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李先生打算怎么合作？我们共享哪些资源？”

    “我一直有个打算，在大陆找几家实力雄厚企业来合作，成立一家或几房地产开发企业，把双方资金与人脉进行整合，然后在国内选择一个城市作实验田。”

    胡一亭想了想：“您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说我们大家拿出钱来，找一个信得过的城市当地政府，也就是一二把手和我们交情铁，能和我们尿在一个壶里的城市，然后猛炒这个城市的房价。”

    李首富眼睛一亮，赞许道：“果然和别人说的一样，小胡你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天才！我在你这么大时，哪有这种一点就透的领悟能力！”

    胡一亭面上露出难以描述的诡异一笑，心说这种朕商勾结的模式，在后世已经是烂大街的操作手法了，只是这年头国内懂得这套路的人太少，又以之为商业秘诀，不肯说出来罢了。

    胡一亭道：“雕虫小技不敢说天才，我能看明白，只因为这手法太简单罢了，只是实施门槛高，一般没背景的人搞不定而已。其实操作起来无非是几个步骤，我可以说说，李先生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首先通过与政府“深入”合作，绑定利益，谈妥分配条件，之后一起私下里预先制定好操作计划。接着第二步就在该市开始布局，通过拍卖收购，储备大量土地，同时政府按之前和我们一起商定的计划，控制住该市每年拿出来用于拍卖的住宅用地面积，而我们地产商对政府每年拿出的这部分土地通过私下预订标的，或者围标竞拍的操作手段收入囊中，从而在源头上控制住地皮。

    之后事情就简单了，我们几家暗中关联，同一背景派系的地产商垄断了该城市的住宅市场，源源不断如同抽税一般，把市民口袋里的钱抽出来。

    因为绝大部分房源都在我们一伙人手里，住宅价格自然就被我们所控制，让供应量始终低于需求量，不断用力推高房价，让市民越来越饥渴。

    总之你越不买，我越涨价！而且那些结婚刚需者总是要买的嘛，对那些咬牙不买的，我们甚至可以打广告，比如“结婚不买房，就是耍流氓”，看他还怎么结婚！至于那些炒房投资的人，他们更是买涨不买跌，房价涨的越快，他们买的越积极。

    综上所述，我们甚至躺着就可以大发横财，和我们在政府里的小伙伴一起，大秤分金，日夜狂欢。

    至于房价炒到哪里合适，我觉得一定要高到市民储蓄不够用才好，一套100平米左右的房子，总价应该在当地居民年收入中位线的20到25倍之间才好，这样他们才会去贷款，通过房屋贷款分期付款不就有房子住了嘛！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市民未来几十年的财富也抽的一干二净，市民成为房奴，就会安心干活，不会三心二意的想入菲菲，这样社会阶级也就稳定了，毕竟，欠钱的人没有提任何条件的权利。

    而银行和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但又有一定的分歧，因为他们分赃赚取放贷利息的同时，也成为终极的风险承担者，他们也是担心一旦房价下跌会出金融风险的，不过目前来看，住房商业贷款被国内银行视为最安全的一种贷款方向，所以问题不大。

    总之，这桩敲骨吸髓的好生意，完全可以尽情玩耍个十来年，我看不成问题。”

    胡一亭这番话令李首富听得咂舌不已，胡一亭言论如此露骨而又切中本质，令他觉得既鄙夷又惊讶，既佩服又欣赏。鄙夷的是对方用词实在是不够体面堂皇，惊讶的是他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见识，不得不让他觉得佩服和欣赏。

    “话糙理不糙！小胡，你是大陆少有的明白人，和你这样的明白人共事最省心不过，但房地产生意不能说敲骨吸髓，太难听了。”李首富说着笑了起来：“信用消费是国际惯例，通过贷款提前享受生活，这是发达国家一直以来的做法。”

    李泽楷也惊叹于胡一亭的理解力，笑道：“胡一亭你真的厉害，只是出去可不能这么说。这话应该这么理解，发展地方经济是我们这些做实业的人应尽的义务，配合地方政府进行城市开发是我们应尽的职责，总之四平八稳才好，做生意切忌出风头的啦。”

    胡一亭呵呵一笑，摇了摇头，继续打牌。

    另外两桌上，童牧等人已经听得雅雀无声、百感交集，面色复杂异常，各自心里有着不同的想法，有的愤愤嫉忌，有的冷漠木然，有的觉得脑洞大开，有的恨不能抱紧胡李两家的大腿跟着发财去。

    李首富笑道：“既然小胡你答应了，那我们找个时间再坐下来商量，今晚大家聊的这么开心，更要玩的开心才好，不要再提生意了。”

    胡一亭道：“李先生，我这人有个毛病，脑洞开了就收不住，一个问题不说透了就难受。

    我在想，这套运作，细节一定要周全，书上说细节决定成败嘛。比如说政府那边，就不能让我们的小伙伴们有后顾之忧。香港有很多移民中介，您人头这么熟，应该请一些过来在大陆开业，为我们在政府和银行里的小伙伴们提供服务，帮他们把家人和孩子移民出去，香港也好，加拿大也好，美国也好，总之要让人家有安全感，让人家可以有个买豪宅、买豪车、销金、存钱、甚至放小三的地方，甚至他们自己也要拿个绿卡才觉得保险，万一哪天出事也好立刻登机一走了之。毕竟现在报纸上天天吹外国如何如何好，像圣经里写的满地流着蜜与奶的应许之地一样，有民煮自油和香甜的空气嘛，呵呵呵，所以这根保险带还自带了梦幻属性光环，对我们在政府里每日枯燥钻营的小伙伴们来说，简直吸引力太大了！再说美国政府也不会告诉中国哪些人有他们的绿卡，您说是不是？”

    李首富苦笑望着胡一亭，心想这人真是个书呆子式的天才，洞察力极端锐利的同时，却又不通世故，怎么就不明白言多必失呢？这些话你知道就好，何必当着这些没资格入局的人说出来！即便你把他们当自己人，可归根结底这些辛密都见不得光啊！唉，毕竟还是太年轻，以后真的合作起来，需要经常提醒他收敛才行。

    “小胡，打牌。”李首富坐胡一亭上家，随意地迅速扔了张五万，想要转移话题。

    胡一亭见他不答，只好笑了笑：“胡了，清一色对对胡，一暗杠，两花，多少番我不知道，李泽楷你帮我算算。”

    李首富终于松了口气，笑道：“这局我东，13番，你们两家，我出26。”

    李泽楷也松了口气，同时也更对胡一亭刮目相看，觉得这小子知道的太多了，但嘴巴也太快了，大概是少年得志，没碰过壁的缘故吧。

    胡一亭收了筹码，终于道：“可惜啊，这样好的生意，我却不能做。”

    李泽楷闻言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胡一亭低头轻声道：“首先我答应过首长，重光不搞多种经营，只专心一意地攻科研，振兴中国ic产业。其次，我们重光员工太多了，指着我们吃饭的上下游企业也一大群，我希望他们过得好，越来越富足，脸上带着笑，一家子开开心心，我不想他们变成房奴，起床就心情愁郁，花钱战战兢兢，大人孩子都活的压抑。”

    说到这，他抬头注视李首富双目：“我要是这么干，以后在重光员工面前就抬不起头，挺不直腰板，再不敢堂堂正正说话，也没脸再见那些关心扶持重光的领导。

    说到底我是个中国人，生在这里，将来也会埋在这里，我能对不起她，对不起自己良心。”

    李泽楷眉毛拧了起来，口里突然冒出个英文单词。

    “stupid！”

    李首富面色也一下子难看极了，连续眨着眼皮，原本精明闪烁充满诱惑的那双眸子变得有些浑浊，他强笑一声，嗓音干涩，只轻声说了句：“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胡一亭觉得眼前情景有些尴尬，只好道：“多谢李先生理解，此事非吾不可为，实不能为。而我也不觉得自己能处理好与那些小伙伴之间的关系，我怕上了他们的船就再也下不来了。”

    说完胡一亭起身：“不好意思李先生，今晚打搅了，以后如果有其他合作机会，我一定尽力补偿今天的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