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36章 隔墙之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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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铮脾气似乎很好,平和地看着她,问道:“我应该说是还是不是?”

    他被她环地近在咫尺,银线夔纹的衮边压在朱红孔雀尾后头,还能瞧清那独脚夔的神威,她歪着头打量他半晌才笑道:“你在为了刚才事情哄我吗?”

    他摇头说不是,发簪上的流苏叠在她腕子上,摇摇晃晃,“我会告诉你,因为想让你开心些。”

    “那你会为了让我开心,说些违心的话么?”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只说实话!”

    所以,关于方才的事情,即便他再不想说,只要现在她问了,他终究会告诉她。

    长孙姒笑着叹了一口气,长孙瑄还是小看了他,他除开不是一个好控制的人,在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他心甘情愿叫人控制,还会让人不晓得如何下手。

    她撤开手,他并没有离开她,仍旧眉眼温润地听她说话,“我没有不高兴,阿铮。只是对旁人屡次对你起疑,有些不堪其扰而已,毕竟流言的力量不可小视。”

    他说我知道,“从旁人的角度来说,南铮不是个好人。”

    她笑,又想起在渭川时有人称呼他为地头蛇,这着实不是什么叫人愉快的诨号,“那么,依照你这位心肠坏了的郎君,对于这些未曾谋面又惯于带着帷帽的人,我们应当做些什么?”

    “阿姒,”他郑重道:“明天离开汉王府。”

    她颇为意外,手指在他的衣襟上划了划,“我们为了南郭先生的事情而来,话是问了,但是没有结果,就这么走了?”

    他耐心地劝她,“我们顺着当年的路线一路找,总会有线索的,先离开汉州。”

    “出了什么事?”

    “府里今日传了谣言,说有人借了我们的意思杀了陈氏。”

    长孙姒点头,“我也听说了,说是我与五哥兄妹反目,盗取了王妃的赤珠叫汉王府犯下大不敬之罪,被陈氏揭发一怒之下杀人灭口,传的神乎其神。早上你也说,不按照别人设计好的局走,总会惹上麻烦。你瞧,这不就来了?”

    南铮点头说是,“入局出局都不是好主意。”

    她疑惑道:“你是不是得着什么消息了?”

    “还不确定,”他撇开眼睛,揉了揉她的头发,“听话,阿姒,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那总归会有些眉目吧?”

    “和你,和汉王都有干系,”他皱了眉头犹豫半晌又道:“我得到只言片语,眉目都不分明,便觉得不是什么好结果,所以先离开未必是下策!”

    她有些不甘心,同他说了瞧崔持仪和孙氏的情况,“五哥始终不肯松口,这主仆二人总归是有不能叫人知晓的秘密。就差一点儿了,阿铮,我想再试一次。我想今天问问五哥,若是不成再问持仪和孙氏一次,无论结果如何,我明天都离开这里。”

    “你还是要冒险赴局一次,若是下一步是你承受不得的又当如何?”

    她抬起眼睛望着他,有些迷茫,“承受不得,哪些承受不得?就算五哥和持仪是亲生兄妹,大不了装作不晓得这件事情,他们自然过他们的安稳日子。”她攥着他的手,央道:“阿铮,我真的觉得五哥是知道什么的,只是他一时不肯告诉我罢了。”

    他始终觉得这不是什么逞一时意气的时候,问不问的出倒是在其次,这设局的人精心布好了一切,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如今到了汉王府这里,长孙瑄和她关系颇好,如何能彻底断了她继续查案的念头,那最终的结果几乎呼之欲出。

    可这也不过是他的猜测,到底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便要终止眼前的一切,他试探道:“你确定要去问吗,无论结果?”

    长孙姒大概被他这种严肃的语气惊到,踯躅了半晌才笑道:“有什么结果,五哥同我反目?他不是这样的人,南郭先生与他们母子有恩,就算当年之事再隐秘,他不肯直言相告,但总会说出些消息,以供我们查实。你放心好了,我这就嘱咐烟官收拾行李,你同赵克承商量在我们走后一定要他们离开,离汉州越远越好!”

    他点头应下,她仍旧笑眯眯地圈着他,不肯放开。

    他抬眼欲问,却听她戏谑道:“如今这里左右无人,又景致怡人,你就不想做些什么?”

    南铮:“……”

    她看着他垂眼的模样,心道大抵是害羞了,笑得不能自抑。他拉下她的手臂放进披风里,从拐子纹处捞来一缕头发搁上云石,平静又淡然道:“想,很久以前就想了。”

    长孙姒:“……”

    她摸了本书来倒扣在脸上,翻过身再不愿理会他。

    长孙姒再见到长孙瑄的时候,他安稳地坐在寻常看书的去处。早上见到的笔墨书册已经不晓得撤到哪里去了,如今铺了五尺长宽的垫巾,正在刻那方田黄玉。已经落了稿印,他面前落张纸,上头是她的名字,肃正的小篆,倒不似她这人,可又衬了雅致的牡丹一株,再不刻板。

    长孙瑄吹了吹玉粉,抬起眼看她安静地站在烛下,笑道:“怎么不坐,昨儿和我争得面红耳赤,今儿倒生分了?”

    她干干地笑了两声,跽坐在对面的软榻上,安分地认错,“五哥,我知道你的难处,昨儿不该同你那么大声嚷嚷,你还不计前嫌替我刻印,说来却是不好意思。”

    长孙瑄乐不可支,“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合着原谅我是因为这方石头?你说我该喜还是该忧?”

    她撇了撇嘴,道阿兄这么小气,“当然该喜,我这不是真心实意地来道歉么?”

    他摇了摇头,抬眼望着她气鼓鼓的腮,“你真是来向我道歉的?还是来朝我问话的?”

    明人不做暗事,她很是诚恳地同他行了个礼,笑眯眯地道:“昨儿叫阿兄着恼,是七娘不对;不过五哥是个大度又宽和的人,肯定不会和我计较的。所以,另外呢,我还有些话要同五哥说。”

    长孙瑄哼了一声,“看来慕璟是和你说过了?”

    她点头,试探道:“他说是领了你的意思来劝我的,还带我去了那牡丹花圃边。”

    长孙瑄搁下手里的活计,用绢帛包了玉石放进匣子,净了手才同她道:“是我的意思,打从你们进了府就有人和我说起南铮行踪有异,我就着人观察了几日。昨儿晚上本想同你说的,只是为了先生的事略过了;今日本想同你再提起,又怕你惦记昨儿的事情不愿听我说,这才叫慕璟劝你。”

    “你看着南铮的踪迹多日?”

    他说是,从书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她,“这是打从你们进府之后,南铮同京城徐侍中府邸,苏尚书府还有宫中禁卫来往信件的次数,共二十多封;余下的十来封是发到各州府的,都有哪些我尚不清楚,只是都督刺史,三品四品的都有。你觉得大晋一个禁军统领,这么堂而皇之地同朝中官员来往频繁,真的寻常么?往小了说不过信函往来,往大了说,结党营私,一个罪名扣下来,连你都跑不了。阿姒,他这是在害你!”

    她安静地看完,折好搁在烛火上烧为灰烬,转过脸来看着长孙瑄若有所思的目光,“五哥,南铮的行事作风你即便没有亲眼得见,想必也是听说过的。倘若他真的有异心,这些消息你根本是得不到的,更何况还这么细致!”

    他叹了一口气道,“他做这些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吧,你们当初在京里你可以视而不见,可我不得不提醒你,南铮你得防着。除开这件事,还有那个赵克承,听闻他原先是你府上的管家,为何同他走得这般亲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若喜欢南铮,想下嫁也不是不可以,可在你嫁给他之前,你得断了他这些事情。你是大晋的公主,若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那衷儿如何,可想而知!”

    她的手埋在衣袖里越攥越紧,垂着头认真听他说完,这才道:“我都晓得了,五哥你放心,我总会问出这些事情来。”

    长孙瑄倒是没有抱什么希望,“你能听见去半点,我也知足了。说吧,今日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她抬眼看他,“今早陈氏的尸体处理之后,我进到了这间屋子。看到这张案上摆着一卷摊开的书,未干的笔墨;又听说这屋子你从不让旁人进来,我想问五哥,今日一早你是不是在这里?”

    长孙瑄一愣,复又撇开目光点了点头,“不只是今早,打从昨儿你离开后,我有些烦乱便来了这处,夜里也是宿在这里。”

    她点头,指了指洞开的那扇窗子,“我今早也在那里站过,对面不远就是陈氏死的地方。五哥,你是不是也看到杀了陈氏的人?”

    “没有!”他将面前的垫巾折起来工整地搁在一边。

    长孙姒安安静静地等他把这些做完,才道:“五哥,你忘把巾子上的粉末倒进水盂里了。”

    他的手一顿,巾子被他的衣袖一撤顺着案沿滑到了地上,细碎的玉粉,洋洋洒洒扑了一地,两个人一处盯着四散的粉末出神。

    偶有风来,也吹不散裹在缝隙里的细粉,她抬起眼看着长孙瑄愣怔的模样,“五哥,你为什么要包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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