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姝稍酌一杯清酒，淡淡道：“璎珞是绯雨楼的人，就算死也是绯雨楼的鬼，你与她终归殊途。”

    “你与我，不也是殊途之人吗？此刻还不是坐在这里喝酒？”白璃手中的扇子敲击着桌面，轻佻的笑着。

    季姝怔住了，起先被这白展堂盯上，但自己并未想着与其争斗，也许是最近的生意做的太多了，有点恶心。随之又听到他要去喝酒，想着，保护璎珞，只要把这人监视好就行了，铁公子又说过，对这人无须太多戒备，他很强，可能比白璃那个女人还要强。

    于是，这才随他来到了这酒馆。

    直到现在，季姝方才察觉到，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被眼前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了，真是诡异的很。

    “那不一样！”季姝倔强的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摔下酒杯道：“我要走了。”

    白璃没有挽留她，只是在她的酒杯中倒上一杯清酒，抓起酒杯递至唇边，一饮而尽，咂了咂嘴道：“真香！”

    “你……”季姝瞧的仔细，这白展堂故意用她嘴唇碰过的杯沿喝下这杯清酒，这不就相当于间接性的接吻吗！再加上他方才那句脱口而出的“真香”，季姝立时夺过白璃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朝着小二道：“杯钱，找他。”

    白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对着小二道：“取十个同等大小的酒杯来。”

    这位是贵客，小二自然不会怠慢，立即便将十个酒杯取来，放在桌子上。

    本已出了这酒家的季姝，在听到这略显怪异的吩咐时，止住了脚步，站在酒家门口，她倒是想要瞧瞧这白展堂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只瞧她左掌运气，轻推至酒坛坛身，坛中清酒便自己涌了出来，分流成十道水柱，各自落入十个酒杯之中，这十个酒杯与此前季姝所用酒杯没有什么差别，大小一样，甚至连花纹都是一样的。

    “你，过来。”白璃朝着那弹琵琶的姑娘勾了勾手指。

    琵琶姑娘止住了正在弹奏的手指，缓缓起身行礼后，恭敬的走至白璃身侧。

    “瞧见这十杯酒了没，你喝一杯，我赏你十两银子。”白璃道。

    琵琶姑娘微微皱了皱眉，一杯十两，对她的诱惑极大，但此前已经喝了一杯，她并不是好酒之人，两杯已是极限，却不知喝下这一杯，这纨绔公子是否愿履行诺言。

    思虑了片刻，琵琶姑娘没有拒绝这番“好意”，伸手便拿起一个酒杯，正欲饮下，白璃却道：“姑娘且慢，这酒，不是这样喝的。”说着，自己也伸手拿起一个酒杯，右臂环过琵琶姑娘右臂道：“是这样喝的！”

    交杯酒！

    “公子，你……”

    话还未说完，便被季姝给打断了：“白展堂，你不要太过分了，平白污人清白！”

    瞧见季姝再次踏进这酒馆的门口，白璃本来环过琵琶姑娘的手臂收了回来，笑着望着她道：“怎么，你想替她喝这几杯酒吗？”

    “本以为你是江湖豪侠，不想，也是这种厚颜无耻之徒。”季姝骂道。

    “你此等人，也配骂我厚颜无耻。”

    季姝一口贝齿紧紧咬着，甚至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心中颓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在心中暗骂：“该死的绯雨楼……”

    旁边的琵琶姑娘倒是觉察出了一些奇怪的味道，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现在的白璃，很烦恼，也很无聊，正巧来了这么一个好玩的乐子，她可不想轻易的放过。

    “混蛋！”季姝又是骂了一句，冷哼一声，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白璃晃着右手中指道：“姑娘家家的，说脏话可不好，这是璎珞说的。姑娘，麻烦多弹几曲。”后一句是对那琵琶姑娘说的。

    ……

    醉人的月色下，琵琶声依旧响着。

    “姑娘是哪里人？”这是白璃的声音。

    “平谷！”季姝的语气里饱含着怒气。

    “平谷？你可认识平谷一点红。”

    “一点红？不认识。”

    “哈哈，你当然不会认识，平谷若是真有一点红，可就有趣了。”白璃苦笑道。

    “那你还问。”季姝白了她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季姝。”

    “家里曾经有人当过艺伎吧？！”白璃望向那位琵琶姑娘。

    季姝沉默，未作回答。

    “对不起。”白璃突然道。

    “嗯？！”季姝很是惊讶，这人也是会道歉的吗！

    “白璃曾经说过，绯雨楼中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也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过去。”

    季姝再次怔住了，这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怔住了多少次，她原以为，她已经很冷酷了，从此以后以一张扑克脸就可以代表她的情绪了。

    但是，这一刻，她看到了白展堂脸上舒心的笑容，提起白璃那个女人时，脸上竟然出现了异常舒心的笑容。

    白璃与白展堂，不是敌人吗？

    “吃饱了没？”白璃发问。

    “哦，嗯，饱了。”季姝不自觉的回答道。

    “走吧。”白璃随手扔下银子，足够这饭钱了。

    “去哪儿？”

    白璃轻摇折扇，只是一顿，道：“一品月坊，璎珞说，那是京城最高档的青楼。”

    “青楼！你带我去？”季姝难以置信。

    白璃疑惑道：“怎么，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那是青楼！我可是女的。”季姝无语，这白展堂是白痴吗，那里可是青楼。

    “怎么，青楼有规定不让女人去吗？白璃不还是经常逛青楼，江南的青楼，她可是逛了个遍。”

    这白璃逛青楼的事情，季姝是知道的。

    “就是去听个小曲儿，看会儿舞蹈，不会叫姑娘作陪的。”白璃道。

    “哦。”季姝应了一声。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去青楼玩过，尤其还是以一个女人的姿态去青楼玩……她白璃能去的地方，我季姝也去得。

    直到很多年后，季姝回想起这件事情时，脑袋里还是混沌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跟着白璃去喝酒，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为什么会在白璃简单的几句怂恿下，便去当时京城最红的青楼，整整玩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