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啪。”枯枝被人踩断,发出一声脆响,却惊到了树下话的两人。
“真的是你。”梅雪盛披着裘衣站在不远处,银白的月衬得她面色苍白,身形消瘦。
“言。”容袂万万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你……你听我解释。”
“所以,你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打掉这孩子?”她不敢置信。
梅雪盛昂着下巴死死地瞪着她,眼里燃烧着愤怒,额头上一大块青紫正是拜他所赐。容袂又心虚又是愧疚,可是难道要他亲口告诉她“言这孩子先天畸形所以要打掉他”么?于是只抛下去“你先休息,再解释。”就要落荒而逃。
“容袂,你tm就是一不折不扣的混蛋!”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是他自己的骨肉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啊!”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腹传来,梅雪盛痛得躬下身去,身体里仿佛有双手撕扯着,“痛!”
“言!”容袂转过身,只见她痛得龇牙咧嘴地倒在地上,吓得三魂少了七魄,连忙扶起她靠到怀中。
“你……个混蛋,你滚,别碰我!啊……”她已经痛得快要失去意思,却不忘记骂他。
“是是是,我是混蛋,你别吓我,我错了行么,言!”容袂发现不对劲了,她的眼神明显开始迷离,头上大滴大滴地冒出汗珠。“言!”当容袂的手探到她下身,湿漉漉地鲜血瞬间染满了他的大手,浸湿了她的裙摆,刺眼而恐怖。
“太医!”容袂打横一把抱起她,便朝屋里奔去。
血,如洪流溃堤般喷涌而出,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逝了,梅雪盛只觉得腹撕扯着,疼痛难忍,身体的全部精力,一点点随之抽离。
“皇……皇……皇上,娘……娘她流……流产了。”一屋子跪满了太医,此时面对梅雪盛的大流血却束手无策。“但……但……但是,娘娘如今血流不止,只……只怕……”太医们一个劲地磕头,浑身哆嗦。
“废物!”容袂一声怒吼,“治不言,你们一块陪葬!”
“言!”容袂要进屋,却被太监跪在门前拦住,“皇……皇上……您是万尊之躯,不……”太监话还没完,就被容袂一脚踹到一旁,怒骂:“滚开!”
宫人们正在忙着替梅雪盛止血,热毛巾被染红了一块又一块,血却完全没有止住的迹象。容袂一进门就到一盆盆血水和几乎红透了的床单。
“言,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别……别,你醒醒啊,你打我骂我都行,可是不要离开我。”容袂泣不成声,抱起床上的人儿紧紧搂在怀里,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失去她了。
梅雪盛的衣服被血浸湿,火红而刺眼,身体因为麻木已经不再那么痛了,意识反而清醒了一点,她微微睁眼,就只见那被血染得妖艳诡异的裙摆,突然想起了在现代《霸王别姬》的一句影评——“情天恨海是什么颜色?是蝶衣脸上的胭脂红。”如果蝶衣就死在传单纷飞,灯火阑珊的剧院舞台上,或许更,毕竟还有四爷简单执著的爱,默默注视着。
“…………甘……”梅雪盛微微挣扎,想推开容袂,他环得太紧,自己手上又没有一丝力气。
“阿言……阿言……”甘至今为止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学医,只能眼睁睁着友这样却手足无措。
梅雪盛她满脸泪水,用尽力气:“离……离开……这……这里,你……要…………的……活着……快……”一句话她换了几口气才完,气息越来越弱。
“阿言,不……”甘紧紧拽起她的手,自己最亲近的人就要这样走了么?
缓了缓神,梅雪盛知道自己已经快不行了,抬头正对上容袂幽黑的双眸。吧,原谅自己,最后一次,她想努力再一次,把他的脸记住。心痛,揪着地痛,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心,早就被深深烙上他的名字。可是,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嘴唇轻启。
“容……容……袂,我……我……”梅雪盛剧烈的喘息了几口,“我……我从来……没……没有……爱过你,我……只……只是……报……报仇……孩……孩子……”梅雪盛的眼神开始涣散,眼前迷雾一片,就这样吧。
“你……你什么!”容袂愣住了,报仇?她报仇?为了孩子?仅仅只是这样?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呢?箫玉定情,洞房花烛,山盟海誓,所有的付出,感情,真的只是报仇?只为了报仇。容袂的手一松,怀里的梅雪盛就这样从他身上滑下,重重的落在床上,却再不会有疼痛了,纤细的双手垂下。
“阿言!”甘撕心裂肺地喊声换回了容袂的魂,她死了?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容袂只觉得天璇地转,喉间一热,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沈大人。”太监恭恭敬敬地给面前男子行礼。皇上晕倒,楚辽的和亲公主又突然过世,宫人们瞬间都慌了神,太后本来就不待见梅雪盛,此时心头大患一除,巴不得立马埋了梅雪盛绝了儿子的念想,却被沈齐云拦住。
“师傅,这样真的可以么?”悲儿不确定的问。
“恩,放心吧,梅雪盛腹中的胎儿虽然流产了,但已经是个成形的男婴了,他和容袂骨肉相连,用他的血正可以解容袂身上的毒。”沈齐云亲自动手,必然是万无一失了。想到这悲儿才放下心来。
整整四个时辰过去,沈齐云走出宫殿时天已大亮,一脸倦色地正要去找太后,就被太监拦住了。
“沈大人,娘娘的遗体要如何安葬?”皇上呕血昏迷,太监们很是苦恼梅雪盛的遗体要怎么处置,太后的意思恨不得挫骨扬灰,可皇上还没发话呢,他们又怎敢妄为。
“先妥善安放着,等皇上醒了再。”沈齐云长叹了口气,梅雪盛呀梅雪盛,果真是应了红颜薄命么?其实他内心对她倒颇有些欣赏,虽然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牺牲她,如今也算是天意了吧。
“皇上还没醒么?”
“没呢,整整两天了,滴水未进,可如何是啊?”
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对话还是传入了容袂的耳朵,其实他一个时辰前就醒了,脑子一片混乱,就这么着床顶的帷帐。他想了很,关于他自己,关于梅言,关于她的死,可是一想到她临终的遗言,头就痛得仿佛要炸开了。他这一生自许孤高自傲,站在顶峰俯视一切,他过不会对谁有爱,却把自己的心完完整整交给了伤自己最深的人,被欺骗被玩弄得这么傻,还爱得如此卑微而执着,身体和精神都在那一刻分崩离析,彻底崩溃了。
“啪”酒壶成抛物线飞出,划出完美的弧线然后落地。
悲儿从没想到一直潇洒自如掌控一切的容袂会有这样的一面,一连几天以酒消愁,衣服散乱,满腮青须,憔悴而颓废。
“够了,容袂,你到底要怎么样?”悲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砸了出去。
高分贝的怒吼却不能让容袂动容,他目无表情地拿起手边另一壶酒继续喝了起来。
“不上朝堂不理政事,梅雪盛死了这么天,你连她的遗体都不管不问?”悲儿着眼前的男人就忍不住发火,“这就是你的感情?你以为梅雪盛在天之灵希望见你这样?”
梅雪盛,久没人敢提起的名字了,容袂瞟了一眼悲儿,冷哼一声。
“她?她巴不得我这样。”容袂冷笑连连,“她不是要报仇么?她成功了,她应该高兴呀……”她不就希望到自己生不如死的样子么?
“你怎么可以这样?”悲儿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明明爱得那么深,为什么还要彼此伤害?
“容袂,我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梅雪盛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女人,不错,当年是我骗了她,你要接她进宫不过是个骗局,她以为你抛弃她了,气得在我面前就呕了血。你也爱她爱得不可自拔,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彼此呢?”悲儿最后的话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她的每一个字却如尖刀在容袂心头划了条条伤痕。
“你……你什么?”容袂手中的酒壶再一次落到地上,撒了一地。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四散在空气里,纵使难闻却有亲切的怀念感。
我……死了么?身体轻飘飘地,是死了吧,梅言隐约还能想起与容袂诀别的一幕,鲜血弥漫,狰狞地悲伤。可是如今,一切已经无益了。
睁开紧闭的双眸,像是睡了一觉,恍如隔世。
“啊!”梅言万万没有想到,一睁眼,到的竟然是母亲的容颜,她就这样坐在身边,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虽然是一脸的倦容,却仍旧美丽贤淑。
我真的死了,却和妈妈在天堂相遇了吗?梅言几乎是喜极而涕,激动得泪水滚滚。
“妈……”微弱的声音从喉咙间发出,也许是太久没话,有些沙哑。
“……言!”梅言妈妈本来正一心哀伤的想着女儿的不幸,突然见女儿醒了,顿时又惊又喜。
“言!我的宝贝!”浑厚的男音从另一侧想起,充满了激动,“医生!医生!言醒了,医生!”
“爸……”常年不见人影的爸爸居然就在床的另一侧,正焦急地叫着医生。
“我,我们都死了么?”不然为什么爸爸妈妈都出现在了眼前,梅言突然间难过起来。
“你这傻孩子,什么胡话呢?你这不是了吗?”梅言妈妈忍不住的欣喜,摸着女儿的头,满是慈爱地。这孩子自从落水被救起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可能永远醒不过来,梅言妈妈就是一阵伤心,如今女儿总算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话间一群医生护士走了进来,又是量血压又是做检查折腾了一番。
“梅先生梅太太。”身着白大褂的老医生缓缓开口,“梅姐已经没事了,只要回家调理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了。”来还真是奇怪,这女孩被送来医院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医生们却查不出病因,一时间束后无策,只得像植物病人一样每天用针水养着,如今她又自己醒了,还真是个奇迹。医生摇着脑袋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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