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节
她不回答,倒让凤陵祉以为是默认。
“怎么?你还真这么想?”他整张俊脸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深幽不可方物的双眸之中也有暗火跳跃。
她到底有没有自觉,身为他的王妃,怎可还与其他男人有瓜葛!
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心满简直懒得理他。
可她越是不说,凤陵祉就越是心疑,“为什么不说话?被本王说中所以心虚了?”
“……”谁心虚了,她为什么要心虚?
可还没等心满寻思过来,凤陵祉已然冷声质问道:“你与那谢南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真无瓜葛,她哪里会这般遮遮掩掩,早该气势十足的与他反驳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要说两人之间每个磕磕碰碰那是定然不可能的,所以凤陵祉熟知心满的脾性,要不是心里有愧,她才会像现在这样,不敢看他。
心满不胜其烦:“关你什么事。”
真是好笑了,他居然还会关心起她的朋友,明明以前连重碧和青桃都分不清,现在倒是抓着谢兄不放,问东问西个没完。
“怎么就不管本王的事了,你是本王的王妃!”
“从刚刚开始就不是了,你已经被我休了。”
“一派胡言!”
“你才一派胡言!我不想跟你说话。”
“你为什么不想跟本王说?”
“不想就是不想,没有为什么。”
“你今天必须给本王一个解释。”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
“你居然还敢说本王烦?”
……
四个暗卫打着了野味回来后,就看到凤陵祉与心满站在火堆边上,气氛紧张,言辞激烈。
“……我忽然觉得有些肚子疼。”邀月捂着自己的肚子,将野味丢到了摘星身上,“你先拿过去吧,我去找厕所。”
摘星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了迎面抛来的肥兔子,可还没等他呵斥邀月乱仍,玉衡和璇玑也纷纷说着肚子痛,把野味丢给他,跟在邀月后面跑远了。
……肚子痛还能跑这么快。
摘星暗自腹诽了句,刚想要上前,却又觉得不对。
这群家伙,分明是看到王爷和王妃吵架才借故逃跑的吧。
想拿他当炮灰使?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摘星愤怒了,野味都等不及放下就去追跑远的三人。
火堆哔啵声响不断,不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火星溅出来,落在干燥的地方上明暗闪烁着,火光映在心满气鼓鼓的小脸,那眉那眼竟是生动的有如墨描,透着丝白日里少见的娇艳来。
凤陵祉本在气头,可看到她如此模样,又忍不住心神一荡,郁结于心的怒意瞬间消了八分,只留那么两丝僵在俊脸上,不愿先一步妥协。
就在这时,四周突有异动!
自树林之中窜出了无数名黑衣人,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凤陵祉神色一凛,不动声色的将心满护于身后。
“谁要你护,让开。”哪知心满并不领情,她心里还在记恨着凤陵祉,一把就将他推至一边。
凤陵祉本就对她不设防,是以这一下直接就让她脱离了他的保护范围,那些黑衣人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十几把明晃晃的刀刃一闪,直逼面门。
“你这女人。”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紧要关头并没时间让他呵斥,攻击他的黑衣人已近在咫尺,他以气固掌,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一招就将那飞扑而上的黑衣人打翻在地。
“过来!”他冲心满伸手,可偏偏这种时候,她还要跟他唱反调,“就不!”
凤陵祉勉强抑制住掐死她的冲动,身形如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强制的禁锢在自己身边,顺便还将一个不知死活送上门的敌人踹飞出去,刚好撞上后头想要冲过来攻击的同伴,瞬间倒了一大片,右翼出现空缺,凤陵祉抓着心满立刻逃离,身后的黑衣人迅速集结,围在了一个看上去像是首领模样的人,“老大,现在怎么办?”
“追!”
……
帝京。
燃着地龙和炭炉的房间中暖意融融,一盏烛台立于桌案上,有两人面对面而坐。
坐在里头那人一身华贵,乌黑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冠在顶嵌着碧翡玉石的金冠内,一支金簪横穿其中,垂出两道细长流苏。那人面容坚毅,鹰目冷锐,正直直注视着他对面坐着人。
那是个垂着淡绿衫子的年轻女子,眉目生的普通,打扮也普通,是丢进人群就完全认不出的那种。
她身上披着件同色的披风,脚边放着一盏灯笼,看得出是深夜到至,说上几句话便会离开。
“您不是说,让七王爷再多活些时候吗?”烛光之下,宁重碧的面容上满布疑虑,“既如此,又为何要派杀手前去?”
凤陵无暇把玩着拇指上戴的玉石扳指,有些漫不经心道:“那些人又杀不了他。”
宁重碧更是不解,“那您……”
“杀是杀不了,但制造点麻烦总是可以的。”凤陵无暇说着,逸出声笑,“朕这个皇叔啊,可真是难以捉摸。”
明明是想要让他认为唐心满已经不再重要,可又莫名其妙的跑到金陵去,非要把人给接回来。
这一来,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也好,本来朕的计划,就是由唐心满来动手的。”虽然说换成惊鸿的话,会更简单一些,毕竟相比起唐心满,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好操控了。
不过那样一来,就太没趣味了。
让皇叔死在那样的女人手上,那可真是折辱了皇叔啊。
宁重碧沉默不语。
凤陵无暇瞟了她一眼,“你大半夜的跑来找朕,所为何事?”
“民女只是不明白,帝上为何要这么处心积虑?”宁重碧垂放在膝间的手指微微绞住了衣袖,轻声道:“若是想要动七王爷,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凤陵祉一贯孤冷清高,独来独往,可又因着深受眷宠而风光无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生性凉薄,又不喜与人结交,所以一来二去的,自然会有诸多臣子对他不满,更甚至嫉妒于他得到的这份恩宠。
御史台也不喜他,因为他虽说是个闲散王爷,可帝京城中的京畿卫却是受他管辖,可谓是不得不防。
凤陵祉荣宠加身,自得傲慢,一旦起了反心,就凭京畿府的三万兵马,瞬息就能冲入宫闱之中,斩凤陵无暇为剑下,自封为帝。
要命的是,就算他这么做,也算不得乱成贼子。
因为先帝曾立遗诏,凤陵祉也是有皇位继承权的。
如此以来,怎么能让人不心惊,简直寝食难安。
“朕确实可收回加诸在皇叔身上的荣宠。”因为光是一个御史台,就可以编排出数十条罪行,让皇叔锒铛入狱。
宁重碧点头,“所以民女想不通。”
既然有这么简便的法子,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力气的算计?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凤陵无暇笑得意味深长,“怎么,就为了这事?”
宁重碧抿唇,摇了摇头,“还有一件事……”
……
身后密集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心满被凤陵祉拉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脱力了。
凤陵祉不是没感觉到心满的体力不济,但他就像是成心要让她吃点苦头一样,一直一声不吭的往前跑。
他觉得在疏远心满的这段时间里,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先前在王府的时候,她就已经处处透着咄咄逼人之意了,只是因为他心里有愧,没有立场去说她,这才一直忍着,可现在他的结果是什么?
她不仅敢忤逆他的意愿,还没大没小的冲着他呼来喝去,最重要的是,还敢起休了他的念头,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一想到这一点,凤陵祉就觉得心里那股怒意与醋意越来越汹涌,简直到了要爆炸的地步!
那谢南青到底是有哪里好?不就是个弱不经风的白脸书生,她就喜欢这种调调?
真是越长越回去,眼睛都被狗给吃了!
凤陵祉越想越气,越气跑的就越快,心满本来就体力不支,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加快,立时就跟不上了,脚下步伐一乱,整个人就往下摔。
凤陵祉心里虽然跟炸开了锅一样,但察觉到拉着的小手猛地往下一沉,便下意识的用力一拽,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怎么,跑不动了?”他怒气未消,自然有些没好气。
心满这个时候是没心思跟他拌嘴了,她急促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呼吸一阵急过一阵,要想再让她继续跑下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而这时,慢了几步的杀手们也已经追了上来,呈扇形分布开,分明是想要将他们再度围困起来。
可用过一次的招数,再用还会有用吗?
凤陵祉袖袍一震,一柄细薄的软件贴着他的手臂滑下,剑柄刚好落在掌心,他挽了个剑花,格挡在前,“不要松开我的手。”
心满唇色发白,有气无力道:“你放开我吧,带着我反而是累赘。”
经过刚才那么剧烈的奔跑,她已经没力气再跟着他了,倒不如放下她自己跑,胜算还大些。
凤陵祉目视着前方,声音仍旧如平时般冷淡,“你休想。”
心满道:“这种时候我没空跟你斗嘴。”
谁想跟她斗嘴。凤陵祉不理她,只顾自道:“你休想本王放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