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德逃跑了。

    还是第一次，有实验对象从自己手里逃走。

    dr.k终于明白，赛德这一个月以来行为异常的原因。自从那次测试之后，赛德的态度意外地转变，十分积极地配合dr.k的研究，并且开始要求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赛德提出的理由是，希望与dr.k建立平等的交易关系。他愿意以工作形式偿还dr.k的手术费用，作为交换条件，dr.k不能再用暴力强迫他做任何不愿意的实验。

    dr.k同意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尊重实验对象意愿这种想法，从没在他的思考范围出现过。但他却觉得赛德的提议有些吸引，一个有趣的实验对象自愿留在自己身边，似乎不是件让人厌烦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赛德不再只是待在培养舱和研究室，他开始在dr.k的厨房忙碌。那个华丽空旷的厨房与餐厅，是dr.k几乎从来没用过的地方。

    通常只用能量坚果摄取必要养分的dr.k，第一次坐在餐桌旁等待晚餐。

    他发觉自己很喜欢这样的安排，看着赛德在厨房与餐厅穿梭，用尾巴灵活地端上食物，dr.k的脑中不知为何，又浮现出那个测试的晚上，赛德皱眉忍耐的表情，还有光滑鳞片带来的温润手感。

    把他救回来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顺理成章。在赛德提出需要购买一些新鲜食物补充储备时，dr.k欣然同意了。然后，在晚餐的时间他走进餐厅……却发现厨房里并没有赛德忙碌的身影。

    他竟然就这样、他竟然敢这样，在得到自己的信任后逃离？

    dr.k一贯冰冷的表情出现了愤怒的裂痕。他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以阿美尔贵族的身份，他联络了控制j星的坦及特监狱长，发出了对赛德人的通缉。很快，消息就传回来，通往竞技场的某个运输点，刚刚登记过一个赛德人。

    “在运输船抵达竞技场的第一时间就可以执行抓捕，是否需要保证他活着？”

    看着通讯器传回赛德在运输点登记的录像，dr.k冰冷地回答：

    “不需要抓捕。让他去参加竞技比赛。但是，我需要这样的安排……”

    赛德在竞技场度过了地狱般的十天，被很快提升到中级比赛的他，遇到了一个又一个强大到毫无道理的对手。赛德人的能力在近身搏斗时并没有优势，每次都是勉强活下来。

    十天过去，赛德已经伤痕累累。

    被通知要与一个对赛德人有兴趣的客人，打一场特殊“表演赛”时，赛德想，或许这就是终点。也好，起码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方式。起码，获得过自由。

    在豪华的表演赛厅看到dr.k的第一眼，赛德如坠冰窟。

    阿美尔人的军队制服，将dr.k高贵冰冷的气质衬托到极致。他摘下腰间装饰的佩剑扔在一旁，优雅地脱下白手套掷给赛德——那是阿美尔贵族传统的决斗礼仪。

    赛德没有任何反应。

    排山倒海般的神力汹涌袭来，赛德如一片风中的落叶随之向后飞去，重重砸在表演厅的大门上。没有反抗，甚至没有防御。赛德在看到dr.k时，就决定了选择死亡。

    赛德已经支撑不起身体，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下一次攻击。

    他的视线落在表演厅美的壁画上，却又像是透过它看向更远的地方……果然，回到昂罗德，只能是个不切实际的梦。

    dr.k走到猎物面前，用靴子抵住赛德的下巴让他注视自己——

    赛德的眼神扫过这个俊美却恐怖的男人，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毫不畏惧的弧度：

    “比起待在你身边，死亡似乎都让人迫不及待了。”

    从没见过赛德这样的笑容，dr.k在一阵恍惚后，忽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似乎面前的这个人才是胜利者，无论是身份的威胁，还是实力的差距，都不能让他畏惧。

    就像一只追求自由的灵，无论是谁，都无法折断这双翅膀。

    …………

    dr.k离开了。赛德留在了竞技场。

    临走前，dr.k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我允许你留在这儿。但每个赛季结束，你必须回到我的研究室工作。直到你偿还清手术的费用。”

    ———————————我是代表时光飞逝啊飞逝的分界线————————————————

    又一个赛季结束了，赛德返回j星。

    站在这座熟悉的建筑前，赛德深深呼吸了几次。

    真是不想进去啊……

    最终，赛德还是认命地推开门。

    说来奇怪，每次在这里工作的30天，似乎比五个月的残酷比赛还要漫长难熬。虽然dr.k没有再要求自己做任何测试，可他的眼神带来的压力，让赛德深深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还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走进装饰华丽的空荡厨房，赛德无奈地想，这样的日子竟然过了五年……

    “你是妈妈么？”

    稚嫩的声音忽然传进赛德脑中，非常特殊的神频率。赛德意外地转过身：细鳞片、长尾巴、黑眼睛、白皙小脸……这竟然，竟然是个赛德幼儿？！

    “你和我长得一样呢，你一定就是妈妈吧？”

    小赛德人一脸期待地等待赛德的回答，头上的蓝发像是一团跳跃的迷雾。

    不对！这不对！这个赛德幼儿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赛德转身奔向研究室，愤怒地踢开门冲到dr.k面前，失控地大吼：

    “他是怎么回事？！”

    dr.k合上手里的资料，若无其事地抬头回答：

    “哦，你见过他了。真奇妙，赛德人竟然是在壳中度过婴儿期，出生之后就可以使用神力交流了，你幼儿期也是这样？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只是心智还有些脆弱……”

    赛德暴地打断了他：“你告诉我！他是从哪儿来的？”

    dr.k有些意外地看了赛德一眼：“我认为，你应该猜得到。”

    赛德愤怒地颤抖了，这个玩弄生命的家伙，竟然、竟然……

    “对了，他的名字叫克里塞德。”

    dr.k很满意自己取的名字。这是阿美尔传统的语言。

    意思是，另一个赛德。

    小赛德人这时摇摇摆摆地走进研究室，他刚刚出生4个月，尾巴的平衡能力还不太好，他快走了两步扑向赛德，挂在他的尾巴上摇晃，稚嫩的声音开心地喊了声：

    “妈妈~”

    看着这个天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幼儿，赛德再也无法忍受，甩掉了小赛德人，狂奔出去……

    身后，被丢下的克里塞德，小脸慢慢委屈地皱了起来。

    再次见到克里塞德是三年之后。

    之前的几个赛季结束后，赛德都没有回去dr.k的家，直到dr.k出现在运输点，用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将他带回来：“克里塞德的神频率太特殊，他需要你的教导。”

    此时的克里塞德已经明白，那个跟自己一样的大赛德人，不是妈妈。自己是被抚养装置孕育的，没有妈妈。但克里塞德还是记得小时候被“抛弃”的失望，不太喜欢见到赛德。

    大小两个赛德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算亲切。

    过了一会儿，赛德还是先开口：“……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克里塞德撇撇嘴，dr.k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自己几乎是看着他杀人长大的。但小赛德人所知的唯一生活就是这样，没有比较也就没有不满。

    “你到底是谁？我认为，我们是同一个种族对吧？”克里塞德的语气有点儿像dr.k。

    赛德无奈地点点头回答：

    “我叫赛德。我们都是赛德人。我听说你的神力成长很慢，找不到进步的方法？”

    “嗯。doctor让你来教我？那就开始吧。”克里塞德很干脆。

    于是，赛德担任起了照顾教导赛德幼儿的工作。

    克里塞德慢慢发现，赛德在这里的时候，dr.k的心情似乎比平常好，手术中死掉的人会少许多，衣服每天都换新的，话也多了一点。还有偶尔流露出的神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

    这些都是自己从没体会过的。克里塞德越来越不喜欢那个大赛德人了。

    赛德也发现，这个幼儿克里塞德，非常难以讨好。

    无论是自己做的食物，还是对他表达的关心，克里塞德统统不屑一顾。就连神力训练的课程，他也是一副挑剔不受教的态度。

    加上那张跟自己越来越像的面孔，每次看到都让赛德忍不住皱眉。一想到跟自己一一样的克里塞德整天待在dr.k身边，赛德就觉得，似乎自己的一部分被禁锢在这里，永远不得自由。

    终于，赛德的怒火又忍不住对dr.k爆发了。

    “……我没办法继续教他！我不想再看见他。手术费用已经付清了，我没有义务留在这。”

    dr.k还是对赛德表现出不可思议的宽容，他看了一会儿赛德因烦躁而皱起的眉，手指不自觉在桌上轻叩了几下：

    “我以为，你会对他有特殊的感情和耐心。”

    “真好笑！”赛德嘴角又勾起那个讽刺的笑容，愤怒的他不假思索地说：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我的复制体？一个你不经我允许，就制造出来的拙劣仿货？”

    ………

    研究室门口，克里塞德手中的杯子，重重砸在了地上。

    （未完待续）

    番外：记忆中散落的故事2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