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巨软怪
旬年所说的大东西,的确是一个大东西。
五丈多高,圆滚滚的身躯,最细的地方也有两丈的宽度,浑身上下都被泥泞包裹,且在流动。
从地上冒起的庞然大物,贴着一棵似榕树的树。
之所以是贴着,因为靠得太近的部分,都进入泥泞之中,像是被吞噬掉了,没剩下一丝痕迹。
巨软怪的头上,还有三株青绿的草,柔柔的在微风里招摇,晃动起水的光泽与清波。
“软泥上的青荇……”墨文张开嘴巴,又用左手捂住。
旬年皱了皱眉,因为巨软怪的强大,也因为墨文所说的话。
巨软怪很强,比他之前猜测的强很多。
巨软怪的高度代表着实力,一丈高便有学徒级别的实力,且每提升一丈高度,都有一个大境界的提升。
五丈多高的巨软怪,乃是超越堂主级别的存在。
但旬年仅仅是皱眉而已。
巨软怪并不是没有缺陷,相反,有很多缺陷。
比如说速度。
比如说攻击招式与强度。
这些都是巨软怪的软肋,是还差二十三点粉丝值就能成为堂主的旬年所不惧怕的。
不仅不怕,他还有优势。
速度一直是他最在意的,是他追求了半生的东西。
在巨软怪前进时,他没有动。
在巨软怪喷出泥浆时,他没有动。
在泥浆侵染空气,飞到就近的树叶上,落到轻晃的杂草与坚硬的土地上,站着、看着巨软怪的旬年依旧没有动。
直到突然全面爆发的泥浆靠近、吞噬站立的身躯,仍旧没有动过。
甚至,没有一丝要动的迹象都没有。
在墨文捂住嘴巴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不明白旬年为什么不躲。
他觉得旬年不是这样不会躲避的人。
“相公……”墨清喊了一声。
像是恐惧到极致的下意识叫喊,又像已经习惯这么喊,无时无刻不将墨文念在口中,放在内心深处。
墨文使劲眨了眨眼睛,看着巨软怪喷出泥浆里的旬年,感觉有古怪。
泥浆的确吞噬了旬年的身影。
但旬年并不像是被泥浆吞噬。
疑惑存在的视线里,一根铁棍在很高的地方。
树梢、头顶。
旬年自树梢而下,铁棍在他手中,也在身前,还在下方。
铁棍似乎变长了一些。
铁棍离手最远的位置,有火焰冒出,烧灼着泥泞。
墨文看到了开头,也看到了结尾。
开头,接着结尾。
铁棍落到巨软怪的头上。
铁棍进入巨软怪的身体。
巨软怪身体破开一个大口。
旬年被巨软怪挡住。
柔柔的荇草在巨软怪的头顶,在吹着风的空气里晃着水波似的光。
巨软怪自顶部分开的口子缓缓愈合。
铁棍卡在巨软怪的身体里边。
旬年再度失去了踪影。
“哞!”
巨软怪的身体里传出这样的声音,像是很特别的吼声,丝丝愤怒弥散。
散开的是愤怒,散开的是泥浆。
树的叶片、枝丫与树干,杂草与泥土与一些奇怪的生物,都染上一层难看的泥泞。
还有一股味道,在腐烂与死亡之间,带着陈旧的毁灭。
巨软怪还是巨软怪。
但是,变瘦了。
并且肚子里插着一根铁棍。
改变过的巨软怪依旧五丈有余,却有了与人相似的体格,如果不去计较高度与泥泞,可以说是一个人。
但巨软怪始终不是人,少了分开而分明的四肢,也不会有如人那般的智慧。
“这东西怎么怎么杀都杀不死?”旬年站在墨文的身边,视线落在墨文身上,“你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连巨软怪这种死东西都吸引来了。”
墨文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我怎么知道?”
“谅你也不知道。”旬年轻哼一声,目光移向巨软怪。
变长至近一丈的铁棍变幻角度,进入巨软怪的身体,消失得无影无迹。
旬年的脸色僵了一下,显然是痛惜被巨软怪吞噬的铁棍。
巨软怪站在原地,勉强可以说是站。
仅仅站在那里,便让旬年失去了战斗的信心。
本身就弱于巨软怪,凭借速度才能与之抗衡,而现在更失去趁手的武器,胜负的天平已经全面倾斜。
凭借速度的优势,不见得一定输,但一定赢不了。
“那三根草,你能不能扯下来?”墨文指着巨软怪头顶的青荇,“我总觉得那三根草挺不错的,还可以拿回去收藏。”
旬年折服于墨文的想法,也在短暂的思索后认同这样的说法。
铁棍都丢了,拿巨软怪也没有办法,若是不做些什么,怎么都说不过去。
的确该做些什么。
大概……只能带三根草离开。
不管那三根草是巨软怪从哪里弄来的,但经历变化依旧挺立,足以说明一些不太确定的问题。
想到就做,毫不犹豫。
因极速而消失,又因极速而带牵扯。
三株青荇,少了两株,还有一株没被旬年扯走。
“哞!”
巨软怪怪叫一声,变瘦后仍旧庞大的身躯开始崩塌。
五丈多高的巨软怪只剩下两丈不到。
如果说变瘦的巨软怪是竖着的,那此刻的巨软怪就是横着的,并且瘫软在地。
旬年离巨软怪只有三米距离。
这是一个他自认安全的距离,也是一个可以很好地观察巨软怪的距离。
如建筑一般崩塌的巨软怪,像是一堆废弃的物品,沉而闷的气味荡在空气中,刺激着生命腐朽。
草叶渐渐枯黄,直至彻底失去生机,倒在地面上。
很久前落在地上的枯黄树叶,如今渐渐变淡,成为和泥土特别接近的尘埃。
被泥浆碰触过的土地,多了几分深沉。
一切,都像是时间加速,在不觉中逝去该有或不该有的生命。
旬年后退几步,觉得还不足够,又退了几步。
退着退着,他便是站在了墨文身边。
“你怎么知道这草是命门的?”旬年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墨文的肩膀,“怎么看这类猛兽的命门,教教我呗?”
“我怎么知道?”墨文有些无奈。
旬年摇头,右手向上抬升,两株青荇在手中招摇。
墨文看到青荇,也是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东西不错,挺有诗意的……嗯,的确是挺有诗意的。”
“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旬年再度摇头,“那么,祝你们……好自为之!”
墨文只觉得忽然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