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乌龙秀恩爱
奕山泥蟒的洞穴高不足两米,纵深却出人意料的宽远,而且这条奕山泥蟒为了冬眠不受干扰,刻意用泥浆掩盖了洞口和部分通道,丝光不入,徐奕阳等人只好举着月光石照明,一点点摸索出路。
通道里的泥浆比想象的多,走到半途,几个人已经是半截身子陷在泥里。更糟糕的是,泥浆里还混着碎石,一个不小心就会划破腿脚。
对奕山泥蟒那厚实滑溜的外皮来说,这点碎石连划痕都不会留下,然而刚经历过一番苦战的几个年轻人却吃不消了,各自扶着洞壁艰难跋涉。
红绫扯了扯自己的披帛法器,将受伤的小腿缠得更紧,避免二次伤害。可惜这地方没法坐下休息,而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必须跨越重重泥浆,委实进退两难。
由于泥浆上方空间狭小,前路不明,刚才的战斗又耗费了众人的灵力和体力,出于谨慎,一行人没有御器飞行。然而一想到只是探路就这么困难,等会还要背着两个伤员一起走,就难免灰心丧气。
钟荇最先停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擅长体力活儿。
只见他掏出一个由几块硬竹片串联成的小物件,输入灵力,那些竹片便颤动起来,彼此敲击,发出连绵不绝的清脆悠扬的啪啪声响。这声响很奇妙,明明声音不大,却直击人心,似乎能透过泥浆,传出去很远很远。
徐奕阳好奇问道:“这是传声用的法器?”
钟荇答道:“不算法器,仅能使用一次的小玩意儿罢了,它能将声响传到方圆二百里内的修仙者耳中。不过有没有人来,还得听天由命。今日是沐休最后一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有返回奕琅门的弟子循声来查看。”
徐奕阳点点头,不说话了。
对凡事讲究亲力亲为的修仙者来说,将命运寄托在陌生人身上,是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然而走到现在,也没人会反驳这个办法了。
那竹片兀自敲打了约莫两刻钟,渐渐停下了。
钟荇虽然常备求生小道具,却无奈钱少力薄,真正的好东西是没有的,一旦碰上意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求救信号已经传递出去,几个人都没有再往前走,只是默默盯着黑暗的通道前方。
会有救援吗?
也不知等了多久,就在几人快要绝望的时候,从前方的通道中居然传来了微小的悉悉索索声。
那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发出来,几乎淹没在众人的呼吸声里,然而对求生心切的人来说,这响声振聋发聩。
果然,又等待了一刻,前方忽然有一束光线透了进来,紧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
“啪啦”一声,堵住洞口的泥墙蓦然倒下了,距离两里开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脸盆大的洞口,通道里堵路的泥浆似乎被什么东西扒动,一点点地往洞外流去。
期盼中的光明终于呈现眼前,劫后余生的几个人兴奋得不真实,徐奕阳当即拱手大声询问:“多谢道友相助!敢问道友何方人士?”红绫则不等他说完,就催动披帛往前飞掠去看个究竟。
“咦?”然而当看清泥浆里那一团东西时,她却吃惊不已,“竟然是这家伙!”
同一时刻,蛇洞深处的苏绒绒正愉快地给陆泊喂食。
相比起上次荒草地遭遇的捉襟见肘,这一次可谓道具齐全。
苏绒绒先从随身储物袋里取出一张湿巾净手,摆好砧板碗筷,接着利落地用餐刀从肥硕的兔子腿上削下一块肉来,剔去细骨,切成肉丁肉丝,盛入小碗,再用筷子夹起一口递到陆泊嘴边,还十分应景地“啊——”了一声,示意他张嘴。
陆泊盯着苏绒绒,有片刻的恍惚。这一系列看似繁琐却完成得极快的动作,处处透着娴熟。然而听闻徐国公的千金小姐苏绒绒少将,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十指翻覆下沾染了多少鲜血,却与阳春水断然无缘,否则也不会被软禁在徐王宫待嫁之时,才巴巴地去寻厨艺师傅和女红师傅了。
就算不提那些,再怎么说她也只是闺阁女子,怎地现在竟有一种照顾稚儿的派头?
苏绒绒见陆泊不动,还以为他伤重无力,干脆左手按住他下巴支开他嘴,右手一筷子肉就塞进他嘴里,顺便还问了一句:“你可以咀嚼吞咽吧?”
陆泊冷不防被塞了满嘴的兔肉,差点呛着,不得已闭嘴咀嚼起来,一双冷清的凤眼却染上了一丝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耻辱的情绪。
苏绒绒却看得一乐,一边又夹了一筷子兔肉,一边颇有成就感地自夸:“我还是很有贡献的嘛,正面战场交给你,辅助支援交给我,虽然只得两个人,但是有t有奶有dps,我们也算个不错的小队了。”
这里的“t、奶、dps”是网游术语,分别指代小队中负责防御、治疗和攻击的队员。苏绒绒是兴起了随口一提,陆泊却听不懂其中涵义,只是被“奶”字便无端呛了一下。
咳,这个字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无奈陆泊眼中的这位苏小姐总是有些,嗯,“洒脱不羁”,所以他虽不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却难免对这个莫名迸出来的敏感字眼儿有点想歪。
苏绒绒见他呛着,主动给他抚胸顺气,不料这反而加重了陆泊的咳喘。
陆泊正心神不定呢,又被一只比他的手掌小了几乎一半的柔软小手在胸口抚摸,简直浑身僵硬了,反射性地想起上一次自己瘫痪在荒草地,被苏绒绒强行脱了个半倮擦身的噩梦,难道这次她又要非礼他?
不行!虽说他是跟风月丝毫不沾边的杀手,但好歹是个男人,三番两次被女人非礼算什么事儿?陆泊绷着脸故作淡然,声音却有些急迫地扯开话题道:“苏小姐,似乎很擅长切肉?”
苏绒绒没看出陆泊的心思已经兜了几个转,浑不在意答道:“是啊,我以前,呃,前世的时候,曾经照顾过邻家姐姐的小宝宝,那宝宝八个月大时,最喜欢吃我给他剥的肉丝了,每次都笑着伸手来抓。”苏绒绒回忆起往事,不自觉笑起来,又想起自己正在喂食,便再次端起了碗筷。
柔软的小手离开胸膛,陆泊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同时又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他移开视线,对自己的心情疑惑不解。
陆泊五岁入杀手行,居无定所,无人教养,十几年的感情空白让他缺乏相关经验,经常挂在口头的“妇道”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世人成见罢了,他又从未考虑过男女之情,眼下想解惑都无从下手。
面对苏绒绒的“调戏”,他除了理性上的抗拒,从心底某处却有一丝丝奇异的情绪滋长,有点好奇,有点羞耻,有点厌烦,有点期待,最奇怪的是,他甚至有一种安心充实的感觉。
简直匪夷所思!
陆泊使劲闭了闭眼,为了甩开这些古怪的念头,他干脆鼎力配合苏绒绒的喂食,将所有力气都用在咀嚼吞咽上,再不说一句话了。
老实说,这一次由于餐具升级,陆泊的进食体验也提升不少,最起码不用担心苏绒绒一个手滑害他匕首封喉了。
苏绒绒倒是不急着喂完,考虑到陆泊重伤在身,她便将盐水兔腿切开,分三次喂食,每次喂食的间隙都让陆泊自行调息一会,以彻底催发灵食恢复真元的功效。
在此期间,苏绒绒也抽空给王婧武喂服参香饴糖,以恢复血气。成品参香饴糖其实是硬糖,但考虑到王婧武尚在昏迷,她就换成了参香饴糖的失败品糖浆,连着三瓶糖浆灌下去,王婧武苍白如纸的脸也算恢复了一点血色。
陆泊的生命力确实顽强,或者说他很擅于调控自己的身子,第二个盐水兔腿还没吃完,他已经能靠着石壁坐起来了,苏绒绒安心不少,脸上笑容也越发灿烂。
于是当红绫驾御着披帛,半是担忧苏陆二人,半是欣喜找到了出口,兴冲冲飞回来报信时,看到的就是苏绒绒笑眯眯举着筷子喂陆泊吃肉的情景。
既温馨,又暧昧。
红绫脚下一个趔趄,从披帛上“噗通”一声摔下来。
苏绒绒闻声回头,就见红绫整张脸红如大灯笼,手忙脚乱地指挥披帛托起自己,一溜烟又飞入黑暗的通道里,只遥遥传来一句:“对不起打扰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苏绒绒愣了半晌,猛地反应过来——难道他们被误会为情侣秀恩爱了?
天了噜,她还是个没交过男盆友的清白大闺女好么!
别说秀恩爱了,她压根儿没往男女方面想过好吗!
如果硬要分类,她也是会被别人秀恩爱暴击的单身汪啊喂!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春偶像剧溺爱喂饭剧情?
苏绒绒瞬间脸红得就要爆炸,再也不敢看陆泊一眼。以往险境重重绝境求生,满心满脑想的是怎么活命,根本容不下旖旎矫情,然而红绫这教科书一般的反应,深深惊醒了苏绒绒的少女心……
手中的碗筷顿时如烙铁一般灼手,苏绒绒闭眼往陆泊怀里一扔,就羞窘不已地追着红绫狂奔而去:
“红绫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不是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