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太后的旨意
女子头一扭:“不告诉你。”
去,问你名字,不是想勾搭你好吗?都如此水深火热了,回答问题还这么不严肃。
“这位姑娘,你惹了祸知道吗?何知微饶有兴致。
女子撇了何知微一眼:“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你们若是识相,赶紧放了我,若是不识相——”
“不识相又如何?”林柠溪轻笑。她也不是吓大的好吗?
“若你们不识相,我——”
“你要怎样啊?”太后由紫雪公主扶着走进了雨花台。
雨花台里的动静,外头的禁宫侍卫早就听到了,觉得不对劲儿,赶紧去向太后汇报。
太后被这事闹的许多天不曾好好睡觉了,听说似乎有了眉目,急着赶来,竟是轿辇也没有坐,本来已经卸钗睡下了,来不及打扮收拾,直奔雨花台而来。
刚进院就听到雨花台里有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除了林柠溪跟何知微,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太后甚至在想,难道真是郑姬的鬼魂?声音又不大像,走近了才瞧出,哪是什么郑姬,分明是个活人。
那女子见太后来了,有些慌张。
“原来是你,雨花台的动静,都是你闹出来的?你可知宫里的流言皆因你而起?你可知哀家多少天没睡了?”太后有些责怪的意思。
女子喃喃道:“既然太后已经知道了,那要杀要剐,都随太后,我也没有怨言。”
倒是个痛快人。
并不曾狡辩什么。
“你知错了?”太后问。
女子落泪:“司马光知错。”
原来她叫司马光,怪不得有些面熟,记得那日进宫饮宴,皇上亲封了几个妃嫔,其中一个,便是司马光。
这名字取的,真让人念念不忘。
太后又问她:“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司马光就跪了下来:“太后。我在雨花台唱歌,并不是为了装神弄鬼,蛊惑人心。”
“那是为何?”
“不过是为了皇上罢了。”司马光哭诉:“太后也知道,我爹是朝廷的要员。为朝廷鞠躬尽瘁,我是他的宝贝女儿,我爹把我献给皇上,要我一心一意的伺候皇上,我从不敢有半分懒惰。可是宫里的女人真多啊。多的跟花一样,我日盼夜盼,从月初盼到月底,从深夜盼到天亮,多希望皇上能到我的宫里来,哪怕陪我吃顿饭,哪怕能看我一眼呢,可惜,皇上一次也没有来过,我进宫受如此冷待。心里委屈,又怕皇上把我忘了,所以才来这雨花台哭泣。”
“你来这儿哭泣,是想哭给皇上听吧?”
“太后明察,我如果在自己宫里哭,姐妹们一定会笑话我,说我引诱皇上。这雨花台虽然破败,可它离太后的慈宁宫很近,离皇上的养心殿也近,我想着。在这里哭,或许皇上能听见吧?或许皇上能明白我的心思呢?可我等了一夜又一夜,还是等不来皇上。”
“你呀。”太后叹了口气:“你想要宠幸,这本没错。可也不能如此任性妄为。”
“本来我不想哭的,可是一进雨花台就想起郑姬,她虽然死了,我却羡慕她,听说她倾国倾城,她活着的时候。多风光啊,宫里没有一个女人像她那样得先帝的心。听说先帝十分宠爱她,夏日暑气重,先帝会带她去避暑山庄,冬季天寒,先帝会亲自给她添炉火。”
“你是说皇上不如先帝呢,还是说哀家这个太后不如郑姬?”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郑姬跟太后都是先帝的妃嫔,活着的时候,争的头大,好不容易郑姬死了,这篇就掀过去了,司马光一时情急,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这些话,也难怪太后不真舒服。
雨花台的夜很寂静。
院子里的草是那么深。
水井边有些湿润,寒夜里的星星像眼睛一样,在水井里眨啊眨。
司马光被押回了自己宫里,有专门的奴婢看着,不准随便出来。
她的宫殿与雨花台背对着贴在一起。
她花费心思把自己宫殿后墙挖了个窟窿,通到雨花台的柜子里,这些天,她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干,时不时的藏在柜子里唱上一出,哭上一阵。
宫里的谣言,诸如郑姬回来复仇了这样的话,她也听了不少,心里还暗暗高兴,以为雨花台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很快会到这里来,她想见皇上。虽然也有法师来这里驱鬼,也有太监宫女来这里探看,谁也没发现她的秘密。没想到从哪里窜出来的林柠溪,把她的计划搞乱了。
她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后来也坦然了,大不了一死。
慈宁宫。
太后穿着九凤盘云褐色织金褂,脖子里的玉珠闪着淡淡的绿色的寒光。
太后脸上布满了阴云,似乎雨花台的真相揭开了,太后并没有多高兴。
宫女们端了各式点心来,太后道:“林柠溪,你们捉鬼——你们捉——雨花台的事,你们有功,吃点心吧。”
林柠溪蹲下身子,福了一福:“太后,恐怕民女办错事了。”
“哦,为何这样说?”
“如果民女替太后解了烦恼,太后应该会高兴,不会像现在这样心思沉重。”
“你果然是个机敏的。”太后让她起来,让宫女把点心移走,换了两杯苦丁茶来。
苦丁茶可真苦,嗓子眼都是苦的,喝下之后,才慢慢的回甘。
太后望着司马光所居宫殿的方向摇了摇头:“如果一开始知道是她在雨花台哭泣唱曲儿,那就随她去吧,她心里有苦,在那儿哭哭也好,哀家不会让人去打扰的。可是,现下被人揭穿了,想掩盖也掩盖不了了。”
林柠溪心里“咯噔”一下。
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护着司马光吗?还是自己多此一举,发现了司马光的秘密让太后不高兴了?太后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太后似乎瞧出了林柠溪的心思:“你发现了雨花台的事,肃清了宫中的谣言,哀家要嘉许你。至于司马光的事,那是她自己做下的,也怨不得你。”
“太后——其实不必嘉许我,我查雨花台的事。只是遵太后之命,没有邀功的意思。”
“不瞒你说,司马光的事暴露出来,对大家没什么好处,她爹当朝为官。官位至高,司马光进宫时日尚短,若雨花台的事传出去,一则皇上脸面不存,二则司马大人定然震怒,三则也乱了后妃的心。当下,要想个法子弥补才好。”
“太后想怎么弥补?”
“哀家若是有方子,就不同你商量了。”
“太后。”紫雪公主给太后剥了个果子,跪下了道:“太后既然想大事化小,不如就饶了她。下一道旨意也就是了。”
“下一道旨意,说出来容易,雨花台的事出来,若哀家这样袒护着司马光,那宫里的规矩岂不是成了一纸空文,以后宫中的妃嫔犯了错,都来求哀家的旨,哀家是给还是不给?这样的旨哀家不能下。”
“是我想的太浅薄了。”紫雪公主福了一福,退到一旁。
太后请林柠溪吃果子。
林柠溪总觉得哪里不对,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吃了太后的东西,就要为太后办事吧?这样的果子。林柠溪也吃不下呀,可太后亲自递给她,不吃也得吃,吃了,就坐听太后吩咐。
“你是民间的女子,又有些点子。不如你想个办法,救司马光于水火?哀家知道,她只是想得到皇上的宠幸罢了,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太后顿了顿道:“哀家也知道皇上不中意她,让她受了不少委屈,前阵子哀家体恤她,把旧年的梅花酒送了她两坛,可这些死物又怎么能安抚她的心呢?说到底,她是哀家的儿媳,林柠溪,哀家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内你给想个办法,可以免了司马光的罪。”
两天?太后这着急的小脾气。
“两天时间已经不少了,现下纸里包不住火,宫中人很快会知道雨花台的事,不想个说法,哀家也难护司马光。”
这艰巨的任务又落到了林柠溪头上。
本以为发现雨花台的真相就没事了,谁知道还要善后呢。
何知微给她出主意:“就说司马光梦游。”
梦游,又称迷症,是指睡眠中突然爬起来行动,而后又睡下,对睡眠期间进行的活动一无所知。
据说曾有个男子与一女子合租一室,贪恋对方美色,想要施暴而没有得逞,女子报警,警察赶到时,男子在呼呼睡觉,面对警察的询问,他说之前在梦游,发生的什么,他一概不知。
还梦游,你怎么不上天呢。
关键是,不能说司马光梦游。
司马光是皇上的妃嫔,说皇上的妃嫔梦游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一来皇妃有这癖好,她以后还怎么在宫里混?二来万一她梦游起来舞刀弄剑呢,肯定没机会伺候皇上了,以后更得坐冷板凳了,这就相当于直接把司马光送进了冷宫,太后要是知道,不得气的炸毛?
“不如,我去找玄昭想个点子?”
林柠溪摇摇头:“他做人光明磊落,让他找借口替司马光开脱,他定然不干的。”
何知微不信,亲自去了秦府一趟。
秦玄昭明白了他的来意,连想了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宫里的人,自然有宫规处置,岂是咱们这些布衣百姓可以掺合的。”
秦玄昭果然够哥们,看他们水深火热也没有拉一把。
第二日傍晚,林柠溪的母亲煮了只鸡,顺便打了二两薄酒来。
忙活了这些天,林柠溪都瘦了。
“娘,你真好,还给我**吃。”林柠溪刚要去撕鸡腿,林氏伸手就拦住了:“你爹嘴馋了,想吃熟烂的鸡肉,这是给他做的。”
“哦。”
“鸡肉配酒,十几年前,你爹就喜欢这样吃。”林氏端着鸡肉跟酒去伺候林常录吃喝,过了一会儿,她端着空碗出来,鸡肉,林常录已经吃了,酒却没喝。
林氏讪讪一笑:“我也是糊涂了,你爹卧床,多少年不曾喝酒了,我却倒酒给他,岂不是害了他?”
酒?
有个男人说,他每次喝醉了回家,老婆都不给进门,他只好在门口蹲一晚上。别一个男人说,你不如我,我每次喝醉了回家,总能进屋。人家就问了,你怎么进的屋?男人说,我每次到了家门口,先把衣裳脱光,我老婆一打开门,我先把衣裳扔进去,我老婆见我光着身子,只好让我进门。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惜过了几天,男子苦着一张脸就出来了,别人问他,你怎么了?被老婆关在外头了?男子摇摇头说,我喝醉了回家去,门一开,我先脱了衣裳扔进去,光着身子正要进屋呢,没想到门却关上了,然后传来一声:下一站,人民广场。
喝醉了确实能折腾出不少新鲜玩意儿。
太后不是说了吗?她曾经赏过梅花酒给司马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林柠溪去给太后交差了。
太后听了,虽然不甚满意,却也点了点头,下了一道旨给司马光,意思是说,司马光喝醉了,在雨花台里唱曲儿,扰了太后的休息,念及那酒是太后亲赏的,她才贪杯了些,特罚俸禄一个月,算是惩处。
罚俸禄一个月,基本等于没罚。
连司马光本人也觉得奇怪,她本来不沾酒,怎么太后会下这样的旨意。
直到紫雪公主提醒她:“这是太后的好意,想护你周全。”
司马光当即泪流满面。
当然,太后也赏了林柠溪两锭银子,林柠溪反正都穷疯了,太后有赏,赶紧收下。
未出宫门,远远看到东南角有一群人。
那群人走的很快,领头的太监穿深蓝小袍,垂手低头引路,后面的宫女提着熏炉,打着扇子,八人轿撵上坐着身穿龙袍的皇上,皇上的轿辇路过林柠溪身边,那么快,跟飞的一样。
很快那轿撵又兜了回来,皇上坐在轿撵上,笑望着林柠溪道:“这——难道不是林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