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想起那天的事情，肖燃还是觉得荒唐，两个人都太放肆大胆了，如果那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脸上升腾起温度，肖燃拿手在颊边扇风，等杨巧过来。说起来两个人很久没有见面了，杨巧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讲，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她便提前过来了。

    又等了十五分钟，杨巧出现在马路对面、慢慢穿过车流走了过来。

    她身上穿了宽松的上衣，裤子是运动款，脚上是一双平底鞋，肖燃微微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杨巧出门从来都要踩着细高跟的，这么打扮倒是罕见。

    杨巧在她对面坐下，肖燃将菜单推给她，“我要了几份甜点，一会应该就能上来，你看看菜色，想吃什么。”

    杨巧对着菜单上的菜咽口水，结果最后就点了一个青菜和蘑菇炖鸡。

    看出她的不解，杨巧对肖燃笑了笑，“我最近不敢乱吃东西。”

    “嗯？肠胃炎犯了吗？”肖燃关心道。

    “没有，”杨巧顺了顺头发，顿了顿说：“肖燃，我怀孕了，而且已经定下日子结婚了，酒店都定好了。”

    两个炸弹忽然扔过来，肖燃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问出一句，“……你们，是不小心吗？”

    “当然啊，”杨巧“噗”地笑出声，喝了口牛奶，“不然再怎么急也要等到毕业吧，更何况现在还有半年多就毕业了，我论文还没写完，要孩子的确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赵延州也接受了，前几天我爸妈跟他父母刚刚见了面谈结婚的事情，结婚真的很繁琐，我绝对一辈子只结这么一次婚，太累了。”

    不知道是不是肖燃的错觉，杨巧当了妈妈，似乎整个人说话的气质都变了，变得更成熟冷静，有些不符合她的年纪。

    肖燃吃着蛋挞问她：“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杨巧说：“所有安排都交给婚庆公司了，赵延州的小姨帮忙找的，价钱还不错，等你跟宋泾修结婚的时候，如果用得到可以也找这家。”

    肖燃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肖燃点了炒饭，她记得杨巧最爱吃这家的炒饭，服务员端上来以后，肖燃便把炒饭推到杨巧面前，“你现在做妈妈了，多吃一点。”

    杨巧笑了笑，也不跟她客气，拿勺子小口小口吃起来。

    杨巧埋头苦吃，肖燃这才发现她的确比前面胖了一些，她托着下巴问杨巧：“当妈妈的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啊，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就是容易饿，”杨巧吃着炒饭，抬头看她，“不过刚刚检查出怀孕的时候，我跟赵延州都吓到了，毕竟都没有做好准备，不过后来赵延州妈妈说以后孩子由他们带、不用我们太操心。”

    肖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巧却忽然叹了口气。

    肖燃立刻问：“怎么了？”

    “就是这几天讨论结婚的事，我感觉赵延州他们家挺看不起我们家的，礼金只给了三万，我们家附近随随便便一个女孩子出嫁都要有十万礼金的，再说了，礼金就是给女方面子的，后来这钱大多不都是新人夫妻的共同财产嘛，我妈就觉得赵延州不重视我，还劝我别要孩子、结婚也算了。更何况，赵延州现在还没有稳定工作，没房也没车，我是没什么关系，但是我爸妈在农村活得就是这么个面子，每天家长里短聊的不就是这么点儿事儿么。”

    “那你怎么想？”肖燃丝毫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些问题她到现在还从来没考虑过，一时也不知道应该从何劝起。

    “我觉得先把婚结了吧，反正孩子在渐渐长大，不结婚的话我没安全感。”杨巧吸了口牛奶，将炒饭往肖燃面前推了推，“你也吃。我爸妈吧，看我都这样了，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是如果这门婚事黄了毕竟是我吃亏，所以他们就嘴上说道不满，赵延州过去的时候他们热情着呢。”

    “那就好。”肖燃放下心来。

    “哎？你看我这个脑子，”杨巧擦了擦手，从包里拿出一张请帖，“呐，我过来主要是为给你这个的，其他人都是邮寄的，只有你的我亲自送来，所以到时候你跟宋泾修一定要过来。”

    吃完饭，杨巧要走了，肖燃说不然我陪你回公司吧，杨巧说不用，“赵延州送我来的，不过他刚刚有东西要买才没进来，我打个电话他就过来接我。”

    “那我陪你等他过来再走。”

    “我没事儿，就怀个孕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又不乱跑。你先回去吧。”

    “那行吧，你回家了给我发条短信。”肖燃还是不放心。

    杨巧比了个“ok”的手势。

    肖燃走后，杨巧招手拦了辆车。

    为结婚的事情操心，她跟赵延州这几天心情都有些烦躁，她刚刚还跟赵延州吵了架出来的，他又怎么可能送她呢？会那么说只是不想让肖燃操心，肖燃过去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

    杨巧婚礼前夕a市下了一场大雪，结婚那天冰雪初融，是罕见的好天气。

    宋泾修开车载肖燃过去，下车的时候抱着她的腰、让她跃过地上的水坑、不至于弄脏长裙跟外面的大衣外套。

    赵延州婚礼没有邀请伴郎，所以本来想要肖燃做伴娘的杨巧也放弃了，而且肖燃太美，随便打扮一下就比她这个新娘抢眼多了。

    婚礼是很简单的西式婚礼，大屏幕上播了两个人从相识到相恋的短片，之后便在司仪的见证下交换戒指，双方父母后来分别上台讲了话。赵延州的爸爸退休前是个老师，他的讲话让肖燃有一种一瞬间回到高中开班会的感觉，思想觉悟高不说，以他的口才完全可以现在就去参加演讲比赛，相比之下，杨巧的爸妈简单几句就逊色许多。

    宋泾修在她耳边说：“我在想，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肖叔叔跟二叔上台讲话的样子。”

    “那还早着呢。”

    婚宴开始，新郎新娘敬酒到他们这桌，赵延州见到肖燃还是有些不自在，但毕竟是当初自己年轻不懂事，眼光太差看错人，幸好他错得还不算太离谱。

    有太多的话梗在心头，赵延州举杯干了，在众人的起哄声里，赵延州用仅能几个人听到的声音对肖燃说：“我会好好照顾杨巧的。”

    肖燃笑着点了点头。

    不算冰释前嫌，不过杨巧未来的幸福要靠赵延州了。

    席间，肖燃去洗手间遇到了杨宁，她很早就看到他了，只是感觉宋泾修在，她打招呼不方便，这会遇见了，不讲话又太尴尬。

    还是杨宁先开口，“今天跟宋泾修一块过来的？你们两个也是好事将近了吧？”

    反驳没有意义，肖燃含糊地点了点头。

    “提前祝福你们，到时候请柬就不要寄给我了，邀请杨巧就好。”

    肖燃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杨宁已经笑了笑，跟她错身而过。

    他虽然至今放不下，但是看她在宋泾修身边越变越好的模样，他由衷替她开心，虽然他曾经的女孩再也不会属于他。

    *

    两个人回家以后，肖劲在沙发上端坐着等他们回来。

    “爸？您有事？”看肖劲的样子就像是有事要通知他们。

    肖劲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红色小本本，“你们今天出去参加婚礼，我跟你妈妈抽空就去了趟民政局。”

    肖燃欢呼一声，拿起桌上二人时隔多年才名正言顺领的结婚证，眼眶慢慢湿了，“妈妈呢？你们打算举行婚礼吗？”

    “不了，我们都不年轻了，没那么多讲究，婚礼只是个形式。”肖劲顿了顿说：“你妈妈到隔壁做客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他话音刚落，玄关处传来门把手被旋开的声音，穆凝走进来，看到三个人都在，意外了下，“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爱热闹，会在外面待久一点的。”

    “妈妈，”肖燃跑过去抱住她，“您今天跟爸爸领证了呀？”

    穆凝点头，“趁你们不在出去逛了逛，顺便就领了。”

    肖燃说：“我感觉今天真幸福，我最爱的人幸福都有着落了，简直比我自己解决了终身大事还要开心。”

    宋泾修在旁边轻轻咳了一下。

    穆凝笑了笑，推开她的手，将宋泾修拉过来，又把两人的手牵到一块，“所以你们也抓紧吧。”

    “妈妈，”肖燃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怎么都要等我毕业再说吧，再说了，我还想多玩几年呢。”

    “你以为我跟你爸爸是故意这么晚才定下来啊？如果我们早一步认识，像你跟泾修一样，恐怕早就结婚了。”穆凝捏了捏肖燃的脸。

    肖劲听了她的话只觉得无比受用，只是他不禁想象了一下穆凝说的这种假设，或许……那样的两个人不会相互吸引吧？在他们都成熟、懂得爱恨的时候认识，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爱情，虽然中间波折重重，让他们失去了这么多年的温情，但万物发展都有它的道理。假设跟如果没有意义，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世当珍惜。

    听说了肖劲跟穆凝的好消息，宋征坐飞机赶了过来。

    他跟穆凝多年未见，有很多话要说。

    两个人去了别墅后的小花园叙旧，肖劲则在二楼书房办公，他偶尔站到窗边喝茶，一低头就能看到两个人面对面而坐、言笑晏晏的场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是能怎么办？穆凝如今是他们肖家的人了，宋征就算对她抱着别的想法那也不可能实现，他只好装作大度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