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我二叔的媳妇儿，也就是我的二婶，一个比较市侩的乡村妇女。

    我从小跟我爸生活在市里，只有我爷爷在世的那会儿才会在假期来乡下住上一段时间，但是我对这个二婶的的印象很深，主要是她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

    这还得从我爸他们那一辈的事儿说起。

    我爷爷家以前很穷，但我爸跟我二叔成绩都很好。后来我爸考上了大学，家里供不起两个人读书，我二叔就自己退学了。

    我爸大学毕业之后参加了工作，想把我爷爷接过去跟他一起住，我爷爷不愿意，一直跟我二叔住在乡下，有个啥病痛都是我二叔出钱出力，搞的我二婶意见很大。

    开始的时候我爸还会定期给赡养费，后来我妈跟他俩人连续出事儿，家里情况一落千丈，也顾不上我爷爷那头。

    几年前我爷爷大病一场，包括去世，大部分都是我二叔出的钱。我二叔跟我爸是亲兄弟，他倒是没啥话说。

    我二婶这人却是个刀子嘴，又小气，为了这事儿没少跟我二叔闹，还经常在外人前面说道我们父子两。

    我以前听我二婶说一些刻薄的话也不会说啥，毕竟那是上一辈的事儿。

    但是今天听她的语气，好像我们爷俩在外面混不下去她很高兴似的，这让我心里很不爽，怎么也是一家人，有必要这样？

    我转头看了我二婶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二婶，我爸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回来休养一段时间，你别说的这么难听。”

    “哟，他家老大，你这就打算休养，不干活拉？你不去挣钱，你拿什么养活你儿子？你在这里吃啥用啥？不会又指望我们家吧？我告诉你，我家可不是开慈善堂的，你最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还有你上次偷偷从我们家死鬼手里借的一万块钱，年底必须还上，要不然别怪我翻脸！”

    我二婶被我一说之后更上劲儿了，双手叉着腰，说话的语气也拔高了不少，就像一个泼妇骂街似的，还引来旁边不少村民的围观。

    村里大部分人都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现在被我二婶这么一嚷嚷，很多人都对我们父子俩指指点点的，就好像我们真的是想回来占我二婶的便宜一样。

    我爸的脸色有些尴尬，轻轻地拉了我一下，让我赶紧走。

    我爸的性格有些软，加上心里觉得欠了我二叔家的，所以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跟我二婶说啥。

    我知道现在不能走，要是走了就等于默认我们是回来占我二叔家的便宜，我爸以后在村里肯定没法做人。

    我没有理我爸，继续对我二婶说：“二婶，我知道二叔这些人带着别人在镇上建房子挣了些钱，但不是只有二叔一个人可以挣钱，我爸也可以挣钱，犯不着吃你家的用你家的！”

    我说完就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扎刚刚在路上取的钱递过去，“这是一万块，不用等年底了，现在就还你。”

    二婶看到我手上的钱愣了一下，随即就接了过去，冷笑道：“勇娃子，你爸上次来我们家借钱好像就是这个月的事吧？他这么快就挣上钱了？还是你以为有一万块就算是挣到钱了？你们知道我们家建的那新房多少钱吗？前前后后可是花了二十多万！你爸要是挣了钱，也去建一栋像样的房子给大家瞅瞅呀。年纪不大，吹牛倒挺厉害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你爸挣了打钱呢！”

    看她一脸优越和得意样儿，我真想拿钱抽她。还好勇哥我现在有钱，不然今天脸都要被她给打肿，以后回老家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他二婶，勇娃子年纪还小，就算说错话了，你也不能这样说他啊，毕竟……”

    我爸听到我被二婶说，想争辩，我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爸，你本来就挣了钱，我哪说错话了啊？不就是一栋房子吗？赶明儿咱也建一栋，而且建一栋村里最好的。”

    二婶一听我的话乐了，冷嘲热讽地说：“你以为建房子是扎纸屋呢？说建就建？我倒想看看我们村最好的房子到底是啥样的，要是建不出来，我看你们爷俩以后还有啥脸在村里呆。”

    旁边的一些村民也笑了，我二婶就像一直打了胜仗的大公鸡，气质高昂地走了。

    我爸有些气急，把我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责备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婶的脾气，你跟她较啥劲儿啊？听着就行了，等她说累了自然就不说了。以后她见咱们家房子建不起来，指不定要在别人前面说道多久。”

    “说道啥呀？咱建一栋房子不就成了？又不是没钱！”我咕哝道。

    我爸有些着急地说：“咱拿啥去建房子呀？你中彩票那钱还得留着给你念大学，娶媳妇，咋能就这样用掉。”

    其实我早就想过在这里建一栋房子让我爸住，因为我爷爷留下来的老房子很旧，上面还是瓦盖的，下雨天屋里还漏水。

    我开始没说这事儿就是我知道我爸不会同意，现在倒是有了一个契机，我打算先把房子给建了，以后再找个其他的理由拿一些钱出来给我爸，也让他别干活了，就呆家里享享福。

    我没再提建房子的事儿了，跟着我爸一起回到了我爷爷留下的那栋两层红装房。

    里面已经很久没人住，到处是灰尘，还发出一股霉味儿，我们爷俩一下午啥都没干，就光搞卫生了。

    这会儿还是夏天，热的要死，我浑身被汗的湿漉漉的，一搞完卫生就往屋后山脚下的一个大池塘跑，打算去那里洗洗。

    我小时候来我爷爷家就经常跟村里的一群野孩子去那个池塘玩水，熟的很。

    走在半路上，我看到一个穿着花褂子，扎着两个马尾的姑娘也往池塘那边走，肩上还扛着一把锄头，应该是刚刚从地里干完活回来，打算去池塘洗洗。

    这姑娘我认识，叫黄馨，比我小一岁，住的离我爷爷家不远。

    黄馨她爸死的早，她妈后来改嫁了，把她扔给她爷爷。

    她初中毕业就辍学，因为要照顾她爷爷，也没出去打工，就在家里干农活。

    我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现在见到她我还是挺高兴的，因为我在学校根本没啥朋友，只有跟黄馨还算聊的来，她也啥事都愿意听我的，就像我的跟班。

    她现在还不知道我回来了，我打算给她一个惊喜，悄悄地跟在她的后面。

    池塘边上有一个石阶，黄馨把锄头放在边上就从石阶走下去，一直到池塘里的水浸了她的小腿才停下来，然后掬水洗脸。

    我偷偷摸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来到黄馨背后，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大喊了一声“馨丫头！”

    黄馨被吓得惊叫了一声，身体都抖了一下，她回过身来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噗通”一声掉进了池塘。

    原本是我吓她，现在却是我被她吓到了，因为这个池塘水深，而黄馨不会游泳。

    我游泳也不是很厉害，但是看到黄馨在水里不停扑腾，我连衣服都没脱了，把手机往岸上一扔，一头扎进水里，游到她旁边，用一只手抱在她胸前，另一只手划水，把她往水浅的地方拖。

    她可能是被吓的不轻，完全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双手死死环抱着我的脖子，整个身体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我身上。

    被她这样一弄，我的手脚都施展不开，两个人一起往水底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