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大队明白！立刻赶赴目标区域，完毕。”

    廖凡那沉稳且富有磁性的声音，每每听到都让茉莉安心，就好像只属于她的骑士，随时护卫在身边。

    任务性的问与答，并没有掺杂个人感情的余地，可是他与她，就是能够从那微妙的语气变化和用词中，体会到对方的好意和关心。

    本着宇宙战机大队指挥官冲锋在前的传统，廖凡的黄蜂战机一马当先，身后跟随者大队中18架战机组成的光点群，沿着月面的弧线，在一个看不见的球面轨道上，做着曲线飞行。

    不时的能够看到月面上，光束、磁轨弹丸、对空导弹汇合而成的复杂绚烂的几何图形，追着战机大队飞行的路径，在他们身后绽放出绚烂的瞬间。

    苹果大队的行进路线经过精心的设计，宇宙战机的速度又是那样快速，等到布置在月面的防御系统反应过来，它们的火力只能成为无垠星空的点缀，无法给宇宙战机群造成任何的威胁。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算顺利。廖凡抽空端详着目标月面区域的态势图。

    比邻星人一个军陆战部队的左翼后部，聚集在这里，正向艾肯方向发动攻击。

    廖凡基于实际的目标动向，重新修正了攻击机群的行动方向，让苹果大队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从目标敌军的侧后方向发动攻击，力求最大限度打击敌人的同时，对于比邻星人的士气造成影响。

    自古以来，战争的手段变化多样，其精髓并未有实质性的改变。抵达战场之前，决定胜负的是补给，抵达战场后，胜负的天平由指挥官的能力来掌控。有能的指挥官需要考虑的首要是如何瓦解敌人的士气，这个目的甚至凌驾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之上。

    廖凡判断，花费更多时间在路上，换来对于敌人心里上的更大打击，还是值得的。战场上，士兵们从来对来自于背后的攻击都会产生更加激烈的反应，这种情况即使到太空殖民的时代，也没有太多改变才对。

    “苹果大队！c3坐标的紫电机群正向你所在方向急行，预计接触时间212秒。”

    通讯回路中，茉莉的警告像是一股电流，让大队中，每个人身上都升起一股寒意。终于要接战了。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这一刻要见分晓，如果无法突破紫电机群的阻截，一切的战术构想都将成为空谈。

    “爱得莱德，轮到你上场了。不需要拼命，我这边用不了多少时间。”

    “爱得莱德明白！”

    秀才简短的回答后，苹果大队分成两股，6架黄蜂战机改变态势，排成利于攻击的爪型阵，迎头向c3坐标方向冲了过去。

    其它宇宙战机在廖凡的指挥下继续奔驰战场，他们这次的目标不是击落敌人的战机，因此主力要避免被紫电机群缠上。

    视野的一角，出现了巨大的人造墙体。

    这是静天号巡洋舰。

    相比于宇宙母舰，大小不值得一提的巡洋舰，对于宇宙战机来说，体型相当庞大，从廖凡的角度看去，就像一堵墙横在行进路线上。

    听茉莉说过，这次轰炸比邻星人的地面部队，连巡洋舰和驱逐舰都会加入。

    苹果大队的行进路线同巡洋舰的轰炸线路交汇了。

    苹果大队的菜鸟们，满怀着敬畏的心情，绕过了巨型人工岛屿般坚定俯冲往月面的巡洋舰。

    娜塔莉作为一名有经验的宇宙战机飞行员，指挥负责轰炸任务的暴风空天战机中队。

    她痴痴的望向掠过身边，拥有优美舰体的静天巡洋舰。纷乱的宇宙战场，炫目的各种火线、光点为介质，在月面的背景下，优美的巡洋舰从容不迫的穿梭其间。她不禁有些感动，认为自己是世界上，少有能够欣赏到如此美景的人了。

    “娜塔莉，准备引航进入轰炸通道，你指望菜鸟们自己找到合适的轰炸路线吗？”

    “好。。。好的，立刻引航。”

    虽然知道廖凡看不到自己，娜塔莉还是为刚才的走神而脸红。暴风战机，在没有空气的月球战场，无法依靠气动力设计变换姿态，周身多个姿态控制喷口，射出淡蓝的粒子流，战机在虚空中急转，尾部留下美丽的淡蓝色弧线尾迹。

    娜塔莉战机身后，轰炸中队的其余单位也作出同样的动作，他们顺势重整阵型，以战术轰炸阵型，向纷乱密集的月面战场俯冲过去。

    暴风机群，穿过浓厚的月尘区域，地面上火光闪动，大口径弹道留下炙热的火线，不断在虚空中交汇而过。随即点点爆炸的在地面上掀起杀人的能量怒涛，数不清的弹片、碎石扫倒了一片片的轻装步兵。

    从娜塔莉的视角看过去，比零星人的部队排列着很有章法的阵型，以战车在前，重装步兵两翼，轻步兵围绕左右支援，重型火力支援兵器位于阵中，补给车辆殿后，飞行器和突击舰盘旋在空中的方式逐步推进。

    远远的可以看到月平面上，有人摆开阵势，无数的，带有微微弯曲弹道的火线向比邻星人飞扑过来。

    也许人熊战斗连正在对面吧！心理想着无关的事情，娜塔莉压下机头，暴风战机从比邻星人后方，进入战术轰炸程序。

    空天战机群化作6道光带，转瞬掠过战场，6个小黑点晃晃悠悠的分布在战场的核心区域，正好位于比零星人阵型核心部位，大批火力支援战车以及指挥车辆所在位置。

    比零星人部队方面，零散的防空火力追着暴风机群后面，除了镭射光束外，没有哪种武器能够追上实施一击脱离战术的空天战斗机。对于很快消失在月平面上的6架战机来说，即使被超大口径镭射炮照射到，镜面防御涂层也足够支持到战机脱离险境。

    位于敌阵中央的上空，密集的和暴雨没有两样的小型弹头铺天盖地的占满了这个区域。随后便是数不清的细小爆炸，月尘扬起遮蔽了受害区域，到处乱串的弹片和碎岩把这块区域化作修罗场。任何轻装甲的人造设备，包括士兵在内，在这个区域中都会被切割、击碎化为垃圾或者是血块。

    比邻星人的通讯回路中满满的都是哀嚎。虽然听不到，不过廖凡从高空俯瞰的位置，可以想象出那种充满绝望的临死前的嘶吼。

    阵地上，月尘很快散去，露出大片垃圾场。比邻星人的阵地，被凭空挖取一大块。陆军特有的缓慢行动，造就了部队前后的可怕脱节。

    随后而来的是1个中队的攻击机。有黄蜂宇宙战机同暴风空天战机混编，装备了空地导弹的6架战机，针对敌人阵列中，更有价值的目标实施了二次打击。

    这一次，那些重装甲战车，幸运的躲过第一轮轰炸的补给车辆，以及聚集在一起行动的轻步兵们，在一支支从天而降的‘利箭’面前，纷纷化为火球和碎块。

    陆军先天的劣势在这时候暴露无遗。

    即使面对大部分为菜鸟驾驶的战机群，精锐如斯的陆战部队也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更何况刚才的战术轰炸中，他们损失了自己的指挥官，月面阵地上一片混乱。

    攻击机群尽情的宣泄着死亡的气息，战场上对于他们来说有价值的目标越来越少。终于所有比零星地面部队都找到了合适的掩体，躲藏起来。带着满满的征服感，攻击中队开始加速脱离战区上空，廖凡没有参与战斗，一直架机在战场上空盘旋。可以说成为大队长后，他的任务不再是亲自投入战斗，带领手下杀出一条血路，而是处于客观的立场，总览局部的战局，让16架战机更有效的运作其功能。

    眼见着自己的指挥下，比邻星人辗转哀嚎的痛苦模样，廖凡对于战争有了一种全新的体验。这种掌控许多人的生死，集体的力量完全纳入掌控的感觉，让他有种变得更加强大的错觉。

    他用那种很熟悉的客观的眼神，审视着自己。他不否认自己喜欢这种感觉，不过头脑中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错觉，并非他变得强大了，而是他恰巧站在强大的一边。

    秀才的联络传来。制空的黄蜂中队，开始撤退。苹果大队重新在更高的卫星轨道上化作游动的‘鱼群’，在一道道淡蓝色的尾迹中脱离战场。

    。。。。。。

    正如娜塔莉想的那样，人熊的战斗连果然位于月面d6区域的守军一方。

    布满天际的弯曲弹道，雨点般下落的大口径重炮弹，肆虐战场的弹片，包围着四周的杀人射线。

    战斗连从一开始就沐浴在火力的风暴中。

    什么连级战术，排级包抄，班级突进等等，所有的战术指挥安排，在这种环境下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人熊索性下令战斗连全体挖掘战壕，就地隐蔽。大口径炮弹击中月面，恐怖的震波传导而出。很多新来的大头兵，被火焰风暴所惊吓，忘记了轻步兵不可在重炮面前匍匐的铁律，几轮火力交换下来，全连有不下10人因为震波而受伤，其中4人当场身亡。

    让人熊火大的还不止炮击损失。

    倒霉的1排位置突前，运气奇差。受到炮击时，一时混乱，30多人里，到有20个挤在一块，被一发炮弹全部解决。

    利用炮击的间隙，医护兵赶紧上前，见到的除了残肢就是内脏。1个排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打残了，这在人熊的参战记录中还是头一遭。

    他的大声喝骂下，喜欢扎堆的大头兵们终于知道厉害，极其不情愿的分散开来。

    麦克斯这个愣头青被人熊指派为5名重装步兵中的一员。由于步兵连中，重装步兵要负责突击任务，他们的伤亡率极高，成为地地道道的高危岗位，除了麦克斯这种热血派外，就属菜鸟和得罪人最多的家伙成为重装步兵的主力。

    麦克斯这货，刚进入阵地就热血上头，带着5名重步兵突击在前，等到人熊好不容易把他们叫停下来，已经差不多突入到交战阵地的三分之一还多。还没等人熊骂人，比邻星人铺天盖地的火力急袭下，所有人都只能做谦卑的蹲伏撞。

    5具重装步兵，好比5个显眼的大个靶子，即使把钢铁的身躯半埋入大号的散兵坑中，还是显眼无比。

    一轮轮的火力交换下来，两军交汇处的前沿，反而成为了火力真空地带，眼看着后面兄弟们报饱受恐怖炮火的摧残，重装步兵们大叫侥幸，顺便看向麦克斯的眼神里，满怀着崇敬。

    不过他们高兴的太早了。面对层层推进过来的比邻星先头部队时，他们的位置就一点都不安全了。

    所谓的靶子就是这样，不能动，不能走，眼看着敌人的攻击落在四周围，掀起碎石的风暴。眼瞅着敌人一步步的校准射击，你还没办法，不能动、不能躲，眼巴巴的体会到利刃加身的滋味。

    5具重步兵重，3具被当场摧毁。

    麦克斯后悔了，可是他不能动，因为这时候跳起来不管往哪里躲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结果死的更快。可怜巴巴的待在原地装垃圾，还要祈祷正面的敌军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看你个送死的货，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加入进来。”

    不管人熊在后面如何的恼怒，事实无可违抗，眼见着要成为战车炮的牺牲品，一具重步兵斜斜的跳起，利用喷射背包冲了出去。

    他的动作出乎了敌人的预料，在身后留下一片弹幕。眼见着他就要成功退入后方的战壕，人熊紧急呼叫轻步兵们为他让开一条通路。

    重步兵维持起身奔跑的姿势，一道火线透过他的背脊部分，直直的射穿两层装甲从前胸部位直射而出。伤口虽小却很致命，那里正好是强化骨骼内，人体所处位置。

    重装步兵表面，只有前后两个对穿的小孔，其实内部的人体已经被搅成了肉泥。

    于是跃跃欲试的另外两具重步兵彻底绝望，只能窝在临时挖掘的单兵坑里，等待抉择时刻的到来。

    麦克斯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所谓的傻瓜，不但害了自己，还让战友们蒙受损失。

    6个亮点飞快的从头顶掠过，对面比邻星人的阵地上，冲天的月尘暂时遮蔽了一切。

    从遽然停止的火力覆盖，以及阵前重装甲部队的收缩能够看出，比邻星人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月尘遮盖了一切。

    麦克斯看来，眼前凭空多出一座漂浮着的灰白色大山也差不了多少。

    比邻星人停止了进攻。这边阵地上可没有停火的意思。陆战指挥官们算好了空隙的影响时段，趁着比邻星人忙于调整阵地部署，收拾伤员和受损装备时，所有的火力全开。

    这次轮到比邻星人沐浴在火雨里。

    规模比起敌方要小了许多，致命的火力依旧致命。暴露在阵地上的比邻星重装甲部队不断受到轻微但是持续的伤害，他们不得不进一步收缩防线。

    在敌人猬集成一团一团的时候，第二批攻击机群降临了。

    从天而降的打击，永远是人类战场上致胜的法宝。不管是最初的石头、岩块，冷兵器时代的弓箭、热兵器初期的臼炮，乃至于宇宙战争中来自于外空的毁灭性打击。

    来自于顶部的毁灭性的力量，再坚固的战车都无法抵御，再精锐的战士在其面前都会发憷。

    轰炸战术取得成效，人熊大为兴奋。

    他多次呼叫指挥部申请进攻，都被压了下来。

    通讯兵每次报告，指挥部要求原地待命，能透过头盔护目镜，看到人熊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到了后来，心头发颤的通讯兵们，只是使用通讯回路报告，根本不敢出现在暴怒人熊的身前。

    终于，对人熊来说‘漫长的等待’后，其实只有二十分钟时间，指挥部得出结论，空袭打击的效果出奇的好，比邻星人的左翼部队濒临溃散的边缘。

    指挥部使用了包括信号弹，通讯、数码讯号等等手段，发出了自由进攻，全面突击的信号。

    d6区域，由流浪号陆战队为骨干，配合了大批地球之子的志愿军轻步兵，席卷战场。浑浊潮水般推进过来的进攻部队，比邻星人的左翼崩溃了。

    突击的冲锋中，人熊见到一向冲在前的麦克斯，他穿着重装步兵的强化外骨骼，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臭小子，死了吗？怎么不动。”

    “我的心死了。。。我害死了他们。”

    麦克斯指向附近倒卧的重步兵残骸，最终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并非他有多么勇猛，技战术多么高超，仅仅是因为他的运气够好，在比邻星人收拾他之前，空袭打断了敌人的攻击。

    外骨骼同步表现了麦克斯的动作，庞大的机械手指向身边的残骸，随即这个三米多高的钢铁罐子抱住自己的脑袋，拟人化的缩在一边。

    “呸。。。没出息的东西，只会平时叫唤，真的到战场上就蔫吧了！有本事，现在也挺起胸膛，一口气冲过去为兄弟们报仇，躲在这里哭算哪门子球。。。”

    人熊在通讯回路中扔下这句话，晃动庞大的身躯，加入到突击战斗中去。

    眼看着逐渐远去的战友们，听到人熊的喝骂，麦克斯无从辩解。

    最后那句，“有本事，现在也挺起胸膛，一口气冲过去为兄弟们报仇！”，把他从沮丧中拉了出来。

    是啊！光在这里哭泣没有意义，现在做错事情，以后加倍补偿才对。

    人熊扛着突击步枪，像是牧羊犬赶着羊群般，兜在战斗连的最后，他认为战斗胜负已分，现在再拼命冲过去显不出本事，索性优哉游哉的看着部下们立功好了。

    急迫的震动从月面传来，侦测器捕捉到身侧灰色光芒一闪，3米高的巨大躯体乘着喷射背包的动力，一窜近500米，越过灰突突一片轻步兵，冲向战场一线。

    “切。。。这么快就走出阴影了，看来这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人熊一边咕哝着，一边继续他的‘牧羊犬’突进。

    。。。。。。xh.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