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秦五爷派来的这帮人,先是按照预想的和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呆在一起。然后往书桓家里打电话,说绑架了她,让他来赎人。依萍是了解书桓的,他有唯美的英雄主义情节,最爱打抱不平,别说是他深爱的人,就算是一个路人,遇到危险,他都会冲上去。
他虽然说不爱她了,好在依萍在这种他口不对心时,也足够了解他。书桓跟本在自欺欺人,他只是在生气而已。哪有人说爱就爱,说不爱就能收回的?这个世上最让人无法自拨的,除了牙齿就剩下爱情了,依萍深信他们这一年来的感情不是假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痛苦。
她算到了开头,却没算到结尾。竟然会出了纰漏!书桓竟然没有按时回来!可是这场假绑架已经开始了,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她不能停下来,不然就要功亏一溃。她想了想,又让他们给陆宅打电话。
在说到赎金时,她随口就说了个数字‘三万’,又讽刺地说了句,她父亲有钱让小老婆挥霍,这点救命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她那时只是忧心着书桓为什么没有按时回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她在为他担惊受怕,以至于没有看到那几个假绑匪眼中露出的贪婪。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急了,他们真的把她绑了起来。
汤煮好了,其中一个人端着一碗汤故意在依萍面前滋溜溜地喝着,一边对她说:“白玫瑰小姐,你识相点,兄弟们不过是要点钱花花,我们不会伤害你,还特地为了这事延后了三天,专门等你那些情郎回来,咱们演戏拿钱两不误嘛,何乐而不为呢。你这样绝食是想饿死,让兄弟们人财两空呀?”
依萍一整天没有吃饭,本来已经撑不住了,听他这么一说,硬是别过头去。另一个混混走过来,他可没有前一个的耐心,“跟她废什么话?不吃?不吃省了!我还没听过饿三天就能饿死的。”
依萍眼巴巴地看着他把那碗汤端走,她尽量保持尊严,还是咽了咽口水,滴米没有的胃正火燎燎地疼。
她后悔了,知道是自己的莽撞才招来了这个后果。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虐待她,可能是看在秦五爷的面子上,而且还答应帮她找书桓来,依萍强忍着害怕,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三天很快就过去了,收桓会来救她的,到是时候,看到她这么可怜又憔脆,他一定就忍不住心软了,她再说几句软话,他们就能破镜重圆。
闻着空气时经久不散的香味,依萍有些迷糊地想着,如果下次他们再把饭送到她面前,她就乖乖把那些吃完,而且绝对不再尖叫着呼救了。
仓库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依萍被吓得一跳,又有些期待地去看,希望是救她的人来了,可是结果却让她希望至极。进来的两个人,当先的一个长得獐头鼠目,脑袋上没有一丝头发,他们叫他光头,是他们其中最无赖的一个。
而且他极其好色,他曾经对着依萍动手动脚,依萍也最怕他。出于自我保护的潜能,她在他面前尽量不说话,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可是不管她怎样缩,她也缩不到墙的另一边去,她是屋里唯一的一个女人,也是他们的肥羊,他们总是时不时地看过来一眼。
果然,光头进门先目光放肆地扫了她一眼,看得依萍头皮发麻,开口说是骂骂咧咧的抱怨:“妈的,又让老子白跑一趟,那个姓何的果然没有回来,看来那老头没有耍花样。
三哥,这下你满意了?我就闹不明白,我们痛快地拿钱走人不好吗?想想吧,那可是三万块,你怎么就不着急呢,那陆老头却一点都没有讨价还价,够我们一辈子花不完。”
他叫三哥的人正是之前给依萍送吃的那个人,这里面他年纪最大,是个老油条,也是几人的头,他们几个混混都很听他的话。
三哥吃完了饭,把饭碗往地上一丢,就不再去看,这里脏乱的环境已经引来不少苍蝇蚂蚁,可是他们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一点也不在乎,该说该吃一点不耽误。让依萍看得一阵阵的恶心。
三哥斜了光头一眼说道:“不是跟你们说了,要卖秦五爷的面子,答应了他的事就要做到,我们如今已经多了一份赎金,已经是在破坏规矩,难道还要做绝了,在道上再也混不下去?”
他们现在还善待着依萍,那都是和秦五爷有约定在先,不然按照他们的本,早就先劫色,再劫财了。好在,这个队伍里还有一个一向冷静清醒的老三拦着。不然,依萍的苦头,肯定是不只这些的。她还能有耍小子绝食这种举动,可都是托了老三的福了。
其他两个人都对老三的话唯命是从,只有光头有点不以为然。三万块钱,他们四个分了一人还得七千多,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到哪里不能活,还用非在这个上海滩地地面上混吗?到时候什么秦五爷秦六爷的,谁还认识他!
而且这个小妞可是看清楚了他们长什么样子,最后若是不处理了她,他们从此就真要逃亡去。多做少做能有什么区别?光头想着,对着依萍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猥琐一笑,依萍正好看过来,恨恨地移开眼。
秦五爷曾经是黑道出身,自从做起了歌舞厅的生意之后,渐渐就由黑转白。他现在在黑帮还有一定的话语权,却再也不肯做违法的买卖。所以绑架,就算是假的,若是被捅了出去,也是不小的罪名,于他的名声和产业都有损,偈他这样小心翼翼的人怎么会干那种蠢事!
他答应了依萍后,就找来了别人,所以才出现了这种不在控制范围内的情况发生。他本以为这只是小事一桩,没什么技术含量,不过是帮着小俩口搓合搓合感情罢了,他又卖了人情,又和白玫瑰签下三年的约,是稳赚不陪的生意。
晚上时,那四个人中有两个走了,看他们那悠闲的样子,不像是去放风,而是不知道去哪里去找乐子去了。
只留两个人看着依萍,其实她也不用人看着,手脚和嘴都被封得牢牢的,又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以她现在的状态想要逃跑,就算用一个晚的时间,她也挪不到门口那里。
所以依萍也没想着跑路,而是又饿又累地窝在墙角里睡觉,老三还好心地给了她一张旧毯子,要不然非感冒不可。
依萍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有人在她,她想起现在的处境,顿时如兜头一盆凉水泼下,瞬间清醒过来。她身边果然有个人,借着微弱的煤油灯,能看到那颗发亮到让她恶寒的光头,光头此时正在她的身上来去呢,他那满是脏污的手甚至探进了她的衣襟里!
依萍眼睛瞪得老大,她拼命的扭动起来,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想挣开他,却发现用上全身的力气,她几乎没有移动,光头却看笑话般地看着她在做无用功,而且对她的扭动更兴奋了,他的动作越来越大。
依萍内心极度慌乱,她怕极了,就在她要绝望之际,她的脚踢到了杂乱放着的水壶,‘哐当’一声响,光头沉迷的动作一顿,也惊醒了不远处睡着的老三。
老三半夜里被惊醒,差点看到活春/,气得跳脚:“***,光头你有完没完!老子说了多少遍,这个女人碰不得,你有火气就跟着瘦子他们去醉春楼!在这儿折腾什么!”
光头好事被打断,相当懊恼,也骂骂咧咧了几句,还不解气地踹了依萍一脚,不过他到底没有继续下去。现在他们还以老三为头儿,大小事情都是老三说了就算。
若还是白天的依萍,一定恨不得他们窝里斗打起来,可是现在她可不敢想,她的心脏正以不正常的频率‘砰砰砰’地跳着。
过了一会儿,那两人都骂累了,躺在木板床上打起呼噜来。依萍不敢睡,她直直地盯着那边的人,睁着眼睛到天亮,其间光头每次翻身,都能把她吓个半死。她这时才真正明白,外人的恶意和身边的家人朋友比起来,简直差得太多太多了。
她爸再不爽她,最多拿鞭子抽她一顿,事后还总想着示好弥补;她妈嘴里说着,让她不要再折腾,每当她半夜睡不着,出门夜游的时候,她妈总是披着件单衣,几步外面跟着她,赶都赶不走;书桓……他虽然气她,最多说几句重话让她伤心,本舍不得对她动手。
这一刻,依萍后悔极了,后悔听信了外人的话,害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她决定,若是她能平安出去,她以后都会乖乖的,她会收敛她身上所有的刺,他们说什么她都听,不会再一意孤行了。
绥远市西南方,离战场的不远处,是中**队的驻地,又一场小规模战役过后,战士们带着伤兵回营地。医疗站是军用的大帐篷临时搭建起来的,轻者住在里面就好,重者做了初步处理之后,就转到后方相对稳定的医院里去。
现在的医疗站里面热热闹闹人声鼎沸,战士们的呻吟呼痛声,医生护士的吆喝叮嘱声汇成一片。何书桓此时正躺在一张军用的床上,胳膊上缠着绷带。他这是在上一场战斗中,为了救一个孩子而负的伤,并不严重,只被子弹擦过,在胳膊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大口子,不过要处理消炎,所以耽误了他回报社的时间。
军团的团长都夸他奋勇当先,只是要下不为例了,没有武器的记者,最好不要再冲到前面。可是事情如果再重来一次,何书桓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
这样热血战场上的日子,他总是不怕死地跑到最前线的敌人对面,事实报导,记录这场战争。儿女私情在这样的家国天下面前,就变得极其渺小,他很少再想起依萍,有时忙得太累了,恨不得躺在地上就能睡得着,更是几天几天地想不起她来。他喜欢这样充实的日子,让他不再混乱,可是现在他受了伤,闲下来,躺在床上又有大把时间胡思乱想了,他要找点什么事转移注意力,不然纠结的脑袋是要发疯的。
这时,一个大眼睛的护士走到何书桓病床前,她这一身纯白的护士装,就算在离战场这么近的地方,也能保持干净整洁。她对他扬起一抹甜蜜的笑容:“书桓,该换盐水了!”
何书桓本来在床上发呆,看到是她,也露出一个微笑:“麻烦你了,汪护士。”那护士横了他一眼,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娇嗔:“我都已经叫你的名字了,你还叫我汪护士?”何书桓笑了笑:“好吧,麻烦你了娉婷,这下你满意了吧!”
说来也巧,这个汪娉婷跟他还有些关系,他们的父亲竟然是同事,同在南京政府工作。两个年轻人又能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相遇,这不就是缘份嘛。
同样的家庭,同等学历,同样有几年社会阅历的人,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共同语言,谈话时一点也没有滞涩的感觉。
不论他提起什么话题,当代文坛和诗人还是国际形势,她都跟得上他的思路。这还是头一次有一个女人,能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立场来评论时事,何书桓不可谓不惊喜。
而且汪娉婷虽然父亲身居高位,却跟他一样,一点也不想依靠家里,而是想凭着自己的本事为这个社会做一些事。书桓选择了直言时弊的记者工作,而娉婷就更伟大了,她以一个女孩子的身份,只身来做战地护士,简直让他佩服。
就这样,他们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之感。两人在感情也不知不觉中更近了一层。虽然谁都没有说破,但是那流露于外的暧昧,连营长和护士长这些外人都能看得出来,便时不时地拿他们俩来打趣。
其实何父在月前,往报社打过一通电话,得知他的儿子竟然不知死活地跑到战场上去之后,当下震怒。可他又没有权力把他调回来。
当下,何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老同学家的女孩儿,汪娉婷也是个叛逆的姑娘,非要去做什么战地护士,在家里闹得不可开胶。
两个老友早就有联姻之意,他们一合计,干脆把娉婷调到了书桓所在的营地,他们也不在特意做安排,相信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自然会相互吸引,而他们的所料也不差,何书桓确实遇到了汪娉婷。此时何书桓还不知道被他爸算计了,也不知道深爱的依萍正在遭遇危险,一心和漂亮的女护士在谈风花雪月。
说到依萍,她受的罪也差不多到头了,因为林队长的兵找到了他们藏身的仓库,并把那四个闲来无事正在打麻将的混混一窝揣了。
在士兵们把凄惨的依萍送去医院后,林队长亲自给陆家打了电话,言明人已经救了出来,绑匪也捉住了。让如萍来医了院接人。
陆家等到这通电话,所有人都算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往医院赶去。这天正好周末,梦萍和尔杰也在家,他们和青阳玩得很好,对于这个可爱的家庭新成员,接受度竟然比如萍想像的都要高。
梦萍的急子改掉了不少,对待小孩子也比较有耐心了。特别是乖巧可爱的小孩子,在尔杰那只皮猴的衬托下,小青阳可爱的分数又噌噌往上涨了一大节。
最令人惊奇的就是尔杰了,他在家里当惯了小霸王,平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围着他转,突然来了一个比他更小的,分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不但没撒泼,而是像模像样地当起了小叔叔,领着小青阳参观这参观那,还大方地分享他的玩具出来,让陆振华都跌破了眼镜,他不无感慨地说,现在的尔杰很好,长大了,懂事了。
梦萍尔杰和小青阳留在家里,王雪琴也直接宣布不去。既然人都救了回来,已经没有热闹可看,最重要的没损失她一分钱。她跟依萍本来就没什么情份可言,现在过去了,难道别人还会领她的情不成?她又要压抑本不能冷嘲热讽,去干什么?自虐吗!
一行人到达医院,正好在门口遇到方瑜和杜飞。他们到病房时,依萍正躺在昏睡着。医生说没什么事,只是休息不好,加上营养不良,打过营养针后就睡着了,一会儿就能醒。
一身军装笔挺的林队长也在,他先是对着如萍点点头,然后来到陆振华面前郑重地敬了个军礼。陆振华早就在如萍那里听说了这位林队长,亲切地和林峰叙起了过往,看得出来,两人对那段岁月都有无限的怀念。
傅文佩早就一颗心扑在了依萍身上,她和方瑜先进去看了会儿依萍,发现她真的没什么事后,也轻松下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林峰的手下来回话了,说犯人已经招供。他们没走警察局的路子,林峰没有多想。只想着帮人帮到底,他们的专用的刑讯手段,要比警察局厉害很多。人是他们抓的,顺手就给办了。能这么快就出结果,他也一愣,心道手下这帮下手黑的小子们,可能是吃素吃太久了,所以把怨气都用在审人身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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