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蓝山说你是去治病了？

    我说你到底得了啥病？啥病见不得人啊！飙哥就说我不要激动，说容他慢慢到来。

    他说他的腿坏了。

    腿坏了？我就瞅着他的腿。

    看不出啥来啊！

    飙哥就弯下腰，将右边的小腿晚上拉了几截。我太吃惊了，飙哥的腿竟然装的义肢！他的腿呢？被炸了？

    我又震惊又心疼。我赶紧走过去，在他装的义肢上摸了一摸，果然是假体！

    我哭了，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我的心里，非常非常地难过，很难过。我问飙哥，这都是啥时候的事儿啊！飙哥就说，当然是上回在仰光，有人朝他仍炸弹，炸弹将他的右腿炸断了。

    他说当时情况十分危急。他处在昏迷中，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他说当时很多人见他不醒来，真的以为他会死。

    但后来，他还是脱险了。只是，在缅甸和越南，并没有那样好的医院治疗，所以他被刘局安排着去了法国。

    我一听，心里就急了。我说那你去就去呗，你干啥说你死了？

    飙哥就叹，说他当时在昏迷中，自己哪能做自己的主？他说这些话都是刘局放出去的。

    我听了，心里就幽幽。我又叹息。我说看来真有人要你的命啊。

    令狐飙听了，就也看着我。他说在缅甸，白道和*道都想要他的命。他说，他是两边都惧怕和警惕的人。他说，其实刘局无意之中也帮了他。

    我说，帮你？到底是啥意思？

    飙哥就说，反正昂山夫人他也见过了，缅甸的时局不处三五年，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说他其实不担心。他说，很快昂山夫人将会得到释放。

    他说，这个时候，他就给低调做人了。他说想另外改个名字，就让别人以为令狐飙是死了。

    我说，你改啥呀改，我说那个蓝山不都知道你还活着吗？有啥用啊？飙哥就笑，说蓝山不会出卖他的。他说蓝山说到底，也是和他一伙的。只是，他的重心和自己的不一样。

    我一听，就更是觉得疑惑了。

    我这认识的都是啥人啊？我就觉得他们个个都是无间道。

    我说，你们这都具备几重身份，活得累不？

    飙哥说，的确累，很累。这都丢了一条腿了，还不累？

    我一听，心又哆嗦了起来。我说这个刘局害人。我说他不是一个好东西，专门给你这样的有钱人洗脑。

    飙哥听了，就笑，说他去果敢真和刘局没啥关系。就算是，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说，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身体里有中国人的血。就算他没有中国的国籍，他也认为自己是中国人。

    我说，行啦，不要对我煽情啦，我说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我说，你丢了一条腿，行走方便吗？我执意要飙哥当着我的面走上几步。

    飙哥就安慰我，说他能走。说要不能走，哪能在我后头跟着我？他说我一路哭丧着脸，像丢了魂一样。

    我看出飙哥的确能走路，心里也稍稍放了心。

    但我又心痛，因为这样一来，飙哥的确就是一个残疾人了。

    我觉得我必须照顾他。我不怨他了。他出身那样好，啥都不缺，又那样有钱，可他还那样有理想有信念。现在，通过以他为首的一些人的努力，果敢的百姓的确过上了相对宁静过的生活。飙哥有功。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可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我就过去搀扶他，我将他拉到长椅上坐下。我说你站了这么长时间，可累？

    飙哥就说他不累。见了我，就一点也不累了。

    他说我是他的女神，一直都是。

    他让我偎依在他的怀里。他闻着我头上的发香，说他很想我。

    我问他，你有多想？

    他说他形容不出来。他说他醒来后，就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他说他知道自己没了一条腿后，心情很沮丧沮丧。他说想到我会不会嫌弃？

    我听了，就说，你想啥呢？我水芳是这样的人吗？

    我说只要你还活着，甭管你是哑巴瞎子，都要。

    我将飙哥的手搂得紧紧的。我不在乎经过的人看我。

    他听了，就说，那我要变成了个傻子呢？

    我说，那也要。

    他就问，说要是他傻的都认不出我呢，那该咋办？

    我说，不咋办，还是一样圈养着你。

    飙哥就说圈养这个词儿不好，难听，得换一个。

    我说，你都傻了，啥都不知道了，我当然将你当牲畜一样养。

    飙哥就叹，说我是真爱他。

    他说，他装上义肢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他说他年纪也大了，还是一个残废，我这要是瞧不上了，甩了他，那该多伤心？

    我听了，就皱眉。我说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吗？你干啥想这样多啊！

    我说我不高兴了。我告诉他，我说我娘回来了，她的疯病也好了。我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去缅甸了。你既然活着，那你找个人去打理那个赌石场。

    我说我一个人，应付的真是很累。飙哥就说我辛苦了。他说他知道，他问过陈珍。他说他还知道蓝山向我求过婚。

    他说他很郁闷，干啥他身边的男人，不管是朋友还是有敌意的，都对我有意思？他说，不如我们赶紧结婚了。

    领了证了，他就啥都放心了。他说，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对我求婚。

    我听了，就悠悠悠地笑。我说，你这刚一出现，就想和我结婚，门都没有。我说，我们之间，缺乏一场真正的恋爱。

    他听了，也觉得是。

    他就站了起来。

    我问他，钻石呢？

    他就说，他用钻石镶了一个戒指给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丝绒的盒子，轻轻打开，立马果然是一只硕大的璀璨钻戒，钻石真的被镶嵌上了。

    他给我戴上。我告诉他，虽我戴上了戒指，但并不意味着我答应了他的求婚。

    飙哥说他懂。

    他说公园里的空气很好。他想和我在这里走一走。

    我就问，你说你要改名换姓，你爷爷知道吗？

    飙哥说他知道。他说他征得了他爷爷的同意。他说，其实每个令狐家族的人，都有另外的名字。

    我说，那你经营的事业都打算留给谁？

    他说，找职业经理人啊。他说，现在都流行这个。他说他也累了，忙碌了近四十岁，还没好好享受过人生。他说，从法理上来说，他已经被宣布死亡。从前的那个令狐飙真的就是死了。从前的令狐飙是一直担负着特殊的使命，但现在他统统都放下了。

    是时候，该享受人生了。

    我说，那你打算做什么？莫非，你要开始养老了？

    飙哥就笑，说他以后，也会去西贡，也会去果敢。但大部分时间，还是会留在中国。他说，最好就是呆在青市。他要和我在一起。

    我说，我们必须在一起。

    他就笑，说想见见我娘。他说，他是毛脚女婿，总要见丈母娘。我说，你将年龄改小点，我说我娘二十岁生我弟，只比你大三岁。

    但飙哥听了，就说不。

    我说必须改，要不我娘不会答应。我说，镇上的人也会笑话。

    他说我们啥都干了，还怕笑话？他说，就是要引起轰动才好。他拉着我的手，想离开公园。

    我就问，你这么快就要去见我娘？

    他说不是。他说他想去开房。他要干那个。他说他早按捺不住了。

    我说不去！

    飙哥就惆怅地问我，是不是他没了一条腿，看起来有损美感？

    我说也不是。我说我会因此更爱他。

    那你还拒绝？

    我没拒绝。

    什么原因？

    今天不行。

    为什么？

    你没吻我。我说我需要一个吻，浓烈的吻，深情的吻，热烈的吻。

    我说你见了我，没吻我，尽光说废话了。

    一定要？

    一定。

    我仰着头，等着他。

    他说他当然愿意。他说他怕我被他吻得窒息，所以不敢贸然下手。

    他开始搂我的脖子，抚摸我的头发、颈脖、下巴、眼睛。

    我说，你忘了说一句话。

    他一怔，但马上就明白。

    “我爱你，很爱很爱。”

    “从一开始就爱上你，你必须相信。”

    他将我搂在怀中，我们深情互吻。

    天昏地暗，地暗天昏。

    虽然最初的相遇并不那么美好，但能相遇就已经是幸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