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牧黎根本没有把拉缇雅的胡言乱语当一回事,她现在还不大会大脑封闭的办法,所以拉缇雅能轻易地侵入她的大脑。但她也可以轻易地将她驱逐出去,只是牧黎突然来了点兴致,想就“称王称霸”这个话题和拉缇雅聊聊,看看她们亚特兰蒂斯人是怎么想的。
【我相信你应该从我的记忆里看到了这数千年来人类政治体制的发展,君主制早已被淘汰,也不会被如今的人民接受。】
【你错了牧黎。君主制在世界范围内延续了至少三千年的时间,一直很稳定,是因为它确立了少数精英统治大多数人的模式。只不过因为到了后期,不符合经济发展的需求而陆续被革命推翻。但是现代人类所建立起的大部分国家,依旧是少数精英统治大多数人的政治模式。人们所谓的自由民主,其实建立起来的统治不过是换了一件好看外衣的专治罢了。专治永远都是专治,只有少数精英统治多数人群,社会才能保持稳定的发展。民治永远都是盲目的,大部分人从众、缺乏远见和决断力,少了精英作为大脑,一堆民众凑在一起,不过是个无头苍蝇罢了。】
牧黎觉得她说的是歪理,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有道理。不过她依旧反驳道:
【民主专治,至少民众是有权利说出自己的诉求的。但是君主专/制,老百姓只能承受,无处诉求。】
【无处诉求?君主贤明,百姓怎么会无处诉求?明君都知道,要巩固自己的统治,就要让自己的臣民过上好日子,才会受到拥戴。励精图治、勤勤恳恳,才能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一个盛世王朝。相反,民主政治呢?我看到的为民办实事的不多,相反尸位素餐的很多,因为不是自家事,所以一点也不上心。难道不是吗?】
【你这是狡言强辩。】牧黎嘴笨,不擅长辩论。与拉缇雅这种从小在王族中长大,接受过全套王室精英贵族教育的人根本没法比。
【呵呵呵...】拉缇雅银铃般笑了,【好吧,就算我有些东西说的确实缺乏逻辑和实证,但不可否认,君主制是有君主制的优点的。特别当君主的个人魅力相当强的时候,人心归附,将元首视之为偶像,人们就有了确切的真实存在的信仰之物,有了心灵的支柱。牧黎,我觉得,你就是这样一种可以成为偶像般君王的人,你能用你个人的能力和魅力,聚起天下人的心。】
牧黎听她说“偶像般君王”顿时恶寒了一下,心道:你才偶像,你全家都偶像。
拉缇雅忽略了牧黎内心的吐槽,说道:【今天我就是无意中捕捉到了你的脑波,窥探到了你的想法,出于好奇才和你聊两句,没有别的意思。前段时间,是我太过孟浪了,我向你还有兰妮小姐道歉,是我的不对,以后我会注意的。入乡随俗确实很重要,你们华夏的老祖宗说得很对。】
她的道歉反倒让牧黎有些不知所措了。
拉缇雅的精神力消失了,牧黎从躺着的姿势坐起身,有些发怔。半晌失笑地摇了摇头,不管拉缇雅是不是真心道歉,她能做到这种事,确实是出于自身气魄。有身份的人最难承认自己的错误,真正能做到的,无不是有大气魄大胸怀之人。想想历史上,皇室当中有几位帝王能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汉武帝做到了,他的《轮台罪己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后世有帝王模仿他发过罪己诏,也是无可相比的。拉缇雅曾经是一个辉煌国度的王族成员,她的高傲与骄矜肯定让“对不起”这三个字显得格外艰难。她能做到,也是不容易。
其实也并非是与拉缇雅有深仇大恨,既然对方已经放下身段道歉,牧黎也不会得理不饶人。她没那个闲工夫去管拉缇雅的事,大脑封闭术她还是会继续尝试练习,她不喜欢思想被人窥探的感觉,对拉缇雅也并非是完全放心了。
说到大脑封闭术,那天晚上她误打误撞发现了运用精神力的诀窍。这并不难,她似乎天生就有这样的天赋。其实非常类似佛教中的观想法,在脑海中观想某种运动过程,一遍又一遍,精神力便会随着信念而动,按照观想的运动过程而运动。像是那天晚上,牧黎是因为再度被拉缇雅入侵,怒火中烧之下,一心只想着将她狠狠踢出去,所以当时脑海中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自己奋力一脚将拉缇雅踹出去的画面。没想到就真的成功了。
现在她正在努力地观想大脑被厚重的外壳包裹的画面,希望能够练成大脑封闭术,可惜,目前还没有太大的进展。反正也不急,拉缇雅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来那一套了,她有的是练习时间。只是就连牧黎自己都没察觉,今日与拉缇雅这场“预言”一般的意外对话,其实对她的潜意识造成了相当程度的刺激。
坐在原地出了会儿神,牧黎站起身来,准备去保养一下她的新寒月。她现在有预感,可能斥候组又要被派出去做任务了。宝剑锋从磨砺出,在这危险的野外,她一刻也无法放松。
果不出她所料,离开克尔门德进入奥地利国境之后,牧心果然重新下达了斥候组出动的命令。这一回依旧是c组留守,a组和b组则全部被派了出去,并且每组都带上了一到两位水利、管道方面的工程兵。
他们的任务是在大部队前进方向上进行交叠式扇形区域探索,并在电子地图上标注水源地,以节省大部队寻找水源的功夫。每日早先大部队两个小时出发,寻找到水源后,在原地等待,大部队会赶去汇合。如果两队都找到了水源,那么大部队会按照情况选择其中之一,另一队则继续出发,前往下一个地点。如此轮流与大部队汇合。
寻找水源,最先建立简易水站等待大部队,排除选定驻扎地附近的危险。如此重要的任务就落在了斥候组的肩头。
由于大部队一般都会选取城镇作为落脚点,很少会选择驻扎在荒郊野外,所以斥候组的任务大多是以修理城镇供水管道为基础。穿过国境线后,最先来到的是奥地利极东边境小镇延内斯多夫,这小镇真的挺简陋,而且也被破坏殆尽,所以a组与b组全部掠过此镇,a组向西北方出发,b组向西南方出发,继续寻找可用水源。
a组最终在菲尔斯滕费尔德找到了可用清洁水源,而b组则继续向西寻找下一水源地。这一天是1月12日,大部队驻扎在了菲尔斯滕费尔德。13日,清晨六点钟刚过,值守的接线员收到了在外的b组发来的求救信号。
“b组在费尔德巴赫的拉布河流域遭遇不明水生虫族袭击,三名成员失踪,信号是仇争队长发回来的。”接线员立刻将情报汇报给了牧心。
牧心没有多想,立刻派遣a组作为先锋队前去救援,大部队也提前出发,赶去费尔德巴赫支援。
牧黎带着林钊和夏杰一路紧赶慢赶,当匆匆赶到费尔德巴赫时,已经是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们借助定位系统与仇争汇合,仇争一直守在河边一座断桥之下,她看起来还好,除了全身都湿透了,并未受什么伤。她身边,还有另外一名探测工程兵,看起来也还好的,但是朵拉、佐伊,还有随队的一名工兵不见了。
“你们没事吧?”牧黎赶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仇争和那位工程兵是否无恙。
“没事。”仇争摇摇头,“真是狼狈,第一次出任务就发生这种事。”
“什么情况?”牧黎再问。
仇争头盔下的脸色很不好看:“你知道负子蝽吗?”
“什么东西?”牧黎一头雾水,她对虫类真的了解不多。
“就是田鳖,长得很恶心。”一旁的夏杰随口解释道。
“我们在这座断桥上停下,本来是想探测一下河流的水质是否达标。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负子蝽从水里冒了出来,撞击在了断桥桥墩上,站在边缘的一位工程兵没站稳,掉了下去,她身旁的朵拉连忙伸手去拉她,可惜人小、力道轻,一下子就被拖了下去。随后佐伊立刻跳下去救她们,结果我就再也没见到她们回来。
我下水三次,水下非常浑浊,泥沙淤积,视线太差,什么也看不清。她们的gps一直未动,我怀疑还在河底,我这边显示三人的生命源信号还在,并未死亡。只是人手不够,我实在没办法去搜索。”仇争简单说了一下状况。
“她们氧气瓶里还有多少氧气?”牧黎立刻抓到了重点。
“事发突然,我们当时并未在意氧气含量。但是我们是傍晚六点时开始休息,期间氧气瓶一直在充氧,到了凌晨5点准备出发时是满的。抵达这里时过了一个小时,事发后又过了两个半小时,氧气瓶可平稳供氧8个小时,至多还有四个半小时的时间。”仇争计算道。
四个半小时...实际上在水底耗氧量更大,恐怕连四个小时都不到。大部队抵达起码还要耗费两个小时,救援也要耗费时间,这么紧急的情况,时间就是生命,根本耗不起,这可怎么办?牧黎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她一边思索对策,一边将情况再度汇报给了总指挥部。牧心和兰妮紧张地讨论了三分钟,然后给出了第一条指示。
先释放牧黎她们携带来的水下探测机器人,进行定位搜查,首要目标是找到她们所在的位置。
夏杰和林钊在水边释放探测机器人,牧黎却在后方活动身体,并检查自己身上作战服的防水性。仇争看她那样,就知道她要下水。
“喂,我都下去三趟了,什么也没找到,你下去也是浪费力气。等待老师的指示,不要擅自行动。”仇争对牧黎道。
牧黎只是轻轻笑了句:“总要做点什么,不然我可待不住。你腰伤刚好,又下过三次水了,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说罢直接奔跑着上了断桥,也不减速,从断桥口一个鱼跃就跳了出去,绷直身子,如鱼入大海般扎入了水中,只溅起了微弱的水花。
见到这一幕,夏杰急了,林钊也是直叹息,仇争目光沉沉,自言自语:
“你要是能把她们捞上来,我就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