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36.丹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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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岑的法力堪称登峰造极,仿佛已经达到了战无不胜的化境,若想从他手中逃出一命,全身而退几乎不太可能。

    风声愈加凛冽,天外云波诡谲,剑风和威压如期而至,端坐象背的蓝袍公子这才发现……

    清岑没有拔剑。

    他不仅没有拔剑出鞘,脸上神情也格外冷淡,万千魔怪前赴后继地涌现,他看它们的目光,却像是在看一群不堪一击的蝼蚁。

    “真是自负。”那蓝袍公子微微抬头,低声开口道:“没有行军作战的经验,也能坐上主将的位置,天界神仙的规矩,还真令人匪夷所思。”

    早在出征之前,这样的话清岑就听了不止一遍,若非天帝力排众议,这个主将的位置,的确轮不到清岑来坐。

    然而除了清岑以外,也没有别的高位神仙愿意前往北漠,攻打那些盘踞千年的魔城。

    在众多神仙的眼中,贸然进攻蛮荒北漠,无异于领军送命。

    这里遍布坚厚城池,还有穷凶极恶的魔怪,和丧心病狂的玄术师,老一辈神仙对此地讳莫如深,很少将它介绍给年轻人。

    天兵天将守军不利,多年前铩羽而归,蛮荒北漠被魔族占领,几乎成为整个天界的耻辱。

    所以在清岑出征的前一夜,天帝写了一封充满期待的勉励信,派人送到清岑手中,鼓励他收复失地,为天界神仙一雪前耻。

    清岑没想过雪不雪耻的问题,只觉得既然带兵来了北漠,就没有输给魔族的道理。

    早在十几年前,他便已经开始为此谋划,绘制北漠详尽地图,安插眼线混入魔城,培养一批擅长暗杀的死士,当下的战役对他而言,更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收网。

    那蓝袍公子却仿佛不知道自己大难将至,抬袖举起手中法杖,口中念念有词道:“山隐,水隐,人隐……”

    话音未落,整个人乍然消失在象背上。

    宁瑟远在十丈之外的地方,眼见那位蓝袍青年蓦地消失,也跟着“嘶”了一声。

    她曾听父王说过,有一种魔族首创的玄术,能让施术者瞬间隐藏身体,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瞧见。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那蓝袍公子躲过一劫,他的坐骑却没那么好的运气,清岑的剑风扫荡过来时,整头獠牙战象都碎成了粉末。

    甚至来不及痛呼出声,就这么连头带尾不复存在了。

    战场上吼声盖天,刀枪突鸣,魔怪试图从八方夹攻,然而每个据点都有天兵镇守,于是两相交战格外吃力,没有半点先发制人的优势。

    宁瑟跟随一众先锋,跳上无人占领的高地,趁着魔怪没跟上来,转身放了一把熊熊烈烈的天火。

    火光猛然扫过,夹着天兵放出的飞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死伤了五六十个魔怪。

    山丘上共有十来位先锋,分别属于不同的军营,其中一位见宁瑟如此剽悍,顺口赞叹了一句:“没想到这位刀疤脸的小兄弟,牛气成了这样!”

    言罢,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那天兵自觉失言,心里也有些慌,面露尴尬道:“我、我没念过什么书,不太会讲话……”

    另有一位天兵一边放箭射杀魔怪,一边沉声应话道:“说实话,我们也都觉得这位小兄弟,实在厉害得很。”

    宁瑟对这番表扬话置若罔闻,也没有出声搭一腔,她站在原地抬头望天,看着天外那群六翼鸟,正在疯狂地用鸟喙啄着结界。

    这结界乃是清岑所布,想必是鸟喙怎么啄也啄不开的。

    宁瑟在心里默默叹气,暗想魔族到底是有多丧心病狂,竟然能把一群温柔内敛的六翼鸟,给生生逼成了啄木鸟。

    她一手握剑,抬头直视天外,忽然吹了一声响亮至极的口哨。

    沙石飞溅,风雪交加,天外日色淡如薄烟,那声音仿佛淹没在魔怪的嘶吼声里,又仿佛根本没有穿透结界。

    然而天外那群六翼鸟,却猛地停顿在了原地,好像被什么法术给突然定格了。

    宁瑟沉思片刻,心里虽然没什么把握,仍旧努力捏了一朵七彩祥云,看着云朵如锦缎铺展,团聚的六翼鸟纷纷四散。

    那是凤凰王族的七彩祥云,她的口哨声也在模仿六翼鸟的叫声。

    奕和仙帝曾经同宁瑟说过,大多数鸟都喜欢亲近王族的凤凰,也倾向于听他们的话,宁瑟从未验证过,也不清楚她爹当时有没有诓她。

    此刻战场万般狼藉,天边的鸟群更像是疯了一般,用着比方才更大的力气,拼命啄着结界。

    清岑见状,目光依然平静无波,约摸片刻后,他抬手打了个指诀,将那道结界原原本本地解开了。

    有魔怪看见他解开结界,喉咙里滚出嘶哑的笑声,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和无畏。

    那魔怪笑到一半,忽然睁大惊惧的双眼,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不再能动弹一分。

    雷光一闪而现,猛然劈向空无一人的地方,长剑须臾扫过,当空即是凌霄一斩,一霎寒光纵断河山,成百上千的魔怪随之湮灭。

    清岑出招不过一瞬,受到重创的魔族却久久不能回神。

    与宁瑟同行的天兵忽然捂住双眼,片刻过后又松开了手。

    宁瑟有些讶异,遂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那天兵答道:“只是觉得天君殿下的光芒太刺眼了。”

    宁瑟闻言,竟也点头应和道:“确实刺眼,那些魔怪都快哭了。”

    说完这话,又抽空看了清岑一眼。

    雪涛翻涌,长风猎猎,清岑提剑立在半空中,对着不远处的云团道了一句:“魔族的玄术,也不过如此。”

    那云团缓慢消散,方才的蓝袍公子赫然出现。

    他原本打算问一句“你为何能看穿我的玄术”,或者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藏在这里”,然而话还没说出口,清岑已然拔剑出鞘。

    魔族的弓箭手想保护他们的将领,无数流箭飞奔而来,却没有半点助力。

    那蓝袍公子起初还想与清岑对战,后来自觉实力相差悬殊,竟然松开了手中薄剑,任凭迎面而来的剑风划破脖颈,割出一条骇人的血口。

    蓝袍被血浸透,颜色变得极深极浓。

    战场之上,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他心中明白这个道理,竟也不觉得有多遗憾。

    “我费了三个月布下的攻防战局,你似乎早就看穿了我们的进攻方位……”

    行将就木的那一刻,他抬头望向清岑,双眼布满通红血丝,几近低哑地问道:“你在我们这里安插了内应,是不是?”

    清岑没有回答,微微侧过了脸。

    仿佛在嫌他话多。

    那蓝袍青年气血翻涌,手指骨节却愈发无力。

    不远处俯冲而下的六翼鸟,成群结队攻击起了魔怪,甚至啄瞎了獠牙战象的眼睛,引得魔族大乱阵脚。

    这样的反转,宁瑟也没预料到,她吃惊到呆住,甚至扶剑后退了一步。

    蓝袍青年猛咳一声,忽而举起手中法杖,狂烈阴风卷起飞雪滚石,带来一阵诡异至极的沙沙声。

    远处高山崩裂,地面向下凹陷,渗出几股冒着白烟的熔岩,举目四望皆是坍塌的洞穴,石灰覆满皑皑白雪,生灵涂炭似乎就在一瞬之间。

    “你想守卫天界,我也想保护魔城……”

    这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他断气身亡,最后一个字也没了音节。

    魔族的玄术师,几乎都有一个生死玄术,在他们出生时立下,到死亡时触发。

    而眼前这个山崩地裂的生死玄术,实在非同寻常的很。

    宁瑟睁大了双眼,任北风吹雪落在她的脸上,耳畔是刀剑击撞声,冲锋怒号声,她身处杀伐决意的战场,呼吸却凝滞了片刻,手中剑柄握得更紧,仍然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地表的裂缝一路蔓延,滚烫的熔浆倾倒而来,似乎乘着北漠独有的疾风,快如鬼影般奔向天兵聚集的地方。

    “好厉害的玄术。”贺连眼见这一幕,同样吃惊不小,他原本自负于玄术高超,魔族内必定无人可敌,眼下竟也没了底气。

    二十一军营的天兵正在与魔怪混战,发狂的獠牙战象胡乱踩踏,四蹄却被刀风缚住,不消片刻便一头载到在了地上。

    贺连侧过头时,那战象刚好倒在他身旁,四蹄蹬得笔直,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贺连提起手中银杖,随手劈向攻过来的魔怪,双眼却直勾勾看向芷娟,似笑非笑同她道:“不得不说,副将军的刀法真是出神入化。”

    芷娟拧眉看他,手上长刀染了血污,顺着刀锋蜿蜒流下,泛起一阵凛冽血光,“你是我二十一军营的玄术师,可有办法化解那些流向我们的熔浆?”

    贺连闻言一顿,没有立刻回答。

    漫漫北漠依然荒寒,流风拂过他的银发,仿佛铺展开来的雪缎一般。

    “你让我来军营,却没告诉我,拿了钱就得卖命。”他道。

    那蓝袍青年岁数不大,但在玄术一途上,可谓天纵奇才。

    天崩地裂,控风弄雪,还能操纵奔流的岩浆,这般声势浩大的生死玄术,哪里是说破就能破的。

    那岩浆带着魔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却能避开魔怪的位置,仿佛有灵性一般。

    贺连沉思片刻,没注意身旁有魔怪偷袭。

    九环砍刀挥向魔怪的脖颈,金环撞在刀背上,发出铿锵一响,乍如银瓶崩裂,声动流云。

    贺连讶然扭头,见那魔怪断气倒地,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芷娟救了。

    芷娟手握刀柄,眸中毫无涟漪,不冷不热开口道:“战场上生死由天,我军将士甘愿刀口舔血,而你……”

    她看也没看他,仿佛见惯了贪生怕死的人,语气也没有丝毫改变,只平静叙述道:“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贺连勾唇一笑,即刻回了一句:“让副将军失望了,我这人虽然胸无大志,又贪财好色,但也不习惯事情只做一半。”

    言罢又说:“不过我得先把话挑明白,光靠我一个人定是破解不了这个玄术,但我会尽力配合天君殿下。”

    七八个魔怪围攻而来,被芷娟尽数斩于刀下,她一边指挥将士攻防,一边应声回答他的话:“只要你能为我军助力,我自会给你更高的报酬。”

    仿佛要让他定心一般,芷娟伸出三根手指道:“这场战役结束后,我会先付你三百金币。”

    贺连听了这话,却仿佛不为所动,低声接了一句:“我的命可不止三百金币。”

    当空阴风烈烈,魔怪嘶吼震耳欲聋,芷娟没听清贺连的话,提刀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了什么?”

    贺连“啧”“了一声,遥望清岑所在的位置,话中似有无限感慨:“我说天君殿下俊美无双,风华绝代,得亏那些魔怪都是公的,否则不是都要被他迷晕了。”

    芷娟冷然一笑,应了话道:“哪怕是在战场上,你也只会想这些东西。”

    贺连没有否认,扛起银杖道:“我若是能活着回来,不要副将军的三百金币,只要你心甘情愿夸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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