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真神雅各令人反感的言行，再对比神使丹尼尔的虔诚淡定，洛安不禁有些迷惑——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充满了神圣宗教气质的丹尼尔，都像个完美高尚的天使，十分符合洛安心中对神明使者的定义。可是他信仰的亚丁真神，怎么看起来境界比他低那么多？

    到底哪个才是神啊？

    或者说在外星宗教的概念里，所谓的神到底是个什么角色。雅各那么恶劣的格也能成神，恐怕这个真神选拔机制有问题吧……

    丹尼尔已经表态希望洛安尊重自己的老板，并且显然签订过某种保密协议。于是洛安长叹一声，压抑住心中各种不满疑惑后，不由感慨：echo在就好了，她肯定知道答案，而且肯定会兴致盎然地用起码十种以上的刻薄方式挖苦讽刺那个雅各……

    想到这里，洛安燃起了最后的希望：那个真神肯定是骗她的，echo说不定还有救！她不由分说拉起丹尼尔冲到内核区域，急切询问：“星鲸内核休眠后，是不是有办法恢复过来？”

    丹尼尔环视周围光芒微弱的内核，点点头道：“是的，可以恢复。”

    洛安大喜：“我就知道！太好了，你帮echo复原吧，我答应过把她转移到银河号去。”

    丹尼尔注视着洛安认真回答：“休眠内核恢复活跃需要百年以上的时间，这个过程无法加速。但既然你承诺过它，我可以在一百年后陪你回来，想办法复原这颗资料星的系统。”

    ……洛安的欢喜雀跃瞬间凝固，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过了很久，洛安再次让自己燃起了斗志，坚定地环视周围的休眠内核，心中默念：“echo你放心，我可以活九百年，我一定能找到方法帮你复原，我一定会回来接你回银河号……”

    看到洛安以倔强不甘的表情沉默呆立，丹尼尔决定隐瞒内核恢复后系统的资料会被清空的可能。他努力分析出最合理的安慰理由，语气平静地开口——

    “安尼塔你要知道，echo、galaxy以及我，都是人工智能的一种形式，无论我们是否产生想要去理解生命的主观意愿，以自然界的标准衡量，无法繁衍后代的人工智能形式不能算是生命体。因此，非生命体的终结，并非是你所理解的死亡，你不需要因此悲伤。”

    洛安闻言愣愣抬起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试图安慰，可丹尼尔讲这段话时眼神中流露的落寞，让她本就难过的心情更加沉重到极点——

    “echo没有死！我相信她一定会恢复过来！而且自然界怎么定义生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也本不认同这种说法！”

    这句突如其来的激动反驳让丹尼尔的神情有一丝困惑，短暂思考后得出猜测：“你的种族，对生命有不同的衡量标准？”

    洛安叹了口气，努力稳定一下情绪后，认真地望着丹尼尔回答：

    “我不知道公认的衡量标准是什么，不过这不重要。我的判断来自我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对我来说，你们都是非常完美的生命体，跟其他人的生命一样值得被珍惜。”

    丹尼尔沉默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因这番话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不知如何表达却似乎很想要去触碰对方。抬起手的刹那，丹尼尔忽然回忆起洛安在看到自己残损身体以及暴露在外的内部结构时眼神中的震惊，不由又黯然地垂下手臂……

    洛安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化，猜测自己的话可能对丹尼尔的逻辑产生了某种冲击，恐怕还是个关系到自我认同的重要问题，于是犹豫着小心补充：

    “丹尼尔……你很在意这个么？可我真的认为这没有差别，你看，每个人的身体都可以看成是一种以固定规则运转的机器，只不过成分不同。你有感情有思想，这就足以构成生命了。”

    丹尼尔依旧没有回答。的确，面前这个拥有丰富感情的生物，让他第一次开始在意身体结构和存在形式的差异。他一直在寻找关于生命的答案，但他此刻发现心底最渴望了解的，是安尼塔对此的想法。丹尼尔注视着自己的双手缓缓开口——

    “我的身体是坦及特人制造的，模拟了生命体的外表和大部分功能。成为神使后我意识到最大的差别——生命体死后会残留可以被升华的神力，亚丁教义里称之为生命之魂。但人工智能被终结后不会产生这样的神力，我没有生命之魂。”

    “等等！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洛安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解答丹尼尔的困惑——

    “你太在意这些概念了，其实没有意义的。比如我们人类也有灵魂的说法，那是一种事实上谁都没见过却仍觉得自己有的玩意儿，很多人相信它代表了生命的本质。但对我来说，这就是个抽象的说法，我不在乎它实际上是否存在，我依然是个完整的生命……你能明白么？”

    丹尼尔分析了一下，回答道：“逻辑上我不能理解你的理论，因为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洛安抓抓脑袋，嘀咕了一句：“我也觉得我表达得不太清楚……这个话题有点深奥，我其实很少仔细琢磨……对了，这么说吧！”

    洛安灵光一现，看着丹尼尔语气肯定地说：“丹尼尔，我正式宣布你是生命体，这是我的定义。所以从现在开始，起码在我眼中你拥有被认可的完整的生命。这样你能理解了吧？”

    丹尼尔注视着洛安闪亮的眼睛，缓慢而郑重地点点头。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种强烈的情绪在体内蔓延，让他相信一切疑问都不再有意义，整个世界美好得不需要再去质疑。

    这种感觉，就是快乐吧。丹尼尔第一次体会到发自内心的喜悦，而且无法再抑制——

    一个微笑渐渐绽放在生化机器人比例完美的面容上，越来越明媚耀眼……

    ————————echo表示抗议两人在休眠内核前暧昧的分界线——————————

    与心情显然十分愉快的丹尼尔一起返回地面后，洛安发现等待在那里的赛德，脸色十分沉难看。洛安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真神附身这件事，只好假装没看出他的异常，趁着菲欧娜扑上来说好担心的机会，拉着她赶紧跑回了银河号。

    休息室内，洛安含糊跳过真神那一段儿曲，只是交代了一下丹尼尔恢复神使的力量战胜dr.k，所以危险解除可以出发，以及echo的内核进入休眠期，要很久才能恢复……

    听到echo的消息，galaxy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歪着头想了想后忽然提出疑问：

    “这不合理，echo之前运来的那颗内核很正常，并没有休眠啊。”

    洛安闻言一愣，猛然想到：echo之前的确抱了一个很大的球运到银河号，她一直以为那是备用的白色物质，难道竟然是一颗内核？！

    “galaxy，那个内核在哪里？你确定那是内核么？”洛安惊喜得有些难以置信。

    “是分裂的内核碎片没错。echo说要先试验一下契合度再进行融合，我就让机器蛋把它运到下层去了，就在我的内核旁边，状态一直很好。”galaxy肯定地回答。

    “快带我去看！”洛安一把抱起小胖鲸鱼，冲向了通往下层控制区的传送圈……

    在galaxy以保护为理由的强烈阻挠下，洛安心急如焚地和众人一起等候在下层白色丛林的某个空旷区域。很快，galaxy就指挥着搬运蛋托着一个白色的巨大球体回来，可洛安却并没有感应到熟悉的能量波动，心中不禁一沉……

    “之前都没留意，这么小的内核碎片，竟然还裹上这么厚一层外壳保护，echo对于跟我融合很没诚意啊！”galaxy摇晃着飞到洛安面前抱怨，表示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伤害。

    洛安没心思理会它，快步走到白色巨球前，有些颤抖地伸出双手抚上去——

    外层的物质没有僵硬，依旧是柔软的果冻质地，洛安激动地用神力探寻，隐约感觉到有不强烈却十分活跃的能量在深处涌动，这个感觉……是echo没有错！这真是它的内核！

    当洛安的力量覆盖了整个内核后，逐渐察觉到其中的能量似乎开始试图回应自己，外层的白色物质也慢慢涌起薄薄的一层波澜。洛安控制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引导这层物质在顶端聚拢成形，一边默默呼唤着echo的名字一边努力丰富细节……

    众人的诧异注视中，一个拳头大小的人偶姑娘很快在圆球顶端出现，她慢慢睁开刚成型的眼睛，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后，发出细小的声音不满感慨：

    “果然出问题了，我就知道那两个无知的暴力狂早晚会毁掉资料库！还好我的智慧足够应付这样的状况……对了，其他记忆储存体呢，都抢救回来了么？”

    洛安喜极而泣，完全没留意echo问了些什么，只顾扑到圆球上对着迷你版的小echo欢喜呼喊：“太好了！echo真的是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echo看了看激动的洛安，神情淡定地说：“我相信，如果依靠你的智慧，肯定再也见不到我了。这是我临时储存的系统数据内核，记忆截止到那个神使和阿美尔人野蛮地开始破坏。”

    echo说着又向不远处的丹尼尔投去不满眼神，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缩水的身体，严肃望着洛安道：“现在，你能不能找个冷静的人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啊，在牙痛到无比烦躁的情况下，我竟然都克制住没把echo姑娘写死，可见亲妈属真的可以战胜一切啊……

    echo：我认为，那是因为我的人气很高。但是，我强烈抗议迷你版本！

    ——————以下是彻底的废话，废话星人再次兽大发啦————————

    牙疼、卡文、失眠，这三者之间互为因果，造成了严重的恶循环。

    但是，今日醒来我发现了唯一的正面影响：我的右脸看起来瘦了好多啊……当然，是肿成包子的左脸对比出的结果。

    尽管牙疼如此折磨，我依旧坚定认为：牙医那震动的小钻头，是宇宙中最邪恶最可怕最令人恐惧的东西。

    八六章 洛安与重要线索4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