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莉卡睁大了眼睛：“那位白胡子的老先生？”

    马斯坦上将眉毛一皱，警告性地咳嗽了一声：“那是你父亲曾经的上司。”

    必莉卡小小地吐了一下舌头。

    之所以给予她这样的特殊待遇，并不是因为必莉卡本人，而是因为她的父亲缇奇。

    上一任大总统是一位非常强势且独裁的人物，他在位期间，古拉曼因与其政见不合，从中央被排挤到了东方司令部，是当时的东方司令部的最高统率者。

    伊修瓦尔歼灭战中对军部下达的屠杀命令提出质疑的不止一人，但中央最终挑选古拉曼的亲信缇奇执行绞刑，未尝没有借此震慑古拉曼的意思。

    可惜的是，即使如今的古拉曼登上了大总统的位置，却受制于各方势力，连公开称上一任大总统决策失误都做不到，更别提洗掉缇奇身上叛国罪的标签了，毕竟他在战场上公然违抗军令，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因此，在得知缇奇还活着后，古拉曼大总统不仅没有追究原因，反而希望通过其他途径对曾经的下属表示补偿。大总统的原话是：就当亚美斯多利斯欠缇奇的，既然他的女儿想要一只银怀表玩玩，就给她嘛。

    马斯坦上将从短暂的回忆中抽身，没有向必莉卡解释那么多，只是简单地说：“总之，你不要有负担，军部不需要你完成任务的同时，也不会给予你任何资金方面的援助，这是等价交换，懂吗？”

    必莉卡严肃地点点头，难怪马斯坦上将天天抱怨东方司令部设施老旧、破破烂烂，仍然没有人组织修葺，原来军部已经连给国家炼金术师的研究资金都发不出来了。

    她放心地把银怀表装进口袋里，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啊对了，上将先生，考试那天那个头发很少的老爷爷和带眼罩的人是谁啊？他们有问过我‘千蝶竞舞’的事欸。”

    马斯坦上将并不意外，解释说：“那是书翁和他的弟子，简单来讲，就是记录历史的人，这次也是听说中央对国家炼金术师资格考试的内容进行了改革才特意过来观看的。他们肚子里的秘密多着呢，没关系，不用理会他们。”

    ***

    必莉卡从马斯坦上将的办公室中退出来，又一次从口袋中摸出银怀表，爱不释手地捧着，又蹦又跳地喊：“万岁！”路过的士兵听到声音看过来，她连忙捂住嘴，一边偷笑一边贴着墙往外走。

    路过接待处时，一位女军官突然叫住她：“辛肯小姐，外面有人找您。”

    “找我？”来军部找？必莉卡觉得有些奇怪，问：“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女军官回答：“是个年轻人，年纪不大，听说是从达布里斯过来的。”

    达布里斯，难道是亚连？必莉卡高兴地谢过女军官，没想太多，便顺着女军官所指的方向找过去。

    因公事需要外出的马斯坦上将肩上披着黑色大衣，身后跟着几名下属，匆匆穿过走廊，路过门口的接待处顺口问了一句：“必莉卡已经走了吗？”

    坐在接待台后的女军官立刻站起来敬礼：“是的，上将！有客人来访，辛肯小姐似乎正在与客人会面。”

    马斯坦上将“嗯”了一声，脚步未停，径直走向停在门口的汽车。女军官刚刚坐下，马斯坦上将突然倒回来问：“等等，那人明确说找‘必莉卡·辛肯’吗？”

    女军官回忆说：“他说的好像是，找一个黑色短发，戴蓝色发带的女孩。”

    “哈勃克中尉！”

    “在！”

    马斯坦上将的脸色很不好看：“带一队人到附近搜索，必莉卡可能遇到危险了。”

    遗憾的是，这时的必莉卡并不知道马斯坦上将的推断。

    她离开东方司令部后顺着小路走出一段距离，但并没有看到亚连，四处看了看，突然发现不远处躺着一只熟悉的瘪瘪的背包。

    “咦，这个应该落在达布里斯的酒店里了才对。里面的东西也不见了……”必莉卡翻开包盖，低着头检查，并没有留意身后越来越近的阴影。

    ***

    日落之前，哈勃克中尉回到了东方司令部：“报告上将！坐标1-12-9，发现仙人掌形状的地标及少量血迹。”

    “走！”马斯坦上将刚刚开完会，一刻都不肯耽搁，立刻上车跟他前往发现地点。

    仙人掌造型的小雕塑并不密集，但每隔几米就从地面上或墙上突起一棵，像在给他们引路似的。

    上面光溜溜的，尖锐的硬刺插在附近，还有些地方直接被削掉一大块，看得出来是经过了一番战斗的。

    沿路开了没多久，马斯坦上将便看到了必莉卡。

    她应该没有受伤，也没有一点杀气腾腾的样子，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见了马斯坦上将慌忙求救：“上将先生！附近有医院吗？这个人吐血了！”

    半跪在她面前的是个梳高马尾的少年，捂着胸口，嘴角染血，长刀还没有回鞘，雪亮的刀锋对着必莉卡。

    哈勃克中尉早认出了她就是当初被人抱进酒店的那位小姐，原就听说她在实操考试中表现不俗，这会儿亲眼见她把人打吐血，再想想自己那时无谓的担忧，小腿肚一阵阵抽筋。

    不愧是被赐予刺之名的人物，多么凶残的萝莉啊！

    马斯坦上将皱着眉靠近必莉卡，枪口对准地上的少年逼问：“你是什么人？”

    少年握着刀柄的手指收紧，咬着牙狠狠地瞪着必莉卡：“恶魔……”

    “哎呀，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恶魔嘛。既然你有旧疾，就不要逞强了，万一这次再昏过去，可不是我做的哦。”她两句话气得少年几乎浑身打颤，回过头来主动向马斯坦上将解释：“这个人，好像把我认成别的什么东西了。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还找到了我丢在达布里斯的背包，然后根据诺布先生写的小纸条找过来的。”又问：“上将先生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马斯坦上将拿下巴点了点旁边的巨大仙人掌，说：“一听到有人找你，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一来，必莉卡刚刚来到亚美斯多利斯不久，魔术师又已经离开，除了他和休斯夫人一家，应该没几个熟人；二来，必莉卡又不在军部任职，即使有事找她，也没道理到军部找。

    两人说话的时候，少年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马斯坦上将看了他一会儿，对哈勃克中尉吩咐：“铐起来，带回去。”

    ***

    关于恶魔，马斯坦上将也隐约听说过一些，但更详细的部分却不得不求助于专业人士。

    再次见到书翁和迪克，必莉卡有些尴尬，因为双手被铐在病床上的高马尾少年一直用一副不共戴天的仇恨表情瞪着她，怒火如果可以实体化，恐怕整间病房都要被他烧尽了。

    书翁小老头抄着手说：“要验证是人还是恶魔，其实很容易，尤其是在本人愿意配合的情况下。”

    必莉卡立刻点头表示一千一万个配合，她已经见识过高马尾少年的执着了，如果不把这个误会解开，岂不是要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书翁站在高马尾少年的病床前四处看了看，随手抓过床头上的一叠报纸丢给必莉卡：“滴血。”

    欸？！

    必莉卡抱着手嘟囔：“为什么呀？好疼的。”迪克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我帮你呀？”

    才不要。

    必莉卡哼了一声，远远躲开他。

    考完试那天，她将遇到迪克的事情告诉了休斯夫人，为了表示对她的赞扬，休斯夫人还特意在第二天的早饭中给她多加了一个煎蛋。

    必莉卡忍痛咬破拇指，挤了两滴血滴到报纸上，重新递给书翁。

    鲜红的血液很快浸到报纸中，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书翁接过来看了看，摆到高马尾少年面前，说：“看清楚了，恶魔的血是含有病毒的，但这位小姐的显然没有，对吧？”

    高马尾少年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回答他的是迪克：“实际上，就在昨天，我们接到了黑色教团的邀请函。你也是黑色教团的人吧？”

    “邀请你们？难道你们也是被圣洁选择的驱魔师？”高马尾少年的眉头皱得更紧。

    “唔，算是吧，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作为书翁，记录驱魔人与千年伯爵对抗的这一段历史。”迪克含糊不清地对付过去，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一枚小小的钥匙在他手中上下抛飞：“既然知道了我们是黑色教团邀请的客人，你是不是也该收起敌意了呢，优？不然的话，我可不会轻易解开你的手铐的哦。”

    ***

    解开误会之后，必莉卡也终于了却了一大心事。

    没等她考虑下一步去哪里，马斯坦上将又将她叫去了办公室：“虽然之前说过不会给你任何任务，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希望委托给你。”他嘴角微翘，看上去心情不坏，补充了一句：“以我个人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