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提防
男人们都去东屋议事,女人和小孩子不能跟着也不能插嘴,就都坐在窗根下听着。
“一宽这次受伤,是被赵府的大管事和一个叫赵六子的小厮给害的。”钱林闵道
“我就说嘛,小宽子这腿伤得奇怪。那咱得找他们去,闵哥儿你说吧,打算啥时候去,我找族长去,让他出面和你一起去,多去些人别吃了亏。”十五太爷一听就急了
“十五叔,赵府的主子常年不在府里,府上就是这个大管事的说了算。再说一宽没有当场发现他们使坏的手段,事后回想才知中了暗算,咱们上门讨个说法是讨不到的”钱林闵说着,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人捏紧,揪在那儿无法松开,疼得吸了一口大气。身为父亲无力为儿子讨个公道求个公平,身为秀才被一个奴才给欺压,自己该不该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若是带累了家人乡亲们咋办?若是自己再出事这个家可是承受不住了。可一宽的冤屈又能够靠谁来伸张,自己可是当爹的呀!
“那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地吃了大亏,不闹上一场以后说不定会被人找上门来欺负。在咱们镇上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过咱钱家村的人,村上三百多口人,姓钱的就二百多人,你怕个啥?”十五太爷急得站起来训斥钱林闵。
“十五弟别急,老大你把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一遍,咱们大家伙都合计合计该咋办”钱令正道。
“前些日子赵府的两个孙少爷突然回乡,因为事先没有准备,李管事就让一桢兄弟俩给赵府送两天柴,出事那天管事的小厮换了一个叫赵六子的,一共八十文钱的木柴,他就扣了二十文,我那两小子气不过和他起了争执。恰好被他们府上的三管事给劝解开,那个赵六子就还了十六文,可是他也因此就恨上一桢和一宽了。因为李管事还定了一些螺蛳,一桢他们就等着李管事来,那个小厮也没有接着闹事。”
“李管事来后,取走螺蛳并让一宽去灶房讲讲做菜方子,一桢就想着一宽跟着李管事出不了啥事就先去集上买粮食去了,约定在赵府角门见。一宽说明白菜方子后找李管事告辞,李管事又让一宽帮着灶房通烟道,他自己急着去给府里人发东西。一宽想着时间还早,通烟道也简单就答应了。”
“灶房的梯子有一阶松了,一宽上去的时候避开,下来的时候灶房徐婶担心出事,让一宽在房顶上等着,她去找人修修梯子,等修好了再下来。徐婶刚走这个赵六子就来了,他一来就诬陷一宽是贼,上房顶是不安好心。一宽年纪小压不住火就和他吵,吵的时候就把他贪柴火钱的事情说出来了,赵六子恼羞成怒,从地上往一宽身上扔东西扔鞋,这么小的孩子要是不注意摔下来都有可能。他咋就这么狠毒,那个时候他就下了黑手呢。他那个心就不是肉长的!”
“他们正吵着赵府的大管家来了,他踢了赵六子还让赵六子罚跪,让一宽从房顶上下来,一宽想着上去的时候没事下来的时候自己小心些躲着那个松的梯阶就好,谁知紧挨着的梯阶也松了,一脚踏上就塌了梯子也倒了,当时就掉下来,人也摔昏死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在马车上。事后他回想,下梯子之前大管事曾经踢过梯子一脚。”
钱林闵一口气说了出来,众人静默。
“当时在场的有别人嘛?”钱林年问
“一宽说没有别人”钱林闵回道
“照说只是踢一脚不应该有这么大变化,也许这个大管事有硬功夫或者是他踢的梯子移位了,梯子根本就没有落稳”十五太爷问
“我问过,一宽也说不清楚,他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些,事后也回想不清楚”钱林闵答
“你们走后,赵村的赵三牛专门帮咱们去赵府打听过消息,那个李管事和灶房的徐婶都被大管家打了板子,赶去赵府北边的一个村庄里去了。府上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还有人让赵三牛给咱们递话,以后不要与赵府上的人碰上免得吃亏,镇上卖柴的生意也不要再做了。”钱令正把赵三牛打探的消息告诉大家
“送一宽去省城的铁锤也说一宽是得罪了赵六子,这个人一贯的吃拿卡要,府里人都知道,李冲管事曾因此惩罚过他,出事那天是他挨罚刚回来上工的头一天。赵府的大管事是赵六子的大伯,这个人在府里说一不二,主子面前很有脸面的。铁锤劝咱们家忍下这口气,躲着些赵府的人。”钱林闵道
“那咱就这么忍下这口气嘛,以后小宽子再喊我太爷我都没脸答应孩子”十五太爷
“十五弟,俗话说人穷志短,咱也没有抓住他们的把柄,事情就是告到县太爷那里也拿不住那两个奴才。这个暗亏咱是吃定了。今后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去镇上,不得不去的话也要躲着些赵府,他们这是对一宽下的杀手,冲着他的命去的。这次要是没有半道上遇到秦大夫,一宽就没了,现在孩子救回来了,他们是不是还会使坏谁也说不准。咱们自己更不能送上门去被人害,老大,你可别糊涂,二小子你脾气最爆,不准你去找他们,举头三尺有神明,早晚他们会遭报应。你们都安心看着吧。”钱令正拦住十五太爷。
“我们家的事情不难打听,各位都是与我家走得近的,我也担心他们不但会对我们不利,也会给各位找些麻烦。所以大家都小心些,赵府的生意不能接,镇上也暂时少去。”钱林闵站起身对众人作揖,“带累大家啦。”
“别这么说,家里有啥事你随时打个招呼,有恶人上门也不用怕,一定打的他们后悔来咱村找茬。”
“就是,你放心吧”
“有啥事就喊人”
钱林年等人回道,并作揖回礼
“二哥,这个事太让人憋屈”十五太爷说完,站起身走了。
其他人相顾无言,也就跟着走啦。
自此后钱林闵就种下心病了,夜里辗转反侧,思绪万千,人也一天比一天瘦弱,这是后话。
“爷爷,对不起,我害了三叔,都是我张罗着卖螺蛳挣钱三叔才会去灶房。我这辈子都会好好照顾三叔的,爷爷,你打我吧。”林笑等人都走了终于忍不住由小声抽泣改为嚎啕大哭。
“爷爷,你打我”大安也大哭,不知道姐姐说的什么意思,也跟着要求挨打
钱林闵听到大安的话,不禁破泣为笑,搂过林笑和大安“大妞和大安都是好孩子,咱们都没有错,真正错的人是赵府大管事和赵六子。”
“爹,我大哥的钱够用吗?”一直闷头不吭声的钱一强问
“是呀,老大,快说说。”
“秦大夫给配的三副膏药,头一副十两,之后的两副共收五两,诊费和十天的汤药只收了咱一两,住宿不收费,秦大夫也不同意给一宽在外租院子担心诊治不便贻误病情。这就是十六两的花费。”
“我从家里带的钱除去车钱还有十五两,这十五两都交给老大了。老大那里有赵府给的二两银子,李管家给的五两银子,他自己身上还有一两。这些钱紧紧手该是够花,老大担心省府里东西贵还说过几天再找找有没有什么短工的活计做做。只是这么一来咱就背上十几两的债,现如今家里的卖柴生计也不能做了,赵府的二两银子也不知道他们还要不要,什么时候要。我想明后天的我就去省府,一来给他们哥俩带些换洗衣服,二来找个活挣些钱,也可以就近照顾他们。”钱林闵
“老大,你先不忙着去,一强和赵三牛商量好了大后天一早去省城卖胃胃豆,你陪着去顺便看看他们,这两天你先歇歇。”钱令正
“爹,胃胃豆能卖上钱?”钱林闵问
“咱乡下人一直用的,应该是味药材。你要不先去找秦大夫,让他掌掌眼,看看这个东西能不能卖,定什么价钱好?他们医馆收不收?别的什么地方收?最好是当天去当天回。”钱令正
“太爷,爷爷,我记得那个老奶奶去我家的时候拿的就是胃胃豆,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现在想起来就是二叔堆在院子里的胃胃豆。老奶奶说这是中药,学名叫仓术,大夫一般用它治消渴症(糖尿病)、小孩软骨大肚子病(佝偻病特征)、夜盲症、就是天稍稍黑一点就看不见东西。”林笑急得不知道怎么说,只得拿老奶奶当挡箭牌。
“文弟,不就是天稍黑一点就看不见东西嘛,要不让他试试?”钱林闵和钱令正商量,心里已经相信林笑说的胃胃豆是中药仓术的话了。
“还要配上肉,这个病就是长时间不吃肉得的”林笑补充说
“这也是你的那位老奶奶告诉你的?”二叔笑着逗林笑
“是的,二叔我可聪明了,只要是我认真听进去的话我一定都记得,老奶奶还说她老家有一年突发疫情,好多人都出现咳嗽、发烧、全身无力、咳血的症状,十几天就死了上千人,后来有一位老中医献了一个药房,才控制住疫情。我记得方子是:苍术12克、白术15克、黄蓍15克、防风10克、藿香12克、沙参15克、银花20克、贯众12克,水煎服,一日两次,连续服七至10天。”林笑
“哎呦,大妞真厉害,连方子都记得住,神了哎!来,让太奶亲亲”
“呵呵,大妞认识的这位老奶奶是咱家大贵人呀,好,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大你们先回家歇歇,我和一强把菜地的活做完就回去。”太爷被逗笑了
“爹,大家一起做吧,一会一块儿回去”
“太爷,我也能帮忙”大安
“好,那就一起回去”
一家人相携来到后院,继续铺盖青桐帘子
“这菜这么早种上,能活吗?”爷爷小声嘀咕
“爹,没问题,大妞的老奶奶说的”钱一强道
这句话一说完,大家都大声笑起来,钱一强还纳闷自己说什么了,怎么大伙都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