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只要家人
我知道,这是要我闭嘴,他才是主角,我这是抢了他的戏。
这就是他们有钱人的游戏,找我们来配合他们的排场的,用过就闪一边去,别挡他们的道了。
我老老实实的下车,此时副驾驭上的门“啪嗒”打开来挡在我的身前,声音飘出来:“上来。”
我的头伸进车里探去,说话的人变成了刚才跟我坐在后排的夏宇轩撄。
敢情他让夏伯下车,他要来当司机送我。
“这怎么好意思。”我嘴里这么说,脚却一伸踩在车里,缩着身子钻了进来。
这不怪我,上海的冬夜实在是太阴冷了。
在我可怜的自尊与极度的严寒夹击之下,我选择了屈服于现实,先保暖回家再说偿。
这就是生存法则,底线是可以调整的,特别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谈什么自尊面子。
“为什么不是夏伯送我?”我问道。
夏宇轩半天没有开动车子,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转过身子,面向他,很友好的问:“夏宇轩,你认得我家的路吧。”
夏宇轩终于有些动静了,他没有踩油门,也没有拧动钥匙,而是转过来看向我,向我俯过身子来。
我吓得身体转体180,背部紧贴椅背:“你,你,你要做什么?”
他不发一言,双手伸向我的肩头,从我的角度看他这是要扑到我身上的节奏。
果然是才下贼船又上匪车,完了完了,刚才在驾驭室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头,现在果然现世报来了。
他脸颊轻轻挨着我的发丝,并没有实际接触到我,我只闻到淡淡的酒香与他自身的洗发水香味,可是心里还是紧张的尽量的抻着身体。
他呼出一口热气,温度刚刚好暖着我的脖颈,钻进了我的耳朵里:“系好安全带。今晚上有查车的。”
“哦,这个,这个我能系。”我慌忙自己动手拉扯着安全带,手没有拉到安全带,竟左右手同时拉着夏宇轩的手背与手腕。
觉得这样不好,我又嗫嗫的收回了手,平放在双膝上,双眼直视着前方。
我能用余光观察到他很从容的看我把收回去,眼里闪过一丝遗憾,但很快又专注的给我系上安全带。
他边系边问:“成人礼喜欢吗?”
“这个你给黄子韬办的,你得问他。”
夏宇轩系完安全带坐回位子上,发动机轰鸣了一下,车子滑进了空空的街道上。
“他是明星,这是公司给他安排,他不会说不好。”
我白了他一眼,他那傲慢的语气,与笃定的眼神交织在一起怎么就这么让人生气,但也同时让我信服。
黄子韬的确是不能不喜欢的,他跟我说了这次办成人礼他都见了爸妈,很多中国练习生很难见父母一面,因为他们没有回国办成人礼的待遇。
“看样子,你不喜欢这个方式。”他开车开得很快,一下子过了桥下到桥下面。
“我的成人礼不需要有钱的大老板,只需要家人。”
我淡淡的答道,虽然吃了人家要嘴软,我吃了夏氏一顿,但我不能让他以为我是个一顿饭就可以动摇坚强意志的爱钱的女生。
“家人?”夏宇轩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开车,到了我家楼下他突然对我说:“我算你的家人吗?”
“不算。”
我斩钉截铁的答,不给一丝的余地和遐想空间。
“可是我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你的精髓。”夏宇轩说这句话时,眼睛亮亮的。
我拧动着门把手,不想跟他再多说什么,我知道自己曾经被当作了交易的商品,当然是他们这样看我,我从来认为自己的行为是高尚的更是纯洁无私的。
夏宇轩突然抚过我的头顶,轻声道:“十八岁之前,不要再跟别人恋爱,哪怕是你再喜欢,也要等到十八岁以后。”
“这是我父母才管的事,你管我。”我顶牛起来,夏宇轩明明有所指,我再喜欢黄子韬或者是鹿晗,也不可以对他有非份之想他就是这个意思。
爸妈一直不知道我跟夏宇楼之间的事,但夏宇轩却是开始就知道的,他这样是什么意思,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黄子韬和鹿晗将是exo中担当中国区的主力成员,所以你要真心为他们好,就不要给他们制造麻烦。”夏宇轩这是明明白白的警告。
“多谢提醒,我在学校的麻烦很多,不会再给自己找不痛快。”我立马回击道。
“我知道夏宇楼和郭樱梦让你难堪,下个月郭樱梦就会被安排进br>
夏宇轩似乎是在给我解决大难题,或者这些日子他不上海,但上海发生的事他却是清楚的。
“谢谢,你通知我这件事,我也会参加用同样的方法跟她斗,但是我就是要让郭樱梦知道,有我赵卓云在,她就是比我矮一头。”
我说得气势如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了。
“我都安排你见了黄子韬,你喜欢明星我就让你们接触,但不是让你追星追得连学业都不要了。”夏宇轩语气明显不快起来。
“夏哥,我很感激你让我参加黄子韬的成人礼酒宴,可是你不能因为帮助了我,就要在我的人生路上按插红绿灯。”
我也不示弱,有钱可以做的事很多,多得我们这些小民做梦都高攀不上,但是我也认真走我自己的路,谁都别想指挥我,划定我走的路线。
“你一个女生,知道什么是红灯停绿灯行吗?你不停止一些疯狂的举动,会走多少弯路,会被罚被判出局。”夏宇轩也被我的态度激到了。
他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后天陪养的修养,让他不跟我动手罢了,可是习惯的俯视角度,在他的视线之中,只有直线,没有别的路可以通行。
“夏宇轩,我知道捐赠了骨髓后,我的继父提了一些要求,但是作为父亲他的要求真的不过份,在你们看来也是举手之劳。可是我对你的帮助已经觉得有很大的负担了,我开始感激,现在感动,可是我不想以后整日想着我还欠你多少,而我却一直没有这个偿还能力。”
我把憋在心底的话通通说了出来,好像这只有这样说清楚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至少我不是个忘记恩惠的人。
“我们不能是家人吗?”夏宇轩单刀直入,我说了这么一大通话,他只纠结在‘家人’两个字上面。
“夏宇轩,你知不知道,夏宇楼是怎么样评价我和他感情。他说那只是一场交易,他只是交易中的一个环结,如果不是我在韩国撞见了他和郭樱梦,他会继续跟我好下去。那么也就意味着,他的背叛是合理的,而我受的罪全他妈是活该。”
本来这些最伤人的话都随着夏宇轩的消失,一齐让我埋进了心底里,就算是腐烂发臭,沤成毒汁我也绝对不会让他再涌出自己的口里,让自己再回味一次心痛的感觉,而且更不会让人知道。
夏宇轩手扣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掐进了真皮表面,一条条深深浅浅的指甲痕让我看到他有多用力,他的声音却很沉稳有力:“你就不能忘记那些,重新开始一段吗?”
夏宇轩这句说得很轻松,在他看来是劝我向前看,而在我听来就是嘲讽。
“我纠结的不是他后来的背叛,而是他从未爱过我,却以爱之名跟我谈情说爱,风花雪月。你们夏氏的男人如此厉害,可以让我前一秒气得发疯,下一秒又乐不思蜀,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我怕了好不好,我怕又来一个。”
我说话时,心情与表情一样已经进入了疯狂模式,能说的我说全了,不能说的我说狠了,总之这一刻我已忘记要矜持的等待,要保持淑女的含蓄。
“你是在说我吗?你在暗示我要给你什么承诺吗?”夏宇轩也不是个打马虎的人,他比我更加直接。
我被他的话没有回旋余地的逼进了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是的,我不能不承认心里曾经对他有着小小私心与期待,可在三百天的等待里这些蒙胧的感觉慢慢的磨掉了,等我平静接受打回原型时,他又出现了,出现得让人无从拒绝,我也无法抗拒。
我甚至有了一丝幻想,就这是这该死的幻想,让我身陷其中而不自知。
原本宽敞的车里,此时变得狭小而局促,已是冬季的夜晚里,我却心热难受。
彼此的对视与沉默互相啃咬着我和他的理性,他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让我眼神忌惮使我神经麻痹。
“砰”一声,一道白光升起,“啾哟”尖利的呼啸声后,哔哩吧啦的烟花冲上了天空,车窗外一片五彩缤纷的光芒把车里都映得五光十色。
我的手机也跟着唱响了,我侧过身去接听着电话。
电话那头一个兴奋声音喊叫着:“圣诞节快乐!”
我刚要回他一句‘圣诞节快乐’,电话里的男声变成了女声,我一愣不知是回一句表示礼貌还是闭嘴省去麻烦。
“赵卓云,我是黄子韬,你现在到家了吗?”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在跟黄子韬通话中,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他的号码很好记后面三个8。
“子韬哥哥,我快到了。”我回了一句,手伸向了车门把手,轻轻一拧开了,没有再锁着。
我快速伸出脚去,脚尖刚要点到地面,寒气已窜上了脚面。
夏宇轩突然拉住我的肩头向后一带,他的力量很大,我差点仰躺在椅子上,我倒着看他在我的上面,将一沓红色包裹物塞进我的毛呢外套的外口袋。
不容我挣扎,他的手又插在我的后背一扶,我腰部借力坐起跳下车,手还死死拿着莘果手机听着电话,车门‘嘭’的在我的身后关闭。
我与电话那头继续寒喧着,几乎前脚刚逃离了身处的温暖世界,一步回到了寒冷的冬夜。
12月25日的零点我收到了黄子韬的祝福。
12月25日的零点一分,一辆银灰色的宝马以利箭一样的速度瞬间消失在了夜幕里。
回到家里,妈妈给我开的门,她看我一脸红晕,眼神变得有些难看,但又忍了下来,去了厨房。
“子韬哥哥,你明天赶飞机,祝你一路顺风。”我赶紧跟黄子韬告别,头缩进红毛呢大衣的领子里,像做贼一样不敢让爸妈听到。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只听到几声敲击声,时长时短很规律,我都以为他挂了,过了一分钟他轻声问我:“小云,你听到这个声音了吗?”
我脱口道:“是摩斯密码吗?”
“你怎么知道?”黄子韬突然兴致大增。
“因为我前男友以前喜欢用这个跟我交流,反正学校里不许恋爱,只好搞地下情,击墙为号。”我只得如实交待。
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以后你要当了练习生可以这样恋爱,这个方法好。”
我打开房门,反锁上,躺在床上踢掉鞋子子直接钻进了被子了,嘴里嘟囔着:“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往人身上的伤口撒盐。”
“小云,要我来点孜然吗?”电话那头暴出魔性的笑声,我真是哭也不行笑也不行。
这时,手机里发来一个‘手势’视频。
我定睛一看,以为自己看错了,里面的视频里反复做着同一个手势‘中指和无名指向内弯曲,其余手全部竖直向上‘。
我喃喃的自语道:“我爱你。”
黄子韬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你是不是会手语?”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惊讶,这可是我最隐秘的事情,学校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我曾经对exo的兄弟们做过这个手势,但从来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是最简单的手语,正式的‘我爱你’要比这个复杂一些。”
黄子韬又先后发了几个手势视频给我,我就像个手语翻译机器一样给他一一翻译了个遍。
“小云,你家里有人是听障者吗?”黄子韬说得很专业,也不知他为何对这个如此感兴趣。
我想他或者知道我的一些事情,虽然我一直极力的隐瞒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是今年暑假我8岁的弟弟就做了这个手术,现在正在康复训练期,继父一直陪着他。
“你为什么这样问?”我迂回的答道,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私事。
“我不是八卦,我是有问题要问你。”黄子韬的声音真诚恳切。
我想黄子韬反正要去韩国,他也不会把我的事说出去,于是向他也比了一个手语,不论他看不看得懂,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人工耳蜗要二十几万,上次我给夏哥介绍了一个牌子,他说是为重要的人打听的。”黄子韬沉默了一会,又轻声道,“我猜是你。”
“子韬哥哥,你是侦探吧。”我有些小小触动,更多是为他细心而感动。
“以后有机会你教我手语吧。”黄子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向我求教起来。
我失落的叹道:“哥哥,我要是能再见你,一定教你。不是很难学,但需要时间。”
黄子韬声音高了八度,马上向我保证:“比起友情,时间算不了什么。”
“好,我把我知道的一些日常手语发一些给你。”我做了几个问候的手势给他,一个个发了过去。
“谢谢,你真是说到做到。”黄子韬马上用我发的手语也回了我一个。
我看他左右手不分,手忙脚乱的样子,捂着被子直憋笑。
想到他在游轮上一个人呆呆看着着前方时的情景,我随口问道:“你去驾驶室里一个人呆着是在等什么人吗?”
我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并没有想过他会回答我。
“嗯,有一个朋友,他没有来,我们本来约好成人礼相见的。”黄子韬声音略低,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听出他的不快。
“他为什么不来了?”我问了这句后,马上知道不应该这样问。
……
我们彼此都无语了一会,又都没有挂断电话。
我看到书桌上一张跟弟弟的合影,伸手拿到了床上,不由得想起自己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一个秘密。
我自己有一个聋哑弟弟的存在,我比任何人更了解他们的处境,随即我说:“他虽然不来,但他依然爱你,把你当兄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终于慢慢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真的吗?不会因为我要出道了,他就跟我疏远,他不再跟我做朋友了吗?”黄子韬追问着我。
我枕着自己的手臂,抚着跟弟弟的合影轻声道:“子韬哥哥,有听力障碍的人比任何人都要敏感,同时他们也极度自卑,我们既要把他们当正常人一样看,同时不要去提及他的缺陷,你只要用心对他,他只会比你更用心。”
“小云,他会知道我在用心吗?”
“子韬哥哥,你有没有过一个朋友,他只能跟你在一起玩,因为只有愿意在无声的世界里与他用心交流。有时他的安静给你带来无穷的力量和内心的安宁,因为你可以无所顾忌的把所有事情跟他分享,他永远不会跟别人说,永远是你负面情绪的回收筒。”
我说到这里时,想起自己曾经因为借读生的身份被人歧视,回到家不敢跟爸妈说,很怕失去在上海读书的机会,不想再回到那个闭塞的村子里。
但这些话可以跟弟弟说,他永远安静的睁着大眼听着,从不打断我,也不教训我,时不时抱着我的脸大大啵我一脸口水以示安慰。
“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我每次回国就去看他,有什么话跟他说,也不跟父母说。”黄子韬边说边回忆。
我想起自己的弟弟在小时候因为听不见,被妈妈锁在家里,每次打开房门他看到我时,会像宠物狗一样扑向我的怀里,用头在我的身上噌来噌去。
我会宠溺的把他的脸揉成一团粉色,他会嘟着嘴啵我一脸口水,我则皱着眉将他的从身上撕扒下来,扔在床上。
爸妈没有时间陪弟弟,弟弟成为了我读书时的玩伴,爸妈的手语不怎么样,而我却是家里手语最纯熟的一个。
“子韬哥哥,我有一个家人,他从小就很依赖我,现在我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也当我是他的精神支柱。”
我也不知道为何就这么轻易的把心底里的事说给他听,好像他此刻就是我倾诉的对像。
“他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有时在一起,有时他上学校住校不回来,反正,他依旧当我是他好朋友,不因为分离就改变。”
说完,我用手机拍下了我和弟弟的合影发给了黄子韬。
过了一会,他看了一下,发给我一个‘思考’的小图标,又发来一串问号和省略号。
我发了一个“你猜”,最后他回复我一个‘姐弟恋’,我差点笑喷了。
“是亲姐弟。”句子编好后,刚要发过去,妈妈敲着房门在外面高声叫我。
“小云,把热茶喝了。”
我闷声哼了一下,躲在被子里没有动,妈妈的声音更大了,像是不耐烦的把门推了几下。
我只得放下手机,从被子里跳出来,三步两步的光着脚冲到门口打开门,接了杯子又窜回被窝里。
妈妈几乎用责备的语气跟我说:“回来这么晚,还在聊电话,给我把手机关了。”
我把头整个蒙着,在被子里哼着‘嗯,嗯’,直到妈妈离去的脚步声响起,我才探出头来看她是不是离开了。
妈妈走了几步折回来,突然说:“小云,今天是谁送你回来的?”
“计程车。”我答得很快,心里却虚得很。
明明看到妈妈一双怀疑的眼睛,我还是镇定的关闭了手机,把它放在床头,以示自己乖乖的睡觉。
妈妈看着手机,轻叹了一句:“这么贵的手机,还是别拿出来显摆了,我们家里都不是用这种手机的人,会让人笑话的。”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妈妈,正好让妈妈逮着。
妈妈知道什么似的,我眼珠儿一转也问道:“那弟弟那么贵的人工耳蜗是怎么装上的?”
我只是随口一问,但妈妈马上像是很难过一样低下眼去背过身去。
她把手里暖壶塞进我的被子里,放在我脚下,眼睛热热的看着我:“我的小云,好像变得很怕冷了。”
“哦,捐了骨髓后一直这样。”我答了一句。
妈妈听到这句后,快速的走出房门,关上门时再也不看一眼桌上的手机,也不再责怪我任何一句。
早上,继父从外面带回来我爱吃的早点,他边进来边叫我:“小云,快起来吃,趁热吃,吃了去跟同学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