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壮最笨，但心眼实。他得到少主的命令，来客栈护卫林越兄妹的安全，自然会尽职尽责。

    这个修士刚刚出门时骂了林越一句，林越没有计较，但这不代表熊大壮会饶过这人。因此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莫永贞看在眼里，低声对林越道：“此人是费公子身边的家将熊大壮，洞真期的修为。他无缘无故不会离开费公子身边，看来……”他目视林越，叹道：“你还是招惹到了那费公子？”

    “还好吧，这人不是来找我麻烦的。”林越觉得自己说出真相来，恐怕对方也不信，就没有说费双江已经成了他名义上的徒弟，这熊大壮是费双江派来保护他的。

    莫永贞皱眉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位费公子无缘无故，岂会派自己的家将来这里？小兄弟，若他有什么要求，便依着他，不要以卵击石。”

    他在劝解林越，却流露出自嘲的苦笑，因为他自己就是不识时务、以卵击石的典型。

    芸娘小声道：“我哥才不怕那姓费的呢！”

    想到费双江“姑姑”长、“姑姑”短的称呼她，芸娘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芸娘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费双江这么逗的人。

    莫永贞只当芸娘是对自己哥哥的盲目崇拜，没有当真。

    大厅里的熊大壮单手举着那修士去了外面，显然是不想打搅林越。

    那嘴臭的修士肯定有的受了，芸娘神气地“哼”了一声：“这人嘴巴臭，就该让他受点教训！”

    林越心想，他那便宜徒弟倒是挺会办事的，到底在天庭混了多年，该怎么做保卫工作倒是门清。

    “回屋说吧。”莫永贞率先回到自己房间里。

    出了这茬事，莫永贞心情舒畅，倒不像刚刚那枚冷冰冰的，话也多了起来，向林越说起了他和刚刚那修士的恩怨：

    “这人叫麻章，跟我一样，来自箕州四源府，也是炼神期的修为。他是四源府府主大人的妻弟，这次跟着来镀金，想回去后补个上等县县主的实缺。”

    他苦笑一声：“我就是他想补的那个县的县主。”

    “原来如此。”林越一听就明白了。

    天庭按户数和人口总数，将县级单位划分为上、中、下三等。

    上等县户数超过两万五千户，总人口超过十万人，资源丰富，是个肥缺。

    中等县人口不低于六万，也还不错。

    至于下等县，户数不满一万五千户，人口低于六万，一般都是些穷山僻壤，没什么油水。

    像谷阳县就是下等县，县主只需有结丹期的修为便可胜任。

    而想做上等县的县主，最起码也要有炼神期的修为。

    即便如此，为抢一个实缺，还是有无数人争破头。

    妖界虽大，但天庭不可能负担起所有修士的修炼资源，不管是上等县还是下等县，每个实缺的职位，都有好几个竞争者，非常抢手。

    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占一个，别人就少一个。

    像莫永贞这样性格的人，不经营上下关系，也难怪会有人千方百计要把他撬下去，弄来南海屠龙会送死。

    林越又问道：“莫兄既然是县主，难道没人帮衬？”

    “有一个，死了。”莫永贞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这句话，但声音还是有些痛苦。

    “我早知道自己不是做官的料，下属们各个巴不得送走我这个瘟神，老大人一走，我就来了这里。”

    那位“老大人”想必就是把莫永贞扶上来的前辈。

    不过修行路哪有一帆风顺的，一万个人修行者中，也难有一个飞升的。不管在哪个阶段死掉，都不足为奇。

    就连大乘期修士，也只有很少的人能够飞升，其他的不是战死就是老死。

    追求长生的路途从来都是由累累白骨铺就，这就是修行界的残酷之处。

    “世道浑浊，莫兄不愿同流合污，小弟钦佩不已。不过修行重在修心，未战先怯，可是修行大忌！莫兄只要有一颗敢与浊流抗衡之心，又何惧那些宵小？言尽于此，望莫兄仔细斟酌。小弟告退！”

    林越稍微点拨两句，便带着芸娘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留下莫永贞一人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动了动眼珠，失笑道：“没想到竟被一个凝气期的晚辈教训了……不过说的倒是挺有道理，呵，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林越回了房间，就启动了隔音设施，又开始给芸娘灌输修行道理。

    芸娘听得愁眉苦脸，这是她每天最讨厌的环节，这些道理听着头都大了，但不管她怎么撒娇都没用。

    她不光要听，还得听进去，每天还有小考来考教她对所学内容的掌握程度，要学到合格林越方才罢休。

    在这件事上，林越寸步不让，就是那么狠心，所以每天的这个时刻对芸娘来说最难熬了。

    “今天我们讲点稍微不那么费脑筋的东西吧。”林越顿了顿，说道，“我给你讲一讲山海界的形成假说。”

    “好啊好啊！”芸娘听不是物理，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问，“哥哥，什么是假说？”

    “假说，是对某种现象或规律给出的，现阶段可以被接受，暂时还没有被其他更有力的证据推翻的一种解释。”

    “好绕口，哥哥你还是说故事吧！”芸娘双手撑着下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林越。

    林越道：“之前我跟你讲过，我们头顶的太阳实际上是黑洞外围的一层发光的膜，被我们称为吸积盘。这个假说认为，整个山海界是我们由头顶的黑洞抛射出来的物质堆积而成的。”

    “神话故事里不是说山海界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吗？”

    “那是后人杜撰的，当不得真。”

    “哦……”

    林越接着讲道：“黑洞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天体，它连接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如果将来你有机会穿越过去的话，会在黑洞的另一头发现一个由数以千亿计的星体构成的、巨大无比的漩涡状星系，我们称之为‘银河系’。黑洞出口，就是银河系的中心。它大概是这个样子——”

    他手里拿着纸笔，信手勾勒出银河系的简图。

    “好漂亮啊！”

    “嗯，是很漂亮。”林越点头，神色带着缅怀。

    五万多年前，山海界还是古妖的天下，没有人类涉足。第一批登陆者就是穿过黑洞而来的银河系殖民者。

    五道至尊都是山海界的开拓者。

    “银河系这边的世界，我们称之为‘正宇宙’，很多物理特性跟山海界完全不同。山海界与银河系通过黑洞连接在一起，与之相对应，所以我们称之为‘负宇宙’。”

    “黑洞在正宇宙散发出庞大的引力，靠近它的任何物质都会被吞噬进去。以前学者认为这些被吸进黑洞的物质都成为黑洞本身的一部分，但后来人们穿越黑洞，来到山海界后，有人对原来的结论产生了怀疑。”

    “有些学者认为，黑洞在银河系所吞噬的星体，其实在黑洞的另一端被喷射出来，形成了新的星体。山海界以及附近的所有星球都是这样形成的。他们也陆续找到了很多证据。这就是山海界起源假说。”

    林越最后补充道：“我本人也支持这种假说。”

    “听起来好复杂啊，什么正的，负的，我头都晕啦！”芸娘原本觉得哥哥会讲不同版本的神话故事，哪知道到头来却成了枯燥的科普讲座。

    “那你也要记住，这很重要。它关系到修炼的根本，涉及能量的本质。以后我会慢慢给你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