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我能给你生孩子了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长相清秀,谈不上漂亮,但肤色很白,而千百年来,她那头银发似乎从未打理过,乱蓬蓬的披在脑后,打结的髪尾曳地,竟比她的裙摆还长。
乔莞远远的望过去,只见她对着地上的平安结发了一会儿愣,发红的眼眶不停的往外冒着水光,随后机械似的弯腰,拾起了那枚破破烂烂的红头绳。
“那是我的”乔莞刚插了一句嘴,立即被蛟女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她把那圈绳结攥得很紧,嫩生生的小嘴一开一合,怒道:“你从哪偷来的”
蛟女边说边气匆匆的朝她靠近,无奈傅天琅将人护得很紧,她莫可奈何,只能离着五步远的距离与她干瞪眼。
乔莞愣了下,她虽然穷却也没偷过别人的东西,如今平白无故的被人冤枉了,心头自然不顺,换做平时早呛回去了,但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乔莞客客气气的回道:“不是偷,那是我捡来的。”
蛟女顿了下,瞪着一双大眼道:“从哪捡从谁身上捡什么时候捡你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如果让我知道你骗我,今儿个你们俩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山洞”
乔莞顺着目光往她手上瞧,见她宝贝似的攥着那圈已经褪了色的红绳,心中有些古怪,顺着她的话答道:“这枚平安结,是在数月前,我从一个同僚身后捡到的。”
“同僚那个人也是鬼差吗”蛟女看起来很紧张,一双眼睛又开始隐隐泛红了。
乔莞诚实的点头。
蛟女面色登时一变,目光低垂,浑身颤抖:“他姓甚名谁,死前家住何处,如今在哪,要怎样才能找到他”
这次乔莞却没作声,只是悄悄打量着她。
“你说呀”久不见人回应,蛟女焦急的斥道。
“我只知他叫戴明明,至于他死前家住何处,隶属地府哪一区域,我并不知情。”乔莞想了想,留了个心眼,没把那弱书生是是第八区鬼差的事告诉她。
“戴戴明明”蛟女先是失神的呢喃,随后疯狂的朝乔莞奔去。
傅天琅刚要拦下,却被她抬手阻拦。
乔莞任由蛟女揪住自己的衣襟,垂眸平静的看着她。
“你把他带来,现在,马上”
蛟龙虽然已经化人,但那力道仍旧不轻,乔莞被她这么一摇晃,胃里翻啊翻,险些就把晚上吃下的白粥吐出来。
“等等等难道神龙大人下不去地府以神龙的地位,只要入了阴曹,判官自会呈上那人的行踪”
其实乔莞也就是随便一问,她心里很清楚,阴曹重地,向来只有阴魂能入,像电视上演的神仙精怪大闹地府,其实都特么是胡扯,毕竟这可是阳间人投胎的必经之路,其重要性甚至更重于天庭,若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进去,岂不是乱了套吗
所以她的目的不过是探一探蛟女的口风,见她支支吾吾没个准话,便猛的叹气道:“其实若换在一年前,能替神龙做事实乃小的荣幸,只要神龙开口,我一定二话不说,立即入阴曹将那人带来,可惜”
蛟女一听就急了,拽着乔莞又是一阵猛摇:“可惜什么,你快说呀”
“可惜我的丈夫”乔莞顿了一顿,迎上傅天琅的目光,眸发亮的算计道,“琅哥受阴煞之苦已经足足过去一年,无奈我替他想尽办法也仍旧束手无策而如今我每日需要耗尽鬼气替他运功压制,长此以往,我心力交瘁,已经无力再开鬼门,鬼门不开,我又怎能下地府替神龙寻人呢”
蛟女咬咬牙,终于肯重新审视一旁的男人,而见他的灵魂几乎已经和阴煞相容,体内精气一日薄弱过一日,皱着眉无所谓的道:“何必呢在我看来,不出一年这他的精气必定会被侵蚀干净,你用那点鬼气替他压制,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倒不如省下来替我寻人”
闻言,乔莞目光一凛,显然已经动怒,不过还是客气的道:“我知道,若是阴煞不除,琅哥必定命不久矣,但他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哪怕只剩下最后一秒,我拼尽全力也会与他相守。”
傅天琅看着她的目光又深了一层,于暗中重重握住她的手。
乔莞自然回握,安抚的轻抚他的手背,展颜笑道:“神龙大人,看样子这枚平安结的主人对你很重要,但同样的,我的丈夫对我来说,也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唯一,假如神龙不愿相助,我定不勉强,我们这就离开,往后也绝对不会踏入此地一步。”
乔莞说着,迈开步子,作势要往里走。
“慢着”蛟女撇撇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谁和你说我能替他化煞”
乔莞愣了下。
“你一定被人骗了”蛟女抿着唇继续道,“我承认我们蛟龙一族里确实有恶类,它们天性对龙族心存怨恨,四处屠害生灵干了许多天怒人怨的事,但我不同,我是一条修行千年的螭蛟,为了化龙必须积累阴德,所以从不杀生,刚才之所以攻击你,也不过是想把你们赶走罢了。”
确实,乔莞从一开始就发现这条“大蛇”身上并没有血腥味儿和煞气。
“你现在明白了吧,假如我替他食煞,不过是将他的恶气转移到我的身上来,到时这些恶念将会跟我一世,我的修行也可谓功亏一篑,往后也再
谓功亏一篑,往后也再无法化龙成仙”蛟女一脸难色。
听了这话,乔莞一颗心又开始忐忑了,但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神龙的意思我心中明白,但小的实在没办法,你另请高明吧。”乔莞头也不回的走,拾起落在湖边的袍子便拉着傅天琅离开。
一路走出山洞,那蛟女则一直红着眼跟在两人身后,其实拿蛟的万年寿命来看,她不过是一名心智发育不全的小姑娘,天真得很。
望着乔莞决绝的背影,她时不时看一眼手中的平安结,几百年过去了,绳结上早已褪了色,假如不是原主人细心的珍藏,相信以她那粗糙的手工,平安结一早就坏了
蛟女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啼哭起来,她想念他,念了几百年,本以为人死成空,他一定早已投胎转世,并将她这条小小的螭蛟遗忘,她也终于死心,安心的潜在湖底修行,可谁知他原来并没有转生,而是成了地府的鬼差,甚至一直带着她当年亲手做的平安结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她在等他,为何从不与她相见,甚至连来看她一眼也不曾
蛟女哭得嗓子都哑了,终于大喝一声叫住他们:“我答应替他化煞便是但你也不能骗我,当他煞气完全清除的那一日,你必须将戴明明带至我面前”
乔莞那颗心登时咯噔一下,回过头来问:“此话当真”
蛟女撇撇嘴,碧色的眼珠子里颜色又深了些:“我们蛟氏一族虽然名声不好,却不像你们凡人天性狡诈,我从不说谎,答应的事必定会做到”
乔莞连连点头,与蛟女三击掌,算是落了承诺。
但事后乔莞又想,此蛟为了见弱书生,竟连化龙的机会都放弃了,反倒是她自己,心中根本没底,她也没那份本事能跟判官要人,顶多是守株待兔,又或者在阴曹中漫无目的的寻找,总之
凡人确实狡诈,她欺骗了她。
而在回去的时候,乔莞脑海中冷不丁的浮现弱书生当日的神色,他来取伞的那日她曾经问过他如何除煞。
照理说他与蛟女相识,一定知道蛟龙食煞的事,却掩着不肯说,许是用情至深,出于保护才会这么做吧。
至于两人那一段故事,乔莞摸摸鼻子,她管不着,但假如蛟女真能替傅天琅除煞,她会尽最大的努力替她把弱书生找出来。
回到李家的时候天色还未全亮,乔莞原本累了**,身体应该疲得很,但只稍想到自己积压了将近一年的大石终于落下,她又兴奋得睡不着了。
洗完澡,她照例**和老公黏糊。
这几日因为李宗堂的关系,傅天琅体内的阴煞已经有所收敛,她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靠近他,与他亲近也不再有如坠冰窖的感觉。
傅天琅搁下看了一半的书,打从她**的那一刻,一条劲实的胳膊已经揽了过来。
乔莞顺势趴上他的胸膛,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乌的眼珠子在暗中闪闪发光,看起来心情不错。
“高兴”傅天琅若有所思的瞥她一眼。
乔莞对上他探索的瞳眸,兴致勃勃的点头:“琅哥,你难道不高兴吗我可以为你生孩子了。”
她说完小脸立即一红,这么没羞没躁的话,她也只敢当着他的面说。
傅天琅闻言,心中一动,抬手爱怜的抚摸上她的脸。
静静凝望她的眼眸,朦胧的月光里,那小小的一团承载的是他两世的痴恋。
“莞莞。”他摁着她的后脑勺,突然重重的吻了上去。
“嗯。”事情来得突然,乔莞有些反应不及,只能咕咕哝哝的受着。
他目光越发深暗,一个吻深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而直到结束,眼神依旧发热的胶着在她身上。
乔莞被他看红了脸,慢慢凑过去蹭他新长出的胡茬:“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他的眼神让她联想到一头饿极的野狼,光盯着面前的肥肉却没有动作,久而久之这可比直接吞了她要吓人得多。
“没什么,睡吧。”喉结明显一动,他轻抚她的背脊说道。
其实今夜高兴的人不仅是她,他同样心悦不已,区别只在于,她的心悦是因为能为他生儿育女,长久厮守,而他则因为她那句“唯一”。
傅天琅是乔莞的唯一,而乔莞,她又何尝不是他想要生生世世与之相守的人。
他心知她曾经见惯生死,对阳间的物质,甚至是爱情都比普通人淡薄,但她的淡薄不是对他,她喜欢他,不,她爱他。
这个认知让他墨色的瞳眸激动着,全身上下的脉络皆为她的话而狂跳不止。
“我睡不着。”乔莞蜷着小身板,小脑袋在他下颚处一阵乱蹭。
听着小丫头特意拉长了尾音,他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想伤她,于是轻叹一声,宽厚的掌心跟着覆上她的眼:“闭眼,睡觉。”
眼睛虽然被人蒙起来了,可她还有手、脚。
于是在公鸡叫第一声的时候,乔莞又不安分了,在被子里解他的睡衣扣子。
“莞莞”有人无奈的摁住她的手。
乔莞发挥屡败屡战的精神,没有手,咱还有腿
“可以吗”她继续暗戳戳的撩他,没羞没躁,脸皮堪比城墙。
“”
她听到他
她听到他气息不稳的声音,紧接着身畔突然一阵翻涌,她的位置已经从他的胸膛移到身下。
昏暗的**帐里,男人墨色的瞳眸的吓人,里面暗沉沉一片,似乎已经酝酿起了风暴。
“莞莞,这种事应该由我来提。”他眸子微眯,开始宣誓主权。
乔莞面上狗腿的应着,心中却腹诽不已。
若不是你这闷葫芦半天蹦不出一个屁,她犯得着抛弃矜持,没皮没脸的倒贴么
哼,大老粗就是大老粗,每日除了跟在她屁股后头啥都不会,连男女间的情话都是她说得多
已经将近一年没能和老公亲热的乔莞,俨然已经化成一头喂不饱的洪水猛兽,扯他上衣的动作狼性十足,而瞧着他那副听之、认之、从之的模样,心中起了一种农奴翻身做地主的小满足
可谁知,她折腾半日,惊醒的不是闷蛋,而是一头同样饿了一年的雄狮
“不冷”他垂眸问,脸上尽是涨红的压抑。
“恩”乔莞猛摇头,他的阴煞已经被压制住,她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反倒热得很,热得很
男人慢慢睁开眼,压抑许久的浪潮一经释放,似乎就没完没了了
当天际完全大亮的时候,从一张剧烈摇晃的**帐里伸出了一只惨白惨白的手。
她好不容易等到他中场休息,供着小身子边哭边用力的往**外爬
爬呀爬
可纤细的指尖还没能触**头,身后便猛的伸出一条胳膊,这条胳膊?***的粗壮有力得多,黝黝的皮肤往她奶白一样的手腕上一笔画,乔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人拎小鸡一样的拽了回去?b>
“琅哥,天亮了。”她不死心,一双贼手继续往窗幔处摸索。
“嗯。”他一手将她****。
“该吃早饭了。”她抱着脑袋,就跟死了爹妈似的哭天喊地。
“嗯。”他手起刀落,啃骨头的时候从不留情。
“”
,要被艹死了啊
于是,等到乔莞能出门的时候已经第二日的早晨。
虽然大半夜的时候傅天琅端了一碗鸡蛋面给她,但她那时候和他赌气没吃,这会儿才后悔。
没吃饱又被逼着上工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腰酸背痛也就罢了,走路都是踩着棉花的飘飘然。
乔莞扁着嘴在那捞小米粥吃,偶尔傅天琅给她夹点下粥的小菜,都被她一一剃了出去。
“我自己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昨晚对付她的时候这人可一点没手软,这会儿装什么好心。
“嗯。”傅天琅没勉强她,神态满足,眸光柔和的退到一旁,俨然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丫头。”坐在对桌的李宗堂咳嗽一声,指了指乔莞的脖子。
乔莞起初没会过意,等到她意识到自己脖子上的吻痕,连忙将领子拉起,心中隐隐浮出几许悔意。
在人家家里公然那啥,是不是不太好
对此李宗堂倒是没什么意见,只端着茶杯抿一小口,随后便问起那条蛟龙的事。
“也好,能遇上它也算你俩有缘,它愿意替天琅化煞,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你们就安心在我这住下吧,这里空房多,你们能长住也算替我增添点人气。”李宗堂轻抚胡须,说话后便出门指导赵灵的功课去了。
至于乔莞,当每日午时阳气最盛的那一刻,都会与傅天琅去蛟女居住的云锡湖化煞,但瞧着傅天琅穿着单衣,在冰冷的湖中一泡就是一个小时,她眉头皱了又皱,快心疼死了。
“放心,他死不了。”
就在面前微微动荡的湖面下突然冒出了一颗“蛇头”,乔莞迎着那双跟茶杯一样大小的眼睛,愣了好半晌,直到蛟女不满的对着她喷了一口浊气,熏了她一脸才回过神儿。
它重重一哼,又游回傅天琅身畔,张嘴大口大口的往里吞煞。
乔莞没生气,只是托着腮帮子在一旁观察,依照蛟女的说法,傅天琅体内的阴煞已经侵蚀上他的灵体,为了在食煞的过程中不伤及本体,短期之内或许无法清除。
蛟女给了乔莞一个时限一年。
一年就一年吧,能过点远离喧嚣的隐世生活也不错。
于是乔莞便安心的住了下来,但她除了每日陪着傅天琅去湖中化煞,其实无事可做,不过相处久了,她也发现李宗堂的一些怪癖。
比方说家里没活人,无子无女无老婆,只养着二十多只弑神当仆佣,没事便漫山遍野的到处穿梭。
再比方说这老道士不吃肉,哪怕养了满院子的生擒,吃的也不过是面食,素菜。
没有肉倒也罢了,最令乔莞无法忍受的是,这么大的一个屋子,竟连一点零食都没有,一日两日她也就忍了,但想想还得在这住一年呢
乔莞馋得紧,隔天趁着傅天琅还在湖里泡着,背着竹篓便去了山上。
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她又是山里跑大的娃娃,弄点野味当零嘴自然难不倒她。
于是每次当傅天琅下湖化煞的那一刻,就是乔莞在岸边生火煮饭的时候。
她虽然一直觊觎着李家的老母鸡,却也没忘自己客人的身份,而且阴阳先生家的活禽,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名堂
有什么名堂她可不敢随意乱动。
不过今日她的运气不错,在山上逮到一只山鸡,这会儿趁着蛟龙食煞,便磨刀霍霍的在一旁掏内脏。
“你们人类真残忍。”蛟女从湖里冒出一颗脑袋,好奇的瞅了她半晌,照例喷了她一脸的雾。
乔莞不作声,将内脏掏空后便当着她的面将山鸡用荷叶和泥土包裹好,随即置入火中煨烤。
乔莞算准了时间,等着傅天琅上岸的时候,便将已经煨熟的山鸡弄出火堆,猛力一拍,泥巴随之而下,登时间,扑鼻的异香开始在山洞内回荡。
“你不是不能杀生吗”乔莞瞅着被抢走的鸡腿,瞥了眼已经化作人类少女的蛟龙。
“杀生的是你。”蛟女嗅了嗅手中的肉,张嘴又尝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顷刻间便解决干净。
她舔舔手指,有些意犹未尽:“这是什么”
乔莞很大方,把鸡屁股分给对方:“叫花鸡。”
闻言,蛟女一时懵了圈:“叫花做的鸡”
千百年来,她听过公鸡,母鸡,却唯独没听过叫花鸡。
乔莞噗嗤的笑出声。
许是真的寂寞太久,乔莞发现这蛟龙其实很喜欢他们的到来,它也不难相处,闲暇时也会与她一起在湖边吃点她带来的野果,野味,除了偶尔天真病犯了,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外,也算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姑娘。
岛上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春天就快要过去了。
正值六七月的天气,荷风送香,阳光普照。
乔莞瞅着天色不错,又背上她的小竹篓,上山找点心去了。
其实在春天过后,也是猪草长得最多最旺盛的季节,那些山坡坡上,长有许多的洋蒿颠儿,苦蒿,革命草,地丁,灯笼草,苟叶,夏枯草,还有滚滚草,这个季节若想要打好一背猪草绝对不难。
当年乔莞便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节,因为她能早早的把一篓子猪草割好回去交差,剩下的时间便能看她喜欢的电视或者下河里游水戏耍。
不过那也是从前的事,现在她不割猪草,她要找的是一种野果子。
她们老家叫“刺泡儿”,就长在一种带刺的灌木中,长得很像草莓,却又不是草莓,一粒粒的在阳光下泛出红光,而咬一口,当果肉破裂开来的时候,溢出的便是满嘴甜甜的汁儿。
从前她和展飞没事便到处找这种果子,家里穷么,又是住在小镇上,没有钱也没有什么能玩的设施,于是两个孩童唯一的乐趣就是找这种果子当零食。
乔莞还记得每次两人摘了很多,展飞总会把大部分的野果留给她,起初她不肯要,后来展飞拧着两道粗粗的眉毛对她说:你拿不拿,不拿我就扔了你家里人多,回去分着吃,我家就两个人,我爸不爱吃。
这么一说,乔莞才心安理得带走。
她摸摸微酸的鼻子,突然有点想念展飞,他可是她重生两世唯一的一个朋友,不过上回她在地府打听过,展飞投的是一户不错的人家,现在应该也已经是个五六岁的小霸王了。
她有些感叹,时间果真不等人,一晃眼这么些年过去了。
乔莞背着竹篓漫山遍野的找,边找边吃,等到回到山洞,已经装了满满的半篓子。
蛟女见她回来,又从湖底下探出一颗“蛇头”,瞪着一双大眼瞅了她半日,突然惊叫道:“不能吃,这果子有毒”
乔莞塞了一嘴的果肉,正鼓着腮帮子咀嚼,听了她的话有些古怪的说:“没毒,我吃了十几年的果子,若有毒,早就毒死了”
“他说有毒就是有毒,他不会骗我。”
这个他,可不就是戴明明
白雾过后,蛟龙化作少女,她有些好奇的来到她身边,见她吃得欢乐也不像是有毒的样子,便伸手取了一颗,塞入嘴中咀嚼。
“这是什么果儿我好像吃过,真甜。”
“刺泡儿。”
蛟女皱了皱眉,忍不住又多吃了几颗,但心中仍未质疑戴明明的话,只不过当她想到那人五百年来都不曾回头看她一眼,她顿时不敢这么笃定了。
吃光带来的果子,乔莞望着湖中的傅天琅发了一会儿呆,索性把两人的衣服找来,蹲在湖边清洗。
湖水很清,用来洗衣服正好,虽然山洞内的照明不好,但在乔莞点了几盏油灯以后,已经能瞧清好些东西,而且有了两人的进驻,原本清冷的山洞竟多了一丝人气。
乔莞拿着搓衣板在哪使劲的磨蹭,突然听到“哎哟”一声,转身才发现是蛟女。
她又是一溜的化作人类的姿态,坐在湖边这里挠挠,那里抓抓也不知在做什么。
乔莞愣了下,望望还在湖里泡着发傅天琅的,心里不太高兴了。
这条“大蛇”该不会是要偷懒吧刚才吃了果子不够,这会儿居然窝在一旁,连煞也不食了
乔莞瞧了她许久,看情况也不太像偷懒,于是凑上前问道:“怎么”
蛟女跟着抬头,一张脸已经被她抓得通红,如今胳膊,手背,脸颊,还有双眸都是红彤彤的对她说:“我就说明明不会骗我,那果子真的有毒,你瞧。”
她边说边将手背举到她面前。
乔莞愣了下,捏着蛟女的小脸蛋细细打量,随后咂舌道:“好像过敏了你等着,我给你抓点中药。
抓点中药。”
乔莞丢了话,便马不停蹄的出了山洞,她从小跟乔爸山上采药,普通的药材还难不倒她,可乔莞没有想到一点,人吃的药,蛟龙能吃么
不过等她想到的时候,蛟女已经吃了。
蛟女哭哭啼啼的擦了擦嘴角,取出怀里的平安结一看就是半小时。
“难怪他会骗你。”乔莞挨着她坐下,心想弱书生一定是知道蛟女对果子过敏的事,才会委婉的欺骗她果子有毒,否则以她的脾气,说轻了,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蛟女没吭气,好半晌后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已经有五百年没见过他了,你把他带来好不好我好想他,还有好多话想问他”
她边哭边求情,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乔莞险些心软。
她用力摇头,起身又坐远了些。
她是铁石心肠,不会心软
蛟女两眼光光的盯着她,突然有些泄气,又独自窝回角落,对着自己的平安结发愣。
“好看吗”
正当乔莞以为她要一直生闷气的时候,蛟女冷不丁的找她搭话。
她愣了下,顺着她的目光来到平安结。
那是一枚算不上好看,做工甚至有点粗糙的绳结,但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的阳间物,让一头蛟龙底下高贵的头,也让一名阴曹鬼差,随身一戴就是百年。
乔莞思索一阵,决定当个诚实的凡人:“不好看。”
这回蛟女没生气,娇嗔道:“哼,怎么会不好看呐这可是我做的”
她宝贝似得高举至头顶,左瞧瞧,右瞧瞧,有些赞叹的道:“不好看,他怎会一直戴着呐戴明明呀戴明明,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凡人,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蛟女眼睛朝上,关于五百年前的回忆,仿佛还在昨日,那年她刚化作人形,不谙世事,天真浪漫。
一次贪玩,她在一棵大树底下遇到了一名文质彬彬的少年郎。
他是一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男子,身长七尺八寸,方巾束发,白袍曳地,正蜷着身子懒懒散散的靠在树干上读书,白白净净的一副古时书生的打扮。
蛟女第一次见到这么俊俏的男子,心中自然生出一丝好奇,怯生生的在一旁打量了他半日,终于因为一声脆响,泄露了行踪。
弱书生收回看了一半的书,转头望向她的时候微微一讶:“哪来的小姑娘”
此时的蛟女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圆圆小脸大大的眼,躲在暗处,又用发巾包着头,假如不细瞧,她其实和普通人家的小丫头没什么两样。
“你叫什么名字”弱书生声音很轻,怕吓到她似的没有靠近,心想这么小的孩子,难道是在山里迷了路这可不好,毕竟深山老林野兽众多。
“名字”蛟女摇头。
没名字还是不愿说
弱书生思索一阵,又问:“哥哥不是坏人,你告诉我你住在哪,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蛟女痴痴傻傻的与他凝望,随后捂着脸咕哝道:“我家我家住在云锡湖底,你要来玩吗”
此话一出,可把弱书生吓坏了。
他脸色变了变,什么人能住在湖底难道她是个妖怪,而后当他瞥到她藏在发巾内的白发与暗中的碧眼时,小腿肚猛的一颤。
坏了坏了,还真遇上了妖怪。
弱书生拾起书本要跑,但蛟女明显比他跑地更快,被拦了几次以后,他没什么骨气的哀求道。
“仙老爷,小生全身瘦巴巴的没几两肉,你可莫吃我”
“我为什么要吃你呀”蛟女在他面前蹲下,巧笑倩兮的瞅着他。
脆铃一样的嗓音幽幽的往耳朵里钻,钻得弱书生心头又是一动,再看面前的姑娘,登时觉得这个精怪长得也颇为机灵可爱。
“你们精怪吃人吗”他爬起身,怯生生的问。
蛟女不满的跺脚:“我才不是精怪,我可是神龙”
说完她又心虚的说:“只要好好积累阴德,我一定能化龙。”
弱书生像是听懂,又像是没听懂的点头:“那么龙吃人吗”
蛟女盯着他不放:“人不好吃,臭。”
他松了口气,算是放心了。
“但你不臭,你的味道就像我家门口那片野雏菊,不臭。”蛟女笑眯眯的又加了一句。
“喔,谢谢。”他苦笑,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蛟女住着的山洞就在半山腰上,而弱书生住的,则是山下那一片村庄,渔村在当时来说还算富饶,面积也不小,依山而建,面怀半岛海港。
他家中人口不多,年迈病弱的母亲,美丽待嫁的姐姐,剩下一个八岁的妹妹,加上他自己不过四口人,而父亲,则在他年幼的时候便死在了那片湛蓝的海域。
弱书生从小体弱多病,干不得体力活,只能依靠寒窗苦读,考取功名,至于家中事宜,多是靠姐姐打理,可一个女人又怎可能挑起一个家庭,所以对比其他人家,书生家里的环境已经快达到了家徒四壁的程度。
但他的母亲很好,不管多苦多累,都让他安心读书。
他的姐姐也很好,努力操持家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妹妹也好,每日回家总会给他唱小曲。
所以弱书生想,自己一定要努力
一定要努力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他日状元及第,必定让家人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可弱书生算盘打得好,却没想到在山里遇到了精怪,不过这精怪说也奇怪,既不吃他,也不打他,反倒每日在那颗树下等着,时不时给他带点野果子,山菜,番薯,有时还会给他抓来一只活鸡
虽然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在当时,对于家里贫困的书生来说,拿回去煮一煮,也算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蛟女给他送食物的次数一多,他觉得再怎么着,也得给人一点回礼。
可他穷呀,空有一肚子的墨水他什么都没有,能给她点什么
最后苦思冥想一番,他决定教蛟女识字。
他用树枝在泥地上写写画画,蛟女则撑着下颚在一旁看着。
“你在写什么”
“我的名字。”书生捏着她的手教她依样画葫芦的又写了一次,“这三个字念戴明明。”
“戴明明是什么”蛟女很好奇的瞅着他。
“我的名字。”弱书生很有耐心的教了一遍又一遍。
“名字你有名字,为什么我没有名字”
“”
“我也要名字。”
“”
“你给我取一个”
“不行,必须要你的父母才能替你取名。”
蛟女不太高兴的嘟嘴:“可是我没有父母,你替我取吧。”
书生摇头,不肯答应:“这不合规矩。”
蛟女顿时便怒了:“我才不管规矩不规矩,你不替我取我就我就”
“”
她憋红了脸,嗔道:“我就叫戴明明了,戴明明好听,我就叫戴明明”
弱书生愣了下:“不可,不可,那是小生的名字。”
蛟女哼哼两声,起身跑开:“我不管,你换一个,以后我就叫戴明明,就这么定了”
弱书生见她跑走的背影,焦急的叫到:“等等,蛟儿”
闻言,蛟女突然刹住脚,转过身,用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瞧他:“你叫我什么”
书生轻叹:“蛟儿,我们这么叫你,你可喜欢”
蛟女顿了下,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响彻整座山林。
她光着脚丫,跑动起来就像一只飞舞的彩蝶,边跑边笑,快乐不已:“喜欢,我喜欢,以后我就叫蛟儿,我也有名字了”
而书生望着她渐渐跑远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浮出她光滑白皙的小脚。
他脸色蓦的一红,又想起她成日光脚在山上行走,便起了下次替她带一双布鞋的念头。
------题外话------
咱们莞莞,出了阿琪那笔,糊涂账还是很少的,所以蛟女这个,不关她的事哈。
ps:元宵了,大家吃汤圆了吗还是要说一句,元宵节快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