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62.吃汉堡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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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周末,他载她过去。高速公路上车子很少,她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里空荡荡地。

    医院的地址她知道。没有知会王家人,她原本也只打算看一眼就走。

    车子下了高速,滑进了收费站。机械而僵硬的女声响起来的同时,她的手机也响了。视线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她点开接听。

    哀恸的哭声中混合着尖锐的痛骂。

    陶泓很快便挂了线,面无表情地望向远方。她双臂环抱着倚着车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去市区转转吧。”

    邵砚青有些担忧地看向她,可这时她将脑袋靠在车窗上,只留给他小半个侧脸,看不清表情。

    陶泓没有说去哪里,他也只开着车在市区里兜圈子。等再一次经过某家大型商场时,她指着不远处的停车场标识,让他开进去。

    近年大型的购物广场遍地开花,吃喝玩乐消费一应俱全,足以消磨一天的时间。周末地下车场几乎停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又是靠内侧的紧迫型车位。

    陶泓先下了车,看他小心地调整着角度将车停入位。邵砚青下了车,见她双手兜在口袋里,正歪着脑袋看着他。然而,她的视线却是没有焦距的。

    他上前去搂她的肩膀,微微用力:“要不要去看电影,今天好像有新片上映了。”她愣了好一阵才有了反应,点了点头。

    由扶梯上去时经过游乐场,她松开他的手,“我去玩一会儿。”

    邵砚青愣神的片刻,她就闪了进去。不到一分钟她就转了出来,伸手到他眼前,摊开:“给我点钱。”

    拿了钱,转身就到服务台换出一小篮子的游戏币。她挽着这篮游戏币在数台机器间转来转去,由夹物机到推币机,由转盘游戏转到射击游戏。

    篮子里的游戏币以惊人的速度减少着,而邵砚青则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看她像散财童子似地消耗着一把一把的游戏币。

    一篮又一篮,他也不记得自己去服务台换了多少篮出来。到了最后,由游戏机器里吐出的彩票累都攒出好几撂。这种疯狂的玩法着实引人侧目,等到后面她提着半篮游戏币再次坐到夹物机面前时,引得隔壁台的小姑娘时不时侧目。

    这台机器里放着都是些水晶发夹或是水钻胸针项链,还有些唇彩眼影之类的东西。她玩了几次,拿到了发夹和唇彩。都是些廉价的小玩艺儿,地摊上摆卖的那种质量。可奇怪的是扔在夹物机里,却有人最终会花比在地摊上高出十倍的价钱得到它,还觉得特别满足。

    陶泓将发夹和唇彩扔到篮子里,这时心里却升起了浓浓的倦怠感。她将篮子往小姑娘脚下一推,说:“送给你了。”小姑娘先是一脸诧异,在确定她不是说笑后,兴奋地跳了起来,不停地道谢。

    陶泓笑了笑,说:“唇彩就别用了,质量不太好。”小姑娘点点头,像是怕她反悔似地提了篮子就快步往另个方向走去。

    邵砚青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她看向他,瞳底的倒影有些模糊。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将额往他户上一靠,说道:“请我吃汉堡好不好?馋了。”

    他不会拒绝她的任何提议。

    陶泓对这里很熟悉,领着他到一家小众汉堡店,点了双份芝士牛肉堡,酸奶酱沙拉,炸腌黄瓜和涂满黄芥末的热狗。

    牛肉堡汁多味美份量又足,然而吃了大半后就有些腻了。她拿着叉子吃起了沙拉,又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以前见面过几次,她都要给我买东西。手机笔记本化妆品,衣服鞋子包包。我没收,一样也不要她的。有一次和她吃完饭逛街,路过一家专门帮人盘发的小店。她带我进去盘头发,又买了支发夹给我。像刚才那支的款式,我戴过几次,后来也不知扔哪里去了。”她垂下眼,“直觉告诉我说,应该要好好保管那个发夹,算是留个纪念。可是我潜意识里并不愿意这么做,像是作秀,也像是仪式。对人都没什么感情,何况是一个物品。”

    她用叉子拔弄沙拉里的玉米粒,声调没有起伏:“发夹没有了,我不难过。她不在了,我也不觉得很悲痛。不过是因为离得近了,闻到死亡的气味,觉得不太舒服。”

    邵砚青的心口发堵。他想解释,可这时无论什么样的解释都无法让她放松释怀,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她忽地伸手,略略用些力地揉了揉他额前的发:“你应该催我早一些来。或者,别让我来。”

    到了傍晚他们才返程。

    陶泓爬上车后就整调座椅,半躺着搭了件外套假寐。车内很安静,连他的呼吸声也都能听得见。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这一整天算是浪费了,太可惜。明天在家里也只能补觉,再追追新番剧。啊,还可以挤点时间写写稿子,这阵子她真的太懒散了,太懒散了才会胡思乱想……

    突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她蓦地睁眼。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后背推来一股要将胸腔内的空气全挤压出来的强大压力。下一刻就要给甩了出去,可保险带却将她紧紧地勒住。

    陶泓觉得自己像是一颗在抛出后被狠狠截击的网球,五脏六腑都要被揉成了一团。雪白的车头灯刺痛了眼睛,夹杂着焦味的灼热气流扑面袭来。她下意识地抬手保护自己,可却有人更快一步地扑到她的身上。

    在惊惧与疼痛间,她听到自己近乎破碎的尖叫,“砚青——”

    过了很多年后,陶泓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是心有余悸。

    谁会料到还未入夜便有泥头车大胆横行并且闯红灯,要不是邵砚青反应迅速地避开了最猛的那记撞击,并且车子本身的安全性能高,否则恐怕两个人都要躺在重症室里。

    护士过来替她换药的时候也说他们幸运:“大概除了坦克和消防车以外,一般的车辆见到这种泥头车都得乖乖献上膝盖。你们运气真是很好了,车子撞得那样厉害,人却只有一些擦伤和脑震荡,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

    邵砚青去取检查报告,回来和她说还需要再多留一周时间观察。她很排斥:“不是说只要呆一天就好?我真的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人来人往,根本睡就不着。”

    他不说话,低着头抓住她的手合拢在自己掌心,这种无声的姿态比哀求或是苦口婆心的劝说更有效果。何况他在车祸中也受了伤,那时他将她紧紧护住,破碎的挡风玻璃飞测时割伤了他的脸和手。虽然伤口不深也及时处理了,但仔细看还能看到夹在指甲缝间的血渍。

    她心软了。

    真不知道他哪找的关系,居然订到了高间。

    陶泓诧异之余也很心疼,虽然小土豪不缺钱,但就留院观察这点小毛病也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对此他只是说:“有人帮忙,你放心住。”

    虽然是高间,但毕竟是在医院里,设施设备有限。邵砚青每天去外面订好了营养粥和配菜回来,两个人面对面地吃着,然而气氛却不似以前那样热络。

    小厨子的话变得很少,时常发呆。

    倘若他们没有来这一趟,倘若他不做那样的提议,这样的劫难完全可以避免。他一定是在深深地自责着,她这么想。

    巡房医生过来例检,趁着护士量血压的时候她问医生:“脑震荡的观察期是多久?我住了快一星期,也该出院了吧。”

    医生看了看她,低头在板夹上沙沙地写了几行字,“差不多,等检查报告出来,再看看吧。”她嘀咕道:“检查报告这样慢?轻微脑震荡而已。效率也太低了些。”

    医生的声音提高一些:“轻微脑震荡?”

    她莫名奇妙:“不然呢?”

    医生的眼神有些古怪,可很快又低头在板夹上涂涂写写。陶泓觉得有些怪,可没等她想出要问什么,医生已经扭头走了。

    她有些心神不宁,这时再出去找医生已经看不到人了。打邵砚青的电话,却听到他的手机扔在沙发上没有带去。

    有股莫名的焦躁由心底升起,灼得她坐立不安。于是披了件羽绒外套去找他,楼上楼下,他活动的地方不外乎那几个。

    由小花园转出来,她仍是一无所获。又往前廊走去,在转弯处有一处隐蔽的夹角,她有次见到他坐在那里的石凳上叠糖纸。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叠糖纸,彩色的塑料糖纸和口香糖的铝薄纸,叠成小小的方块,再拆开重叠。

    她走近,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

    说话的的两个男人,她都认识。可是她不是早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和季修白接触吗?他怎么这样不听话!

    他这样单纯又没有心机,而季修白却是杀人不见血!

    “……我并不介意你和她在一起多久、做过些什么,这不是我关心的重点。陶泓一向任性,脾气也被我惯得厉害,寻常人是吃不消的。我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对彼此熟悉到什么样的程度,你不会懂。就像你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能眼看着她和你在一起寻欢作乐,忍受她的薄情寡义。”

    季修白燃起一根烟,袅袅的白雾由两人间腾起,彼此都不愿看清对方。

    “我很爱她。从她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我一路呵护着她。当她的兄长、导师,为她解除烦恼,扫清障碍。我们彼此需要,也彼此依靠。就像我当初说的那样,我和她共过生死。所以不管她怎么胡闹,怎样任性,我都可以包容。她赌气出走了,我放她自由,让她玩个痛快再回来。她想报复我的婚姻,于是选择了以牙还牙。这是她的性格,睚眦必报,而且是挑人痛处回击。我一点也不奇怪,”说到这里他微笑起来,“权当她为了排遣无聊寂寞养了只宠物,调剂一下心情,打发打发时间。”

    这样的□□裸的羞辱已经不仅是人身攻击了,陶泓憋着火,攥紧了拳头就要冲出去为她的小厨子发声。可脚还未迈出,就听到邵砚青问道:“那车子是你动的手脚?”

    “意外而已。况且就算我想要你死,也不会挑她在场的时候。” 季修白弹了弹烟灰,这时轻轻地嗤笑,“她恨王家人入骨,要我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和对方一切两断,我照办了。而你,却劝她去看他们。你确定真的了解她?”

    邵砚青抿紧唇。

    季修白掐灭烟头,“她的检查报告你也看过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不需要你留在她身边。”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我会一直陪着她。”

    季修白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轻笑着摇头:“你要陪着她?国外的医疗资源很丰富,我不怀疑你有足够的经济支撑。但是,你有案底,在出境这一关我就可以把你截下来。你陪不了她,她也带不走你。”

    陶泓僵立着。这时由她的角度看去,这两个人仿佛就站在眼前,可他们说的话却是由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她听得不太清楚,断断续续。

    “陶泓最讨厌撒谎。所以就算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来隐瞒我的婚事,我也不会用。可是你呢?你对她坦白了吗?”

    邵砚青的身体瞬间绷紧,犹一张拉紧的弓,再拉满就要绷断。

    季修白的眼底映着那抹穿着单薄羽绒服的纤细身影。他的神情变得温柔,然而他的声音却比冰还要冷:“你一定没有告诉她。那个死在你手里的小偷,其实是你母亲私奔的对象,也就是你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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