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管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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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是在哪?”严初心看着这场景,很是困惑。

    “你听。”陈天佑竖起了耳朵。

    “听什么?怎么听?”

    “深呼吸,放松,想象它在和你说话。”

    初心学他的样子,用心理师给她催眠的法子融入情境,慢慢的,她真的听见一把人声。

    嗓音有些深沉,缓缓说着自己的故事。

    我是太湖边的一块很普通的石头,和岩上其他同伴比,也不见得哪里出众。我们清楚地认识到,大多数石块的命运便是被人类带走,去装饰他们的世界。偶有漏网之石,它会显得更寂寥,孤独地伫立,听着风肆虐湖面的声音,日复一日。

    我想去看看人类的家园,好奇那里和这一望无垠的水世界有何不同。那一天终究来了,几个男人把我们一块搬走,车子走走停停,过了许久我才看到那个装扮我们的雕刻师。他似乎很喜欢我,替我修饰了良久,他们说我的头形似莲花,长得又瘦高,便给我取了“莲花峰”的名字,将我运往主人家中。

    我们也讲命,不知生在名人家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我并不在意外界的评价,只遵从自己的心。

    你们觉得好笑吧?一块石头竟然有心。

    石头兄停住了话语,一声叹息,满是惆怅。

    初心望向天佑,问道:“这是石头的故事?几分真?几分假?”

    天佑摇摇头,念道:“石头记?真作假时假亦真,最痴便是梦中人。”

    运石队伍早已离开他们的视线,初心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看石兄的安排吧。”

    初心开始觉得有些眩晕,眼前的景物在飞速变换,有点像快进的电影镜头,刺得眼睛痛。

    待初心视线逐渐明朗,他们看见一张女人的面孔,她略施脂粉,细长眉、纤鼻、朱唇,高椎髻耸于头顶,红色发绳简单一挽,视野逐渐放大,她身着灰色直领襦裙,内搭蓝色抹胸。

    从她的发式来看,此人应是一位夫人,她倚在石桌前,手里捧着一卷书,边上站着一个穿暗色衣服的侍女模样的人,用扇子帮夫人驱着蚊虫。

    “这是石兄眼中的人和景?这是哪里?”尽管初心知道她们听不见,但条件反射式地压低了声音。

    “这便是它一生的归宿。”

    初心环顾四周,这里的布置装扮像是私家园林,设计感很强,集山水植物和建筑于一体。

    “这就是莲花庄?”

    “嗯,荒芜之前的原貌。”

    “那这个美女是谁?”初心又打量下眼前的夫人,眉眼秀气,外貌聪慧。

    “你说这园子是谁的?”

    “哦!她是赵孟頫的夫人管道升!”自己怎么反应这么慢,这莲花峰所在处当然就是赵家园林,园中人自然是赵家人。不过算起来,这管夫人已人近中年,但肤质身材都保持颇好,看少去仍有少女感。

    “你们看不出她的寂寞。”

    初心突然又听见它的声音,被吓了一跳。

    “嗯?为什么?相传赵氏夫妇很是恩爱呀。”

    “那你应该也听过那首《我侬词》的来历。”

    初心回忆起她看过的赵孟頫传,他的一生可谓充满了矛盾和尴尬,管道升嫁给他想必也是极有勇气的。

    管道升二十八岁仍待字闺中,就算搁在现在,也会被看作“剩女”。她必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才会一直等待。终于,她等到了赵孟頫,赵当时已过而立之年,却无妻无子,他是有着贵族头衔的王子,但生活却似落魄书生。

    赵孟頫被奉旨在江南选拔才子的御史推荐给了元世祖,做了一个从四品的官。身为前朝皇孙在新朝做官,文人的骨气和名声一落千丈。在朝中,蒙古贵族对汉人有意无意地处处排挤,日子也不顺心。

    嫁给这样一个不得志而自我厌弃的人,管道升是有勇气和智慧的,当看到丈夫的彷徨,她写了一首《渔父词》:

    身在燕山近帝居。

    归心日夜忆东吴。

    斟美酒,脍新鱼。

    除却清闲总不如。

    “那有怎么样?守着这样温柔贤惠的女子,丈夫还是浪漫邂逅了红颜知己。”

    “古代男子不都一样么?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再说了,最后赵不也放弃了纳妾意愿,回归家庭了么。”初心反驳道。

    那首词是这样写的,满是温柔:“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首词好是好,引起的是什么?不过是他对于妻子的愧疚,这样的深情恐怕难以辜负。毕竟他变心了,就算最后回归家庭,他们之间总有裂痕了。若我能有这样文采相貌出众的妻子,不可能再有二心了。”

    初心看不到石兄的表情,但听出了他口气里的悲戚怜悯,不禁生疑:“莫非,你喜欢管夫人?”说完又觉得可笑。

    “你们都会笑我。一块顽石而已,哪有资格喜欢人类。”

    这么说的话,它并未否认,难怪石头眼中的管夫人是经过柔光处理的,显得特别美,只因她在它眼中。

    陈天佑一直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初心觉得石头兄完全是站在怜惜管夫人的角度,责怪赵孟頫,但说实话,大约所有夫妻都会经历“七年之痒”的考验吧。管道升的婚姻危机被她自己的温柔和智慧消弭无形,也是一大幸事。

    石兄的眼里,看不见赵孟頫和夫人的相处、唱和,只见到管道升独自一人读书、作画、下棋,教导其子赵雍。

    他们眼前的景物又开始飞速地变幻,但这一次,什么也没剩下,唯有大片大片的黑暗。

    “我没有等到夫人回来。据他们说,她脚气病复发,赵孟頫多次上书请求,得准送夫人南归。途经山东临清,夫人病逝于舟中。”说毕它深深叹了口气。

    初心没有再说话,她不能因它是石而轻视它的感情。

    但问题来了,神秘人委托他们带出的又是何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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