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

    元月拉着叶小秋的手，郑重的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叶小秋还在懵懂之中，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没有想过席高卓过来会跟他说那种话，突如其来让他毫无防备。

    元月叹口气，“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我和你爸爸不会逼你的，看你自己的选择，你是一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我先出去看看他和你爸爸谈什么。”

    叶小秋点头。

    元月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出去，易小秋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她抓着被子，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小时后，元月上来。叶小秋还是那样坐着，保持着先前的那个姿势。她也不想说什么，说再多都是枉然，主要还是靠自己。只要女儿能接受席家，那她和叶松泉更能接受。

    叶小秋坐得久了，腰有些不舒服，于是就躺了下来，抱着被子，闭目，总觉得嘴里还有那么一点肉丝面的香气，在胃蕾里萦绕着……很能影响她的判断力。

    失眠整整一晚，天还没有亮她就爬起来，到了她名下的公司。时间才六点不到，所以公司里一个人都没有。她自己的办公室，若是没有清洁阿姨的打扫，恐怕早就落满了灰尘。

    打开电脑，看了看这个月的销售额度……眼晴很酸，盯着电脑屏幕越发的不适。她是不适合做生意的，没有办法在这个圈子里爬，所以……越看头越疼。

    瞄了一眼钱数，心里有个大概，也就可以了。

    其实很想打个盹，可就是怎么都睡不着。就闭着眼晴，爬在桌子上，不多时，听到楼下有声音，她抬头。想着这个时间哪个员工会来，她出办公室，看到了一身白衬衫的叶唤。

    “你怎么会来？”一.夜没睡，所以喉咙有些沙哑。

    叶唤不知道有没有睡，有一些黑眼圈，但是人很精神，也把自己打扮得十足养眼。

    “我路过这里，看到了你的车。怎么了，你可不像是勤快的人。”

    “讨厌，你就知道埋汰我。”叶小秋又进去，窝在会客的沙发上，皮制的，没有家里的柔.软。

    叶唤坐她侧面，两个人之是也就是一个方型小桌子的距离。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利落的板寸，突显着五官的精致，都说板寸最考验男人的容貌，叶唤的脸倒也真的正气凛然。

    “这是……为情所困？”叶唤道，斜眸盯着她憔悴的脸。

    “花乐乐呢？”叶小秋不答反问。

    “在睡觉。”叶唤回。

    叶小秋：“……你、你……这么快就把人家给……办啦？”

    “在她家睡觉。”叶唤无奈的叹口气。

    “呼，你说话还大喘气，还以为你们……不过，这女孩儿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你也让我爸妈抱回孙子……”叶小秋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因为叶唤正用一种‘有种你就继续往下说’的眼神看着她。

    好吧，她是没种。

    “真是……”她暗暗吐槽了一句。

    “我在四个小时前见了席高卓。”叶唤猛然道，长长的胳膊漫过沙发，揪了一片桌上小花瓶的花瓣，眸光细细的盯着她。

    “……见他干什么？”

    “我和他同时掉水里，你选择救水？”叶唤又问。

    叶小秋：这是个什么问题。

    “你们俩都会游戏，还需要我救？”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要是说了，你不会生气吧？”

    叶唤勾唇浅笑，露出几颗白牙来，手松开花瓣，指上沾染了花朵上面的分泌物，他手指搓了两下，那粘稠的感觉让他驳为难受，“你这句话，已经给了回答。我不生气，我若真的生你的气，恐怕我早已经含笑九泉。”

    叶小秋衬着脑袋，沉默。

    “不说这些话了，伤心又伤身，我带你去吃早餐。”

    ……

    六点半的早餐店，人很少，街头也稍显空旷。

    点了两分小笼包，还有混沌，这种早餐叶小秋吃得很少很少，叶唤倒是吃得多，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壕门的架子。

    “你这种人窝这小店里，有些惯异。”

    叶唤掰开筷子，插了一个小笼包递给叶小秋，脸庞浅浅淡淡的微笑，“我是哪种人？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没名二没身份，也就是有一张身份证。”

    叶小秋笑着，“花家好像是做餐饮的，这个……”

    “闭嘴！”

    “……哦。”

    很饿，就是昨天下午吃了一碗面，晚上没有吃，但是精神不好，也吃不下，叶唤吃得也不多。一起出去，大清早的很清凉，西方冒出了太阳的一角，明晃晃的。

    七点了，街上的车也多了起来。

    叶小秋想去自己的小区，不想回家，叶唤送她过去。下车时，他也下来。

    “小秋。”

    “嗯？”

    叶唤走上来，拉起了她的手，很凉，他给暖一暖，“最后一次单独吃早餐，最后一次送你回家，以后……”以后怎么样，他也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叶小秋没有开口说话，抬头，看着他的眼晴。那薄光正打在他的身后，让他飘浮起来的头发丝都根根可数，脸颊旁像是踱上了一层金光，过份的俊气迷.人！

    眼眸明亮，微笑在荡漾，苦味在其中，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回去吧，结婚的那一天，我亲自送你。”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就只有这么一句，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因为喜欢，所以宽容；因为喜欢，所以沉默。

    所幸，他还是她的亲人，想见就能见。

    ……

    叶小秋知道此刻她只能选择不回应，对于叶唤，她也只能辜负。原本就是亲人，若是转换成了情侣，该多奇怪，而且她对他从来没有男女之情。

    爱情这个东西弯道很多，她清醒的知道自己要走哪条，也清醒的看着自己……沉论。

    出电梯，一眼就看到站在走道里的挺拨男人，背对着电梯，看向楼下。酒红色的家居棉服，休闲裤，没有大总裁的那种凌厉之气，随意的站姿慵懒又贵气。手放进口袋里，如今已经没有戴手表了，长长的衣袖摭着。

    他居然在这里，等很久了么？站在窗子上是可以看到楼下的，楼层也不怎么高，所以说他应该看到她和叶唤。

    她站着也没有动，光辉慢慢的升了起来，从窗子上投过来，照着一动不动的他，好像一尊石像，有着延绵岁月都消魔不去的矜贵，依然光芒万丈。

    叶小秋也从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狼狈憔悴的自己，也发现了他在看她……

    几秒后，她转身摁密码进屋，他在身后欺身而来！不知道站了多久，手很凉很凉，眼晴里全是血丝，在门后方盯着她，那眸光似要把她融化一样！

    席高卓握着她的手，反腿勾起门，一推，关上！

    砰地一声关上时，她也被打横抱了起来。叶小秋下意识的圈着他的脖子，“干嘛！”

    “睡觉！”他沉沉落下两字，就抱着她去了房间。

    叶小秋：“……”也没有反对他，随他抱着然后放在床上，他也随之进来，拥着她。

    “……你在这儿做什么？”

    席高卓把被子拉起来，给她盖好，搂着，两个人贴得很近。房间里拉上了窗帘，屋子里很昏暗，就听他磁性的男低音在耳侧，“忽然理解了一日不风如隔三秋和含义，于是……我就来了。”

    叶小秋怔愣了好大一会儿，心里起了涟漪，抬头，看着他的眼晴，“什么？”

    席高卓抚去她脸上的碎发，看着她秀美的脸庞，喉头沙哑，低低的道：“我很想你，很想……”

    像枯叶在耳边捏碎一样的沙沙，却又沉重的落进了她的心里，不知道是该躲避还是迎面出击……

    “小秋。”他又哑声低唤，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拖进了几分，两个人贴得很近很近，“我们，再来一次，原谅我。”极是认真。

    叶小秋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挣脱出来，细白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揪住了他的前襟，“席高卓，我不是小姑娘了……你懂这个我的意思么？”

    “对不起。”

    他又道，头倾过去吻了吻她的眉心。

    叶小秋笑了一下，心中滋味不明。他的唇移过来到脸上，如蜻蜓点水般，最后又到了唇上，温柔的舔抵，深邃的双睥紧紧的盯着她，“我爱你。”

    我爱小秋和我爱你，给她的感受那是截然不同的。前面那句话是对着她的父母说的，这句话是对着她。心脏贴在一起，眼晴对着眼晴。

    他的神情里也没有了高高在上的距离感，黝黑灿亮的清晰看到自己的影像。

    叶小秋等着这句话好久好久……等的心都长了茧，他说了出来。我爱你三个字，在现在的社会早就已经不值钱，随口就可吐出。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让他倍感沉重，就像一把利剑，在刹那间就已经削心头上起来的茧，她看到了血淋淋的自己，也看到了往日里的那些疤。

    好疼。

    鼻子一酸，大滴的泪水就开始往下掉，无声哭注，最是撕心裂肺！

    “小秋！”席高卓抹去她的泪水，可是怎么也抹不完似的，一滴接着一滴，碎在心，揉进了他的心脏！于是只有抱着，柔声诱哄。

    一分钟后。

    叶小秋从他的怀里挣出来，眼泪还在滚，拳头抡起来砸向他的胸膛，断断续续的吼道：“谁要你的表白……谁稀罕……呜……席高卓……你这个老王八蛋……你是不是因为快要四十岁讨不到老婆……所以才跑来跟我说这些话的……”

    泪眼模糊，眼晴都睁不开，“说对不起我就要原谅你吗……老男人，老乌龟，老王八……我告诉你……呜呜……我可没有原谅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手还狠。

    席高卓没有闪躲，就让她打，他觉得她能出出气，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宽恕。

    俊脸上柔色溢出，“好，我是老王八蛋，老男人，老乌龟……乖，别捂坏了，起来。”哭到没力气就钻了进去，脸紧紧的抵着他的胸膛。

    强行把她的头给弄了起来，哭得利花带雨，小红通红。

    席高卓让她睡好，起身去扯纸巾，用胳膊衬着上半身，轻柔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嗯？”

    “你管我。”叶小秋恨恨一句，那小表情活灵活现，半娇嗔半责怪，席高卓心头一软，再吻了吻了她的唇角，“那你管我，可好？”

    “……你就说一句我爱你，就想把我打发了？”

    席高卓侧着的身子正了过来，附在她的上方，还是用胳膊支撑着上身，手捧着她的小脸，又道：“我知道不能，以后我会慢慢的弥补，让你做我幸福的小女人。”

    叶小秋吸吸鼻子，软软的道：“你先下去。”

    “下哪儿？”

    “你睡好！！！”给一个白眼，蠢死了！

    席高卓轻声笑，觉得那个白眼，当真是逍魂极了。躺下去，捞过叶小秋，翻转，强行的让她睡到了自己的身上，过去的姿势。

    她的额头紧挨着他的脖子，拉上被子盖好，拍着他的背，“小秋。”

    “嗯。”她嗯了声。

    “我们再谈一次恋爱。”

    我们再谈一次恋爱……再，他用了这个词，为挽回过去的残缺的爱情。

    叶小秋没有回，却是闭上了眼晴，没有从他身上下去，也没有拒绝他的碰触，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与她的心跳相呼应着。

    有句话说，沉默就算是默认。

    算吧。

    就算是叶小秋已同意……再谈一次恋爱。其实心里还是疼，过往的岁月里沉淀下来的，这一辈子都不会遗忘，都会在那里，往后的日子里或许会掀开，或许会封尘……

    成长就是泪水和伤口堆积起来的，很难说她没有做错什么，她不顾一切的去爱，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接不接受她，厌不厌烦她。

    所以还是想再爱一次，再勇敢一回，或许潜意识里对那段感情还不甘心，又或许是等了很久的‘我爱你’终于等到。

    叶小秋滑了下来，席高卓侧过了身子，还是抱着，“怎么，不舒服？”

    “我想这样睡。”她低声回，软软糯糯，“你说的是真的么？”

    席高卓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头低了低在她的耳边。

    叶小秋微僵，然后唇角勾起，头往他的脖子里蹭了蹭，男人抱得越发的紧了些。

    “席高卓。”

    “嗯？”

    “……”

    “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说的，睡觉。”

    “好。”

    叶小秋不到一会儿又睡了去，梦里又回到了那个漂亮的夜晚，她在厕所的走道里看到的那个惊为天人的男人，梦里心脏又跳动了几分，梦里又浮现了他在她的耳边说的那句。

    “老婆，我爱你。”

    老婆……老婆……

    毕生没有过的称呼，哪怕已经不是夫妻，也来了，迟了好些年，还是来了。

    多少年的恩怨缠绵，也该结束了……

    我还是喜欢你，像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

    一觉醒来，床边已经没有人了。好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过，梦里没有了那些大山和洪水，很安详，也很温暖。其实她觉得还是心大吧，又或者说没心没肺，她觉得也是。

    但这样又何曾不好，活得没心没肺，才最快乐。

    出去时，他正在厨房，蹩脚的切着肉丝。她想起来，睡得迷迷糊糊时，他说醒来给她做肉丝面吃，以后天天给她做好吃的。

    她站在门口，看了好久，看他倨傲的侧脸，看他笔直的身材弯下腰来给她做着佳肴……阳光从窗户上照在地上，斑斑驳驳，静谧美好。

    心里也沉静了下来，但愿这个选择，没有错。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了她，侧头看她，以往清傲的面孔范起了宠溺的笑容，“睡好了？”

    “嗯。”

    “做梦了？”他走过来，手上有油，没有碰她，就拿下巴碰了碰她的额头，很亲密。

    “梦到了什么？”他又问。

    “你。”她回。

    他咧嘴笑出来，整个脸庞都氤氲旖旎，弯腰亲吻着她的红唇，缱绻温柔，“我也梦到了你，梦到了你叫我……老公。”

    她在他的唇开，笑开，“你想得美……”

    男人没有回应，只顾着去吻她，如此柔软的唇瓣，一沾上，就不想放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