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们讲讲过去
窗外,飞过一对嬉闹的麻雀,叽叽喳喳,却在此刻周和树的耳中格外动听。微风吹拂,树枝欢快地摇曳,阳光透过繁茂树叶,落在地上的斑驳光点随风舞动。百花争艳的花圃,经过园丁浇灌,水滴点缀在花瓣绿叶上,凸显出妖艳的色泽。
周和树的心情,如同窗户外春意盎然的景色一般,明快愉悦,如沐春风。
这份心情,孤独十几年的岁月里,周和树第一次体验,简直雀跃到无法自拔,像要飞上天一样的感觉。
周和树忍着想仰天哈哈大笑的冲动,身体激动得颤抖。
不行,继续幻想下去,周和树难以保证会不会兴奋地手舞足蹈。
稍微想想消极的事情冲淡一下……
她在开玩笑?
唔!周和树紧紧捂着胸口,这个想法就像一桶冰从头上泼下来,瞬间镇静,甚至还可能是事实。
“别开玩笑,父母都没告知未婚妻的事情,不可能。”周和树想,姑且还是问清楚吧。
“咦?奇怪?伯父伯母没有告知吗?但是我小时候的照片你有吧,我这里也有……”她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略微残旧的一寸大照片,“你小时候的照片,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周和树拿过来一看,脸颊忽然发烫,不为别的,就为照片中幼年的自己正公主抱着一个小女孩,一脸胀红吃力的糗样,很没出息。
而那小女孩,周和树眯着眼细看,赫然发现,这不正是昨晚所看的那张照片的小女孩吗?一模一样。小时候就可爱迷人,如今不逊当年反而更胜一筹。
而这般娇小可爱,美若天仙的少女,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妻?!
就算是,未婚妻之间该怎么生活?这种事他毫无经验。还有,两人都还是高三学生,若谈婚姻是否言之尚早?
一时之间,要消化突如其来的未婚妻的事实需要点时间,周和树只能尽力而为。
“是的,我在家里也有。”说来惭愧,他家里那张定情信物昨晚才翻出来过。
“事到如今,还想狡辩,我可就要生气咯!”她晃了晃毫无说服力的小粉拳,然后接过周和树递还而来的照片,小心翼翼地塞入裤兜。
“你生气时想必也很可爱。”周和树托着下巴沉思,无意识道。
毫无防备的称赞,童小嫣一怔,随后脸“腾”地一下红通通,羞涩地低下头。不知为何,周和树不经意间的言辞举止,总让自己心跳不止。
童小嫣羞涩地抬眼偷瞄了一眼周和树的侧脸,长而浓密的刘海遮掩下,仅露出清秀的半张脸,从旁边的角度,她有幸地目睹到周和树星辰般明亮的眸子,专注于思考的认真神态,让人忍不住心动。
“哈……”他无奈叹气,说是未婚夫妻,两人一直素未谋面,相识的时间不过一天,在毫无感情基础的前提下,能否会有结果很难说。
话说回来……
周和树镇定地五指交错置于下巴作沉思状。为什么一听见童小嫣是自己的未婚妻会高兴得像飞起来一样夸张?而且在当今社会,娃娃亲本是父母擅自决定的亲事,子女是可以回绝的,因此,童小嫣也不一定就是未来一起步入礼堂的那个人。
稍微冷静一想,自己这种留着长刘海遮住眼睛的非主流阴沉寡言的问题少年,肯定留不住童小嫣,像林幽宇那种英俊潇洒的帅哥更能俘获她的芳心。
等等,为什么一定要留住童小嫣?若非你情我愿,解除这门婚事对双方岂不是更好?
扪心自问,自己喜欢童小嫣吗?
喜欢,这点无需置疑。但绝非爱情的喜欢,而是倾向于性格或者长相的喜欢。
前思后想一大堆问题,结论就是,身边有位娃娃亲的未婚妻,需要相处一段时间后,视情况而决定是否解除婚事。毕竟是父母擅自订下的婚事,最终意愿权利是在子女手中,为了避免将来遇上心仪对象而困扰,有必要慎重。
周和树转过头正欲开口,却发现童小嫣忽然吓一跳,像受惊的小猫一般慌忙低头,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没有。”她摇了摇不敢抬起的脑袋,为凝视周和树入神而自我嗔怪。
既然对方不愿说,他也不好多问,便自顾说道:“我希望可以不要在意未婚夫妻的事情。”
她一听,羞涩的情绪一扫而空,抬起头凝视着他,瞪大的明眸中流露出恐慌,“为、为什么?”
周和树似乎反应过来说出的话令她误会,慌忙解释道:“我是说,不必因为未婚夫妻的关系强求彼此喜欢,勉强在一起,只会给双方带来痛苦。”
童小嫣似懂非懂,小手紧攥,脸上的惊慌不见丝毫减少。
“所以,我们可以慢慢相处,如果最后不合适,或者遇上心仪对象的话,不必介怀,我这边随时都同意解除婚事。”虽然有点可惜,但是说出来后,周和树的心情豁然舒畅。
“如果你希望的话……”她笑得十分勉强,又仿佛掺杂着几分苦涩在其中,道:“但是可惜,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周和树一怔,不安地问:“此话怎讲?”
“接下来,请听我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说一遍吧。”童小嫣一脸严肃。
周和树隐约间预感事情会远比想象中还要严重,端身正坐,听着她甜腻的声音抑扬顿挫,开始讲解一切的来龙去脉。
追溯回久远过去,周家初代家主原本一介草民,一次意外从悬崖坠落本该粉身碎骨,却福大命大,因祸得福,奇遇失传灵技功法,于山下苦修十几载,功法小成,灵力深不可测,轻而易举便从谷底脱身。
山下奇遇,使得初代家主仗着失传灵技纵横大陆,并打下一片天地,但天地间高手如云,初代不敢锋芒毕露,见好就收,在一处城池建立势力,稳固家业。
周家至此繁荣长久,但是内部却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大事。
周家初代幼子周诛天赋惊人,堪称怪物,小小年纪修为之高将兄长远远甩在数重山后,但是生性残暴狡猾,作恶多端,为谋家主之位,不择手段,弑父斩兄,无恶不作,一路斩草除根,将绊脚石清理干净。
周诛妄想一统天下,强大且恶名昭彰最终还是引来各路联军合伙围剿,最后战败,在敌军重重包围下,跳崖自尽。然,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偏偏在明察秋毫下,仍旧无获,简直活见鬼。
而险象环生的周诛灵力尽失,全身瘫痪,如同废人,在一处隐世之地河道上被人救下,从此度过安然一生。当然不是,被好人救下后,他爱上离家出走,同样幸运活下来并且隐居于此的童家幺女童瞳。
在童瞳的细心照顾下,周诛除全身动弹不得外,身体基本无碍,但他无法忍受残废无能的一生,更痛恨爱人近在眼前却无能拥抱的遗憾,因此夜夜失声痛哭,是的,不可一世,嚣张跋扈,霸道无情等等一切缺点于一身的周诛,第一次流下眼泪。
殊不知,躲藏在暗处善良的童瞳,闻声低泣。
童家凭借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与独家功法占据大陆上一席之地。在童家以女子做主,男子地位卑微,生如牲畜。有一种极为特殊的灵技功法,以命为代价,将自身灵力转让给对方提升修为,修炼层次越深,效果愈佳,而家主正是利用这种方法,以牺牲为代价,越来越强。
童瞳正是晓得真相才离家出走。如今,周诛无助痛苦的哭声,令她生起一丝决然。
实际上,此灵技不仅转移灵力,还能疗伤,只要不是断手断脚,几乎无所不能痊愈。
当晚,周诛哭累入眠,童瞳趁夜闯入屋宅,月光下,她俯身低头,亲吻周诛的嘴唇,直至头昏目眩,面色如纸才脚步踉跄离开,留下随后睁眼,神色复杂的周诛彻夜未眠。
一夜之后,周诛全身诡异般恢复一丝知觉,能够稍微动一动指尖,照这般下去,不久后身体痊愈,即可开展复仇大计,卷土重来。
就在少年对仇恨耿耿于怀时,发现,童瞳一直没出现过,甚至每日送饭照顾都是别人,即使探问消息,村民支支吾吾的态度摆明不能相告。
三天后,联军终究还是寻得此处,大肆进军,浩浩荡荡,将整座山头团团围住,水泄不通。显然,周诛苟难逃一死。
犹如弃物一般被粗暴拖走,身后村民的眼中,尽是厌恶、恐惧、嫌弃,周诛心中冷笑,世态炎凉。
心灰意冷,绝望之际,一道倩影挡在身前。
多日不见,童瞳一脸病态,娇躯摇摇欲坠,美眸噙泪,跪地苦求放过周诛。
军长毫不动容,命人将女子拖走。
然,童瞳死死抱住军长大腿不放,军长忍无可忍,命士兵辣手摧花,手举白刃,无情刺下。
周诛身体尚未痊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遭受无情长刃下,皮开肉绽,鲜血汩汩。
血泪滑落脸颊,周诛牙龈咬紧,指甲刺肉不觉其痛。目不转睛,细数着在童瞳身上的伤疤,熊熊怒火于胸膛。
童瞳最终还是松开手,躺在沙地上奄奄一息,望着被拖走的周诛,临别一刻,凄凉一笑,“与君此生无缘,若有来世,妾愿出身卑贱,与君再续姻缘,相夫教子……”
沉睡缓滞的灵力按捺不住顷刻爆发,以周诛为中心,强大威压令众兵将经不住而弯腰下跪。满天星空,群星璀璨,但那并不是星星,而是无数把从周诛身上迸射而出的密密麻麻灵气形成的光剑,如天降骤雨,顷泄而下。
一夜,剑光明灭间,尸横遍野,无人生还。
沙尘纷飞中,周诛横抱起童瞳,踩踏在无数尸体上,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此战过后,周诛之名广为人知,闻风丧胆,更是一夜仿若人间蒸发,消失踪迹……
“呜呜……所以周诛虽然十恶不赦,呜呜……但是可歌可泣……”
周和树看看泣不成声的童小嫣,又转头看看周围全班人投过来的各色眼神,呆若木鸡,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和树同学,欺负新来的学生可不太好哦!”何老师皱着眉头不悦地喊道:“小雪。”
梅雪明明趴着似是睡觉,虽然没有起来,却不知从哪里掏出三支铅笔夹在指间。
一支都躲不过来,还来三支?!
周和树战战兢兢地道:“等等,听我解释!”
“他想狡辩,别让他解释!”林幽宇突然冒出一句,一脸坏笑。
你是我哥!周和树在内心哀嚎。
眼看着梅雪即将动手,童小嫣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哽咽道:“不、不是,我只是因为故事感人才、才……”
“哦,是吗……”
“老师,你的语气听上去为什么好像很失望!”周和树难以置信。
“唉……”
“老师你还叹气!”他近乎崩溃。
“开玩笑的啦~”何老师俏皮一笑。
周和树沉默不语,他怕忍不住冲山去凑老师一顿,哪怕打不过。
“那这样吧,周和树,你带童小嫣同学出去散散心,顺便介绍校园环境。”
“可现在是上课……”
“没问题,因为‘各种原因’。”何老师竖起大拇指。
于是周和树无奈下,只好陪童小嫣逛一逛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