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二十七章 扬州春,游园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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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昭看着这个少年心下微凉,几乎立刻就知道他在这里是怎样一种缘故——才只是个孩子,就有了一双荒凉空洞的眼。

    ——那是她最深恶痛绝的,仿佛头脑中有一弦被触动,那一瞬间她几乎要什么都不想冲上前放了那孩子带他走。

    她应该那么做的,如果她还是个有血的人。

    但是她没有。

    她还不能。

    “——怎么,沐烟姑娘擅闯别人的房间,是有什么指教么?”

    在粉蔻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她的脑中一切都静下来。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已经变成一个假人——平静的笑着,凉凉淡淡,眉眼顺和,内心的一丝情绪也没有流露。

    “这里似乎也不是粉蔻姑娘的房间,我不过听到有些响动,怕出什么事,来看看罢了。”

    “哼,鼻子还真灵。”粉蔻倒也不怕她知道,在她眼里她们既然是竞争对手,自然,也是同样的人。她只是警告:“雪是我的人,我要他去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大家各凭手段。明白了就请回。”

    苏小昭知道为什么那个叫雪的少年在她进屋时毫无反应——他将她当做粉蔻的人,无论来做什么,都不会是好事。他早已经不在乎。

    而她也许的确和粉蔻变成了一样的人,因为她只能转身离去——粉蔻所做的事对于朱颜阁来说是正确有利的,她不能阻止。而对于那个少年来说,她和粉蔻并无不同。

    ——为了更重要的事,放弃眼前的事。

    ——为了毁去朱颜阁,对眼前的少年见死不救。

    这是正确的做法吧?只要能够达成目标遏制了更多这样的事,中间一些必要的牺牲是不能免的——是这样吧?

    这样的事,也许还会发生很多。她只是无法将那个少年的空透的眼睛从脑中挥去。

    她很快就知道了那个叫雪的少年给粉蔻带来的好处。因为玉岱带着审视的目光告诉她,粉蔻已经全权负责了七秀公子所住院落房的起。

    虽然为了让宾好好享受游园之乐,不但是佳肴美酒戏台各种名目,也提供了房让宾留宿。甚至,那些夜里的名堂跟朱颜阁更少不了关系。

    但莲漪没道理留下。

    作为“沐烟”她很清楚其中的内情,唐太守会以前太守命案相胁,若七秀公子不肯留下,便要挟彻查七秀。——一旦盯上七秀,就算冤案错案,只怕也无处可申。

    所以七秀公子会留下来,给她和粉蔻足够的机会去接近,下手。

    纵然距离这么近,她却帮不了他。

    “姑娘,虽然我说这些有些逾越,但阁主是派我协助你。我不懂你为何这一次如此懈怠。”玉岱和她是一起送到朱颜阁的,本是一样的身份,如今低人一等,想必心里并不舒服。不过是因为沐烟的确一直做的不错,她才甘人下。

    苏小昭缓缓露出一抹微冷的笑容,“所以,你是嫌我做的不好,想要替代我?”

    玉岱微微蹙眉,“没有。”

    的确苏小昭一直以来都待她太和气了,她有些大意,不该去招惹她。

    “玉岱,我知道你现在只是骑虎难下罢了。阁主将你指派给我,就等于你已经招惹了粉蔻,只能指望我压过粉蔻,不然不会有好日子过。——我其实很感激,因为你并没有私下站在粉蔻一边,这是我的福气。”她的神色又温软下来,平静无害,让人觉得她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没错,不管阁主表面待谁如何,粉蔻的势力毕竟大过沐烟。她若私下沟通粉蔻两边都沾对她才是最有利的。她没有那么做,倒没指望过沐烟会懂她或者信她。

    她稍稍别开头,“我只是觉得你比粉蔻更有实力罢了。”

    苏小昭轻轻笑笑,话不必多说,彼此明白就好。为了达成目标,她可以欺骗任何人,不多一个。

    “——放心吧,我不会让粉蔻的人有机会欺负到你头上的。”

    她们之间的相处一直气气稍嫌冷淡,突然这般交心,玉岱感觉有些不自然,“我——我去盯着粉蔻那边的人,别让她们再搞出什么动作。”

    “嗯,那我去盯着粉蔻。”她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去盯着粉蔻,她很清楚粉蔻现在在做什么——

    她好像突然回到过去,在她还不知道七秀公子和莲九笙之间关系的时候。

    那时的她,就是这样远远的看着。只能看着。

    ——※——※——※——

    “很巧,是么?”

    粉蔻轻巧笑着站在莲漪面前,就像个翻手间就能掌控一切的神秘女子,让人无法忽视。

    只是她似乎应该先知道的是莲漪现在正因为被扣在这里不能回七秀而心情愈发寒意丛生,看也没兴趣看她一眼。舍命陪君子陪着一起留下来的叶重华只能呵呵笑笑,“这也算巧的话,那是很巧了……”

    “漪公子这样冷淡只怕不是件好事吧?我想你该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被扣在太守府——”

    她话音未落莲漪一掌几乎直劈她天灵,寸许之差,掌风却已足够刮得额头刺痛。粉蔻瞪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对于莲漪的出手不要说躲,她几乎连反应也不能。

    “最好不要试着来威胁我任何事——尤其拿七秀来做筹码。”冰冷轻慢的眼,像是没有血的组成,如同俯瞰蝼蚁。

    粉蔻一句话也说不出,叶重华却在暗自抹泪欢呼——这才是七秀漪公子啊傲骨天成眼里不揉沙,不管这姑娘在故弄什么玄虚,她却总算是激怒了莲漪,大功一件啊

    ——粉蔻如何甘心。

    她在朱颜阁多年,曾经一身媚术无人能及,自从成为杜迭姬第一把副手,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她正红颜,却难道要承认宝刀已老?

    不,是她太看得起七秀公子,选错了路线。若不是想着反其道而行,就不会正中了他的避讳。反而忽视了媚术的本,本就只一件事而已。

    广袖流仙,一袭薄衫。

    粉蔻在夜宴灯火阑珊中起舞,如珠香肩,如丝媚眼。多少目光萦绕,随着她细腰旋转绕上来的尽是和贪婪。

    那些目光告诉她她艳光依然,只是她不屑一顾。

    她的目光只缠着一人——旋转,靠近,如妖如媚。

    苏小昭在灯火未及处看着,她一点也不想看到别的女人在莲漪面前这般艳舞勾魂,即使他不看一眼,依然还是不喜欢。

    但她知道,粉蔻做错了。

    她眼里只看着七秀公子,却看不见缠绕在她身上的那些目光。

    她用那个叫雪的少年讨好了唐太守,却忘记自己如此锋芒毕露,在别人眼里是如何秀色可餐。

    艳舞萦绕,以暧昧的距离徘徊在身边,却又没有碰触。

    叶重华总觉得莲漪好像一直都在等,等那个女子倘若敢有半分碰触,他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掀翻她。不过他实在觉得,在未明这个女人与太守关系之前这么做实在不怎么明智。

    粉蝶翩然,一曲毕,晶莹的手指托着美酒献到莲漪面前,轻声道一句:“君醉留妾家。”

    莲漪无视那杯美酒便起身,“看来我最近脾气太好,才让人连该避讳什么都忘记了。”

    旖旎的气氛片刻尴尬,叶重华已经开始察觉到他说话时透出的那股凉气儿——话说莲漪虽然最近是有些萎靡不振但绝对算不上好脾气啊

    他甩袖便走,丝毫不理会场面的尴尬。

    片刻静默之后有人鼓掌夸赞,给那位引人遐思的美人下了台阶。毕竟对于扬州这些权贵来说,七秀公子是个什么子,也不算新鲜事。

    粉蔻应付着这些她本不想应付的宾,暗暗切齿——倘若她对漪公子还有什么心思,那便是叫他付出轻视她的代价!

    须知,七秀公子舍里的一应起全由粉蔻安排——既然他走不了。那么除非他不吃不喝不呼吸,甚至也许什么都不能碰。

    否则,如何能逃过她的手?

    ——※——※——※——

    舍里灯影暧昧,长长的回廊上相隔很远才一盏红灯,不至于让人看不清,却又暧昧非常。

    莲漪正要回房,却瞧见一道人影正从他房里闪出来,一晃便没入黑暗。

    他没有在意,他在这里可不是舒舒服服当座上宾的,就算太守要搞什么小动作他也没有发言的权力。何况还有那个意图不明的女子。

    他视若不见的进房,一室暖香却叫人微微蹙眉。

    香非单一,有种层层叠叠的深邃,沁人心脾却又摄人心魄。叫人不自觉的想要全然放松了去,沉浸其中享受这种香暖。

    莲漪也只能辨出一二,毕竟当年朱颜阁肆意横行时这些都是寻常手段。但相隔十年想必这些手段亦浸改良不少,一时之间竟也大意,运了内力去挡,却只觉在那些被屏弃的暖香之中竟有一丝宛如游蛇般尖锐穿梭,刺透屏蔽直扎入体内。

    察觉已迟他屏息退出房间,未到门口房门却无风自关。莲漪没有贸然去碰那房门,只是怒气已起猛一挥袖,骇人气劲直冲房门。不但房门砰然大开气劲直冲向外,躲在外面的人也闷闷一声吃痛似乎被推了开。

    粉蔻尚在宴席上脱不开身,凌姝奉命来放倒莲漪,大约粉蔻若能及时赶来便可以从容上阵,若是不能,也叫莲漪独自闷着吃些苦头,一平她的怒气。

    朱颜阁用药素来霸道,软玉温香的背后容不得半分拒绝,凌姝见既已被识破,干脆一把撒下大片软红香整个院子顿时香气满园连夜色里都仿佛漂浮了一层红雾,浓稠得散不开一般。

    红雾方一沾眼便觉双目沉重得睁不开,视线里模糊一片,整个人便都云里雾里一般。血脉汩汩冲向头顶,连耳内也只有自己心脉的声音,鼻端香气更是浓腻,五感中顿失其三。

    钻入体内的暖香如罂粟般蛊惑着,放弃抵抗投入其中便是极乐,莲漪却哪里肯,提着一股真气,却叫钻入体内的那一股细丝不断翻搅打乱,反而被催发着像要穿破身体澎湃而出。

    他于这混沌之中突然发觉一道风袭来,凭感觉辨出是一道细琐将要缠绕,正要再辨出具体走势避开,锵然一声那道细琐却似乎被打断,散落地上。

    凌姝一惊还未看清出手之人,人影已一跃凌空跳过她的头顶落在后颈砸了下去。

    莲漪只觉浓腻的香里像窜来一道风,带着些许的清爽,连眼前的红雾也淡了,只是双眼依然沉重得难以睁开。他只能半闭着眼睛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个人影走近,那种淡淡的清爽也越近,似乎呼吸也不再那么窒闷。他未放下戒备,那人影走到跟前也迟疑一下,不想惊到他一般只是慢慢递过一个打开的瓷瓶,并不开口。

    清爽的气味便是从那瓷瓶里散出来,周身混沌稍散,只是吸入体内的浓雾却像依旧飘在那里破散不去。

    对方并无敌意更无害处,莲漪本想道谢只是血气依然翻涌试着张口却并未发出声音,面前拿着瓷瓶的手顿了一顿,这才谨慎的靠近,似乎一时不知该直接喂给他吃还是交到他手中。

    莲漪先伸了手来接,眼前辨不出距离,索着却握上了那只手。

    纤细微凉,那只手微微一僵,瓷瓶便被塞进他手中,匆匆就要抽回。他突然反手拉住,顾不得瓷瓶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清爽的气也散开一地迅速扩散,他紧紧握着那只手任她挣扎却不松开,怕她跑了一般。努力的想要待清明了视线去看个清楚。面前的人却等不得,另一手要来点他道,却也被他一拦一拉,收紧手臂撞进怀里。

    “——只是数月,你真的认为我会连你也认不出,将你忘记么?”

    怀里的人一僵,却没有再挣开。一双手迟疑了许久,却最终还是放弃,没有反抱住他——“药瓶打了……我去再拿些药。”

    耳中汩汩的血脉声让熟悉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很遥远,却已足以让他安心,提着的一口真气放松下来,绵软却又霸道的药力顿时席卷过来,让人沉沉堕溺,只有一双手臂紧紧匝着不肯松开,“我不需要——只要你……”

    像心里的洞被填补,太久没有过的踏实。只有不断收紧的手臂能告诉他,怀里的人如此真实……

    他再不想失去,再不能重复一次。

    苏小昭在他怀中,侧目扫一眼倒在地上的凌姝,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无从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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