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搭台帝王谋计
康熙搭台帝王谋计
不曾见过这般和颜悦色的皇玛法,弘晖跟着到了康熙爷的院子,很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莫不是,眼下狩猎表演还没开始,这位老爷子就十分自觉配合地从四爷那儿接过戏台子?忒诡异了,就是当年乾隆小时候,那也得是有一番像模像样的围场亮相,初显年少勇气才智之后,才被康熙爷挑中了从此隆恩倍宠,甚至还因此直接影响后世,将雍正得位的一大理由便说成了“祖传孙”的企图。
“皇玛法,孙儿泡了您最爱的雨前龙井,您……”很显然,皇长孙弘皙,被称为假仙之外的另一张“脸”,此刻正笑得无比真诚,足以让垂暮的老爷子暖心暖胃。
然而,弘皙瞧着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处的雍王世子弘晖时,平日里对着康熙爷那些亲近、甚至亲昵的话语,弘皙觉得都被噎在了喉咙口,并非是他不想装作若无其事,他甚至看到了这一瞬间康熙爷神情中的一丝失望,可是,弘皙感觉无力。
弘晖见状,表示囧然,甚至有点懒于应对,只顾着低头,视线直直盯着自己脚前的空地,好似能够瞬间长出花儿一般,心中又难免腹诽,看吧看吧,把小爷拉来,让小爷不痛快,你们自个儿也找不痛快了吧?这纯属自虐行为嘛!
康熙的视线在两个孙子之间时而转移交换,面对弘皙的依赖,老爷子既欣慰,又不禁对弘皙的这番表现稍显失望,然而,当目光压向老四家的这个弘晖,老爷子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一个低着脑袋却腰背挺直站立的小少年,此时会在想着些什么?
“弘皙,今日起,你三叔家的弘晟、四叔家的弘晖两个弟弟和你一起由朕亲自教导功课,你身为长兄,要多照顾些弟弟们,也要替朕督促好他们用功,知道吗?”康熙此言抛出,疑似又一个巨雷。
弘晖忍不住抬头看向康熙爷,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掩饰的惊诧与些许兴奋,然后又赶紧继续低着头,将四爷沉默是金的模样奉为金科玉律了。
三叔诚亲王、四叔雍亲王,曾经都是被身为太子储君的阿玛驱使着,弘皙点头应下康熙爷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貌似带着笑意温和的眼神里,其实有寒光闪过,“是,请皇玛法放心,孙儿谨记。”
知道自己比起眼前的弘晖还要年长三岁,而且在弘晖现在这个年纪,弘皙已经被康熙爷点名旁听参与朝事了,然而,或不甘心、或嫉妒、又或是羡慕等等,其实这些与年纪、与经历并不等同。
还有老三家的嫡次子弘晟?弘晖并不怎么在意弘皙的复杂情绪,大不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曾撕破脸正面交锋,但两人往日里嘻来笑往的,又从不是十分真心。兄友弟恭的戏码是康熙老爷子喜好的,里头哪个皇子龙孙不会几句这样的戏词?倒是平日颇像老三诗书气质的弘晟,也被康熙爷挑中了上这戏台来演一回?弘晖想说,老爷子您这是过大寿呢,让儿孙们尽情折腾热闹啊!
自打老七彻底与老二胤礽闹翻,其实至始至终都该是胤礽自我感觉太好而已,弘皙看着阿玛越发变得沉,尤其是从毓庆搬出到了康熙爷赐予外的理亲王府,胤礽在外勉强还能保持着当年温雅太子的风范,却是一回府邸,整个人都厉许多。弘皙原本就多疑心,如今,更是几乎将所有皇子龙孙都看做是敌人威胁。
康熙爷没有逼得太紧迫,又不痛不痒地叮嘱了两个孙子几句,就吩咐弘晖先去歇息了,至于弘皙,弘晖只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背后隐约听见了康熙爷稍许畅快的笑声。弘晖不愿理会,此时自己究竟是一种羡慕嫉妒的情绪、亦或是真的可以面对千古一帝的皇玛法心如止水般平静?
顺子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李德全得了康熙吩咐亲自送雍王世子回房,弘晖对这位太监总管中红人只是表现出适当的亲和,算不上自降身份讨好,倒也不至于自持身份疏离,“有劳李总管了。”
弘晖打心底里瞧不上身残志残的奴才,然而,若像是做到了李德全这样的,论起资质,自然要比顺子更好,弘晖是不带有色眼镜看人的,李德全在弘晖眼中,是个人才,且是个忠义的人才,只可惜,这人该是一心向着康熙老爷子。弘晖自然不会以为,凭着所谓的人格魅力,然后能够轻而易举将康熙爷心腹的李大总管拉入自个儿阵营,那差不多可以称之为美丽童话了,不可能。
李德全微带笑意显得和气,却也带着几分不卑不亢,能在康熙跟前站住脚跟,且不说是在皇子阿哥间游刃有余,但多少年来,他李总管在中也混得有模有样、确实是真材实料,“世子爷,皇上吩咐了,您若是有任何需要,只管叫奴才们去做。明儿个要早起,眼下您若是暂时没什么别的吩咐了,奴才就先告退了,您歇着?”
李德全是个谨慎的,也就凭着这份小心,才能占着总管位子屹立不倒,虽不是第一次与这位弘晖阿哥接触,但从今后才是真正要与这位小爷打交道,初次试探,李总管自然是客客气气,毕竟面前的是龙孙,而自个儿是个奴才。
“顺子,送李总管。”弘晖表情淡淡,嘴角微翘,似笑非笑,让人看不透。不管康熙老爷子是蓄谋已久、或是心血来潮把自己诓到这里圈着,弘晖打定主意,能不参合、爷就不参合,过自己的日子,让别人猜去吧!
若想要他弘晖乖乖配合康熙爷的戏路子,小爷没这兴致和耐,与其花费心思争你这皇玛法的宠爱,弘晖觉得,还不如闲来想想将来的路怎么走、或是盘算盘算如何不断加固和四爷阿玛的父子情,横竖都比在康老爷子面前争宠来得实在。
第二日,胤禛再见儿子的时候,瞧着弘晖难掩疲惫的脸色,四爷表示心疼,当然,所谓的“心疼”一般人是很难看出来的,不过弘晖倒是对此十分肯定,也不知道他这份自信是打哪儿来的?四爷可是出了名的铁面冷情,再说既便是康熙这个老子,也不曾能从四儿子脸上看出些什么!
弘晖强自打起神的模样,在四爷脑中挥散不去,四爷心中揣测了许多,昨夜在康熙爷院子那儿,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竟让晖儿如此神不济?今早听说,皇阿玛那里,除了原本就跟着的皇长孙弘皙,加上昨夜过去的弘晖,还多了一个老三家的弘晟,四爷皱眉,老爷子又想怎么玩了?
只是,没机会和儿子交流,四爷已经和着一众兄弟策马奔驰,搭弓箭,而几个皇孙都还留在康熙爷跟前,显然是老爷子没打算让儿子孙子一同竞争,或许是想要轮番搭台唱戏?弘晖瞧着四爷飞驰而去的身影,眼角余光正巧瞥见康熙爷嘴角的一抹笑意,赶紧敛神,只叹老爷子还嫌不够乱,这戏码一出接着一出的编排。
“皇玛法,孙儿等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弘曙是个胆大肆意的,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一众叔伯,等不及也想要前去表现一番。
对于弘曙面对康熙爷的这份胆气,堂兄弟之间,有佩服羡慕的,当然也有心下不屑鄙视的,不过,瞧着康熙爷的反应,是没有人敢莽撞出言给七爷家的阿哥难堪的。
七爷胤祐,脾气爽直,对康熙爷尽忠尽孝,也还是个出了名的护犊子子。
康熙招手将弘曙叫道跟前,“怎么?朕的弘曙阿哥心急了?这可不行,老七没教过你,战场制敌取胜,少不得要沉得住气吗?朕可是盼着你小子好好和你阿玛学学,将来让咱们大清朝再出一个英武大将军!”
弘曙少年脑袋一昂,对着康熙爷信心满满的骄傲道,“皇玛法,虽然阿玛有教过孙儿这些道理,但是孙儿觉得,真到了两军交战的时候,除了要沉得住气,还不能少了先发制人、直捣敌营的胆气。”留意着康熙爷没有表露出不满,弘曙再接再厉朗声道,“皇玛法,孙儿以为,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要能将胜利带给皇玛法您,孙儿相信,在您的心里,孙儿就是和阿玛一样能成为大清的英武将军!”他志与父同。
康熙愣了愣,倒真没料到,老七家的这个小子已经成长至此,或许话说得直白了些、浅显了些,然而,话语中的那份自信和胆识,是康熙赞赏的,“哈哈……哈哈,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孙儿!弘曙,你阿玛把你教得很好,朕很高兴、很满意。”
很长一段时间了,康熙似乎从不吝啬对老七的赞赏和宠信,哪怕先前因为废立太子的事,老七如此那般了一脚,康熙削去老七郡王爵位至今都没给予恢复,但对胤祐的帝王宠,康熙依旧没有吝啬。
弘曙笑得很开心,他的确是实话实说,而先前因为阿玛留守京城不能一同前来、因为被弘皙那混蛋欺负的诸多怨气,一扫而空。
谁也没料到,此番第一个博得康熙爷欢心的,竟然是七爷家的弘曙阿哥?不曾前去打猎的一些随行臣子奴才们,心里开始嘀咕了,也偶尔将视线投向康熙爷身侧的其他三位阿哥,弘皙、弘晖和弘晟,哎,猜不透,实在是圣心难测,老爷子究竟想的什么?
这倒是冤枉康熙爷了,这老爷子此刻纯属是真情流露,老七这些年以皇子身份征战疆场,据康熙多番试探查证,老七胤祐是当真的纯粹忠孝,没有结党营私嫌疑,所以,即便不可能传位,但康熙总是在其他时候多番照顾宠信,就因为老七难得的这份“真”。
康熙很高兴,眼前老七家的这个弘曙小子,这年纪当然不可能伪装骗过朕,康熙相信,弘曙也是真的一颗“赤子心”。
弘晖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只是单纯地在替弘曙高兴,即便自己不在乎康熙爷的宠爱,但不可否认,若是可以,能够得到帝王的看重,总是好的,这一份,弘曙得到了,弘晖真心替弟弟高兴。
弘晖自认做不来矫情与老爷子跟前卖笑讨好,也并不是弘曙小子这种纯天然的子,更加明白,若想在康熙面前瞒天过海施展图谋,何止是难?所以,还不如低头藏着自个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原是多事之秋。
想到此,弘晖眼角余光瞥见弘皙,这位皇长孙凭着是老二胤礽的儿子,又向来能得康熙宠爱,即便是如今胤礽被废,弘皙在众皇孙之中,仍然能够得到康熙的特别青睐,单是这一份,弘皙就是占尽了优势先机。
果然,之后在皇孙间的狩猎竞争中,弘皙险胜弘曙,占了魁首,得了康熙爷好一番赞赏,而弘曙,倒也因为康熙喜爱,两兄弟都算是赢家。
至于,弘晖呢?
十四胤祯被康熙爷赐了巴图鲁的称号,对此,胤禛这个哥哥可以笑着祝贺,也确实替嫡亲弟弟十分高兴。四爷的骑功夫不差,然而却也从未在兄弟间得过第一,最早的时候是老大胤褆独占鳌头,然后是老七出奇制胜博了满堂彩,前年的时候是十三弟胤祥,到如今的十四崭露头角,胤禛对于这些,向来是从容接受的,胤禛很明白,自己志不在此。
然而,四爷能够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却看着儿子弘晖低头站在一旁,而康熙爷正满面笑容赐赏小辈中的胜者——皇长孙弘皙,胤禛心中一口郁气堵着,袖子里的双手握拳,久久未能松开。
弘晖不是没有察觉阿玛的异常,然而,低着脑袋,头痛,先前是习惯了装弱作为保护色,可这一回,难得一鼓作气想要挽回面子,苦于没有机会,又能怎么办?
弘晖不得不承认,康熙老爷子,这姜足够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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