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芷阳似乎是就在一瞬间，迅速的衰老。夏洛离看着她脸上的昂贵的粉，似乎是一点一点零落。能看到岁月在脸上留下来的痕迹。

    “我不明白，那些人，爱我什么？你知道吗？我生不了孩子，他还把龟兹国的权力交给我。他说，权利才可以让我变得更加充实。我只是在民间微服私访，见到了玉河，他就是这样死心塌地。”

    夏洛离也遇见过很多人，但是，能够像慕容羽离这样从一而终人的，少之又少。

    “姑姑，从来没有对别人动过心吗？”

    夏洛离不能明白，世界上，真的有这样，至死不渝，哪怕是山川崩塌，也能不消失的感情吗？

    “可能，有过。但是，我已经忘记了。”慕容芷阳失魂落魄，这样的她，是夏洛离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夏洛离眼中的慕容芷阳，步步为营，永不言败。就好像是世界上所有的计谋，所有的人的命运，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但是，现在的慕容芷阳，却像是在风中迅速干瘪，枯萎的花瓣。夏洛离发现了慕容芷阳的不对劲：

    “羽离，拉住姑姑。”

    夏洛离和慕容羽离，几乎是同时出手，一把就把慕容芷阳的人中掐住。但是，已经晚了一步，慕容芷阳已经昏迷过去。

    明明已经是苍老的面容，但是衣服还是二十岁的女子的服饰。等到再次醒来，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结局。

    冥冥之中，一切像是有人在安排好的一样，刹那芳华。全部失去，是不是，拒绝了岁月的凌迟的人，也会在最终，逃不过死亡的厄运。

    慕容羽离把慕容芷阳放在榻上，整个大帐里面的侍女都已经被人遣走了。整个皎洁的夜里，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

    “我的哥哥，一定还有后招。是他把我们算计了，对不对？”

    夏洛离这才想起来，自己吃下去的药里面，并不是解药。而是能够解百毒的丹药，那么，只能说明。为了能够彻底的制服慕容芷阳，夏洛戟甚至是不惜算计了自己的妹妹。

    “你也看出来了。”慕容羽离看着夏洛离，灯影重重，美人如玉，貌美无双。整个天下变幻莫测，只有她，像是亘古的传说，从无变化。

    “没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夏洛离相信慕容羽离一定会保护她，但是，每次都要后知后觉。还是心理有些不舒服。

    “我们送回花兮开始。”慕容羽离坦白，自己也不是一开始就怀疑夏洛戟：“因为，你是夏洛戟最心疼的妹妹，我怎么可能认为，你的哥哥，我的最好的兄长，会这样的把你我也算记得刚刚好。”

    “不过，这样也是最好的。夜久国，经过这一次战争，能够安安稳稳的在边疆平安度过至少二十年。不论是胡人，还是龟兹国，都再也没有办法为难。”

    夏洛离也明白了这些道理，倘若不出意外，到了后半夜。慕容芷阳的军队，就会土崩瓦解。如果没有猜错，慕容羽熙之所以留着庄颜君。

    是为了庄颜君背后的势力：商人无可比拟的通晓各国皇室的能力。

    龟兹国的皇室，应该也是对慕容芷阳外姓族人掌权十分的不满。才会想要借助夜久国的势力除去。即使是这里的三十万军队，也是在所不惜。

    慕容芷阳的一生，爱情就像是云烟过眼。到了此时此刻，就连权利，都像是要匆匆撇下她的恋人。

    “离王殿下果然聪明绝顶。”

    慕容羽离还有话，没有告知夏洛离。就已经是冰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整个龟兹国的军营里面，已经换了天下。

    “夏将军，别来无恙。”慕容羽离担心夏洛戟还有别的企图，便是挡在了面前。

    “皇上每每谈到，若不是离王殿下生母只是夏姬。必然是这天下的九五之尊，皇上果然是神机妙算。只是，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的丈夫，我不会杀你。”

    夏洛戟倒是说的还有几分人情味，只是，这些味道经过了刀口上的鲜血，已经变了味道。夏洛戟的外号，是战神，不仅仅是打仗，更多的是出谋划策。

    这么多年，能够让南疆兵不血刃，已经是最大的能耐。夏家一门的昌盛，真的是全部挂在夏洛戟一个人的身上。

    “哥哥。”夏洛离眼中的泪水都快要出来了，就像是死了一个亲人。

    “洛离，慕容羽离，值得你托付。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抛弃过你。”夏洛戟还没有说完，夏洛离就匆匆的接上了话：

    “但是，哥哥却是为了兵不血刃，抛弃了妹妹。”

    气氛骤然间冷下来。场面有些尴尬，夏洛戟果然是个不会笑的人。面对夏洛离的冷嘲热讽，就连冷笑，他都不会。

    “不是抛弃。”

    “胜过抛弃。”

    夏洛离反唇相讥。

    “如果你，非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你是夏家的女儿，是夜久国的忠诚的后人，效忠，是你唯一的宿命。”

    夏洛戟，只忠于皇位上的人，只为整个夜久国在南疆的利益考虑。怪不得，每一朝都是这样，只有夏家的人，才有能力守得住南疆。

    “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哥哥，我只想要问你一个问题。”夏洛离一直都很害怕这个嗜血的战神哥哥，就算是通晓文墨，才华横溢。还是挡不住整个面上的杀气腾腾。

    “你问吧。”

    夏洛戟的一身战甲，居然是没有沾上一点点的血腥。

    “你到底，有没有，爱上花兮。”

    倘若，在这一场战争里面，夏洛戟从来也没有动过一点点的真心。那么，就算是有着再多的胜利，那也只是国家的胜利，那也只是家族的荣耀，和他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只有她，能够让我笑。”夏洛戟谈到了花兮，说话都会变得非常温柔，就像是岁寒的坚冰。遇上了温柔的太阳，能够一点一点融化。

    那么，这一场战争，输了的人，只有慕容芷阳长公主一个人。

    “哥哥，从此以后，整个天下间，再也没有了离王殿下，离王妃。”夏洛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要是用这样的，高贵的皇室身份，那么，就算是回去了，也再也没有了家族的温暖。

    有些东西，只要是破坏一次，就再也没有了。

    “有一种旷世圣药，能够让人把记忆全部失去。夏将军，你就当成，慕容芷阳长公主也在这一次的战争里面，死去了吧。”慕容羽离倒是很会见缝插针。

    此时此刻，慕容芷阳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但是，她伤害了花兮。”

    夏洛离差点忘了，自己的哥哥可从来都不是菩萨。三言两语，就能放过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是因为夏将军自己没有看好本王的妹妹。”慕容羽离倒是气淡神闲：“花兮已经不再是婢女，从夜久国离开的时候，本王，就已经在宗人府给她入了册子。这一次，立功回去，就是本王的妹妹：慕容华西郡主。”

    慕容羽离似乎是早早就知道了夏洛戟不会吃一点点的亏。

    夜久国的门户之见，十分严重，倘若，花兮只是个婢女。那么，别说是夏洛戟的夫人，就连一个侧室的位分，都不一定能够拿得到，但是有了慕容这样的姓氏，就不一样。

    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室郡主。

    “承情。”

    夏洛戟显然是对此十分惊讶，但是看看夏洛离就是明白了。

    夏洛离是召唤师，凡是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恐怕，没有能够逃过的。

    “夏将军功高盖世。自然是能够为心爱的人讨到一个位分，但是，却会被世人诟病。不如这样来的，更加不动声色。本王只是想要给姑姑一个无忧无虑的晚年。这样，也请夏将军能够成全。”

    这也是夏洛离的想法，老实说，慕容芷阳并不是十分的讨厌。一生一世，孤独人。为什么就不能得到一点点的温暖。

    “皇上，一定要长公主的人头。因为，太后因为长公主薨了。”夏洛戟一生忠孝，自然是不能够欺君。

    作为封疆大吏，欺君，就是重罪。满门抄斩，恐怕，五服之内，无人能够幸免。

    “倘若是葬身火海，也要一片灰烬吗？”慕容羽离看着遥远的夜空，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在今天晚上匆匆结束。

    “离王殿下执意如此？”

    夏洛戟还在犹豫。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武将犹豫的，只有皇命。

    “离王殿下，已经随着化成了灰烬。”身处权势的漩涡中，已经太久了。慕容羽离只想要带着一双儿女，永远的离开这里。

    三个月之后，大殿之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夏将军有功于社稷，有德于臣民。特赐婚华西郡主……”

    慕容羽熙和庄颜君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接受着百官的朝拜。但是，慕容羽熙的神色，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全部覆灭而十分高兴。心上，一个不能愈合的伤口，已经成了永远的伤痛。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汇报：

    “皇上，离王府上的小世子，小郡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