气！”纳兰玉曦得意地笑道。

    “小瑾？”太后眉梢抬了抬。

    “玉曦知错，不该公开叫殿下的名字。”纳兰玉曦委屈地低下头，紧靠着轩辕瑾。

    轩辕瑾忙道：“皇祖母，是孙儿特许的，您千万不要怪纳兰！”

    太后抿着唇笑：“皇祖母可是头一次见瑾儿对一个女子着急呢！哀家的乖皇孙啊，终于长成大人了，哀家就等着做祖奶奶了！”

    “孙儿会努力的！”轩辕瑾意味深长地瞧着纳兰玉曦道。

    “好好好，这宫里也是太寂寞了，浩儿那三个侧妃也是没用的，至今多少年过去了也没见动静，皇祖母呀，就等着你们了！”太后笑盈盈地道。

    纳兰玉曦若不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那真是愚蠢到家了，偏偏只能当作什么也没听到似的。这种话，自己已经听到过若干次，也算是极有免疫力了。见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轩辕瑾不免暗暗失望。见众人都伸长脖子等着自己解开谜底，便打开木盒，双手合十慎重地拜了拜，将佛珠恭恭敬敬取了出来。

    太后敬佛礼佛，又是极尊贵的人，自然一眼就瞧出了这佛珠的不凡。

    纳兰玉曦知道接下来便该轮到自己表演了。“太后老佛爷，这佛珠的主珠取自一位大德高僧手中的法器，那位高僧活了一百零八岁终于功德圆满，因生前与玉曦有缘，特让人将其中留下给玉曦，其余全部随高僧而去。而其余一百零八粒佛珠也分别来自一百零八位得道高僧的加持祝福。这些珠子是小瑾亲手所串，每串一粒，小瑾便磕一个头，玉曦便念一遍心经，如此方才完成。”她眨着眼，虔诚无比地道。

    “哦，竟然费了如此心思！”太后面上一惊。

    “在临州，小瑾说城外有个得道高僧，轩辕朝极为出名，是叫‘无为’的大师，请他再次加持祝福，所以我们又特地去求见。”纳兰玉曦继续道，这个倒是真有其事，不怕别人查。

    太后闻言，点点头，无为大师的名号轩辕皆知。

    “但是那位大师说，这佛珠上所加持的佛法无边，不是他可相比的，反倒要将佛珠供在那寺庙数日。玉曦哪里肯，他便送了玉曦一串手珠，说是他的师傅用过的。玉曦一想，也觉不亏，便答应了。”纳兰玉曦从袖中露出腕上的珠串。

    “阿弥陀佛！”太后对着那佛珠合十拜了三拜，慎重无比地接过，仔细打量着，口里叹道：“不愧是大德高僧的法器，果真不凡！如此贵重的佛珠，哀家何德何能拥有！”

    “这佛珠若是一直在玉曦手里才是浪费呢！这原是给以为对玉曦爱护多年的老奶奶求取的，但是不料玉曦竟到了轩辕，遇到了小瑾，而后又得知有太后这样慈爱的奶奶。所以呀，这或许便是佛家所说的‘缘’了。后来玉曦便想，冥冥之中，莫不是佛的指引，让玉曦来到这轩辕朝，特地将它敬奉给太后老佛爷？”

    “好好好！”一席话让太后喜笑开颜，“好孩子，你果真有赤诚之心！哀家就收下这份心意！”这下子，纳兰玉曦在她眼中便由一两分好感迅速飙升为十二分。

    如果不是因为听说她老人家身后的那份实力，本秀才不要浪费那么多心思呢！纳兰玉曦尽量不去瞧那串佛珠，好心疼的。

    轩辕瑾感激地看着她。若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哄得太后如此开心。纳兰玉曦对他撇撇嘴。他上前扶住太后，极力放柔声音道：“皇祖母，孙儿知道过去自己混账，给皇祖母添了不少麻烦，是孙儿不孝。不过，现在孙儿长大了，以后会好好孝顺皇祖母，您就瞧好吧！”

    太后诧异地瞧着他，上下打量着，道：“瑾儿这次出京可真是长见识了，嗯，好好j祖母原本一直埋怨你父皇让你吃了苦，今儿一看还不亏这番折腾。古人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瑾儿啊，人要有所作为，必须要学会吃苦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须记得！”

    “是！孙儿谨记皇祖母教导！”轩辕瑾恭敬地道。

    太后欣慰地拍拍他的手。这次，纳兰玉曦察觉是由衷真实的。

    这时，有宫人前来禀告说诸位太妃求见。

    “她们得了好东西自然得来表示表示，就让她们进来吧！”太后吩咐。

    秋月退后几步。纳兰玉曦忙上前和轩辕瑾一起扶着太后坐下。陈嬷嬷和秋月搬来矮凳放在太后两旁。太后一手拉一个，柔声道：“好孩子，你们就陪着皇祖母坐坐。”

    纳兰玉曦看了皇后一眼，轩辕瑾便道：“皇祖母，母后还站着，做儿子的怎敢坐呢？”

    太后笑道：“瑾儿果真懂事了j后，既然你儿子心疼你，便坐吧，否则瑾儿要说哀家不体恤他的一番孝心了！”

    皇后一愣。十四岁进宫照顾两个皇子，在旁人眼里是为了承宠；十六岁嫁入皇室，在旁人眼里是为了后位；对两个皇子疼爱，是为了引起皇上关注；太子被人诱惑身亡，是自己漠视甚至放任造成；瑾儿性子大变，四处惹是生非，是自己未尽到责任任其发展。甚至连在太子故后有了身孕，也被人说成自己想母凭子贵，后来生了个清霏，又说是老天有眼。太子生前，太后对自己不冷不淡；太子去后，太后便一直怨恨着自己，虽未刻意刁难，但更是不肯多说半句。一切的一切，说心里没有怨言是假，但为了报答姐姐对自己的情分，那苦，那泪，只有默默咽下。

    见她呆愣着。太后眉蹙了蹙，淡淡地道：“皇后，哀家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哀家这就向你赔不是！”

    皇后一下子回过神，忙跪倒：“母后折杀儿臣了，过去是儿臣做得不好，没有照顾好两个孩子，辜负了母后的信任，辜负了姐姐的重托。儿臣……”声音哽咽着。

    众人见皇后跪下，也跟着跪倒。轩辕瑾和纳兰玉曦也不例外。

    太后心一软，拉着皇后的手，道：“婉柔，你的辛苦哀家看在眼里。哎，有些事，你就多多体谅吧！”

    皇后竭力忍住泪，道：“儿臣多谢母后怜惜！”

    纳兰玉曦跟着站起来，一边暗自嘀咕，自己今儿把几辈子的“跪”都做完了，该死的旧社会啊！一边寻思，瞧这两位，话里有话，肯定有内情，先皇后和皇后之间，皇后和皇帝之间，太子的故事，后宫的纠葛……嗯，线索有点乱，得从先皇后轩辕瑾他娘身上查起。瞟了瞟轩辕瑾，见他也一副沉思的模样，悄悄碰了碰他。他马上回神，做出懵懵懂懂大大咧咧的样子。

    “哎哟，这是怎的，太后，臣妾等可不敢太后您亲自迎接呀！”随着声音，几位太妃进殿来。

    除了太后，其余诸人均纷纷按品级施礼。纳兰玉曦就不免犹豫了，皇后乃后宫之首，轩辕瑾是王爷，身份不逊于几位太妃，自然不需要跪拜，自己可是无品无级，是不是得随着其他人一起下跪呢？正迟疑着，轩辕瑾牵着她的手上前对几位太妃道：“纳兰，我给你介绍，这是章太妃、陈太妃、容太妃、宁太妃，小时做错了事，父皇要责罚，我没少往慈宁宫跑，各位太妃也没少替我说好话。”

    因为他牵着手，纳兰玉曦也就乘势只行屈膝礼。

    “好个花容月貌，瑾儿最是有眼光的！”

    “可不是，一直在寻思，为何这些年就没一个女人入了瑾儿的眼，原来是等着神仙似的人儿啊！”

    ……

    太妃们你一言我一语，纳兰玉曦不卑不亢温婉得体地微笑着，时而不失时机地表示羞涩、惊讶等等神情。应付这样的场面，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太后一直用眼角余光关注着，微不可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