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篇:答案
“那么你告诉我,我被当成不详的人,我背负着克死双亲的恶名,我连正常孩童该有的童年都没有,我的双手,早早的沾上了血腥……该怪谁呢?”洛星很小人的将问题抛给大脑一片迷糊的她。
璞儿怔住,好半天才嗫嚅道:“这,这……”
“你告诉我,你两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你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你十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他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几近咄咄逼人的语气:“我两岁的时候开始没日没夜的习剑,一套剑法若在叔叔指定的时日内学不会,饿肚子是常事,罚跪祖宗祠堂以及鞭打更是家常便饭……”
“洛星,别说了——”她心中忽的一颤,不想也不能听他继续说下去!小浅说的对,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了解……现在,他给了机会给她知道与了解,她自己却先怕了……
“我六岁被送到天下第一楼做杀手,我十岁那年杀第一个人……”他似乎没听到她的请求,兀自轻声说到:“你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吗?呵……小浅都不知道哦!”
小浅都不知道?她猛然顿住想要捂上耳朵的动作……
“我跟小浅说那个人是我第一个任务,其实不是的……那个人,同我一样的年纪,他也是第一楼的杀手……你不知道,想要在第一楼活下去,你只能让自己变强,变得比别人强,不管那人是你的伙伴还是对手……”
“那个死在我剑下的少年,是我的伙伴,也是我的对手——第一楼的规矩,只留功夫最好的……三百个孩子,有的饿死了,有的在争抢食物的时候被别人打死了……”
“到最后,只剩不到五十人。可是,第一楼只会留下三个人,其余的,尽数淘汰……你知道被淘汰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呆愣的璞儿只能摇头,但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自己不敢相信……
“只有死路一条!”他沉声公布了答案!“想要活命,只有赢,不计一切代价的赢!”
五十个人只能活三个,多么残酷的生存法则!若想活命,只能残忍的踩着别人的尸体,只能让自己的心性——冷硬无情!
“我们没有意义上的朋友,也不敢将任何人当成朋友,因为谁也不愿意最后丧命在朋友手中,所以他于我来说,先是对手,接着才是伙伴——”洛星淡淡的嗓透着苍茫的疼痛:“我在混乱中将剑递进那个人的胸膛时,他的剑,也已经到了我的头顶……我只是,比他更快了一点……”
“不要再说了……求你!”璞儿摇着头,止不住的眼泪汹涌而出,那么痛苦的往事,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但,他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他曾经在我饿的快要死的时候,分了我半个馒头,他……”洛星生意更沉,微颤的嗓有些许的哽咽:“四年,不算长但也不短的日子,我们一起抢馒头,一起训练……”
“洛星……”璞儿哭的可怜兮兮,猛地转过身,紧紧抱在住了他的身子,她的手绕过他的肩头,将他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肩上:“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她像是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个男人的一切,他的冷酷他的无情,都源于他残酷的小时候,而他那么辛苦可怜的小时候,跟他的娘亲绝对脱不了干系……
就算不是刻意的遗弃,就算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可……真的让人无法轻易原谅……
所以小浅会刁难、会刻薄,换了是她,她也一定会那么做的:“我以后,不会再劝你原谅你娘亲了……我会站在你这边……对了对了,她送给我的手镯……”
她手忙脚乱的从他怀里退出来,从袖袋中翻出那只翠绿的镯子,硬是塞到一头雾水的洛星手中:“这是她给我的,说是,说是历代洛家长媳的东西……有机会见到她我一定会还给她的……”
洛星温香软玉抱的正顺手。不料猛地被哭成泪人的她推开,手里被塞进一件冰凉的物什,他一手紧搂着她的腰,以防她摔下屋顶。一手紧握着她塞给他的镯子,皱眉低道:“这是她给你的?洛家的东西,她还留着?”
不是那么决然的消失了吗?还留着洛家的东西做什么?纪念吗?
“还有,她还送了天香一只玉坠子,我……我去取下来……”她飞快的抹了把脸,说完,急急忙忙就要走,压根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呀——”
还没站直身子,腰身一紧,再次投进那个准备好的怀抱,她习惯性的开口道歉:“对……对不起……”
“不急在这一时!”像是她的慌乱取悦了他,他抱着她,轻笑出声:“你想从这里掉下去吗?”
“嘎?”璞儿惊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待他将她的脸掰向一侧,示意她看下面,傻笑两声:“我……我真给忘记了!”
“这个镯子,你收着就好,不用还给她!”他执起她的手,将镯子小心戴在她雪白的腕间,翠绿映着雪白,分外好看:“至于天香的玉坠子,寻着机会再还给她
“可可可……”璞儿讶异的瞪圆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紧紧盯着腕间的翠绿,像是受到极大惊吓般:“这这这……”
这不是他家祖传的东西吗?她又不是洛家长媳,戴上这个,怎么行?“这不合适——”
璞儿好努力才挤出句完整的话语来,眼睛依然牢牢黏在镯子上,因此没有发现洛星唇边噙着的轻松又愉快的笑容。
她那模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样子,呆呆的,有些蠢,可是却也格外的动人——她的脸上还狼狈的挂着泪痕,不过他猜,她一定不记得她曾流过眼泪这件事情了!
她那么努力的想要表达出同仇敌忾来,想用行动告诉他,她与他是同一国的,她要站在他这边,所以要将东西还给那个女人……这种迫切的态度,让他觉得很窝心。
他拉着她的手,认真看她透着迷茫的眼睛:“你不怕吗?”
“怕?”她迟钝的眯眼,不太明白的低喃。
“我刚刚说了那么半天呢!”她听进去的,跟他说的,有出入吗?“我十岁开始杀人,那个人,甚至还有恩于我……我杀的人,绝不会只有那么一个……”
“所以?”她不明所以,她该怕吗?怕什么?
“我的双手,满满的都是血腥……”洛星轻叹一口气,挑明了告诉她——若任她傻傻愣愣,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她的脑袋才能正常运作!
“那也是不得已啊!你杀人,不过也是为了能够存活下来!”璞儿看着他摊在她面前的掌心,鬼使神差的握了住,仔细而缓慢的轻擦着,好似那样便可以将他所说的血腥擦拭干净一般。
她的神态安然,眼神更是祥和宁静,没有他所以为的嫌恶:“那并不是你的错,那样的环境,逼使你拿起了剑……杀人与被杀,我真的很庆幸,你是持剑杀人的那一方……”而不是倒在别人剑下的那一方!
“我……甚至杀过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之人……”只因对方贪婪的想要拿走他奉命而千辛万苦追到的银子!
他的脸上有懊恼,语气也显得很虚弱:“我,从不理会对方是好人或者坏人,只要给我佣金,不管什么人,我都杀……”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你已经脱离那个第一楼了吧?”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以前的那些,都可以当作是过眼云烟……
“我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楼在一夜之间被人瓦解,楼里所有人,不明原因的全部死去……我当时正在出任务,所以逃过了那一劫……”也就是从那时候其他变成了独行侠,但,仍接任务,那时候,他已经是江湖之上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了!
璞儿似松了口气般的轻叹:“以后尽量不杀人,也不要再接任务……佛祖会明白的,你以往杀人皆属不得已,以后不但不会杀人,还会竭尽所能的救人……我想,从明天开始,你吃素好了,是了,我做饭时都做素菜就好……”
“喂——”洛星哭笑不得的打断她的滔滔不绝:“吃素的原因是什么?你不会想要我出家做和尚吧?”或者,还是嫌弃他满身的杀戮与血腥?
“让佛祖知道,你已经有了悔改之意啊!”璞儿说得很认真:“这样,有朝一日下了黄泉,才不会遭受刀山火海之罪……”
“你……”洛星心口一紧,有什么东西瞬间哽住了她的咽喉,模糊了他的视线……
“不说这个了!”璞儿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视线重又回到手镯上:“这个……我觉得还是你保管着比较合适……”
“……”他正忙着感动,她也差不多一点,让他先感动完再扯别的事情不行么?
“这只玉镯,一看就很贵重,戴在我手上,若被我不小心打碎了就不好了……”璞儿仍喋喋不休的说道:“你拿回去好不好?”而且是他家祖传的,打碎了她拿什么赔啊?
“我让你戴着你就安心戴上,哪那么多废话?”他没好气的说道,见她又要张口反驳,连忙凌空一瞪,成功的将她的话瞪回了她肚子里!
“那那……”气氛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尴尬的?他凝着她的眼神似乎变得幽深了些、灼热了些,让她顿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样的眼神,不是属于小浅的吗?她以为,终其一生,他也不可能用这种似热情又眷念的眼神看自己……
可是现在……他到底是怎么了?他本可以不告诉自己任何事情的,她也一直深深的以为,即便她问,他也一定不会说,因为够资格知道他所有事情的人,应该是小浅而不是她……
可,他不但说了,而且似乎还很怕她会介意或者害怕他的过往,他小心翼翼观察她表情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她终是没忍住,脱口道:“小浅她……是你最紧张最重视的人吧?”
话刚落,她便恨不能将自己敲晕过去算了——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啊?明知道他的答案……
“……我,我随便问问,你可以不用回答……”她将脑袋低道胸口的位置,细若蚊蝇:“……不早了,那,那我回去睡了……”
他不动,只抽回了一直被她握在手里的大手,大有“你想下去就下去啊”的姿态——
干嘛啊?快送她下去啊!现在这样是怎样?他把她弄上来,难道不用负责到底的将她送下去吗?
“这是你心中一直介意的事情吗?”他终于出声,低沉的嗓慵懒的响在她耳边,语气有着恍然大悟的了然!
“我,我哪有介意什么?”她口是心非,但语气有着负气的成分!
“小浅是我最紧张最重视的人,因为她,我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有感情,可以活得像一个人,而不是一把冰冷的剑……可以说,她是救赎我的那个人!”他认真的娓娓诉道:“她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曾经发誓要以命相护的人……”
璞儿紧咬下唇,分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明明知道小浅对他的重要性,却偏偏要问出来,得到他这样毫不意外的答案……这样的举动,真的好蠢!
“我也曾坚定的以为,除了小浅,我不会再对别的女孩子动心……”他顿了顿,长指勾起璞儿的下巴,漆黑的眸灼灼注视着她的显得慌乱无助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眼睛:“我以为,除了小浅我不会再对别人有珍视的感觉,除了小浅我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上的亲人……”
璞儿要很用力很用力的呼吸,才能让漫上眼眶的眼泪不掉出来,她甚至不敢眨眼,在他那样直接的注视下,她连稍微掩饰自己的伤心难过都不能——她的泪眼,这样大刺刺的摊在他的面前!
洛星却忽然倾身,单薄的唇瓣毫无预警的落在她湿润的眼睛上,吮掉她眼眶里经营的泪水,款款道:“现在,我的生命中多了值得珍视的人,这才是我真正的亲人……”
璞儿发着抖,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抬起迷蒙的大眼呢喃道:“是,天香吗?”
洛星的唇滑过她的鼻梁,一路游移着来到她粉嫩的唇上,轻啄浅吻,他的话语贴着她的唇瓣,落进她的心里:“还有天香的娘……”
他不再给机会让她发问或者颤抖,一手紧搂她的纤腰,一手用力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唇与唇的厮磨,毫不客气的在她唇里索着甜蜜芬芳……
“洛星……”她的惊呼被他吞噬掉,他火热的唇舌席卷着她的,非要她因为他而火热起来。她的脑子忽的炸开,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此刻吻着她的这个男人身上!
她方才听错吗?他说,值得他珍视的人,还有她?
只是,再不及细想,她的神志被他的吻搅成了一滩烂泥……
“相公啊,俗话说,夜黑正是杀人夜,这个天高呢,正是偷人时……”带笑的嗓清脆的响了起来。
吻的难分难舍的两人倏地分开,彼此都有些喘,璞儿更是虚软的职能倚靠着洛星才能站稳——这样被人逮个正着,她就算有着再厚的脸皮,此刻也恨不能祈求老天来道闪电劈昏了她,也好过面对被人抓包的尴尬!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洛星佯装嗔怒的瞪她一眼:“非礼勿视的道理你不是很懂嘛?”
“孔子老先生也说了——非礼勿动啊!”站在屋檐下笑得好不奸诈的左小浅毫不扭捏的靠在泠清若身上,仰头看着屋顶上的他们:“小猩猩,不合礼教的事情不能做啊!”
“请问我做了什么不合礼教的事了?”洛星挑眉,暗哑的嗓带着努力压抑的不满——被人打断这般甜蜜的事情,他有权利不满不是吗?
“你们二人尚未成亲,便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来,是其一;而,做出这种事情也就罢了,两位至少也要挑个隐蔽点的地方啊,譬如小猩猩的房间……这样也比较方便不是?啧,相公啊,你说咱们再不出声阻止他二位,他们定会当场表演出限制级的镜头来吧?”左小浅促狭的眨眨眼睛,笑容邪恶的让人恨不能揍她两拳……
泠清若于是贴在她耳边说了:“娘子,你让为夫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欠扁……”
“喂,你竟敢漏我的气?!”搞清楚,他们现在轰炸的目标是屋顶上的那两个人诶!
泠清若于是很识相的转移了话题:“上面的两位,夜风渐大,我们只是担心你二位受了风寒,所以特地过来提醒一声——”
他闲闲的又加了一句:“虽然深更半夜里寻常的百姓不会发现两位正在做什么‘非礼勿看’的事情来,不过,请别忘记了这一家子,有好几个耳力过人的练家子……”
点到为止,他搂着爱妻回房睡觉:“娘子,你想,我们是不是要着手准备喜事了?”
“对啊!我们立刻回房策划,保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大喜日子……太棒了,我们赶紧回房,我要设计出最美最美的婚纱……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相公,gogogo……”
“婚纱?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呀,是最最最美丽的新娘装哦……我以前有见过一款美的炫目的婚纱,想说以后我若结婚,一定要穿上那一件……”兴奋的嗓终于渐去渐远。
夜风席卷着寒流拍打在被遗留在屋顶上的两人身上,好半晌,那两人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璞儿率先别开胶着的视线:“……我我我我,我要睡了……”
洛星揽着她的腰轻飘飘的落了下去,火热的大掌透过薄薄衣衫,熨烫着她衣料下的肌肤,他带着她往他的房间走去:“我也困了……”
“……那那,晚安……啊!你快放开我呀,我的房间在那边……”
“是吗?你记错了!你的房间明明在这边……”
“你在说什么呀?快松手……呀,我的衣服!你怎么可以将我的衣服乱丢……喂,你的手……唔……”
房门迫不及待的阖上,杜绝了所有惹人遐想的声音……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喘的只剩一口气的璞儿紧紧裹着被子,将脸红心跳藏在被窝里,飘出来的声音闷的很可怜!
她将被子尽数抢了去,洛星毫不在意的裸着身子靠在床头,伸手扯扯被子,她裹得更紧了些,他失笑:“别闷坏了!”
闷坏总比羞死强吧!璞儿咬牙切齿的想,坚决不肯露出一丁点来:“你……你先起床啦……”
她再闷下去,他真的要帮她收尸了!呼呼,好喘好难受!
“你在害羞什么?”洛星连人带被将她抱进怀里,惹得她发出小小的惊喘声:“我们这并不能算第一次不是吗?”
那一次,也不见她害羞成这样啊!
当然不是第一次!被子里的璞儿扁着嘴巴:“你忘了天香是怎么来的?”
若是第一次,他们家的天香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爱说笑!
“那一次,怎不见你有一丝紧张?”甚至还大胆的亲他以及对他言爱!
“你……你不是喝醉了嘛!”他烂醉如泥,她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当然,紧张跟害怕是不能同日而言的!
“那你继续当我烂醉如泥好了!”他说笑,眸里尽是暖洋洋的笑意,又低又哑的嗓几乎酥掉人的骨头。
璞儿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手脚,不让它们一时忘形钻出被子巴到他身上去:“可你根本没喝酒……”而且神志还那么的清楚,她就算想要自欺欺人也是行不通的!
都怪她自己啦,她自制力要是能再好一点,她要是在他说出“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将我推开就好”这句话时坚定的推开他……
“你后悔了?”洛星隔着被子,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方,缓声问道,嗓音隐隐透出受伤的意味。
后悔吗?如果她回答说是,那么一定是她违心的答案,可是要她大刺刺的说出“我不后悔”这四个字,她……说不出来啦!
“看来,你是真的很后悔……”洛星抱着她的双手缓缓的松开了,语气也前所未有的荒凉颓丧。
这个男人!这样就伤害到他了?!璞儿急急忙忙扒开被子露出憋得通红的小脸蛋来,嚷声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后悔……你,你骗我?!”
她以为他正伤着心,结果呢?她看到一张无声的笑脸,那嘴角,几乎都咧到了耳后根了。忍不住气恼的握了拳头朝他肩上砸过去:“你怎么那么坏?”
“还不是怕你闷坏了!”他笑着亲她一记,任她软拳不客气的朝他砸来:“我很认真的问你,你不会后悔吧?”
她嘟着嘴,嗫嚅了半天,很是羞赧的摇摇头!她怎么会后悔呢?当她听见他说,她也是值得他珍视的人时,幸福,铺天盖地的朝她砸了过来……她哪里还会后悔?
洛星忍不住又亲了亲她嫣红如花的小脸:“我很高兴……也很,感激!”
“感激?”璞儿不解,顾不得羞涩,抬眼疑惑的望着他感恩的脸庞:“感激我吗?”
“是啊!”他将薄唇凑近她如珠玉般的耳边:“感激你的不嫌弃,感激你的不后悔,感激你……依然爱着我!”
“什……什么呀?”她将脸庞藏在他怀里,却忽略了他的一丝不挂,红烫的脸皮一碰到他裸露的肌肤,愈发的灼人了:“我,我又没说……”
什么依然爱他?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也是啊!”洛星失望的皱皱鼻子:“说不定你早就不爱我了……我太自作多情了……”
“喂——”小手狠狠掐上他厚实的胸膛:“你非要这么故意吗?”
“那你非要这么不坦率吗?”他龇牙咧齿的回应!
“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这么坏!”她忿忿的瞪他,大有看错了人的意思。
“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这么可爱……”他更加用力的搂着她,溢出一长串的低笑,大手顺着敞开的被子滑了进去……
“喂,你很难过吧?”细细的嗓突兀的响在形若石像的人影耳边,甚是同情的语调!
石化了很久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的转动僵硬的颈脖,看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那颗圆脑袋,他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感情:“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啊,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满不在乎的回答完后,她又追问:“你很伤心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伤心?”漫不经心的反问,他将脑袋重又转了回去,决定不看那颗惹人发笑的圆脑袋。
“因为璞儿姐姐跟大个子啊!”圆脑袋——小圆同情的看着他:“你看起来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
“喂,你别乱说话——”什么要哭出来了?拜托,她以为他是水做的女人吗?这丫头故意跑来侮辱他的是不是?
“姓雷的,哭又不是很丢脸的事情,我了解的……”小圆撇撇嘴,他的凶神恶煞并没有吓倒她:“我好心跑过来看你,还想说你若需要,我可以借个肩膀给你用用……”
“你留着自己用吧,我才不需要——”雷诺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只是低吼而没有咆哮的状态让他很满意——他失控,但失控的能不厉害!
“真是,给你个好心你当成驴肝肺!”小圆嘟嚷,不高兴的从墙头跳了下去:“你就慢慢失意吧,我先走了……”
“喂,我真的走了哦——”圆圆的大眼眨啊眨,企盼能听见那人嘴里蹦出一句“不要走”之类的挽留的话语来!
不过,她真是蠢过头了,那人口中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你不是走了?又回来做什么?”雷诺头也不抬,径直望着墨黑的夜空。
重新跳上墙头的小圆挨着他坐下:“我这不是怕你想不开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嘛!若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是难辞其咎的好不好?”
“关你什么事呢?”雷诺毫不客气的问道。
这人,语气这么不好,他的心情一定跌落到了谷底,可怜呢!
“你今天帮了我啊!”她决定不跟他计较,一张小圆脸笑的跟花儿一样甜:“你让我免于丧命在马车轮下,那我礼尚往来,当然要关心关心你啦!不然放着你不管,别人会骂我没良心的……”
“说实话,这里可没人需要你的良心,我这样说你可以走了吗?”让他安静的呆一会儿不行吗?
“你别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小圆伸手扯他衣袖,被他不客气的挥开:“你这样将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会生病的……不然这样好了,我请你去喝酒……”
“借酒浇愁?我不需要——”雷诺依然冷冰冰的拒绝道。
“不喜欢喝酒啊?”小圆为难的搔搔脑袋瓜,思索着失意的人除了喝酒还有什么好消遣!“那我们去逛青楼吧!青楼里的女子又多又漂亮,你一定能挑到满意的……”
雷诺的眼夹杂着熊熊怒火扫了过来:“你该死的当我是什么人?”
小圆缩了缩肩膀,被他吼的耳朵疼:“这样也生气哦?我只是想说,请你出去逛逛散散心嘛……又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去青楼散心?我谢谢你的好意!”他依然怒气难消,吼完后用力的别过头。
“你不喜欢青楼哦,没关系,我再想想看……”小圆不气馁的开动脑筋,大眼一亮:“有了,我们去地下赌坊吧!赌钱的时候哦,心里会很畅快,然后所有难过的不开心的事情很快就能忘记了,走啦走啦——”
雷诺被他扯落下去,微皱了眉心狐疑的瞪着她:“真的那么神?”
“试试也无妨嘛!快走快走,我知道有家地下赌坊,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的……”她急急忙忙说着,拉着他疾步往前走!
“开——哇,豹子又通杀!哇哈哈哈……姓雷的,你的手气真的好好的哦……”满脸通红的小圆跳了起来,眉眼让灿烂的笑容挤的更加可爱:“再来再来……”
雷诺兴趣缺缺的直起身子:“不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转身要钻出人群,小圆猛地跳了过来,拽了他的手臂哀求道:“最后一次,求你啦——”
“你自己玩吧!”说什么带他来散心,这散的到底是谁的心啊?
“雷老大,求你了,求求你嘛……最后一把,再掷个豹子就走,我发誓……”小圆晶亮的大眼透着哀求,她自己玩?她要是有他那么好的手法与运气,她当然会自己玩啊,还强拉着他做什么?
“最后一次——”雷诺警告的瞪着她,浓眉微微耸起,那是他不耐烦时最明显的表情!
“嗯嗯,我保证最后一次……不过你能不能掷慢一点,让我看看掷骰子到底有什么样的诀窍?”她重又将他拉回赌桌前头,将骰子一股脑儿塞给他,之后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手!
雷诺瞥她一眼,将手中的骰子随随便便扔了下去,哪里有什么诀窍?她是兴奋的忘记了他是第一次接触这东西了吧……
“哇哇哇——”惊天动地的惊叹声再次响了起来:“雷老大,又是豹子耶……我好崇拜你哦,快快快,快给钱……”
“可以走了吧?!”她又不是没钱,赢那么一点点,也值得她那样大惊小怪吗?
“小子——”输红眼的赌坊老板叫嚣道:“赢了钱就走?太不上道了……”
雷诺懒得理会他,抓着兴奋数着银子的小圆就要走!赌坊老板一声令下,立刻有打手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你这赌坊,难不成进来的人只能输钱,不能赢钱?”小圆将银子装进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头,笑眯眯的问着脸色发青的老板!
“那么多废话干什么?”雷诺用力扯了扯她的手臂:“走了——”
“拦下!”老板又是一声大喝:“想走?除非将赢的钱全部吐出来——”
“喂,你开黑店啊?”其他赌徒见大势不妙,有的溜走了,有胆大的站的老远观望着他们!
“嘿嘿……”老板脸上的横肉因为他狰狞的笑容不停的抖动着:“老子开的就是黑店,怎么样?”
小圆抡圆拳头,毫不客气的送上一圈,力道十足的拳头落在那人鼻梁上,卡嚓一声,鼻梁骨应声而断,她笑的更开心了些,圆圆的笑脸弥勒佛般可爱,瞅着哀嚎不休满地打滚的老板说道:“就这样——”
“给我……给我打啊……愣着等死啊!”老板捂着鼻子嗷嗷大叫:“给我往死里打……哎哟,痛死我了……”
小圆蹲了马步,摆好架势,敛了笑容的脸显得英气逼人:“一起上吧,不要耽误姑娘我的时间——”
打横里探出一只大手,阻了她的动作,是面无表情的雷诺:“让我来——”
“喂,我可不需要你来救美,这么几个小角色,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好不好?不要小看我哦——”小圆横眉竖眼的警告他!
“你不是要我发泄不快乐吗?我觉得这种方式不错——”他话音未落,已飞快撂倒一名妄想偷袭的打手……
“喂喂喂,怎么样?你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小圆站在哀鸿遍野的伤员中,猛拉他的手臂。
雷诺慢条斯理掸掸丝毫不乱的衣服:“好像好了一点点……”
“真的那么神?”小圆开动脑筋,忽然语出惊人:“既然打架能让你的心情变好,那我们……喂,老板,你给我站住!”
“姑姑姑……”老板面无人色,汗如雨下。
“什么?你竟然叫我姑姑?!太过分了,我哪有那么老?”横眉冷对,吓得老板又是一个激灵。
“姑娘……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啊?”他要赶快找个大夫帮他接骨啊!
“你这都什么打手啊?一点用都没有!”她噘唇抱怨道:“还有没有更厉害一点的,叫出来啊——”
复又转头安抚雷诺:“你等一下,很快又有架打了——喂,老板,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姑娘,小的已经……已经没人了啊!”老板很是无地自容的回答,若还有人,他当然会叫出来让那一身冷然又武艺超群的男子当成沙包打,那样好歹能为自己争取看大夫的时间啊——他可怜的鼻子!
“没人了?”小圆柳眉纠结成了麻花状:“你好歹也是开黑店的耶,居然就养这么一群不中用的打手?有没有搞错啊你?这样还开什么黑店啊?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是是是……姑娘您教训的对!”这一群酒囊饭袋,他要立刻开除他们!
“就是嘛,开黑店嘛,怎么着也要找些个武艺不凡的人来撑场面啊,要是有人闹事,才能镇的下来啊……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多没用是不是……我认识好些个武艺不俗的人,改天介绍他们给你认识……这样就不怕有人来砸你的场子了……”
雷诺无语的摇摇头,敢情这家伙是忘记了,她刚刚才砸了人家的场子……等她过完嘴巴瘾,天都该亮了!
“姑……姑娘……”老板颤声喊道,想告诉那个没完没了的小姑娘她的同伙已经走了!
“姑什么娘啊?”说的正高兴的她不满被打断,圆眼瞪过去:“人家在训话,你给我认真一点听,居然打断别人的话,真是太不礼貌了——对吧雷老大?咦?雷老大人呢?”
“他刚刚走了……”老板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门的方向!
“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她杀人似的大吼,旋风般追出去之前,脚后跟将倒在地上的凳子踢飞过去——正中红心!
“嗷——”倒霉的老板再次哀嚎出声:“为什么还是我啊?我要提醒她是她自己不听的嘛……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啊我……”
今天的小院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左小浅吩咐泠清若出门去采买婚礼物品后,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小浅——”璞儿在门外扬声喊她。
左小浅从一大堆纸片中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应道:“璞儿,有事吗?”
“我是想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当早上她从洛星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她与泠清若就站在门外,一人笑容暧昧促狭,一人脸红尴尬——想当然,那个脸红尴尬的人,绝不会是她左小浅就对了!
然后她不由分说的宣布了他们的婚期定在八天后,据说那天是她很用心查到的良辰吉日,于是,大家伙儿吃了早饭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忙碌了起来……
“没有啦!你的任务就是负责与洛星卿卿我我,或者想要继续‘运动’也是可以的……其他的不用管,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就好了啊——”她扬高音调,猜想门外的璞儿听见这话肯定红了脸,便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浅——”璞儿果然不负她望,一张脸儿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羞恼的跺了下脚,转身便跑!
“真是的,做都做了还害什么羞嘛!”她笑的更加大声,引来了洛星的不满:“小浅,你是想害我娶不成媳妇吗?”
“不会啦!璞儿才舍不得跟你翻脸!好了,男女主角都到了,赶紧找个没人的地儿,亲亲也好,摸摸也好,就是不要在这里打扰我啊……”她笑的忘形,手中的小刀子差点划伤了自己!
洛星拉着脑袋几乎垂到胸口的璞儿往外走,璞儿有些扭捏,几次想要甩开他的手,无奈他抓的死紧,但那手劲,又奇怪的不会弄疼她:“你……你先放开我啦……”
洛星倏地止步,璞儿收势不及,重重地撞上了他的后背,额头顿时红了好大一片:“你干嘛……呀?!你们怎么又来了?”
站在面前的,正是司徒青一家三口,司徒夫人哀怜的望着洛星,神态很是疲惫,小圆则拼命的冲她挥手:“璞儿姐姐,你们要出门啊?”
洛星的身体紧绷的仿佛拉满弦的箭一般,她心中一凛,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我们要出门,你们有事吗?”
现在没有小浅,那么,就由她来保护他吧!
“璞儿,让我自己来——”洛星明白璞儿想要保护他的心情,他轻声却坚定地说道——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来!
璞儿担忧的看看他,默默退开一步,以支持的姿态站在他的身边。
“大个子,这里要办喜事吗?”小圆张大眼往院子里探头探脑:“贴了好多喜字哦,好喜庆的感觉……”
奇怪,真有喜事雷诺怎么没告诉她?值得喜庆的事情,好像除了他们两个……不会吧?她蓦地瞪圆眼睛:“你们要成亲?”
雷老大知道吗?他人呢?怎么没看见?不会……又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伤心了吧?
啧,昨晚好不容易才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现在他的心情一定又是五味陈杂,难过的不得了了吧!可怜的雷诺——她待会儿再去安慰他!
洛星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对于小圆,大约是因为他们曾经住在一起过,又或者因为她真的天性纯良,所以他无法对她生出厌恶来:“我们要成亲了!”
司徒夫人双眼一亮,却又瞬间黯淡了下去,那一瞬间的闪亮好似星辰一般……璞儿瞧得仔细,忍不住轻叹一声。
洛星握了她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连忙露出一抹微笑来:“我没事——”
她只是情不自禁的感到难过——明明应该要讨厌这个抛弃洛星而害他吃尽苦头的女人才是,可,她还是做不到讨厌她,跟小浅一样!
她想,或许因为,她也是一名母亲的关系,所以潜意识里绝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不爱子女的母亲,所以很矛盾——一边心疼洛星,一边又忍不住的同情她!
“哇?!”小圆尖声叫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们都挑好日子了吗?”
璞儿浅浅笑了笑,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其实她也觉得有些快,但,当小浅宣布他们的婚期时,她却一点儿也不想反对!她想,她是期待的,所以才会任由小浅做主!
洛星带笑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她的赧然:“八天后,我们会正式成为家人……”
一家人呢!光是想起这样的字眼,都觉得好甜蜜好幸福!
“你们婚礼那天,我们可以来吗?璞儿姐姐,让我们来嘛……”知道洛星会反对,小圆集中火力对付心肠柔软的璞儿:“好不好好不好?”
司徒夫人急切的望过来,紧张抓着司徒青的大手,大气都不敢出,惶恐又期待的望着一脸为难的璞儿,漂亮的贝齿死死咬住苍白的下唇……
她的紧张,显而易见!
洛星明白璞儿的挣扎以及为难,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淡淡道:“我们没打算邀请外人!”
“啊?”小圆失望的低叹,嘴角几乎垂到地上:“大个子,不要这样啦!我们……我们哪里是外人?你分明是人家的哥哥耶……”
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很严重的伤害了她幼小的心灵啦!她要是因此而心理不健康,一定会算在他身上……
洛星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冷凝的望着她,嗓音似冰:“我不是你哥哥——璞儿,我们走吧!”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嘲杂的人群中,垂头丧气的小圆才收回目光,瞧着靠在自己父亲身上悲伤欲绝的娘亲:“阿娘,你别难过啦!反正她八天后才成亲,我们还有时间嘛——”
司徒青重重叹息一声,爱怜的摸摸她的鬓发:“是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也别太伤心……反正,他们就在这里,我们随时可以见到他们的……”
“我只是希望他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将当年的事情详细解释给他听……他为什么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司徒夫人将脸埋在司徒青的怀里,断断续续的啜泣道。
司徒青轻拍着她的背脊,无言的安慰着她,小圆想了想,轻声道:“阿娘,他不能原谅你,是因为,他因为你而吃了很多苦——你没有办法想象的苦头……”
“你知道?!”司徒夫人倏地扬起楚楚可怜的泪颜,急声问道:“女儿,快,快告诉阿娘,他都遭遇过什么样的事情……”
“这事说来真的话长——”她当初趴在屋脊上喂了好久的蚊子才从洛星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老实说,若阿娘只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她也一定会同仇敌忾的站在洛星那一边:“我们先回客栈,我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你后,你再将当年的事情告诉我……他们毕竟不会讨厌我,所以我说的话,他应该会听的!”
到时候,她再做个传声筒,将从阿娘这边听到的事情告诉璞儿姐姐,璞儿姐姐说的话大个子一定会听,因为他们就快成为一家人了嘛!
司徒夫人顾不得擦去满脸泪痕,泪眼朦胧的眼迫切的闪着希望的光芒:“这样,可行吗?”
“夫人,反正咱们已经黔驴技穷了,不如就让臭丫头去试试看,说不定真的有意外的收获呢!”
“对啊,阿娘,多一个人帮忙分担总好过你一个人扛着,多辛苦呀!”第一次,小圆与她父亲在非常和平的状态下,达成了共识:“阿爹说得没错,说不定我真能又收获呢!”
司徒夫人抿唇,看看一脸担忧爱怜的司徒青,又望了望满脸期待之色的小圆,半晌,下了决定:“好,我们回客栈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