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尾声
终究不是寻常人,即便脸色数度变幻,反应过来后仍旧能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轻轻抚着凤至的眉,靳明渊声音柔和却不容置疑:“你说得对,这样顾虑也并没有错,但下次若遇见这样的事情,却还是希望你能先告诉我。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依靠,这种时候你不来找我,还能去找谁?”
凤至眨眨眼睛,有些不能理解靳明渊语气怎么突然就软下来了。虽然他说的的确有些……让人感动,她心跳都不由自主快了许多,但是她还是很想反驳——不是还有她亲爹她弟弟可以求助吗?再不济师兄也行啊!
然而对上靳明渊幽深的眼眸,凤至很识时务地将这些话都吞回了肚子里,“那……承羲……”她都快急死了,再感动也忘不了她儿子还在人手中的事实啊!
靳明渊敛下唇角笑容,道:“你如果早些跟我认错,我昨天就可以告诉你他没事了。”意味非常明显,这几天的焦急都怪凤至自己自作自受。
“……没事了?”凤至怀疑地盯着靳明渊。
靳明渊一看她这神色就来气,不轻不重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刚才怎么跟你说的?你现在又是不相信我?”
“你又不跟我说清楚!”凤至一把将他手打掉,控诉道。
“……是我的错。”靳明渊认错认得顺溜,“风立人欲图不轨,我早有防备。前几天络绎跟我说你去过风立人的院子——”顿了顿,靳明渊打消了将络绎那一套说辞告诉凤至的想法,“之后你回来,情绪明显不对,我就让神与留了心,果然没多久就收到京里的消息,其中便提到承羲失踪一事。还在昨天又收到信,陆合骄亲自出马,将承羲安然带回京了。”
听到承羲没事了凤至先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而后是震惊,“所以你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刚刚那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都是骗我的?”
靳明渊望着她瞪圆的眼睛,轻轻一笑,大方承认,“是。”
凤至眼珠子一动不动,很想像青莲镇上那富商家中的第五个小妾一样闹腾一番,以平息心中的郁气。可是想了想,靳明渊和那只有肚子没有脑子的富商可不一样,说不定待会儿闹完了吃亏的还是她自己……于是只得退而求其次,抽出手来往他胸膛上推了一把,“……下去!重死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凤至这样嫌弃了,靳明渊长眉微微一挑,偏不如她所愿。手肘撑在床上,将凤至继续困在身下,欣赏着她变来变去的脸色。伸手描摹着她眉眼,久久才取笑一般说了一句:“……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说的自然是凤至小时候做错了事被他罚,明明很害怕却咬牙不肯在他面前露怯的模样。只是此时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因他的靠近而浮上浅淡的羞赧神色,让他心神都为之一荡。
这句不经意的话让凤至想起她一直介怀的那件事,脑袋轻轻往旁边一偏,眼底多了几分黯然,“你还是……将我当成小孩子……”
话尾太轻,让人听不清她是在询问还是在肯定,靳明渊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说错话了。讶然之余又很无奈,是他平日表现得太含蓄了?怎么凤至还这样想?
遇上这种事情手段可以温柔可以霸道,但是靳明渊就不爱学温雅君子那一套。伸手将凤至脑袋扳正,直接就将脑袋凑上去了。
凤至还顾着心底莫名其妙的小忧伤,突然唇上一热,头一次遇上这种事情,立马就呆住了。瞪大的眼睛直直盯着靳明渊近在咫尺的双眸,被其中情意骇了一跳。
“……闭眼。”靳明渊眼中笑意流转,含着身下人温软的唇瓣温软吮吸。见凤至听话地微微闭上眼睛,颤抖的眼睫毛映衬着红霞一样的脸,情态莫名的美妙,让他下腹骤然一紧。身子微微一滞后,靳明渊并没有抽身离开,他身下的凤至前所未有的乖巧。
唇齿相缠,呼吸交融,口中情不自禁溢出断断续续的吟哦。凤至已经无暇顾及,脑中一片馄饨,完全无法思考,鼻端尽是靳明渊的气息。忽觉腰间一松,竟然是靳明渊手指灵巧地解开了她腰带!凤至身子猛地一颤,与此同时靳明渊忽然撤开,拇指指腹擦过她唇畔,将那一丝水迹拭去,“是我莽撞了,可也是怪你乱说话——我可不会对着一个小孩子发情。”
他唇畔带着揶揄笑意,似乎轻松十足,偏偏眼中神色又幽深晦暗看不清明,让凤至察觉到了其中掩藏的隐忍,“你……”
“……乖。”靳明渊悄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靠近凤至,在她耳边柔声道,“这里不方便,我们回去再说。”
低哑不似平常的声音让凤至还未完全褪下的红色再一次涌上双颊,映衬得双眸异常水润晶亮。
靳明渊呼吸又是一滞,“我出去一下。”
步伐平稳如此,却让凤至瞧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从床上坐起来,不管如何抑制,扬起的唇角就是压不下去。凤至捧着温度灼人的双颊,蹲在床上一个劲地傻笑。
好心情持续到见到风雾浓的时候。
“凤姐姐,我们不去京城,恐怕接下来就要和你们分别了。我很舍不得凤姐姐,凤姐姐陪我出去逛一逛好不好?”风雾浓语气落寞,仿佛和凤至关系多好似的。
凤至知道她来干什么,多半是风立人想要跟她说什么,毕竟接下来他们就不能一起走了。靳明渊说承羲昨天就已经没事了,看样子风立人还不知道?
凤至不敢冒险,风立人知不知道关系着这次叫她去的原因。如果风立人知道承羲已经被陆合骄带走了,这次让她过去很有可能是想抓她——毕竟在风立人看来她也是对付盛世的有力武器。
不动声色地避开风雾浓伸过来的手,凤至道:“你等等,我出门要先跟他们说一声。”
靳明渊没和神与在一处,从他刚才出去就没回来过,凤至四处转了一下也没找到人,只得到大堂中找神与,“风立人知道承羲被陆师兄带走了吗?”
神与挑眉,“憋到现在才跟姐夫说,阿姐你耐力也是不错。”
听神与这样说,凤至哪还不明白,整个事态过程神与都了若指掌,可是他竟然什么都不提醒她!
“别废话,风立人又找我,你先跟我说他到底知不知道承羲已经不在他手下人手中了?”既然神与都知道了,凤至说话也不再掩藏。
抬眼往客栈外瞧了瞧,等候在门边的风雾浓对上神与视线,甜甜地笑了一下。神与收回目光,轻声道:“他的人都被我们控制住了,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抓住他?”凤至不解。
“风立人身边那些江湖人看似散漫,却并不简单,现在动他并不容易。他现在有你可以利用,想要耍阴谋不再动武力,那就成全他又何妨?”神与道,“上了京城他要隐藏行迹,不可能将这些江湖人都带在身边,我到时候再动手不是容易许多?更何况,现在抓了他,押解也是麻烦。”
听神与分析完,凤至也放心了,风立人找她多半是要跟她商议回京之后的事情。果不其然见面后风立人头一句话就是:“盛世公子已经往京城去了,接下来就全赖夫人了。”
凤至垂下眼睑不说话,风立人又道:“在下不便与夫人一道走,稍后会换一条路上京。夫人得手之后可以随时与在下联络。”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成色极其普通的玉佩递给凤至,“夫人要找在下的时候可以去找临武街,遇见佩戴这这种玉佩的人,就能知道在下在哪里了。”
他的意思是要凤至独自一人想办法将东西拿到手,然后给他送过去。凤至将玉佩收起来,也懒得和他多话。只要将这玉佩保留好,到时候神与要抓人就容易多了。
风立人找的客栈与靳明渊找的隔了几近一条街,凤至回去的时候遇见了郁也。他牵着马从街道尽头走来,在驻足的凤至身边停下。凤至知道从青莲镇出发的时候郁也没有跟上队伍,靳明渊没有问他还有什么事要做,凤至也不好意思问,但想来和花之燕脱不了干系,果然郁也道:“她说她要留在那个地方,一辈子也不会回京城了。”
凤至沉默了半晌,方点头表示听到了。花之燕的转变太过突然,凤至至今还有些不相信,或许是盛世和她说了什么,以致于那个在四渡山里还张牙舞爪不甘平淡的女子忽然就变了样,好像连心都死了。
“你很好奇盛世师兄跟她说了什么?”郁也问道。
郁也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凤至,好像很期待她的回答,可是凤至没有要开口的打算。于是郁也自顾自道:“她的脸快好了,她跟盛世师兄说她想一辈子跟着他。盛世师兄说她比不上你,说承羲不是她的儿子,说他谁也不要。”
郁也的眼中迸发出光亮,意味不明,像是愤怒又像是释然。
“你是在为她打抱不平?你认为是我将她害成这样的?我是不是该将盛世师兄调教得服服帖帖地送到她身边去?”凤至面色如霜,“我以为你是我的师兄,原来是我自作多情。用那么多年前的记忆来衡量你,是我犯得最大的错误。她变成这样子不是她咎由自取吗?不是她自己活该吗?她跟我是什么关系?你刚才是在为她埋怨我?你是不是不知道她做过什么?几次三番想要害我,我什么都没对她做,当她不存在任她折腾,竟然还成了我的错了?我是不是该服服帖帖地站在她面前,她要什么我给她什么?”
看着郁也脸色变得难看,凤至没有一点要住口的意思,“她本来就该死!现在还能好好活着是我给她的恩赐!我到现在都没对她下手,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埋怨我?”
说完不待郁也回应,凤至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停留。回到客栈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靳明渊。他坐在桌边饮茶,背对着凤至,可是在凤至跨进客栈门槛的那瞬间他几乎时同一时间回过头来,轻轻笑着冲她伸出手,“过来。”
凤至走过去,他问:“去哪里了?”
本来还想问他刚才是去哪里了,谁知被抢先,凤至也不问了,闷闷地道:“风立人找我。”
靳明渊拉着她往楼上走,“风立人的事情就交给神与去做吧。”
这麻烦事凤至也不想管,直接点了头,想着稍后将玉佩给神与就好了。
队伍离开客栈的时候郁也也跟上了。默默地跟在凤至身后不远处,混迹于一众侍卫中,好几次凤至无意间回头,都看到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凤至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每次都当作没看见。
靳明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他与凤至并辔而行,时不时偏头望她,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变得柔和。
回到京城的时候,凤至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国师被关进了天牢!
这已经不是秘密,满大街都在传,凤至一听就知道国师的计划失败了——不管他的真正目的是杀掉闻人九圳还是其他什么。靳明渊的情绪很奇怪,这消息并没有让他欣喜,即便那张脸依旧沉静如水,不带情绪,同他相处了那么久的凤至却能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国师的事……你不高兴吗?”凤至着实不解。
靳明渊摸摸她脑袋,轻轻笑了一笑,并不言语,却先带着她去了天牢。
凤至与国师没见过几次,虽然国师总是一有机会就想置她于死地,但她对那老头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天牢里形容狼狈仿佛已在弥留的老人更让她感到陌生。
“你回来了?”国师背靠着潮湿的墙,瘫坐在稻草上。靳明渊拉着凤至走进去的时候,他睁开眼来,眼中仿佛有浑浊的水光。
靳明渊紧紧握着凤至的手,静静立在牢房门外,望着他不说话。国师径自开口,自言自语一般,“我这一辈子就没赢过闻人九圳,如今这结果也是早就预料到了。我就要死了,我希望,看在我好歹是你生父的份上,你能答应我几件事。”
国师湿润着眼睛,直直望着靳明渊。凤至被他说出的话惊得整个人都是一震,国师是靳明渊生父?!
扭过脑袋去看靳明渊,却见他神色不变,没有惊慌没有愤怒,面色出奇地平静,就连握着她手的那只手,力道都一点不曾改变——他是真的不在意。
凤至感到愕然,十分不能理解。
“你说。”就连声音也淡漠得听不到一丝端倪。
国师等到靳明渊开口,有些欣慰,“这第一件事——我对不起她,愧对先帝,也辜负了她。为了和闻人九圳斗法还将她弄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没有疯,你肯定也看出来了。你别告诉她我死了,让她好好活下去。第二件事,圣儿是我唯一的弟子,当初将她带在身边从小教养,就是想让她做你的皇后,可是你不听我的话,闻人九圳说什么你就做什么,非要娶他女儿。圣儿如今这样子,固然有一半怨我,可是你也推脱不了责任——是你对她没有理由的纵容让她不愿死心。我要你封她为皇贵妃,照顾她一辈子。”
靳明渊垂下的眼睑抬起,淡淡忘了形如枯槁的老人一眼,道:“她是我的母亲,我自然会让她好好活下去。”说罢拉着凤至转身就走,全然不提金圣儿的事。
国师见状,陡然激动起来,扑到牢房边,抓着柱子大喊:“靳明渊!你竟然连我的遗愿都不愿意答应吗?!”
那声音实在凄厉,凤至脚步不由得顿了一顿。靳明渊停下脚步,并未转身,只道:“她变成这样子,真的是朕的原因么?她是宫里唯一一个可以自由离宫的后妃,什么时候她想走都不会有人拦她。她曾经有一次偷偷跑回国师府,说她不想待在宫里了,是你训斥她胡闹,是你逼着她回宫,是你信誓旦旦地保证她必将是朕的皇后!”
国师的脸色随着靳明渊的话一点点灰败下去,等靳明渊再次迈步,他已经没有了站立的力气。
出了天牢,凤至心情沉闷,靳明渊却好像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低头冲她笑了一笑,柔声道:“你先去闻人府等我,我先回宫看看。”
凤至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闷闷地点头,神色不知为何又引得他发笑,轻轻捏了捏她脸,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金圣儿早早便听到了消息,却被神与绊住,如今急急赶来,见到的就是天牢门口靳明渊笑意温柔逗弄着凤至的情景,他们显然已经进去过了,可是靳明渊脸上丝毫没有她预想中的落寞难过。
她红着眼眶,望着两人,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无言,向着牢中跑去。
国师瘫坐在牢房门前,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涕泗横流。
“……师父!”金圣儿哽咽着奔过去,蹲下身子抓住师父枯瘦的双手的瞬间,泪如雨下,“师父……”
“……圣儿?”国师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见神态疲惫的徒弟,疼惜之余又恨铁不成钢,“为师叫你杀了她!你怎地没有动手?她死了你就是皇后!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看看现在,即便是为师以生父的名义相求,陛下也不愿意给你一个名分!你以后要怎么办?”
“师父……”金圣儿低下头,“我下不了手,她不是坏人……陛下那么喜欢她……”风立人请示过她那么多次,但凡她哪一次轻轻点个头,凤至都有可能死在四渡山里。可是她下不了手——她知道就算凤至死了,她也不会是皇后。
靳明渊回到宫中,首先便去了采旋宫,独自一人下了地宫。水池里的女人今日异常的暴躁,傅清窈已经被折腾得狼狈不堪。
挥退傅清窈,靳明渊走到池边,慢慢蹲下。女人嘶喊着,呜咽声一刻也不曾间断,察觉到靳明渊的到来,她安静下来,慢慢游到他身前,仰起头来问他:“他就要死了,是不是?”不等靳明渊回答,她又指指自己的胸口,“我感受得到。”
靳明渊微微抿唇,良久之后,应道:“是。”
女人笑意悲凉,却又带着莫名的满足,她道:“我会跟他一起死的,他死了,我活不下去。”说罢扭身游开,在沉入水底之前,她头也不回地轻声道:“这不是威胁,我是真的……活不下去。渊儿,是母后对不起你。”一直不曾尽过做母亲的责任。
女人沉入水底,衣衫和长发在水中飘散开来,像是盛开的话。
靳明渊站起身来,立在池边,静静望了许久,他轻声道:“母后,我下次再来看您。”
女人沉在水底不作回应,等靳明渊转身离去,背影渐渐消失,女人忽而浅笑——母后对不起你,你下次来,估计见不到母后了。
在水中泛着光华的匕首被狠狠刺入胸膛,血色一点点在水中漫开。
靳明渊出宫的时候,还没到闻人府,就先见到了凤至。她站在从皇宫去闻人府必经的街道上,身形单薄目露茫然,听到马蹄声,转过脑袋来看,见是他,下意识欢欣一笑,等他翻身下马的时候,她恰好扑到他面前,落入他怀中。
“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先过去吗?”靳明渊一边将披风解下为她披上,一边无奈责问。
“我想跟你一起去。”
闻人府中人不少,可是安静得诡异,就连刚刚被神与押送进府的老头都一副鹌鹑模样缩着脑袋站在闻人九圳身后。
凤至和靳明渊到的时候恰好听见闻人九圳对跪在他身前的郁也道:“你并没有犯错,来认什么错?若实在想不通,便去松涛院和你许师兄作伴吧。”立即便有人上前来,将郁也拉起,要送他去松涛院。
郁也嘴唇翕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他终究还是有错的,不然老师不会让他进松涛院。那地方他和几个师兄小时候进进出出许多次,看书练武都在那里。这里谁都知道,闻人府中的松涛院,只有他们几个能进,可是他明白,这次再踏进那扇院门,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出来。
“……多谢老师。”他终究是这样回应道,他知道凤至来了,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她,可是他不敢——从来就是他对不起她,他因此而生出心魔,半生都活在魔障里头。
郁也走了,可是跪在地上的还有一人。
除了靳明渊,盛世说是闻人九圳最喜爱的弟子也不为过。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他身上也不见一分狼狈,往日的风华一分不减,只是他和郁也一样,终究是害怕得不到原谅。
“老师,您说过,只要我罢手,就不会怪我。”盛世仰着头,望着今日又添了几分老态的闻人九圳,“御龙宗的刺客已经撤出京城,以后不会和朝廷作对。师兄要的东西,我也没有和他抢,还亲自拿了让人送到他手中,更没有再对师妹……有任何不轨之心。”
凤至这才恍然明白,为什么盛世会有那样怪异的举动,不仅轻而易举放过她,还将秘术交给了靳明渊。原来是因为闻人九圳说过这样的话?
闻人九圳终究将视线放到他的弟子身上,却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而后便转身离去,从始到终,没有流露一分悲喜。
盛世脸色蓦地一白,“老师!”
闻人九圳的步伐却是一刻也不曾缓下。
“老师……您明明说过——”
“他没有说过。”神与淡漠得与靳明渊如出一辙的声音响起,他目光在看戏看得神色激动的老头身上扫了一眼,老头立马一个激灵,一边去追闻人九圳一边大喊:“师兄!等等我啊!”
“……你说什么?”盛世收回追寻的视线,转向神与,眼中罕见的有些迷茫。
“你收到的那封信是我写的,不是我爹写的,他甚至不知道我写了那样一封信。不过你做了这样的事,难道还期待着回头让我爹原谅你么?”神与站在盛世身前,低着头与他对视,“天下王朝不止一个,你非要来反西秦。西秦女子又那样多,你却非要来算计我阿姐。”
他好像只是感叹,无奈又遗憾,偏偏让盛世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事情,是他做出来的。
神与朝一旁的下人挥了挥手,那下人立即便转身进屋,没一会儿就抱了个孩子出来。
……承羲?!
凤至抬脚就要过去,却被靳明渊紧紧拽住。她转头乞求似的望着靳明渊,再转眼时熟睡的承羲已经被神与放在了盛世怀里。
“你的儿子,还你。”他说。
凤至在一旁,呆愣愣的,几度想要开口说话,在终于要出声的时候,靳明渊却拉着她往外走,“我们回去。”
“……我们才来!”甚至什么话都还没说,难道他带她来这里只是为看这些吗?难道要任由承羲被盛世带走吗?
凤至一直回头,望着盛世终于没了风发意气的背影,怎么也挪不开目光,她或许该跟他说一两句话——可是靳明渊明显不愿意让她开口,有机会的时候,她又突然说不出话来。
“那是他的儿子。”走出闻人府大门的时候,靳明渊回首,迎上凤至转过来的目光,“你想要,回宫后朕送你一个。”
说罢他忽而笑起来,极其开朗,极其愉悦,一把将凤至抱起来,带着她翻身上马。凤至闭着眼睛躲避扑面而来的冷风,所有的苦闷在那一瞬间好像尽数被吹散,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