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老子和儿子
千殇是一个古老的家族。52网]相传其始祖是一只绝艳桃妖,桃妖与上神相恋,天理不容。
当天地雷劫将至,上神被迫飞升离去,留下桃妖独自遭受九天雷劫。
当桃妖拼死生下神子,其神魂俱灭,始有千殇。
殇即是死,千殇即是千死!千殇心,千殇魂,千殇魄,深情不悔恨无情;
一恨,天地无情;二恨,妄自多情;三恨,良人绝情。
情深不寿,伤极恨极,桃妖留下藤萝咒术饲喂恶鬼,遂魂飞魄散。
长生曾经无意间说起过,那些恶毒的咒术至今存在,由从千殇子孙中选出的具有法力的大祭司守护。大祭司自进入青铜门的那一刻起就不准许踏入人间,他是守护咒术的人也是代替那上神赎罪的罪人。
然,大祭司的存在却只有历代帝王知道。
我咬破了唇,尝到腥甜的味道。心皱缩成一团,身子瑟瑟发抖。我在长生的陵前跪了三日三夜,我祈求长生的原谅。长生,君绝决定嫁给长平了,君绝再也不能为你保留下清白的身子了。君绝知道长生很爱干净的,属于你的东西染上了灰尘,你就不会要了吧。可是,君绝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长生原谅君绝好吗,来生吧,来生君绝要干干净净的与你相遇、相知、相爱,从一而终。
来生里,长生请不要再次的抛弃君绝好吗,君绝可以原谅你一次的毁诺却不能原谅你第二次,那真的好痛,君绝受不了的。
我躺在她的身下了,看着与那人相似的容颜,我越发的厌恶自己,我觉得自己好脏,好脏,我真的再也不能想念你了,长生,这样污秽的我怎么有资格想你呢。
可是,仍记得海棠花落时,你倚在树干上对着我嫣然巧笑,你那苍白的容颜上刹那间君绝似是看见了盛开在夜空的璀璨烟花。那一刻的温柔妖媚竟像秋夜丝雨点点滴滴流进了君绝的血骨,分不可分,离不可离,你让君绝又如何能忘,如何能忘……
我为她斟上第二十杯御酒,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我知道。我看着她朦胧着一双醉眼着迷的看着我,我却想着另一双紫眸,那人眼中总是碎撒泠泠寒星,不锐利却直插人心。
“大祭司在哪里?”
“凤凰断崖,青铜古墓。”
“不洁之人,凤君绝求见大祭司;不洁之人,凤君绝求见大祭司……”我跪在青铜门前一遍一遍的喊。声音早已经嘶哑,身体麻木的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冰冷而僵硬。
断崖下的风声呼啸若鬼哭魅嚎,锐利的风刃割在我的身上,我为长生守孝穿上的一身雪缎白袍早已经破烂不堪了。(. )然而面前的青铜门却纹丝不动,它上面附着绿幽幽斑驳的锈迹,若不是中间那一条模糊的缝隙,我都要以为面前的门早已经融化进了崖壁里。
下雨了,豆大的水滴砸在我的头上我却觉不出疼来,只是厚重的雨帘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前面诡谲的青铜门了。
长生,你离开我一个月又三天五个时辰了。君绝却还记得我们最后的一个雪夜。你用锦缎蒙上君绝的眼睛,神神秘秘的拉着我的手只管往前走也不答我的话,其实君绝早已经知道你命人将偌大的御花园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宫灯,亮如白昼,只因为君绝说不能和你一起过元宵好遗憾。只为了那一句玩笑话你却为君绝倾尽所能点燃满夜灯华,那夜灯火璀璨是只属于我们的元宵,月圆人圆,长生你可知我们的遗憾早在我们相识之日起就已经注定,即使我们做再多也无可挽回,我们渺小如尘沙,又怎能和天斗。
破晓天亮,下雪了,梅花开了,我们一起堆起的雪人幸福的笑了。我们滚落在梅花树下,那艳如血的花瓣纷纷的和着洁净的白雪落在我们交缠在一起的发丝上,眼角上,和你那清冷到妖冶的眉尾上。你埋首在我的胸前,破晓时分,夜,寂静,我听见你忍耐在咽喉处的闷咳。
你轻轻的推开我,扶着梅树背着身,我看不见你的表情,可我瞥见那白雪上触目惊心的红,和落花在一起,灼痛我的心,我只当看不见,而你,转身,亦,只对着我舒眉浅笑。
崖上传来整齐划一的跑步声,我知道她带着军队找来了,我的时间不多了。
“第十一代凤后,凤君绝求见大祭司,请大祭司开门相见;罪人,凤君绝,第十代帝王千殇长生心爱之人凤君绝求见大祭司,请大祭司赐见,请大祭司赐见……”我的额头磕在尖利的石子上,一下就见了血。我听见长平怒吼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我不能被抓回去,不能,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长生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要放下你的尊严,你在我心中最是清贵无暇的,所以,不要为了任何人放下你的清艳与高贵。可是,长生,君绝没有办法了,君绝爱你如命,没有你君绝还要这一身的高贵洁净有何用。
厚钝的轰鸣声似是从远古传来,阴冷的寒气忽的从里面窜出来竟是比崖下深渊刮上来的风还要冷上百倍。一刹那,昏暗的夜空似是被一束白光划破,古墓里亮起昏黄的灯光,我看见从里面走出十数个拿着宫灯的白衣小童,每一个都低垂着头木愣愣的样子似是石头雕刻,不一会儿半空中飘出一个白衣胜雪,发丝若絮的俊美男儿,他的眸子是深紫色的,阴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他没有开口,而我却听见一道阴寒之声,轻轻呼唤。
“你拿什么来换。”
“所有,只除了我爱她的魂。”我听见自己这般说。
“朱砂入血,魂分魄离,忆前尘思往生,终忘却;献祭,身体饲喂恶鬼,当鲜血染红大地,始得来生。”
“好。”我抿唇一笑,没有她的春秋又有何意义,那么,这身子这生命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趴在榻上褪下衣衫,露出如玉的肩膀,那里有一处印记,是她亲手所为,她的刺青术炉火纯青,非体温升高不可见。
长生说那是凰天王室的族徽,也是一种咒印,桃夭藤萝印。
长生说我给你打上记号,你就生生世世属于我了,来生我们好相认。
那一日,桃花坞里,你拿着金针小心翼翼一点点的绣上这印记,丝丝缕缕的痛流入心里化作相思雨,怎么办呢长生,你还没有走我却已经开始想你了。我眼角流下了泪,却不是我哭了,我只是代替你流出所有的伤,从相识开始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哭,即使你再痛都是轻轻浅浅的笑着,你说为你伤怀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差你一个。
你的情内敛到骨子里,就像你从不说爱我却为我准备好所有可能的退路。可是我却知道你内心的伤痛足以毁天灭地。你笑谈生死,从出生开始就计算着自己死亡的日子,你隐忍沉稳,即使愤怒之火烧得你心肝剧裂,你脸上依旧是一派风轻云淡,那要有怎样的心性才能坦然处之啊,君绝真的为你痛了。
长生,君绝不曾后悔遇见你。因为是你,所以甘愿做尽一切。因为是你,所以生生世世想伴着你。
君绝是何其有幸走进了你的心,冷情如你却愿意用心谋算一切,只为了我可以好好的活着。可是,长生有没有想过,君绝宁愿与你死同穴也不要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你又是何其的自私,丢给我守护凰天的责任牵绊住我。可是,长生,君绝要任性一回了,你既将君绝遗弃了,就由君绝将你找回来。
若干年后,当我成为凰天王朝里被人戏称为“金盘铁算”飞天舞的户部尚书,彼时新国已经占据了大半南阎浮堤大陆,游刃有余的穿梭于各大宴会,心安理得的受着权贵们巴结、讨好、奉承,的时候,我高高在上,笑看底下奢靡繁华,雪落酒盏,浮光掠影,恍然,我想起那一天。
姐姐,凯旋来归,万人空巷,欢呼敬佩之声此起彼伏。新皇月玄沧领携百官,和后宫所有妃位上的世家高贵女子,等待在春雨中,城门大开,城外绿草如茵,细雨绵绵。
转眼已是黄昏,湿潮的蒙蒙雨终是打透了那些平日端庄高高在上的妃子们身上穿的华服,那般华贵、几重的正统宫服,本是她们要用来给姐姐下马威的,她们入宫日久,哪里不知道皇后之位,新皇是为谁而留存的?嫉妒之心竟是那般的自然而然,理直气壮。
不论是如何精致的妆容也在这几个时辰的春雨浸润中碎裂了,各种嘴脸重见天日。她们自小便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奉承讨好的人物,哪里受得这般对待,光明正大的抱怨百官做不出,可是有些没有自知之明的妃子,以为受过几次帝君恩露便宠惯后宫了,自是要跑到新皇怀里上眼药,撒娇耍痴的。可是,月玄沧这个皇帝的性情,又怎会被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左右,只一个眼色妃子还未近身便已是被御林军拖下去处置了。那一刻,我知道,姐姐在他心中的位置是无人可替代的。
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凛然疏冷威严不可侵犯,接受百姓的仰视和百官朝拜,如此大的场面我心中有些慌乱,而姐姐,我抬头瞥见她微挑修长清冷至妖的墨眉,淡如风,远如山,竟是打心底里觉得,这般的荣华便该是姐姐才能够享有的。
魇主必为异眸者。墨夜紫瞳出,承天之命,奉为主。
他生来异常,蓝发蓝眸,父母畏之是妖怪,把他丢弃在护国寺门口,被在护国寺小住,为亡妻点燃长明灯的老魇主——苏启文所救,老魇主怜其身世坎坷,收在身边当成亲儿养着。
婴孩一直不曾开口说话,苏父以为这个孩子有天生的隐疾,更是对其怜爱有加,不管苏父去哪里都将他带在身边,而他仅是用着一双空洞的蓝眸看着别人,很多时候都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直到,四十年一选,选拔魇主,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是蓝眸,于十位异眸孩子中脱颖而出,不出意外他便是下一任的魇主。然,东方鬼将——老魇主唯一的女儿,却在这时生下了一个墨夜紫瞳的孩子,这个孩子便是千殇长生——魇国史上最优秀的主子。
当三大家主长老得到了这个消息,激动的彻夜长谈。第二日,当黎明的曙光照耀到窗棂上的时候,三大长老精神奕奕,难掩喜色的对焦急的等待在练武场上的所有赤子说,墨夜紫瞳,百年难得一见,尤其是像千殇长生那样最纯净的紫罗兰色,是天不亡我魇国,如此,魇主的人选便定了,我就这样被他们放弃了。
即使是这样,我也没什么情绪波动。不过,老魇主就不那样想了,他似乎怕我难受,叫了我过去,好好开导了一番,他说,我不适合做魇主,魇主是我们的领袖,他必须有足够的智慧和领导才能,而且魇主一定是要有感情的,像我这样没有感情的人是不行的。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他又说,我这个人太过专注了,而且不能同时兼顾很多事情,往往都是认准了一件事其他的事就全不闻不问了,这样又怎么能做好魇主呢?要知道,魇主是要把握住“魇”的全局的,顾此失彼的话,“魇”迟早是要败落的。
我有点不耐烦了,啰啰嗦嗦的,不就是说我不适合吗,我又不是非做不可,于是我感觉到身体的温度下降了,老魇主也察觉到了空气里的冷凝,他顿了顿,便对我说,让我成为她手中一把无坚不摧的“刀”。
她的刀,她的染血之手。管理着“魇”里所有的“刀”,也亲自磨“刀”。
我没有点头,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我想亲自去会一会她,我总觉得我应该回报老魇主些什么,如果那是老魇主的外孙女的话,我不会太过为难她。如果她很好的话,我就一直跟着她,如果她不好的话,我会保护她,也仅仅是保护,不会给她多少尊重,毕竟,我喜欢以武力解决所有的问题,武者信奉的便是强者为尊。
我不知道什么是感情,就像老魇主说的,我天生就是一把冷血钢刀,没有思想,没有主见,只能等着被下达命令去执行,我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我来到她的身边,成为她的“刀”。
起初,她并不承认自己魇主的身份,我私心里以为她是害怕担负责任吧,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的计谋。老魇主知道这个事情后,非但没有惩罚,反而赞扬了她,哈哈笑着对三大家主长老说,不愧是我的孙女,狡猾奸诈。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诡谲,谁能给我解释呢,他们都忽视了我呢,于是我的眼睛变成了冷厉的冰蓝色,浑身向外散发着寒气,老魇主干咳一声,整肃面容,道,她也没什么本事,不过就是善于发现别人的长处和短处,专攻制衡之术,拿捏别人时恰到好处,让人家心甘情愿的为她卖命。
我大概猜到老魇主为什么死活要那个小女孩做主子了。听老魇主说过,自魇巢被那一次两方人马突然袭击之后,“魇”便受到了重创,赤子分散各地,又因赤子大多性情古怪,不大服从管治。尤其是北方鬼将手下的一些“招财鬼”,他们是行商的赤子,闹的最是欢腾,我虽自我封闭于自己的世界中,但也有所耳闻。
他们大多是各地雄踞一方的富商巨贾,和地方上的官员勾结,说一不二,他们都不再是当初被人抛弃的落魄的人了。他们集结起来像老魇主要求要脱离组织,他们愿意将自己所得利润的三成送给组织,条件就是放他们自由。
请牢记:g.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