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林之境 第四章 相随
不知又走了多久,南怡扶着树干,实在走不动了!进贡的几日,她怕灰袍僧在饭菜里下药,于是粒米未进,一直保持清醒,现在终于摆脱魔窟,整个人松散下来后顿觉又饿又渴,身心俱惫。
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潮湿的叶子沾染在红色嫁衣上,弄湿了衣袂。
有点模糊地看着周边几乎没有任何间隙的树干和树叶。树上挂满了各种发白的破旧符纸,符纸随清风萦绕发出簌簌声,使这空荡荡的林子更显阴森诡异。
南怡自是打了个哆嗦,埋怨道:“谁跑到那么个林子挂些密密麻麻的符纸吓人。”
惶惑间,为保舒坦和安全,她又是咬牙起身,瘫软往前走了一段,捡了点野果子,寻了棵阳光能透进的巨树爬了上去。正准小憩一会,突然想起西暮云看到七命时的反应,不禁拿起腰间宝刀,心头困惑:为什么仙人看到七命后有那么大的反应?还有柳姨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和大仙认识?
入迷望着弯刀,她记得当时在柳莲忌腰间见到这把刀时,刀锃锃作响,像是在回应什么。柳姨看到刀的反应,格外讶异,便同她说:“这刀是我妹妹的遗物,一直寻不得主人,原以为只能做一把破铜烂铁,可没想到见着了你,倒是活了。现在,我把刀赠予你,也算成了这灵物的心意。
南怡摸着刀上的四字和七朵花,心头感触:“你既选了我,我一定会好好用你。”她咬了口果子,将七命收回刀鞘,恍惚间便在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昏黄的天色,疲惫在身上逐渐消散,她满足伸了个懒腰,稍作休整又是随着金锁指引的方向继续赶路。
走着走着,隐隐听到了水声,她心下大喜,寻着这悦耳声音的方向,大踏步到了溪边。看着盈盈流水,南怡的心儿顿时柔软几分,目光也变得急切,她将头埋于溪水里,尝着这略带甜美的滋味。
口舌清爽后,想到自己穿着肚兜时,被红衣僧摸到的肌肤,碎骂一句,便是褪下了头上繁琐的鱼兰头饰。
这头饰总有十八串,一串珠子总共有十颗五彩缤纷的珠子串联而成。每条串珠下都缀有六朵银花。银花流苏十分精致,直至胸口,远看如同华美垂帘,夺人眼球。
十八串珠代表南怡芳华的年纪,也寓示着:十八婚嫁,平安喜乐,富贵吉祥。这其中最为特别的是头饰中间的一颗红色水滴珠,水滴珠垂至南怡额头,代表着姑娘贞洁之身。
这身嫁衣要是没有破烂不堪,也算好看,要是穿着他嫁给心爱之人多好啊!南怡脑里浮现出薄凉的大仙——西暮云。他穿着一身白衣出现在她面前,身影融于飘雪,留下一抹风华霜姿,印着天灰失色,衬着碧月无光。她轻笑,眉头舒展,暗暗品尝着她臆想出来的滋味。
沉醉半晌,忽觉自己想出了界,忙又摆了摆头:“不行,不行!我怎能辱没了神灵。”说完,便是双手合十朝前拜了拜:“大仙恕罪,恕罪!”可转念想到,神仙对她弃之不理,这下心头郁结,收起跪姿,闷闷扯下了水滴珠子丢人水中。
“这般无情无义之人,不想也罢!”语毕,南怡望着暮色时分的溪水,那晚烛之红带点苍黄孤凉,落下淡淡失意,照着人身,沉淀岁月。
她被巨树上覆盖的晚红美醉,再看橙红色娇俏的水流莹莹,晕染于心。心想:要是能在这份美色中洗净污秽之气,得多惬意。
这样想着,南怡打量四周动静,确认无人后,她的嫁衣如褪去芳华的红山茶,周边淡似轻纱的薄雾缠上玉身,霞光温存覆体,不染尘垢,近似画中仙子。
“你不该在古林如此肆无忌惮的,这里是神的地方,周边有很多眼睛看着你,包括你的身体和皮肉。”晚云渐收,流水声伴随着一句警告,回荡在幽暗的林子里。
熟悉的声音,南怡心头一震,正想抱怨自己的心神中了邪,可反应过来,这声音那般真实。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心头涌上一股温润,自喃道:“大仙!”冰冷的溪水随着心头的跳动,缓缓变得柔软而轻滑,南怡惊喜回身,却记起自己正一丝不挂在水中。
“啊!”本能缩起身子,她的反应和活泼的溪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模样像一只被惊吓的鸟,不知所措里带点仓惶和狼狈不堪。
她结舌道:“大仙……你……你怎么来了。”
巨树之后的西暮云脚下踩着拿着弓箭的灰袍僧。他被树藤缠住,封了嘴巴,身体却还在不停挣扎。
“我正好路过此地,见到一个心眼儿大的姑娘在水里快活!”
原来在看到形单影只的少女进入密林后,深知神林之境可怕的西暮云还是熬不过内心怜悯,选择伴她身边。在南怡熟睡于树,差点掉落时,他操控巨树,让更多的枝条撑她身下,免她无枝可依。
跟了一路,也听了南怡一路的自言自语。西暮云本想这少女性子活泼开朗,可在她入眠深睡时,却看到了她眉宇间的痛苦。
她挣扎着,嘴里一直重复:“不能死……不能死……我不能死……”
西暮云虽不知少女过往,但是那一刻,他似是明白:一个人活着是有影子的。这个影子存于光里,平日没有人会在意它。可到了黑暗处,它会附着身体,把人的内心还原。
矮下身子,躲在树后落魄穿着衣服的南怡两眼四处寻着西暮云的身影,心头感叹:这神仙真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也不知在这里多久了,这下心头一羞,红着脸道:“你是不是全瞧见了?”
西暮云听她语气紧张,淡然一笑道:“我只看值得看之事,对于姑娘,大可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这话说得倒也够狠,料他是看不上自己姿色了?南怡心下郁闷,激道:“大仙既已来了,怎就不现身,怕我这姑娘吃了亏,要对付你吗?”
西暮云在暗处闻言,失声笑道:“你不是拜我拜了很久,现在怎么不敬起来了?”话语间,已将灰袍僧困于树头,自己则一个翻身从黑暗中跃了出来。
这话大大出乎了南怡的意料,她寻思:他要是路过,怎会听到我的话,这下可好,我这一路碎念,保被他全听去了。就在心头羞急的时候,他已赫然在自己面前。
南怡登时吓了一跳,眼看挖个洞躲进去已来不及,这下只得尴尬扯出笑容,虚道:“怎会不敬,您也瞧见我拜您了。而且,小女也想清楚了,神仙乃天界之人,自是不会想看小女身子。”她顺着西暮云自我数落,抬高他的身价,心头却苦叫:真是想神仙来神仙,要是真这么灵验,下次倒也给我落下点金银财宝!她拂青丝于耳后,面前西暮云的高大和不真实在黑暗中却像有光泽流动,令她心儿砰砰直跳,要是离近了,保不准能听到它跳出来。
西暮云听她满口恭维,暗想:这姑娘除了胆大,嘴还皮得狠,要生活在街市上,倒也能讨点生存。这样想罢,他多留意了她几分,看她此时洗净了面颊,双凤眼在霞光微红中流转,略带娇羞,长发微润垂于腰畔,灵动中不失妩媚,心头竟涌上一股异样。
“大仙……”南怡看西暮云神色微变,心头疑惑刚想说话,却看他伸手制止,接着缓缓闭上眼,耳朵微动,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她警觉往后看,只看飞鸟从头顶枝叶划过,留下一丝惊慌。她想鸟是敏感的动物,只要轻微一个动作便能惊动它们,莫不是有野兽来袭?这样斟酌,心头登时一冷。
忽的,西暮云推开她的身子,她的耳边劲风划过,紧接着一支白羽箭结结实实钉在了树身上。
好险!他将她护在身后,厉声道:“待在这里!”
南怡看他眼神凌厉,咽了咽口水,不禁呆呆应允,这个时候黑暗中又有十几根白羽弓箭齐齐射出,西暮云见此霍然脱下外氅,跃至前方,身影翻旋,氅衣似有灵般,让那些密集带着杀气的白羽弓失去了嘶鸣,尽数落地。
南怡本以为自己要被射成马蜂窝,然则看到西暮云只用一件外衣就败下了他们的弓箭,长气一吁,顿感寿命短了几年。
“好家伙!”黑暗中,黄袍若空拍着手缓缓走出,眼神邪毒道:“没想到臭丫头还找了这么个帮手,可你再厉害,能对付了我们这么多人吗?”
西暮云毫不在乎看了若空一眼,对身后的南怡道:“就是这帮人?”南怡点头,指甲陷进了肉里。
若空见他不应,尴尬咳嗽一声,转而对南怡邪笑道:“进贡的圣女杀了人就要偿命,你若不跟我们走,面前这个男人就得跟着你陪葬。”
他本在南怡跳下瀑布之后打算离开,可谁知因没了猎犬,几人在古林迷了路。而那小甘耳还被一个奇怪的东西吃了。如今兜兜转转找到了同伴,还撞见了命大的贡女,这下一股气憋在心里,怎能不发泄。
南怡听他嘴里阴阳怪气,不禁呸了一口:“杀人偿命?我还后悔为什么不在他身上捅百个窟窿,好让他鲜血流尽,忏悔自己糟蹋女人的罪行!”
若空阴笑,再看面前一男一女,眼睛微眯:“好啊!既然你嘴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话音刚落,他摆了个手势,跟着一条条灰影从矮树后蹿了出来。
南怡定睛一看,竟是十几个精壮拿着兵器的僧人,这下心头咯噔一声,不禁咬牙暗想:来了那么多人,真是阴魂不散。再瞅西暮云神色,见他面无表情,也不知是惧是怕,又想:神仙不会看他们人多,再次弃我而去吧?
西暮云冷冷打量了若空一眼,对身后南怡平静道:“只是瞬时之事,不用惊慌。”许是感受到了她心头担忧,他安慰一句,飞身而出。那模样像振翅飞鹰,又像一道闪电。在光影交错间,无声穿梭里,南怡只看到灰袍僧手上的火把晃动、闪烁,到最后一刹熄灭。
“好快!这……这就是天界仙灵吗……”几乎是从喉头不自觉迸发的赞美,南怡心头一荡。
风影之声,欲从树知。而仙灵之力,凡人看不出他出手,只能在弥漫的惨叫声辨别。
若空惊住,耳畔的风随着死亡之气凌厉得让他不知所错。他的脸颊温热,似闻到一股血腥,伸手轻触,颤抖着瞧在眼里,喉咙顿觉干涩,到嘴的:“救命!“竟也是喊不出。
在微弱的古林光线里,若空的视线被某种高大遮住。他呆呆望着西暮云背负长刀的身影,向后颤巍着退了几步,落脚之处竟是踩到了某种圆滑带着肉实感的东西。他心头一凛,面露微苦,低头看去竟是一只残手。
“啊……”惊惧跌倒于地,他的手肘和掌心触到湿滑,颤抖看去,正是被砍了足,痛昏过去的灰袍僧。
“呃……啊……”他已吓得心胆俱碎,这下冷汗直流,一把跪倒,嘴里不住求饶:“小的……小的有眼无珠,惊扰英雄。今日千得罪,万得罪,望英雄大人不记小人过!”语毕,竟在地上咚咚磕起了响头。
“呵……“西暮云见他这番模样,不禁冷笑一声:“你既千得罪,万得罪了,还不用命来赎?如今跪我又作何?”
若空本就吓得脑袋空白,这下一听自己说错话,眉眼闪烁,跪走着到了西暮云跟前,抓着他的脚,哭求道:“英雄说的是,说的是,小的只求英雄放我一马。我家中还有妻小要养,要是断了手脚,恐怕他们也不能活了。”
西暮云闻言,更是愤怒,忽的抓住他的衣襟道:“你有妻小,却还要残害无辜少女,身为佛门子弟,却又不知善存道义,你这种人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而就在这时,若空眼上闪过一丝狡黠,跟着将磕头时从缠腿里偷偷取出的石黄粉,瞬时撒在了西暮云眼前,西暮云猝不及防,一把推开阴谋得逞的若空。
“好个诡诈之人!”他向后退去一步,疼痛从眼眶蔓延至脑,视线已模糊不清,到后来只觉人影晃动,竟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若空被丢在地上,望着步履蹒跚的西暮云,理了理扯皱的衣襟,站起身笑道:“哈哈!英雄,你一定不知道这是什么吧?告诉你,这叫石黄粉,它不仅能迷了眼睛,还能扯着经脉延伸至脑,若你再动,刺痛入骨……到最后……呵呵,保你见不得明天的日出!”
南怡听闻石黄粉,脸色瞬变,再看西暮云的神色恍惚,不禁心头一紧,起身上前,脱口而出道:“大仙!”
“嘿嘿,大仙?”若空猖狂大笑,接着干咳几句道:“刚才忘记说了,这石黄粉对大罗神仙也是通用,你在这里瞎嚷嚷,不如准备等会取悦了我!哈哈!”
此时,西暮云脸色沉郁,百年封于仙隐,他竟是忘了人心险恶。
“我没事!”疼痛袭脑,真实无比,他侧脸对身后南怡道:“待在原地!”
南怡听闻,收住步子,望着黑暗里重新被燃起的火把和几个伤得略轻的精壮僧人,百感交集。
只见一个僧人突然跃起,大刀从上往下带着劲风,狠狠对准了他的脑袋。眼看就要中刀,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大刀被西暮云修长的手指稳稳夹住,任凭灰袍僧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是抽拔不出。
“就这点本事吗?”西暮云冷笑一声,双指微微往右一侧,大刀“噔”断成两截。余刀随他指尖飞出,在灰袍僧的眉心留下了一道死亡印记。
另外几个正要冲上前的僧人见此,咽了咽口水,犹豫不定。然而,不容他们多想,杀气而至,旋身飞往,似风中锦旗,飒飒几声,几人还不知疼痛,颈脖间鲜血已喷射而出。
一刀又一刀,全身孕育的力量已经微薄,毒气随着经脉嚼噬着西暮云的意志,他踉跄几步,长刀负地,撑着高大的身子,凌然一个不畏伤痛的战神。
“真是厉害,可你要再动,我就立马割断了她的脖子!”见西暮云瞎了眼睛,还有这般造化,若空知其不寻常,当下趁着混乱,同余下三僧挟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真是大意啊,西暮云干笑一声,擦去嘴角毒血,没有多余动作。
“大仙……”南怡心头默念,知其现在痛苦还要顾得自己,也不管刀有多利,竟一口咬住了若空发颤的手。
“疯狗!“若空手上传来剧痛,刀子滑过南怡玉颈,留下一条血纹。
随着一声怒骂,西暮云身子猛然一震,嘴里喃喃:“南怡……”他踉跄着,听声辩位,却始终不得少女的声音,就在心头一凉时,只听一句碎骂:“哎哟,落了条口子,这下可好!”
西暮云听到这抱怨声,眉头不觉一松,脸上浮出笑容:呵,真是不知死活!
南怡捂着伤口,刚从从地上起身,三僧举刀就往。她反应算快,立马向后一躲,抽出腰间弯刀,道:“阴魂不散,老娘今日跟你们拼了!”话虽如此,可她三脚猫的功夫,要运气好还能对付一个,要对付三个,不是寻死就怪了。
唬人架势一摆,她吞了吞口水,自个心头也虚得狠。三僧面面相窥,刀子白晃晃迎着月光打在她脸上,散着寒意。就在三人试探着逼近时,诡异的画面出现了。只见无数枝条向南怡聚拢,没一会儿,竟呈现出一个蚕蛹之形。
受到保护的南怡,望着树圈,一阵迷茫,透过树缝,她看到几个僧人面前的藤条像有生机一般昂起身来,那样子像一条毒蛇,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他是木灵?若空捂着被咬开的手,看着面前被藤蔓缠住的三僧。其中方脸僧反应最快,他拔出腰间匕首,狂砍一通。在欣喜觉着藤条露出口子,希望就在眼前时,他的双脚被另一条藤蔓倒挂。这样无休止的动作,让他无措,直到枝条灌入胸腔,他的恐惧才结束。
血一滴又一滴……另外一个年轻点的僧人终于崩溃了,他扯动着手上的藤蔓,神智混乱,面对死亡,屎尿横流。
死神……是一个死神!西暮云的黑发在风中狂舞,左胸口某种炽热的红色从衣服里透出光来,像一只振翅的飞鸟,长刀饮血,又两颗人头落地。
怪物!怪物!若空喃喃,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他手抓着大刀,一顿乱挥,整个人像丢了魂的痴儿。他也不瞧西暮云,只是木然摇摇晃晃起身,然而因为刚才的恐怖,腿上的血竟似凝结,使他怎么站也不起来。反复几下,若空嘴里唾沫翻搅,一股酸水冒出,最后竟是活活吓死了。
“哎……都死了……这下你开心了!”树圈里,穿着月白衣衫的影子对身边露着诡异笑容的南怡叹气道。
“他们活该!”南怡的脸上满是喜色,闻着地上浓郁的血腥味,她感受到了生的快乐。
“不要这样,你已不是从前的你!不要一直活在仇恨和黑暗中……”影子搭住她因为兴奋而颤抖的肩膀,劝解道:“你明明已经重生了,不要回到过去了,好吗?”
“过去……”南怡闷闷出声,语气苍凉,带着无限悲苦。
“该出去了,你的恩人需要你。”穿着月白衣衫的影子将南怡的身体轻轻一推,笑道:“没有我,你也会得到快乐……”她的声音越来越远,轻轻回荡,到最后像流水,奔赴到不知名的地方。
恩人……快乐……南怡重复几字,仿佛是过了很久,缓缓从混沌中清醒。她看到一片光,还有苍白面颊的西暮云……
大仙……她蓦然抬头,枝条已被打开,而西暮云向她露出微笑,那笑如天上弯月,看着清冷却是迷人。南怡心头的寒冷化开,只是唇角刚上扬,西暮云却在那白光中倒了下去。“不……”笑容停驻,她声嘶力竭,周边之景变回了幽暗的古林。她怔怔低下头,望着面前的男人,一滴血泪从左眼流出,滴落在他指尖。
他手指微微一动,发出一声痛苦低吟,皱眉道:“真是……死人也该被你吓醒了。”
听闻身下人儿动静,南怡一时愣住,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欣喜若狂带点委屈道:“大仙,你醒了,我以为你死了!”说到死字,竟是“嘤嘤”装哭起来。“
本就疼痛缠身,现听南怡像哭丧一般,西暮云苦笑道:“我……”咳嗽一声,未免她心头担忧,又吃力扯出笑容道:“我还没死……”
还没死!对!南怡精神一震,突然起身对西暮云道:“大仙,你撑住,撑住,我记……记起来了,雀溪和我说,石黄粉的克星……克星是什么来着。哦,对!叫青凝株,我去找,我去找!”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像一个疯人一般,到后来像是自言自语。
找到希望,南怡欲要离开,西暮云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去哪里?”
“找解药!”
原来南怡在鱼兰族有个朋友,身控百毒,识得天下草药。在大凉寺用石黄粉祸害边境时,她的朋友曾用青凝株救过族人。
“这林子远比你想的复杂,你要去了……额……可能会送命。”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南怡感受到他手上的冰冷,心头一凛,那原来的温热如果不复存在,那么接下去的日子她得多记挂他。
“不用担心,我命大得狠。”她微微一笑,松去了他的手,默念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