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我】!!
“这、这是……哪里?”
为瞬间庞然力量短暂冲散的点点意识再度凝聚。
这或许是最后的念头了——莫名的,我生出这种觉知。
眼前尽是朦胧的灰水晶泽,仿佛自水底向外看去的恍惚波澜,隐约中黑袍人影出现在眼前,被自己一次次轰击着……
他受伤了!
我于是这样知道。
不同于之前形之于外的伤痕,真正的伤创似乎开启了朝向死亡的迈进。
但是,没有时间了。
身体连同意识,会在三个刹那后彻底崩坏……
“来不及了……”
外界,青年似乎竖起了三根手指,嘴巴开合,大概在兴奋说着什么,狂暴的念质激流屏障下,却完全听不到声音。
远处,纤弱的人影痛哭着倾倒在地,啜泣的泪水雨滴般珠连滴落在地……
“终究……还是,无法战胜吗?”
怔怔地看着青年收下一根手指,于是数字变作了二……
“——不甘心啊!”
忽地,浓重的不甘在心头生出。
我仰起头,大张着眼,试图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寻出答案。
于是,染着血色的古朴符文浮现在脑海。
简单而又复杂。
滞留在时光中的荒古气息。
本能驱使着我。
颤抖手指。
在眼前画出一道痕迹……
留在家中窗下书桌上的纸张在时光中经历的一幕仿佛重演,符号渐渐完整,薄薄灰尘在同时堆积,符文停留在了最后一笔。
“那是什么呢?”
我于是思考。
自己一定曾写出过这一笔,勾画出了完整的符文……
然而,什么时候呢?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跳跃,最终停留在了记忆迷宫的深处,薄雾遮掩,我却执拗地将视线投入其中。
所以迷雾消散,露出一堵墙。
那是一座建筑的侧壁,视野的远方露出其它建筑模糊的影子,有些熟悉。
身侧似乎某种低矮的陈旧建筑,然而这些都并不是重要的,我的全部注意力,尽数集中在了眼前墙壁上面的符文,血色的,硕大,占据了整整一处墙面的完整符文!
“??!”
最后一笔落下。
鲜红的血液从体内流出,河流般环绕着我旋转,直要抽尽最后一滴留下空壳一般永无止歇地灌入眼前虚无的符号,将其染作凄厉血色。
湖面倒影一样晃动的视野中,青年似竖起了最后一根食指。
而我眼中的世界则彻底化作扭曲的模糊,所能看到的,唯有危险与……破绽!
……
咚——
被曲起的膝盖深深陷入腹中的青年整个身体似要折断般对折对来,红色长发拖在半空,与大张的口中呛出的血沫混溶一起,似乎某种嘲讽的注脚……
“怎、么、可、能……?”
挤出这样无法置信的声音。
青年身体如同炮弹一般砸入后方楼栋之中,钢筋水泥的碎片烟花一样飞溅在半空,整栋楼摇晃起来,发出呻吟般咯吱声响。
“混蛋!你这个杂碎虫子!!!”
如梦初醒般的愤怒声音从楼栋表面黑漆漆的空洞中传出,整座楼无声无息化作尘土,露出体表念质浓郁得如同黑色水银质地呈火焰状升腾的青年。
双眼黑洞般吞吐着石油般粘稠光泽,极度的荒谬生发作极致的愤怒,若有实质的目光刺向下方低着头,衣衫破烂,皮肤表面尽是龟裂,像是遭到丢弃的劣质布娃娃般少年。
“吾会将你投进炼狱,不会让你在折磨中轻易死掉!”
低沉森冷的声音仿佛自地狱深处幽幽飘出,青年抬起手臂,怒涛般油暗波纹连同整片世界都在颤动呼应着,傲慢的双眼尽是残忍,猩红舌尖舔在嘴唇,忽地一凉——
一小团红色血肉在视野中坠落。
那是什么?
为何那样熟悉?
“啊啊啊啊啊——吾的舌头,你这只杂碎虫子竟敢割去本圣子的舌头!!”
喷射出的血色溅了满口满脸,双手十指死死抱着头的青年怨毒声音直接响彻在了所有此间界域中的生灵脑海,也即是——
清澈泪滴由挂在几近半透明的脸庞,惊喜交加的唯守、以及散落的废墟残骸之中伫立的残影消散,垂着双臂的身影出现在青年身后的我。
砰!
表皮残破似拼凑而成的腿由蜷缩继而在以毫秒计的须臾中舒展,刺破空气,荡起无形波纹,残破几近支零破碎的鞋子踏在青年脖颈!
“嗬、嗬——”
头颅以90°的角度在滞留原处的惯性下向后弯折,整张远离一切缺憾的傲慢脸庞在骤然降临的力道撕扯下无法避免扭曲作丑陋,眼白整片翻卷,黑色牧师袍下的身躯被脖颈牵扯,打着旋向下方坠落。
咚!
已化作一片废墟的马路表面腾起一阵烟尘,血液自碎石的缝隙中杳杳流淌而下,以奇异角度弯折的手臂末端染上尘土的手指神经性地抽搐。
突地,整条手臂在嘁喀声中伸直、弯曲、撑在地面。
磕磕磕磕磕……
土石细碎的碰撞声中,青年撑起身体,半边血肉模糊的脸庞之上尽是狰狞。
只余一颗的黑耀般眼珠滚动,望向远处自半空落地的少年。
“你、这、个、杂、碎、虫、子!!!”
整片世界摇晃起来。
石油状天空与大地终于燃烧起来,包括视线在内的一切,都在漆黑的火焰中扭曲!
“燃烧本源的界打算像是垃圾一样狼狈拼命了吗?傲慢先生!”
我翘起裂作十三片的嘴角,侧身躲过一柄凭空出现在身后的漆黑枪刃,踏前一步,于是身后仿佛配合我一样悄无声息升起深深利刺……
隐隐凄厉血芒流转在体表皮肤。
战斗的本能灼热烙铁一样插入我的意识,剧烈的痛苦却让我只想要肆意大笑。
一枚血色符文散发着苍古气息悬浮在意识能够感受到却无法触及的地方,仿佛凝结了‘自我’的核心,熟悉而又陌生的‘自我’与我重叠,我的存在前所未有的清晰、鲜明起来。
狂莽的圣器力量在体内汹涌,却再无法撑破‘我’——这一强烈的定义!
“滚回撒旦那里吧!带着你的傲慢!”
“你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杂碎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