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收受义女
肃亲王依旧被皇上关着禁闭。一开始,肃亲王为萧氏一族打抱不平,血气方刚,整日里与皇上闹腾,不是变着法子戏弄御林军,就是无所顾忌地折腾陈琛。皇上却总是不松口,始终将肃亲王关得严严实实。时间一久,肃亲王的暴脾气虽然不改,但是却也淡了和皇上过不去的心思,竟也能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呆着了。
这些日子,皇上对肃亲王府又松懈了一些,御林军也撤走了,原先专给王府供应新鲜水果和蔬菜的老农则又开始每隔一日来往王府,外头的消息便也由他这张嘴传进了王府中。
老农这几日和京城人一样,挂在嘴边津津乐道的自然也是萧氏鱼庄的少东家为京城名妓柳细细赎身一事。
王府里的下人们听得入神,连手上的活计都忘了,只催着老农再多说上一些。
老农也不推辞,所幸坐下来准备大说特说一番。
魏舒行不知何时绕到了这几个下人的身后,“这是在听说书吗,竟听得这样着迷?”
那几个下人也不回头,其中一个说道,“唉唉,你也来听听,说是鱼庄的少东家娶了柳细细,啧啧啧。”
魏舒行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此时却不动声色地问道,“没出去亲眼瞧见也是真遗憾。”
“可不是嘛,谁让咱家主子还被皇上关着呢。要是也能出去见见这京城第一美女该有多好。”这几个下人仍旧不曾察觉到这王府的管家此时正黑着一张脸站在众人的身后。
“那是不是得让王爷向你赔礼道歉呢?”魏舒行的话说得不紧不慢。
几个下人一听这话,咂摸着不对劲,一转身,瞧见了魏舒行,直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忙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管家好。”
魏舒行掸了掸衣袖,“有你们在,我哪里好得了呢?”
下人们不敢作声。
魏舒行不耐烦地摆摆手,“还不赶紧干活去。”
老农也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没待魏舒行开口就连忙收拾了自己的扁担与箩筐,忙落荒而逃。
魏舒行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去找王爷说了此事。
肃亲王一听,勃然大怒,“他竟娶了个烟花女子?爷这么多闺女,他一个没瞧上,怎的现在又娶了个烟花女子呢?”
魏舒行知道自家王爷的这副脾气,虽不保守,但在某些事上却也迂得很。
陈琛则站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并不做声。
肃亲王气得在屋中来来回回地走着,突然一拍桌子,“不行,爷要去找他问问清楚。”
魏舒行不置可否。陈琛则识相地取过纸笔上密函询问皇上的意思。
皇上这时的心思都在宛央的身上,宛央愿意下嫁傅家,这于他可是天大的喜讯。傅家对自己的皇权潜在的威胁不声不响地被自己消弭于无形之中,而自己的妹妹也不必为着那一位不可能的人再伤心落泪,这可谓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皇上自觉万事终于开始顺意了起来,便大方地应允了肃亲王出府的要求。
陈琛的密函上只说肃亲王气不过萧墨迟相中了一名烟花女子,要去讨个说法。皇上心中冷笑,也亏得宛央竟对这样的人用情至深,这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皇上本想让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出去传一传这萧墨迟竟娶了一名烟花女子,好让宛央彻底死心,但是一转念却还是舍不得在宛央的伤口上再撒盐。也罢,就让自己那暴脾气的叔叔去闹上一闹,准保萧墨迟没好日子。
肃亲王一得了皇上的准信儿,忙匆匆忙忙地去了鱼庄。
古镜川一见肃亲王就头大,兼之萧墨迟刚把那柳细细从抱月楼里娶回来,这来鱼庄吃鱼的人竟有些比不上来看热闹的人了,这怎能让他不心烦?古镜川不耐烦地挥挥手,遣人带着肃亲王去后院寻萧墨迟。
肃亲王走得风风火火,一进后院,竟与老黄撞了个迎面。肃亲王深深地瞥了一眼老黄,毫无表情,与老黄擦肩而过。两人就好似从未见过面一样。
萧墨迟此时正呆在书房里,肃亲王不待鱼庄的伙计前去通禀便破门而入。萧墨迟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得大吃一惊,眼巴巴地看着肃亲王,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肃亲王怒气冲冲地朝着萧墨迟一拍桌子,“你小子胆子倒挺肥的,爷的黄花大闺女你瞅不上,竟娶了个烟花女子,像什么样?”
自打那一日将萧墨迟的真实身份相告后,肃亲王心中便以萧墨迟的长辈自居了,于是这话里话外处处都透着训斥的意味。
陈琛站在一边却听不出有何异样,毕竟这王爷平日里说话便也是这个调调。
萧墨迟埋着头,不做声。
肃亲王痛心疾首地说道,“这烟花女子,有几个干净的?你别没羞没臊地惹上一身病。”
“细细是个好姑娘。”萧墨迟话语间很是维护柳细细。
肃亲王一听,越发生气了,萧氏一族从萧壬何到萧重再到萧婴婴可都是顶通事理的人,但是这个萧墨迟不知怎的很是冥顽不灵。
魏舒行眼见着肃亲王的火气已经到顶了,忙劝道,“王爷,莫动气伤了身子。”
肃亲王也是真给魏舒行面子,强行按捺住了自己的火气,颇无奈地坐下了,“你去把柳细细领来我瞅瞅。”事已至此,肃亲王也只得先退一步再说。
萧墨迟对此未置可否,本是呆呆地站着,后一思索,觉得这肃亲王既然是自己娘亲的至友,那便算得自己的长辈。他不愿忤逆长辈的意思,于是依言去将柳细细领来了。这一路上,萧墨迟的心里乱糟糟的。他好几次想开口问一问肃亲王自己的娘亲究竟是谁,为什么自己会与宛央竟是兄妹,毕竟宛央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不过是市井小民罢了!可一念及宛央,萧墨迟的心便又黯然了,所有涌到嘴边的话便又没处去了。还是不问的好,那些陈年旧事,只怕知晓得越多,自己便越发伤心。
柳细细的身子月份还小,肚子还未曾显出来,但是步子已经有些迟缓了。萧墨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介绍说道,“肃亲王,王府管家魏舒行。”
柳细细大吃一惊,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正被皇上软禁在府中的肃亲王,忙慌里慌张地埋身拜下去。
肃亲王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有身孕,就别给爷行礼了,爷受不住。”
柳细细有些尴尬,垂手站在一边。
肃亲王问得毫无顾忌,“你怎会沦落到去烟花之地?”
萧墨迟从旁辩白道,“王爷,细细自有她的苦衷。”
肃亲王并不理会萧墨迟,一双眼睛盯牢了柳细细。
柳细细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紧了嘴唇后朝着萧墨迟点点头才缓缓答道,“家父在国公案中被斩首,家母伤心过度也一起去了,我自然……”
肃亲王听说了这其中的原委,一时间有些发懵,忙收敛了脸上冷若冰霜的表情,喃喃地说道,“原来如此……”
柳细细此时提起父母,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肃亲王顿了顿,突然又对着萧墨迟提议道,“不妨我将柳细细收作义女如何?”
柳细细闻言大吃一惊,忙说道,“细细怎有这样的福分让王爷您收作义女呢?”
肃亲王最不耐烦这些场面上的话,也不等萧墨迟说些什么,当即拍板说道,“就这样说定了。以后你……你叫什么来着?”
柳细细对肃亲王不甚熟悉,此时被肃亲王问得发懵。还是魏舒行了解肃亲王,自然地接上话说道,“柳细细。”
“哦。”肃亲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往后你柳细细便是爷的义女。”
萧墨迟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不明白肃亲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肃亲王也是真不拿自己个儿当外人,挥挥手便指使鱼庄的伙计去摆好祭坛与宴席,自己准备祷告天地后将柳细细收作义女。
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肃亲王虽然被关着禁闭,可也是个实打实的王爷。鱼庄的一众伙计被他支使得团团转而不亦乐乎。
古镜川忙妥了自己的事后,见伙计们忙得脚下生风,便揪住了一个伙计问道,“这是做什么?”
伙计抹抹额头上的汗,“肃亲王要收柳姑娘当作义女。”这柳细细虽是正大光明地嫁进了鱼庄,但毕竟出身风尘,鱼庄上下的人也无人将她唤作少奶奶,而是不约而同地称她为柳姑娘。
古镜川瞪大了眼睛,但又着实不想与肃亲王多废话,便拖住了陈琛问道,“这王爷是唱的哪一出?”
陈琛如实答道,“他要收柳细细做义女。”
“为什么?”古镜川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陈琛耸耸肩,语气照旧平和如初,“不知道。”
魏舒行瞅着这个空当则伏在王爷耳边悄悄问道,“可有必要?”
肃亲王点点头,“这是婴婴的孩子。爷一定要保他平安。将柳细细收作义女后,也算是沾亲带故了,万一皇上起了杀心,也会有几分顾忌。”
魏舒行又悄悄说道,“可她毕竟是罪臣之后。”
肃亲王的嘴角下压了一些,一咬牙,朝着魏舒行摆摆手。c≡miàoc≡bic≡阁c≡
魏舒行自然明白了王爷的意思,也不再多说,自去帮着鱼庄的伙计布置。
鱼庄的伙计们被迟健当年调教得手脚都很麻利,只一会儿的功夫,无论是祭坛还是宴席都已布置妥当。古镜川也不理会,远远地避开了,只当自己不知道此事。
老黄隐在暗处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肃亲王的心思他能猜个七七八八,这样也好,少爷也算是多了一道护身符。
柳细细虽是不明所以,但是也只得朝着肃亲王行三跪九叩之礼,将肃亲王认作了义父。
礼毕后,肃亲王拍了拍萧墨迟的肩膀,长吁一口气,“这下你也算是爷的女婿了,好生照顾她。”
萧墨迟乖顺地点点头。
天将晚,肃亲王三人这才返回了王府。陈琛的密函则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放在了乾清宫的书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