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叹了一口气，她只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她没有能力去调查自己家族的这桩血案，能苟延残喘活在世上已属不易，当初她父母费尽周折才保存了家族的一点血脉，她必须好好地活着，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人。

    江陵，云飞扬和沈棠、莹莹一路游历到此。三人在客栈中打尖，出来的久了，莹莹早已适应，不再做男装打扮。

    三人正谈笑，一位佩剑公子从他们身侧经过。莹莹看到他，脸色顿时凝住了。这人相貌俊美、十分出众，正是阔别多日的公子襄。公子襄也看到她，却见她和两名男子同坐一席，眉头轻轻一皱。

    他和云飞扬曾在别处有过数面之缘，因此颔首向他招呼。云飞扬向他抱拳回了个礼。公子襄又看了莹莹一眼，才转身上楼去了。

    莹莹没有正眼看他，余光却瞥见他瞧着自己，心里一痛。没想到竟会在这样荒僻的地方遇到他，乍见之下，彼此都有些造化弄人的感觉。他那时离开金陵，想必是一直都没有回家去，而他为什么会离开，她也能猜得到。

    猜得到，所以伤感。这一天，莹莹郁郁不乐，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下午，他们去荆州城，这里人文荟萃，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城里的华容道，更是闻名遐迩。

    两侧山势陡峭，云飞扬和沈棠走在前头，莹莹走在后面。她不想和他们交谈，她要静静地想一会儿心事。果真是冤家路窄，路上又遇到公子襄，大概他也是冲着华容道之名，过来参观。

    这回公子襄主动上前和她打招呼：“程姑娘……”莹莹只得向他还了一个礼：“公子别来无恙？”“我很好。姑娘呢？”

    “我也很好。”

    “那就好。”他淡淡的说，除此之外，他大概也没有别的话好说。

    云飞扬和沈棠见他二人说话，没有上前，只在一旁等候。莹莹和公子襄像是都有点不自在，匆匆说了几句就各自离去。

    次日，他们在荆州渡口上了船，要沿江而上返回金陵。云飞扬已经收到潘安府报丧的书信，要亲自前往金陵吊唁故友。

    夜晚，莹莹站在船头，遥望着两岸点点渔火，惆怅萦绕心头，挥之不散。

    云飞扬从船舱出来，听到一阵笛声，幽怨清冷，不由自主的往笛声的方向去，却看到莹莹坐在船尾，吹笛的正是她。看到云飞扬来，莹莹收起笛子。

    “怎么不吹了，你吹的很好。”云飞扬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莹莹道：“我心情不好，笛声即是心声，云公子既然听到了，我又何必把坏情绪传染给你。”云飞扬又是一笑：“你和公子襄相识？”莹莹点了点头。

    “公子襄出身皇室名门，却从不以贵胄自居，年纪虽轻，人品却极其难得。”云飞扬评价道。

    莹莹耷拉着脑袋，嘟囔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飞扬侧目看她的样子，笑道：“你心情不好，难道不是和他有关？”莹莹哼了一声。云飞扬见她一副失落的神情，猜到她有些话不愿说，也就没有再多言。

    莹莹侧目看了他一眼，见他的表情淡淡的，到有些忍不住话，主动道：“我和他曾有过婚约，只不过他父亲梁王瞧不上我的家世，让我给他当妾室，我不愿意，所以这门婚事就作罢了。”

    她在心里幽幽叹息一声，此时说起这事，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心情。旧情就像一道旧伤疤，不痛不痒的，却永远存在。

    “你的家世不是挺好吗？齐王府权倾朝野，难道还配不上梁王府？”云飞扬有些诧异。莹莹当然知道他这么想是理所当然，幽幽道：“我又不是齐王府什么人，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我姐姐是齐王的侧妃，我哪有什么家世啊。”原来是这样，难怪她见到公子襄总是怪怪的。看来他们彼此倾心，只因为长辈的阻挠，不能得成姻缘。世上的事往往如此，不如意者十之**。他自己也是，原本以为水到渠成的姻缘，一转眼就风云突变。然而姻缘的事再大，也不过是桩姻缘，不成也就不成了，难道日子不过了？

    “如果长辈执意不接受，就算勉强成了姻缘也不会好。你还是看开一点吧。”云飞扬劝莹莹。

    莹莹轻轻叹了口气：“我并不是看不开，只是感怀身世。在这件事以前，我从没有因自己的身世烦恼过，为这件事，我烦恼了很久。不过我到现在依然觉得，我和他只是出生在不同的家庭，人格上并无贵贱之分，我不认为我低他一等，我凭什么要去委屈自己当没有名分的妾室。”

    “你瞧瞧，你说了半天还是在介意，这说明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云飞扬一针见血的说。

    “都怪你，若不是你，我才不会再提这件事。”莹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云飞扬看着她任性的样子，不禁笑着摇摇头。莹莹悄悄的侧目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正望着自己，脸上忽然一红。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说过这些心事，莹莹竟觉得心里好受了些。看来有心事的时候，还是找个人来倾诉一下比较好。以前有洛凝，现在可以倾诉给另一个人听。

    自从那日在钟子期墓提过洛凝，他再也没说过，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有那么一瞬，她忽然很羡慕洛凝，苏砚和云飞扬都心系于她，就连苏毅也对她有点莫名的依恋。在莹莹看来，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子，能被其中之一所爱，已属不易，何况是三人。

    “当初砚儿为了凝儿，宁可不娶，长公主让他娶付家的女儿，他不肯，还因此病倒了，长公主这才不得不替他去向洛凝家求亲。”

    莹莹托腮沉思着。这件事她只是琐碎的听苏毅提过，此时串在一起，才觉得苏砚和洛凝的姻缘也是历经曲折。

    “苏兄对凝儿一往情深，我早就知道了。只要他们夫妻能和睦，我也没有什么遗憾。”

    云飞扬淡然道。他已经不再避讳和莹莹谈这件事。“为什么你不去争取啊，你明明也喜欢她。”莹莹侧着脑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