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恋哭了，满头的暖汗将发丝浸湿，脸颊上流满了泪水，霍遇城亲吻她额头的时候，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就在刚才，听到宝宝哭声的那一刻，她终于能体会，作为一个母亲的伟大。

    “老婆，辛苦了。撄”

    她皱着脸哭了，脸颊被他拥在胸口，感觉到他的用力，感觉到他的颤栗，她感觉到这一刻，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幸福的。

    ……

    宝宝快把人萌化了，小家伙的小胳膊小腿还伸展不开，眼睛也是眯着一条线，像是没睡醒似的。

    小嘴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一不开心就嚎两嗓子，声音洪亮。

    姜小恋特别想抱在怀里使劲的亲上几口，心里痒痒的想抱偿。

    向兰说，刚剖腹产结束，抱宝宝容易胳膊疼，所以便抱着孩子靠过去，姜小恋亲了两口之后，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好了好了，亲多了不好。”向兰抱着孩子让开来。

    姜小恋好学的问：“为什么不好？”

    “宝宝的免疫力差。”向兰将宝宝放在床上，替她裹了衣服逗了逗。

    宝宝郁闷的嘟着嘴，好像随时又要来大哭一场。

    “哦哦哦，奶奶不逗你了，宝贝又要哭了。”

    听她这样一说，宝宝好像赏了一个蔑视的眼神，脑袋就歪向了姜小恋，姜小恋开心坏了，伸手去拽她的小手，“宝贝乖，叫妈妈。”

    “这才刚出生，你就指望她会叫妈妈？”向兰笑着。

    姜小恋自娱自乐的跟宝宝挤眉弄眼，向兰还想说她跟个孩子似的，门口，霍遇城跟医生交流完进来。

    看到宝宝时，心畔被狠狠的一怔，他远远望着。

    宝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声音，脑袋朝着门口歪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小腿蹬了蹬，像是在迎接他的到来。

    霍遇城一眨不眨的望着，突然，弯唇笑了。

    宝宝吐了泡，又调皮的将脑袋扭开了。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看看你闺女。”向兰喊他，心里百感交集。

    霍遇城上前，想抱她，却不知如何下手，半天还是不敢去碰，宝宝那么小，皮肤那么嫩，好像碰一下都会碎似的。

    “你这样抱。”向兰教他，霍遇城接过来，两只大掌牢牢的托着。

    小家伙小小的躺在他手心里，霍遇城终于能体会，为什么人人都说，女儿是父亲掌心里的宝。

    像是看着一件从未见过的宝贝，他每一个微笑的弧度都是小心翼翼的。

    小家伙在他的掌心里一动不动的，小嘴巴张着，特别可爱。

    霍遇城满脸的慈爱，就这样托着她，动作不敢太大，小家伙好像又睡着了。

    刚出生的宝宝，哭完就睡，像小家伙这样，还能抽空理理你的角色，以后也不是好惹的。

    向兰瞥了他一眼，“霍准跟霍水已经上飞机了，明天就能到家，孩子的名字，等你爸回来再说。”

    “不用。”霍遇城逗了逗宝宝，“我已经想好了。”

    “想好了？”

    姜小恋也抬眉看着他，向兰又问：“叫什么？名字可是要跟着一辈子的，你别随便起一个，我看还是等你爸回来，我们一家子商量商量。”

    “我不相信你们。”霍遇城瞥了她，“我们三个的名字，就没一个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嗳，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向兰不满道，“你就说哪个我没认真考虑过？霍水的名字，我可是为了怀念我的一个朋友才起的，是有重大意义的好吗？霍雨点，那天我生她的时候，下了大雨，这也是有意义的。”

    “那不应该叫雨点，应该叫暴雨。”

    “胡说八道！”向兰瞪他，“女孩子怎么能叫暴雨呢。”

    霍遇城也没有要再问她的意思，向兰却自己接着说了，“至于你的名字，我是真的随便起的。”

    “……”

    “那个，妈，你刚才说爸他们明天回来？”姜小恋急忙打岔。

    “嗯，对。”

    “那……”

    姜小恋的话被霍遇城打断，“不等他回来，我女儿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

    想好很久很久了……

    其实，姜小恋是觉得他不靠谱的，鼓着腮帮子不想听啊，霍遇城阴阴的朝着小家伙一笑，“就叫霍宝贝。”

    “……”姜小恋是拒绝的，“你能不能认真点啊。”

    “我很认真。”

    “……小名叫宝贝也可以。”

    向兰才开口，霍遇城否了，“是大名。”

    “霍宝贝？”向兰头疼。

    姜小恋捏了捏太阳**，“我不同意，这也太随意了，妈，我支持你等爸回来再说。”

    “我决定了。”霍遇城将小家伙抱在掌心里摇了摇，目光无法转移。

    后来，在霍遇城的一再坚持下，宝宝的名字定下来了。

    ……

    第二天，霍准和霍水准时抵达，一下飞机就赶来医院，不过被向兰堵在病房外，没让进来。

    姜小恋隐约听见霍水的声音，“老妈，让我进去看一眼吧。”

    “不行，你毛毛躁躁的，刚下飞机身上都是细菌。”

    霍水笑嘻嘻的咧着嘴，拖着她的胳膊撒娇，“那我回去美美的洗个澡，洗得香喷喷的再过来，到时候你让我亲她一口，我可喜欢小宝宝了。”

    “不行。”

    “为什么又不行！”霍水扔了她的胳膊，“你在歧视我，我都已经学好了，我回来之前都跟爸发誓过了，以后绝对不捣乱了，你不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先学好了再说。”

    “我不跟你说了，你就是歧视我，我要跟小宝贝打个招呼再走。”

    语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霍水探了个脑袋进来，声音压得小小的，“喂，小宝贝，我回来了！”

    姜小恋勾了勾脑袋看她，霍水还是没变啊，皮肤白得像是个瓷娃娃，娃娃脸上两坨粉红，少女感十足。

    要是跟姜小恋站在一起，看着比姜小恋还要小。

    根本不像一个大龄剩女。

    “小宝贝，你有没有想我啊？我都要想死你了！”

    姜小恋揪了揪眉毛，想不想她这类问题，实在是难回答。

    “你打完招呼就赶紧走。”向兰拍了她的脑袋，霍水不满的嘟嘴，“我好久没见小宝贝了，我多说几句话都不行？”

    “走不走？”

    霍水憋着气，半天，“……走。”

    ……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这期间，拒绝探望。

    朱惠元和姜茗每次过来，也都是看看她就回去了，养母心疼的摸着她的脸蛋，夸她是个勇敢的姑娘，每次还总是问她肚子还疼不疼。

    姜小恋摇头，眼泪就甩出来，养母没有生过孩子，应该是因为无法深刻体会她的疼痛，所以才更加心疼她。

    其余的人，都来过电话，一一的恭喜她。

    接到萧锦州电话的时候，他依旧欢快的语调掩盖了忧伤，开心的说自己要当干爹了。

    而至于那个干妈……

    姜小恋想着，突然阻止了他的闹腾，“萧锦州。”

    “我听着呢。”

    “我把秦秘书的地址发给你，你现在过去找她吧。”

    她的话，让对面鸦雀无声，片刻，萧锦州紧张的咽着声，“你现在发给我。”

    “嗯。”

    她挂了电话，给他发着地址，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还是点击了发送。

    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秦书谣在s市，却一直躲着，是不想见萧锦州吗？

    想到之前的种种，她难免不想到这一层，或许秦书谣根本不想见萧锦州。

    可是，秦景晏选择了结婚，那他和秦书谣之间……就是不可能了啊。

    而且秦书谣现在在s市，说不定就是为了萧锦州。

    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秦书谣早已经跟家里闹翻，自然也不会去想秦景晏怎么会知道秦书谣的住处。

    她是后来才知道，秦景晏让她去参加婚礼，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原本就是打算告诉她秦书谣的住址，而他也早就料到，秦书谣那天一定会去他的婚礼。

    他只是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

    ……

    萧锦州激动得手足无措，随便套了件大衣就跑了出去，天空又下起了雪。

    他仰头，突然之间凝固了。

    他想起来了，那一次他带着她去逛苏江路，她说她喜欢那里。

    苏江路是s市最闻名的一条古道，她只一眼就爱上了那里，她说她喜欢那里的格局、肌理和长度，喜欢它的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喜欢街道的宽度和河道。

    她说过，她想在附近的小巷里住下，每天都能感受这样的疏朗淡雅。

    也是在那时候，她说想跟他一起看雪。

    站在雪地里，萧锦州手脚冰冷，他只想到了其一，却没想到其二。

    没想到她真的会在那样偏僻的小巷里住下来……

    他几乎是飞奔而去的，站在宅子外，看着大门紧闭，他叩门的手指在颤抖，是激动的紧张的。

    只是，叩了好几声之后，没人应。

    疑惑的扒着门缝朝里看了看，院子里没看到人。

    隔壁有邻居瞧见了，过来跟他说：“你找那个姑娘吧？”

    萧锦州立刻点头，“她不在家？”

    “这个我不太清楚。”邻居裹了裹羽绒服，“这姑娘好像几天没回来了。”

    “没回来？”他的心里一慌。

    “是啊，以前白天的时候，她都是开着大门，她特别喜欢看巷子里来来往往的，这段时间又一直下雪，她早上还会出来铲雪，就是不太爱跟人说话。”

    萧锦州能确定，一定是秦书谣，他问对方：“那你说她没回来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这几天啊，没看她出来。”邻居说，“我每天闲来无事，有时候还好奇的多看了几眼，大门都是紧闭的，我记得那天她出去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我猜想她是不是这几天没回来。”

    邻居说完就回去了，萧锦州傻傻的站在原地，还不死心的又敲了好久的门。

    后来在邻居的注目下，一直等到了天黑，在风雪里等了整整一晚。

    后来，买了隔壁的宅子住了下来。

    ……

    姜小恋回家。

    向兰有过三次经验，在坐月子这件事上，也算是大师级的。

    在医院里伺候得尽心尽责，回家之后更是像个老妈子一样，跟陈姨两个人配合得也算是天衣无缝。

    为了不打扰到姜小恋坐月子，还要保证不打扰到霍宝贝睡觉。

    向兰将闲杂人等都赶出去住了。

    姜小恋是生完孩子第八天回家的，也是在这天下午，她接到了沈枚的电话。

    听完电话，她的手机就掉在了地上。

    沈枚说：“你外公快不行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过年，你能不能过来看他一眼，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带宝宝过来，就哪怕是远远的让他看一眼也行。”

    彼时，是过年前两天。

    城市里到处都洋溢着新年的喜悦，姜小恋站在落地窗前，看到远处的夜空中突然升起的烟火，在空中炸开了一片，听不到那轰鸣，却能知道那惊雷般的声音，是多么的震撼。

    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忧愁。

    从小到大，她是第一次经历亲人即将离开的事实，还是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

    “今天太晚了，明早我过去吧。”她静静的说。

    “可是……”沈枚的声音在颤抖，她哽咽了下，似乎是放弃般的，“好吧。”

    姜小恋听到嘟嘟嘟的声音，她眺望着远方，眼眶被泪水填满，指尖更是捏得发白，她突然蹲下来，抱着双膝窝靠在墙角，看着漫天的灿烂，泣不成声。

    房门被推开，霍遇城刚喂霍宝贝喝了奶，身上还有奶香味，原本是打算回房清洗一下的，一进来就听到了啜泣声。

    床头的一盏暖灯将屋内照得不那么透亮，他循声望去，墙角窗帘旁躲着的娇小身躯，正埋头抽泣着。

    他阔步走过去，“怎么了？”

    姜小恋抬起头来，眼睛已经被泪水淹没，她呜咽着：“霍遇城……”

    脑袋撞进他胸口，紧紧的抱住了他，霍遇城紧了紧眉，指尖抚摸着她的发丝，“出什么事了？”

    姜小恋说，他快不行了。

    说完，就在他怀里哭成了泪人。

    到后半夜的时候，姜小恋睡得很不踏实，满头的冷汗在床上翻来覆去，霍遇城没睡，用毛巾替她擦拭着额头。

    终于到凌晨四点的时候，姜小恋的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她几乎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沈枚在电话里哭了，说小恋，你现在可以过来吗？

    她说，你外公真的快不行了。

    姜小恋一下子就哭了，“嗯。”

    挂了电话，她立刻就下床，霍遇城拉住她，替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现在天气那么冷，你又在坐月子，多穿点再出去，别落下病根。”

    姜小恋的呼吸都卡在胸口，她抬着盈眸望着他的脸，抿着唇瓣要哭不哭的样子，霍遇城深眸睨着她，替她穿着衣服，黑眸敛了敛之后，才开口说：“别难过了，他常年疾病缠身，或许离开也是一种解脱。”

    “我想带宝宝过去，可以吗？”她征询着。

    毕竟宝宝才刚出生，按理说，是不能往外面带的，姜小恋知道这一点。

    得到了他的允许，姜小恋便进了婴儿房，向兰还在照顾着宝宝，趴在旁边睡着了。

    “妈。”姜小恋轻轻的推了推她，向兰惊醒过来，“怎么了？”

    一看她穿了好几层的衣服，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显然就是要出门，她眉心一皱：“干什么？”

    “妈，我要出去一趟。”

    “不行！”向兰站起来，“你现在在坐月子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出去一趟，以后得有多少的毛病？况且现在都几点了？”

    她瞄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多，跑出去做什么？”

    “我……”姜小恋抿着唇，后面霍遇城换好衣服进来，“沈老爷子快不行了，我送她过去看一眼。”

    向兰一愣，“……”

    “妈，我想带孩子过去……”姜小恋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双星眸看着她。

    毕竟是自己的孙女，孩子才出生没几天，就算不同意也是正常的。

    向兰像是思忖了片刻，又看了一眼霍宝贝，点头：“带去吧。”

    然后，不声不响的开始给小家伙穿衣服，霍宝贝起初睡得挺香的，被折腾着小胳膊小腿的，也就吐吐泡儿表示抗议，后来被折腾了几下之后，眼睛睁了开来……

    懵了几秒之后，嚎啕大哭！

    “哦哦，宝贝乖，奶奶给你穿漂亮的衣服，乖啊。”

    向兰怎么哄着，霍宝贝就是不乐意，一哭起来，眼睛又挤成一条线，就是我不管我不管，你打扰我睡觉了，宝宝不开心！

    一看她哭得昏天暗地的，姜小恋一急就趴过去，“宝贝乖啊，再哭就不是好孩子了。”

    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知道什么叫好孩子啊。

    可也真是稀奇，姜小恋一趴过来吧，小家伙的眼睛又睁开了，滴溜溜的盯着她看，像是看什么稀奇玩意儿。

    姜小恋摸了摸自己的脸，懵问：“妈妈脸上有啥？你看得这么起劲儿？”

    霍宝贝吐了两口泡泡，小小的拳头圈成一团朝她伸过来，姜小恋以为她要摸自己，就将脑袋凑了过去，谁知……

    嘭的一拳……

    小拳头在她脸蛋上砸了下，软绵绵的。

    然后又吐了两口泡泡，好像是一种挑衅啊……

    姜小恋一脸懵逼的望着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郁闷的回头看霍遇城。

    霍遇城禁不住的勾唇，姜小恋抿唇，再回头时，霍宝贝已经脑袋歪到一边，睡着了。

    这个时候的小娃娃，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睡。

    向兰替她穿好衣服，裹了好几层，交给他们的时候，反复交代着注意事项，一直看着他们进电梯，还是担心得很。

    沈家这个时间，灯火通明。

    姜小恋沿着长廊往主宅的方向走，管家也没有了往日的笑颜，整个人显得沧桑了许多，管家说他跟着老爷子几十年，两个人是主仆，也是兄弟，老年人都是这样的，看惯了人间生死，但真的在面对时，还是会难以承受。

    姜小恋听着，心里更不是滋味。

    还没走进一楼大厅，就已经听到楼上传来的哭泣声，姜小恋的双脚仿佛被灌了铅般，居然无法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