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我做出这样的判断，其实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理由，毕竟他自己不可能会说出来。这源于我与一个人相处日久而获得的一种敏锐的直觉，确切的说，是遍观各类言情小说后总结而出的经验之谈。

    当然我一大男生对这些小女生的玩意儿没太大兴趣，对这些东西有着强烈兴趣的是陈深他表姐，一个在我近期的回忆中经常出现的女人，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中关系最好的一个。

    说起来也很好笑，弟弟厌烦到不想看见我，姐姐却和我是铁哥们儿。但这也是事实，我曾经也问过梁秋为什么会和我关系这么好，梁秋看似十分不屑的瞥了我一眼，轻飘飘的说：“要不是长了一张好脸，你以为我怎么看得上你。”

    看到我如她所料露出一脸无奈尴尬的表情，她才开怀大笑，继而半正经道：“很少能遇见对我胃口的人，说了你别生气，我就特不待见陈深，但好歹碰上一个你，我怎么能轻易让你溜了。”

    这是第一点，接着她说：“能喜欢上我弟弟，那是有眼光；但是能坚持喜欢他，那是真不容易的一件事。”

    她看着我深以为然的脸，嗤笑一声，道：“有时候看见他那张冷脸，我连跟他说话的欲望都没了。你还能没皮没脸地缠上去，我也得佩服你。说句实话，你俩挺配的，我看好你们俩。这条路不好走，我知道，但陈深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要好好的走下去。”

    “陈深虽然不爱玩，但二姨和姨夫总是免不了要担心。因此他身边要有一个人，能让他安定下来。二姨虽然对你不假辞色，但她心里却是认同你的。这是站在陈深姐姐角度的考虑，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时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梁秋看了我一眼，探身过来拍了拍我的肩，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样确实很辛苦，但我有预感，你们总有一天会成，陈深他虽然性子有些冷，却不是个无情的人。相信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也会尽力的帮助你。”

    于是我只能继续点头，抬起眼睛看着她笑了起来，虽然她所谓的帮助就是总结她看过的网络小说中的套路继而对陈深的心理进行分析，最后给出建议让我去实践，即使基本没什么用。

    但她本人对于感情的理解却是很透彻，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这源于她与她丈夫的十年爱情长跑，其中曲曲折折戏剧性不亚于任何一本畅销小说，当然这是她带着骄傲的神情对我说的，这样的话真实性就有待考证了。但撇开这个不说的话，有时候我都会想，她的那些建议，是纯粹出于希望帮上忙的心理，还是掺杂了她个人的恶趣味呢。

    这就不敢细想了。

    但毕竟这么多年下来，我也多少养成了一两分这样的直觉。这两天我看着陈深的种种异样，再回想起往事，对比就立刻呈现了出来。我脑中几乎是自然而然地浮出这个往日的我几乎是憧憬又不敢奢望的可能性。

    如果是真的话，在他的诱导下，沈杰1爱上他的可能性基本就是百分之两百，而且时间还会大大缩短。但我不甘心，然而究竟这种不甘心是因为如果他们两情相悦，那就基本没我什么事了；还是在我们两人的关系中，陈深始终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呢，我也不清楚。

    如果是我猜错了，那么沈杰1仍然逃不过这个结局，那种感受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我并不想看到“我”重蹈覆辙。

    对于上辈子的我而言，陈深即是全部，纵使是我作为插画师从业，也不过是因为这份工作不限地点时间，能使我有更自由的时间安排。于是我从初中开始进行系统的绘画学习，直到高三作为艺术生与陈深考进同一所大学。

    学画真的很累，前边的过程我不详述，压力最大的是在快艺考的时候，每天待在画室，只敢穿旧衣服，满手满身的铅粉和颜料，凌晨两三点结束回到家还要画完四张速写，别人是六张，而我因为底子好老师特别减少了两张，但就算这样睡眠时间也从来不满三个小时，而在这不足三小时的睡眠中，画室的石膏人头像，密密麻麻的线条色彩也充斥着我的梦境。

    几个月的日子里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看陈深，而无论我有多么想他，也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放松。陈深的那所大学所要求的文化课分数与普通考生不相上下，而艺考成绩更是需要拔尖。我上辈子唯二的两次拼命，都是为了他。

    但这并没有换来什么，几个月后瘦了一圈的我回到学校再一次见到他，他该是怎样的态度依然是怎样的态度。我也没有办法，只得压下情绪，再次起早贪黑投入课本习题当中。

    梁秋说过，爱让人努力。这没错，但到头来，想要得到的没有得到，拥有的也渐渐离去，再多的努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如果我能回到八岁，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人生重演。而就算我现在无能为力，我也不忍心看着那个“我”走上这样的一条路。

    我死后跟在爸妈身边，也见过许多很有潜力的孩子。十□□岁的年纪，青春勃发，乐观向上，他们拥有不同的理想，却同样地在奋斗着，即使遭遇挫折，也会越挫越勇，努力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直到实现自己的理想，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

    爱使人前进，爱也是禁锢。放下很难，但求而不得，不如放下。

    我感到我不存在的心轻盈了许多，一直以来的心境仿佛芜杂的荒原被精心的修理，趋于平和。

    我与陈深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不再刻意地注视他，只是看着路边偶尔从里面伸出院墙的一根枝桠或一朵鲜花，默默地出神：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有神明，我以现在的状态存在于此就不可能没有任何意义，那么请赐予我哪怕微小的一种能力，让我不至于无能为力于救赎“我”自己。

    虽然听上去有些中二，虽然希望很渺茫，我依然想要改变这一切，这是我真实的愿望。换一种说法，如果这是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明正在玩的一个游戏，那么陈深这一方已经有了三十岁的灵魂这个巨大的bug，胜利必然是属于他的，这就是一个不公平的游戏，也没有任何继续下去的必要；而我势必要为沈杰1争取一些什么，即使他完全不可能知道，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游戏能够精彩激烈的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