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闲时有信有棺材
一道敕令,遇门不入。
这等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发生在秦使入长安之际,不仅使陛下颜面无光,更是折辱了朝廷的面子。
凉春秋铩羽而归,班师回朝。所有人都在揣测庙堂高处的人间帝王将以何种姿态解决这个问题时,让人始料不及的是,陛下并没有龙颜大怒,只是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在叶公书老先生做出莫非接管沧海书院的决定后,下令褒奖叶家一番,且又恩赐了众多宝物,仿佛对于此事,陛下乐见其成。
接管沧海书院一事,牵扯众多,又是沧海书院难得的大事,这两年,被燕云一事牵连的沧海书院,在风雨飘摇中几番沉浮,终究随着叶家的蛰伏失去了往日的威望。如今,沧海书院能否涅槃重生,世人的眼光都放在了莫非的身上,这个在天下文会一鸣惊人,并屡次创造奇迹的少年天才,能否挽大厦将倾,让沧海书院回归往日巅峰,是值得翘首以盼的。
叶公书老先生压下书院中另一部分人的异议,亲自做主,挑选黄道吉日,最终定在腊月初开坛办礼。
距离腊月初尚有六日,沧海书院,某个知名院落,一只信鸽飞来。
院落中,活泼可爱的少女叶灵竹回头看了一眼窗户里的叶学思,一边采摘着院落里的花朵,放在唇边轻轻嗅着,一边巧笑嫣然道:“爹,是谁给你的信?”
叶学思尚未说话,正襟危坐在石凳上的叶臣瞪了一眼没大没小的叶灵竹,却并未开口。只怕此时的叶臣,心中也有些纳闷,一辈子蜗居在沧海书院的父亲,不管是朝政的事情,亦或者是文坛论道,都是一笑置之,不仅不参与,似乎连说一句的兴趣都没有。
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给父亲送信?而且是这么隐秘的信?
叶臣的心思全然落在了窗户后的叶学思身上,手上的书早就摇摇欲坠,哪怕只是一丝微风,都仿佛可以吹落叶臣手中的书。
窗户后陷入长久的沉默,终于,又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叶臣只见白鸽如脱笼而出,冲天直上三十里。
随即,一声清咳响起:“这是你大哥子安的信,也不知道他在八兽山怎么样了?”
哦!是大哥的信吗?他远在八兽山,身份又不宜暴露,信鸽的确是比派人亲送好的多。
叶臣似乎找到了令自己相信的一个理由,只是心里着实有些焦躁。这股无来由的焦躁,令他连书中的字都不能读清。索性弃了书,朝院落的那些冬花走去。
窗户后的叶学思见叶臣将注意力挪开,放下心来,捏着纸条的手上,汗水渗出了好多。
像是惧怕什么,又像是心有不甘,颤抖的双手终究是打开了纸条,只见纸条上写着短短的三个字:六日后。
于此同时。
一页书院中。
莫非将地上的草药全部拾掇到簸箕里,正准备爬起身子,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簸箕中草药全部洒落出来。
不知何时,丫丫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将他的身体扳正,脸上很明显带着忧切之情:“又开始了?”
莫非勉强笑了笑,牙缝中鲜血不断的往出流,身体的疼痛让他的牙齿咯咯作响,好像有一种让人绝望的疼痛在他身上蔓延,但他死死的撑着不让疼痛感觉落在身上。
“一个武道名家还是有点少,更何况,当时上官云根本就没有把名家真气全部释放。这两年到中州后,不管是环境的改变,还是草药的帮助,已经减轻我不少的疼痛,可是时间快到了,真正的生死劫想要挨过去,还差些。”
上官云即为瞎子,瞎子即为上官云。
丫丫摇了摇头:“不是的,他当时的名家真气已经全部释放了。”
莫非口中的血越来越多,但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而是不解得问:“怎么可能?虽然我现在的杀道已经修炼到一流水平,但是要抵挡住武道名家的真气,不太可能吧!”
丫丫这次摇了摇头,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才说:“真气是同样的真气,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相公和我感受到的不一样。”
莫非无奈的笑了笑,撑着丫丫的胳膊爬起身子,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莫非坐在石凳上。看丫丫收拾着草药,把这手指数了数时间,忽然又道:“他们走了多久了?”
“很久了。”丫丫头也不回的答道。
很久是多久?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莫非没有这么问,他很默契的知道丫丫口中的久和他想要知道的答案是一样的。
空山的人该下来了……
午夜。
子午道。
安静的子午道,笔直的官道直插黑漆漆的两端夜幕。就在此时,子午道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随即,一个如野兽般的男子拔山倒树而来,一双大脚踏在官道上,尘土飞扬,大有天崩地裂之势。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的肩上扛着一副棺材,在这黑夜中,在这子午道上,犹如一个搬鬼魍魉。
在他身后,传来少女灵动的声音:“八哥。你跑慢点。”
声音将将落下,漆黑的夜幕中,十五匹快马加鞭而来。确切的来说是十四匹快马,因为其中一匹身量狭小的赫然是头毛驴。只是这头毛驴跑的委实有些快了,竟能和那些骏马旗鼓相当。
铁塔大汉粗重的喘息声中,爆发出整聋发聩的笑声,大声咆哮道:“十七妹,你们快点,再有六天,主子就要做那沧海书院的院长了,我要拿这个过去,给主子做贺礼。”
铁塔大汉手中的棺材扬了扬,但却纹丝不动,没有人会怀疑在他的手里会有什么东西不是四平八稳的。
只是。
拿着棺材做贺礼,倘若不知情的人看见了,绝对会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你这不是咒人死吗?
到铁塔大汉身后的十五人,却像是十分赞同铁塔大汉的话。
只因为那副棺材中,躺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从空山下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