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来了，日子便要继续往下过。

    李温特握着牛奶杯，看着自己的上司有些欲言又止。

    托尼最见不得人这种吞吞吐吐的模样，他拽过湿巾擦了擦手，起了玩心般的将用完的纸巾投进了垃圾桶。投中后心情大好的转而看向李温特，挑眉道：“想说什么，直说。”

    李温特似乎也整理好了措辞，她看向钢铁侠，小心翼翼，生怕戳到他痛处一般，轻声问道：“斯塔克先生……”

    托尼转过头瞥了她一眼，那双棕色的眼睛静静只是一瞬间的停留，也足以令人为此屏住呼吸。

    他随意“嗯？”了声，等着李温特继续说下去。

    隔着大约三个座位的距离使李温特在面对托尼·斯塔克时好歹稳住了心绪，继续道：“您昨晚，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托尼闻言略顿了一瞬，他的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桌面，无所谓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正常人不会越过两个城市来一个陌生的地方喝醉。

    这句话藏在李温特的心里，并没有说出口。

    她转而委婉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顿了顿，《钢铁侠2》中托尼·斯塔克曾自暴自弃的前车之鉴还在，李温特看着他现在的模样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即使知道这样可能会冒犯对方，还是忍不住继续道：“斯塔克先生，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托尼敲着桌面的手指微微一蜷。

    他没什么表情的看向了李温特，李温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试图与自己的上司交心。

    这名黑色长发的小姑娘坐在餐桌的另一头，唇角还有忘记擦去的牛奶印，她看着托尼·斯塔克，苦口婆心。

    李温特道：“我觉得，在人类短暂的一生之中，有很多事情是注定要经历，这些经历或许看似痛苦，其实等过去了，回头看看，你会发现这不过只是路上的一小处低洼罢了。。”

    钢铁侠静静地看着她。

    李温特便觉得仿佛有一座山压在她的肩上，但她仍然坚持说完了全部的话：“所以吧，有些事，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压在自己身上，您觉得呢？”

    托尼只是看着她，半晌才道：“你看见了？”

    你看见了因为我的自负而造成的那场爆炸吗？

    李温特闻言怔了一下，下意识回答：“没有，我是从寇森先生那儿听说的。”她艰难道：“我知道波茨小姐对您而言非常重要，但既然她如今做了选择，并且很幸福，我觉得——”

    李温特说到前半句的时候，托尼还懵了一会儿，他不明白昨天那场爆炸怎么就牵扯到了佩珀·波茨，直到李温特说完了后面那句……他才明白这姑娘到底在说什么。

    大概是误会了他和佩珀的关系，所以认为他的失常是因为佩珀的订婚。

    ……其实如果不是洛基来的太快，如果不是意外太多，托尼觉得自己大概是会去追求自己这位优秀而美丽的助手的。

    只是意外已经出现，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佩珀就先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人。作为朋友和老板，他自然需要祝福，更为他们准备了订婚的礼物。

    遗憾有，但远远还不至于让他来到哥谭酗酒。

    真正的原因……

    是纽约的爆炸。

    因为钢铁侠的自负，因为托尼·斯塔克的狂妄，为无辜的民众带来了灭顶之灾。

    他原本想要守住那只玩具熊，结果却守来了一场血腥盛宴。

    托尼·斯塔克嘴唇蠕动了片刻，而后他偏开了头，状似轻松地打断了李温特的话：“没错，确实是这样，但我对人生的体会可比你这样的小姑娘要多得多。所以我已经调整好了。”

    顿了顿他强调道：“好了很多。”

    李温特剩下的话便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托尼·斯塔克看了看时间，顺口问道：“你今天有课吗？”

    李温特回答：“有一门选修，应该可以请假。”

    托尼便耸了耸肩开口要求：“那带我逛逛哥谭吧，说真的我对这座城市毫无好感，不过既然来了，也没有就这么走的道理。”

    李温特思考了片刻，笑着问：“您不喜欢哥谭是因为阿卡姆关着的罪犯，还是因为韦恩集团？”

    托尼·斯塔克嘴角下拉，“嫌弃”两字就差写在了脸上，他认真反问：“有差别吗？”

    李温特认真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好像没有。”

    韦恩集团的老板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蝙蝠侠保卫哥谭抓捕犯人进阿卡姆。

    虽然逻辑不太对，不过从斯塔克先生对于讨厌的东西所惯用的逻辑来看，这样的联系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既然决定了要逛一逛哥谭，李温特便向助教请了假。

    临出门前了，托尼·斯塔克忽然叫住了她。

    李温特满头问号的看回去，就见托尼·斯塔克严肃地问道：“哥谭大学是布鲁斯·韦恩资助的，你有见过他？”

    李温特仔细回想了片刻，肯定道：“没有，就连我们这些转来的那天，代表学校表示的欢迎的也是他的管家，而不是他本人。”

    “韦恩先生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托尼·斯塔克随口一句：“也不错，在哥谭可能的话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李温特忍不住问：“您和他有过节？”

    “没有，正相反，他值得人尊敬。”话虽然这么说，但托尼·斯塔克还是改不了他的说话方式，他摊开了手，“只是不对我的胃口。”

    过了会儿，托尼解释道：“你知道蝙蝠侠？”

    李温特心想：知道啊，我还知道——

    结果托尼·斯塔克下一句就云淡风轻地肯定道：“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

    李温特：“……？？？”

    李温特简直要惊呆了！

    斯塔克先生，不好意思我想问一句，到底是我打破了次元壁还是您打破了次元壁啊？dc和漫威没成一家吧？布鲁斯·韦恩蝙蝠侠的身份是对外保密的吧？您是看过dc的电影剧本还是看过漫画？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啊！

    大概是李温特脸上“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托尼·斯塔克难得耐下性子和她解释：“蝙蝠侠的身份太复杂，他要面对的事情也绝对不是现在的你能够面对的。”

    “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在哥谭最好不要和他有什么交往。”

    李温特点了点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复仇者联盟有正义联盟的资料吗？您为什么会知道他是蝙蝠侠？”

    刚准备出门的托尼闻言，半侧过身，向李温特又露出她熟悉的，专属于托尼·斯塔克的、自信而张扬的笑容。

    他眯着眼反问着李温特：“你不是也知道吗？”

    李温特发现自己竟然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确实知道，并且从未将正义联盟的资料透露给复仇者联盟，从员工的角度，她这样的行为可算不上合格。

    然而就像钢铁侠主动点破了布鲁斯·韦恩的身份来提醒李温特，他更不会抓住这种事来教训新人。

    托尼只是站在门前，挑眉道：“哥谭有什么好地方？”

    李温特忍不住便露出了笑，她抿着嘴角克制着弧度，认真回答：“您去烤肉馆吗？”

    钢铁侠：“……”

    托尼不敢置信地反问：“你准备带我去烤肉馆？”

    李温特仔细又想了想，掰着手指数道：“那还有图书咖啡厅，冰淇淋店，蛋糕店，甜点屋——”

    “足够了。”托尼·斯塔克抬手阻止了李温特继续念下去，他不敢置信道：“你平时就不去别的地方吗？”

    李温特睁着一双眼睛，看起来特别乖巧的问道：“什么地方？”

    酒吧夜店这样的话就卡在了托尼的喉咙口里说不出来。

    李温特的样子就仿佛他说出来是在教孩子学坏一样——直到他看见了女孩眼里藏着的笑意。

    托尼·斯塔克眨了眨眼，哈哈笑出了声。

    他抱胸重新问道：“有酒吧吗？”

    李温特笑了笑，然而果断道：“没有，只有烤肉店，您去吗？”

    托尼：“……”

    最后他们还是坐在了烤肉店里。

    烤肉店的老板对纽约有很深厚的感情，因而在哥谭大部分都不关心纽约新闻的市民中，他搁在店里的电视永远都在播放有关纽约的新闻。

    李温特替钢铁侠点了店里招牌的啤酒，看着托尼·斯塔克明明避之唯恐不及，但还是顾忌到她的面子喝了一口。

    然后他的眉毛微微挑了起来。

    李温特托着下巴笑道：“味道很好吧。”

    亿万富豪勉强给了个居中的评价：“还行。”

    李温特笑了笑也没有多说话，她坐在暗棕色的皮椅上，浏览着菜单。正当她想要问问斯塔克的口味，却一抬头就看见托尼·斯塔克端着啤酒，双目沉沉地盯着电视上正在播报的纽约新闻。

    李温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视线微顿。

    店主见他们都关注着新闻，随口叹息道：“纽约的这场爆炸十分惨烈，据说是对斯塔克集团抱有仇恨的恐怖分子自杀式袭击。”

    托尼棕色的眼睛几乎浓成了黑色。

    店主略嘲讽道：“而钢铁侠没能救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