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碧儿啊，”苏老爷故意放松面部表情，但是依旧看起来很是僵硬，温和地问道，“你最近在干些什么啊，在家？有没有帮你母亲的忙，管理一些事情啊？”

    清碧疑惑地看着自家爹爹，什么时候他竟然关心她来了？但是她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只能在心里暗自琢磨着，思量着怎样回答。

    “老爷，您不知道啊，大小姐可能干了，”云氏见苏老爷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心里一下子揪住了，自从她有孕后，苏老爷曾经无意中提到过，清碧清璇已经算是大姑娘了，苏家的女儿与别家的不一样，闺阁中也要学着掌家，正好她的身子也不怎么方便，应该适当的让几个女儿来帮忙。

    云氏哪会答应，本以为苏老爷只是随便提一下，没想到过了一些时候，他又提起了，她自然不能让老爷怪罪她不遵照他的命令，看到清碧不回答，抢着在她前面答道，“她啊，帮着我管着厨房的一些地方，做得非常到位呢”

    眯着笑眼看着清碧，又转过去看了看苏老爷。她说的没错，清碧早在她进府之前就受了苏老夫人的命令接管着厨房那一块，已经好久了，之后她来了，才渐渐收回一些权利，但是未免落人话柄，还是象征地留了一些没多大发展空间的事情交给清碧。

    现在，她只能感叹着，幸好当时还留了一手

    “哦是吗？”苏老爷显然很高兴，哪位父亲听到自己的儿女有本事会不感到欣慰的？“那你的女工什么的没有落下吧，当年你的母亲可是在这方面堪称一绝的呢”苏老爷透过大女儿仿佛想到了相貌几乎一样的发妻，一时之间情绪也无比复杂。

    云氏李氏见苏老爷提起张氏，心里顿时不怎么痛快了，但是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特别是云氏，虽然有点不是滋味，但是看到苏老爷不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心下也有些放松了。

    “回父亲的话，”清碧柔弱的走上前，“女儿不曾落下一丝一毫，请父亲放心”不再叫爹爹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显然苏老爷也觉察到了，暗自叹了一口气，他不能怪谁，只怪自己这几年关心她们太少了，尤其是几个女儿，是他欠她们的。

    “那就好……”苏老爷喃喃地接道，接着抬起头，已然恢复了一脸的严肃，再也看不到刚才的一丝丝慈爱，“过几天就是你的十六岁生辰了吧？”

    “是的，爹爹”不知道苏老爷为何突然提起这道话，他一向不管这些事的，想到某种可能，清碧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一般姑娘家十五岁就可以出嫁，十六岁及笄算是成人了。

    本来，她的娘亲张氏为她定下了亲事，按道理讲，去年就应该嫁过去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张氏竟然能和季家夫人商量好，非得等清碧十六才可嫁过去，这一等，季家大公子都快二十几了。

    不过，还有几天就是自己的生辰了，她想，生辰之后，季家就会派人来下定了吧然后，再过个不久，她就会嫁作人妇了。想到那个有点内敛又沉默的男子，清碧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不是没见过他，好几次和朋友的聚会中就看见过，只是，不怎么熟悉而已，只知道，那是母亲为她定下的人。

    其他的，她倒是没有多想，因为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所以也容不得她多想。不是她周围没有比他更出色的，比如说，有一个人，但是她只能在心头快速掠过这个想法，因为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已没有办法，所以不去更深一层的想，他，就埋藏在心里吧

    苦涩地笑了一下，季广耀，是她的良人吗？应该是个好的吧听说他武艺高强，是同辈公子中的佼佼者，听说他棋艺高超，可以和平南王府的大公子凌拓辙相媲美了，听说他虽然犷，但是对他的妹妹们都很好很温柔，听说……这样的人，和他过一生，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吧？

    “是啊，你都已经十六了，是个大人了，”苏老爷沧桑地感叹着，“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连我的碧儿都要嫁人生子了呢……”

    不知道为何苏老爷今天这么奇怪，老是感叹这样一些事情，与平时的他大不相同，众人皆诧异地看着他。

    许久，苏老爷从暗自神伤中恢复过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先是略带怜爱的看了一下清碧，马上毅然决然的转过头对着云氏说道，“你看，几个姑娘都大了，尤其是清碧清璇，这几天，趁着你还方便，到处走走看看吧，看有哪家的公子适龄，早点把女儿们的婚期定下来吧……”

    几句话如晴天霹雳，让在场的众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处在惊愕中。

    云氏看了一眼清碧不出意料的发现她的脸色已然是一片苍白，眼中的满是不可置信与怀疑，而旁边的两个妹妹也是受惊地张大了嘴，瞪大眼看着苏老爷。

    “老爷，这？……”云氏踌躇着，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只能求救的看着苏老爷。心下却转了几百个大弯了，这清璇的事情交给她还说得过去，毕竟，她作为她们的母亲，这些事，是该费一些心的。

    就是她再怎么不喜欢她们，在这件事上，也不能做得让苏老爷厌恶，所以还得好好的为她挑选，打算。但是清碧怎么可以让她来呢？再说，在她还没进府之前就听过，清碧早就由苏家和季家的两位夫人商量好了，把她配给季家大公子季广耀，怎么现在苏老爷突然说这样的话？

    云氏十分不解，下面的人也都不明白，明明是铁板订钉的事情，那季家大少爷为了等着苏家大小姐年满十六，可是一直到了二十一还没有娶亲呢再说，以季夫人和苏张氏当年的交情，怎么会突然悔婚呢？

    原来，这也是京城里的一段传奇故事。张氏，大家都知道，京城第一大美女才女，一直到现在，几乎就没有人超越她的才情。但是人们却忘了，在当时，还有一个人与她不相上下，那就是季夫人。

    季夫人年长张氏几岁，在张氏出名之前，一直都是她博学出众，才情并茂，声名远播。虽然不及后来的张氏，但是也是很出色的，直到后来，年幼的张氏渐渐出彩，季夫人的名声渐渐被淹没，大家也都快要淡忘她了。

    后来有一次，在一次宴会上，有人暗自挑唆季夫人和张氏的关系，在被逼无奈之下，两人不得不正面相对，一较高下。当时的季夫人也十分不服气，想看看这个比她强的人究竟能到何种地步，她本身就是一个不服输又豪爽的人，毅然决然的挑战张氏。

    几番比试下来，确实输得心服口服。但是她没有嫉妒，只是佩服，借着这个机会，与张氏结识了，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张氏也是一个喜欢广交朋友的人，最重要的是，她喜欢季夫人的豪迈，更欣赏她身上自成的一股英气。一来二去的，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一直到张氏嫁给苏老爷，她们之间也没有断了联系，而季广耀与苏清碧的婚事，也是在清碧出生不久后就定下来的。

    自古以来，很少有文臣武将走得比较近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身份地位有些不方便，就是他们各自的生活习也难以融洽的相处。季大将军和苏左相也不例外，但是他们的夫人却可以相处得很好，再加上，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本身算是和季夫人、张氏比较熟悉的，也就没有反对她们来往。

    据说，当时季家和苏家定下亲的时候，太子还私下赏了一些东西呢，只不过不在明面上而已，就差一道圣旨赏婚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有变数呢？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谁也不能保证。

    “老爷，”李氏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每个人的沉思，“清碧的婚事，张姐姐不是早就定下来了吗？那季家的大公子，不就是……”话还没有说完，看到苏老爷慑人的眼神，马上闭上了嘴巴，只是一双眼睛还是充满疑惑的看着他。

    责怪李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眼刀子过去，但是又不得不说，李氏，只是问出了大家的疑惑而已。苏老爷头痛的闭上双眼，继而又马上睁开，目光落到清碧身上，见她眼里都溢满泪水，但是还是强忍着不让他落下，心里顿时柔软了一块，但是，没办法，不是他不愿意女儿嫁给季广耀，他也想女儿都幸福，可是，是别人家拒绝的，他又能怎么办？

    微微叹了一口气，从上面走下来，走到清碧跟前，眼睛盯着她，与她对视，“季家并非你的良家，爹爹希望你幸福，所以还是让你母亲为你另选一家好的吧……”顿了一会儿，“我就不相信，我苏步青的嫡长女会找不到一个比他季家大公子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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