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难赦(上)
“少主.萧衍.回来了。”
言着,男子缓缓伸手抚着她的青丝,“我来晚了.”
“萧.”那囚犯直到被男子拨开长发,这才露出真容。
两鬓染雪,面容枯黄,那曾经充满傲气的眸子里,早已暗淡无光,她素手颤抖,缓缓捧住男子的面庞,嘴中痴痴“萧.衍.”
男子瞧得一疼,心头颤动般发痛,往日那意气风发,问鼎天下的长公主,如今却是痴痴般望着自己,无助,卑微。
“我回来了!川儿!”萧衍双目一热,袖袍轻扬,深深把女子抱住怀里,“八年了,我寻了你八年,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苦.”
“萧.萧衍.”女子伏在男子怀中,无声啜泣起来,这八年来,她受尽严刑逼供、凌虐拷打,却只把男子的下落死死藏在心中,“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你来了.可怎么走.”
“那日北漠孤寒,天地孤影,我说过要守着你一路走下去,我又怎能不来?”萧衍温柔般抚摸着她的素颊,细语道。
女子闻言周身一颤,呆呆望着他,好似这充满杀意的含元殿上,只有二人孤然般立在天地间。
“无论天地孤寂,红尘苦涩,这无边无际的苍穹,都有我陪着你。” 那日漠北的话语,又缓缓涌上心头。
“傻子。”李川儿缓缓抚摸着他的面庞,两道中毒印痕的血斑留在了他的眼角,好似哭诉这八年来的一切,“你.你的眼睛.”
“本来瞎了。”萧衍淡淡笑着,握起她的葇夷,作了个鬼脸“可为寻找你的下落,却又好了。”
李川儿知道他定然不顾这伤势调养,急意寻找自己的下落,这才强行逼出了毒血,落得这骇人般的血痕刻在脸上,“你.你找我了八年.八年.你却还不忘记我.”
“你等我了八年.”萧衍柔声道,紧紧抱着女子,“也把我藏在了心里八年。”
“可现在我输了,我八年前便输了,如今李唐已然易主,谁又愿相信我们的话语?”李川儿咬着嘴唇,无助般哭诉道,“如今你我已是那十恶不赦的罪人”
“天下人不相信你,天下人也恨透了我。”萧衍缓缓抱起女子,只愿这一辈子都把她守在怀里,“可那又如何?”
“你要做那大侠么?呆子.”女子素手抚在他的下巴上,轻叹道,“可是他们却认为你是魔头。”
“川儿,你便是调皮,我说了多少遍。”萧衍双目泛红,感慨打趣,“我不是那大侠,更不想做。”
“那你是什么?”女子听了摇头,轻轻笑道。
“我是红尘中摇摇摆摆的一叶扁舟,经这风吹雨打,寒暑春夏,沧海成田,也只为载你而归。”萧衍笑道,“今日,便是他们不相信我们,便是天下人都希望我们死,我也要带你走,杀,也要杀出一条路来。”
“傻子。”女子长叹摇头,胸膛涌出阵阵暖意。
“待我娶你时。”萧衍眉色一凝,大步踏出,望着面前千百刀剑,万余守军,目色坚定。
“你要怎么?”女子闻言心头一颤,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本是蜡黄的面庞多了几分血色。
萧衍温柔般抚了抚她的青丝,笑道,“我给你梳这青丝可好?”
“萧衍.”女子失神般看着面前的男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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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此一生,白首不弃.”
“恩.”
“萧衍。”
“恩?”
“你喜欢我的长发么?”
“喜欢。”
“那那以后,我都只戴发髻,天天梳给你看。”
“好。”
“还有等我.等我出嫁那天,你给我梳一梳可好?”
“好,等到我娶你那日,我亲手给你梳”
“川儿,等我片刻。”萧衍抱着女子,道袍轻扬,足下一点,眨眼就在这万军从中飘然而出,落到了道衍和离凡的身旁,“我家川儿是无辜的,她便是四皇子李泰。”
离凡道衍见状均是眉色一沉,明白了来人的心意。
“萧衍,你家少主的身份我自然知道。”离凡叹道,双目凛凛看着对方,“可今日,你作何打算?”
“红尘了然,小道士,今日你来了怕是要求个结果。”道衍叹道,“这李川儿你托付给我二人,此人是皇家血脉,和尚愿替她向天下昭雪,可小道士你.”
“当年北伐三千武林人士的确是我杀的。”萧衍给女子度入两道真气,缓缓把她交给了哑儿,“可这三千人也参与了埋伏我军的阴谋,非死不可。”
“这.”离凡道衍闻言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竟然大师愿意为我保护妻子,萧衍感激不及,剩下的事还请不要过问。”萧衍对着李川儿笑了笑,“川儿,我去去便来。”
“萧衍!”女子挣扎般从哑儿怀中站稳,只一眨眼便见萧衍又闪身回到了擂台之上。
“萧哥哥.”哑儿见着男子走前对自己点了点头,也明白他去意已决,“姐姐,他他怕是决意 .”
李川儿望着场上男子,轻笑摇头,“罢了,他要做的事,便让他做吧,我便在这等他,生死不离。”
哑儿听得双目发烫,只是沉沉点了点头。
“离掌门!道衍大师!你二人怎么与这萧衍为伍?!”海望崖见状不免对着场下吼道。
“不错!”侠客门的沧澜也是不解,“离盟主既然是我大唐的武林盟主,怎么能和这叛国投递的国贼成了朋友?”
“阿弥陀佛,离盟主莫非念在旧情?好不糊涂,这一下可是寒了江湖众人的心!”白马寺的了心也借机讥讽道。
“离凡和这萧衍是旧识不错,可他救下的女子,却是文德皇后的女儿,大唐的血脉,长公主!”离凡眉目一凝,提神运气,朗声道。
“这.”福镖门的石军也是一愣,“长公主?!”
“文德皇后的女儿?”几个九连寨的川蜀女子也是相视不解,“长孙氏哪来的女儿?”
“且不论真假,今日也要先除了这魔头萧衍!”屈中横双目一转,计上心头,“我等先拿下这贼厮,再去查明那囚犯的真相!”
“不错。”长歌坊的方勉点头赞同,“这囚犯是朝廷的囚犯,我等无?上心,便让他离凡护着又如何,一会圣上过问,看他如何作答!现在我们的大敌是这魔头萧衍!”
“纪哥,我们怎么说?”南宫烟有些按捺不住,论着萧衍的身手,此间怕是要血流成河,可那魔头救下女子又分明是当日幽谷中的公主李川儿。
“此事怕有蹊跷,可若是现在出手,一旦有了变故,恐污了故人的恩情。”纪子寒沉眉道,“先看看如何,再作打算。”
众武林好汉思索片刻,也心知眼前的大敌是这魔头萧衍,当下也不再顾那离凡身边的女子, 只奔着萧衍冲杀而去。
“混账.”李恪此刻早心头大乱,离了龙椅行了几步,“本已是天罗地网,瓮中捉鳖,没想到来了一个假的萧衍不说,那真的一现身,便斩了公治长.”
“圣上!禁军们敢问如何处置那场上的黑袍道士!”一侍卫拜倒在地。
“不是说了么!杀!杀!杀!”李恪暴怒般把玉盏掷摔于地,破口骂道,“今日若是杀不掉这萧衍,你们都提头来见吧!”
“喏!!”那侍卫听得背脊发凉,当下奔走发令,引得甲士列阵而出。
六月夏时,梅雨如丝,娇似心头愁意,几片落在眉间,小洼涟漪,却是染红。
“各位。”黑袍男子缓缓托起“修罗心”,淡淡道,“尔等师门兄弟害死我朋友,今日萧某得求个结果。”
“什么?!”海望崖一愣,双目怒凝,破口骂道,“狗贼!杀了我师父和师兄!还敢污蔑他们的清誉!”
“呸,魔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让你舌口狡辩如莲,那三千义士的尸首便是最好的铁证!”
方勉喝道。
“你不仅背主求荣!还杀主献首!投了突厥,做那无骨的卑贱之奴!老夫今日若不除你,这大唐的武林怕是没有侠义!”屈中横面色发寒,语气愤愤。
“八年前,你们大部掌门帮主都知道那方不同是朝廷的走狗,前来设计陷害四皇子,可谓有眼无珠,助纣为虐,该杀。”萧衍伸出袖袍,缓缓擦拭着那冰凉的长刀,“更别说你们之中,还有那妄称正气的侠士,也帮那李恪的杀手围堵我琉球家兵的归路,该死。”
八年来,萧衍早已查清那日的惨剧,方不同投靠李恪,暗设伏兵,假传消息,诓骗武林人士出营向围,更把琉球家兵视作突厥的内应,尽数屠戮。
“虽然你们之中的确有人是因为蒙蔽了双眼,才铸成大错。”萧衍冷冷道,“可因果循环,到底有个报应,八年前的孽障已被我杀尽,今日我是来问罪李唐,谁若阻拦,萧某刀下无情。”
“呸!恶贼还敢口出狂言!看刀!”海望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横臂挥刀,斜劈而去。
“不好!”离凡看的大惊,“萧衍上去怕不是说明缘由!”
“小道士要做那煞神?”道衍眉色一沉,脱口道。
“海掌门!!!”沧澜随着海望崖点足攻去,不料眼前冷风凛人,面颊忽凉,再抬目看去,只见那海望崖愣在当场,缓缓挪了半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拦腰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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