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从此潇洒山水间
等着萧懿来了瑜华宫,沈静姝正斜倚在矮塌上发呆。
萧懿走过去,将沈静姝揽在怀里,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就这样静静的抱着沈静姝,他知道此刻的沈静姝心里在想着五姨太,在想着自己落水,在想着吴红袖所犯下的所有的过错,她恨吴红袖,如今也算是把事情都了解了。
等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静姝才问萧懿,“皇上对于这件事情都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萧懿一直顾忌着宁府,所以对吴红袖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沈静姝虽一直想要报仇,但也因为怕萧懿为难才都忍着,这次因为郭宛凝的事情她不想忍了,加上有刘芸主动提出替她出手,她才真正下了决心除掉吴红袖,只要这件事查不到她的头上,宁府那边也没有办法。
沈静姝此时还不知道吴红袖死的时候,宁将军也在场,且并未因为吴红袖的死有任何的伤心和对皇上的不满。
原来这事儿也是十分的巧,昨夜里,宁将军突然进宫求见见皇上,萧懿也觉得奇怪,这段时间并未有什么军务,且宁将军现在在京都,能有什么事情连夜进宫见他,还十分的紧急。
等着见到了宁将军,宁将军竟然说这个宁贵妃是假的,不是他的女儿。
半个月前,真正的宁小姐突然回了宁府。起初宁将军和夫人自然也是不信的,他们怕是因有人想借着自己也是在这个模样就兴风作浪,但等着真的和这位他们认为是冒充的宁府小姐说起话来,只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就确定这个宁小姐才是真的,宫里头的宁贵妃娘娘才是假的。
这位宁府小姐无论脾性还是说话的口吻都和之前落水的宁府小姐是一样的,且她能说出以前宁小姐在家里的事情,包括需许多和宁将军还有夫人单独在一起的事情,吃的什么说的什么,都能详细说出。
而宫里的宁贵妃,除了和宁府千金长得一般无二,性子截然相反不说,一问之前的事情就说失忆想不了起来了。宁将军和夫人只当是她落水后受了惊吓才会性情大变,失忆更是件可原谅的事情,反而对她心疼的紧,百依百顺。
眼下看来,哪里是什么失忆,是什么落水受了惊吓,这本来就是个骗局,宁夫人认错了她,她便将错就错当起了宁府千金,还成了贵妃娘娘。
宁将军想了这么些天,才终于想既然这位贵妃娘娘是冒牌的,且还是她当初闹着要做萧懿的妃子,说不定她还想着在后宫闹出什么动静来,正所谓红颜祸水,后宫又多心计,宁将军可不想将来出了事情再后悔莫及,这位贵妃娘娘既然是冒充的宁府千金,心思不纯可见一斑,当然是要防着的。于是,宁将军再三斟酌,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知萧懿,也好先防着这贵妃娘娘。
萧懿听了宁将军的话,也是意外的紧,心中却也轻松不少,近些时日,这宫里发生的家禽被割断脖子的事情他知道多少是和沈静姝有关系的,只是不问罢了,沈静姝想要对付吴红袖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如今因为郭宛凝的事情沉不住气也是正常,只是萧懿头疼的是等着吴红袖出事了,宁府这边该怎么安抚?
真是老天爷垂怜,萧懿正头疼的时候,宁将军就来了宫里说出这样一件事情,真是帮了他的大忙,这下萧懿便不用担心给宁府如何交代的事情了。
就在宁将军将事情说完后,就有人说月轩宫外出了事情,让萧懿赶紧过去看看,萧懿一听就知道是吴红袖中计了,赶紧就吩咐侍卫过去,宁将军也在身后跟着。
等着到了月轩宫外,萧懿刚停下脚步,就看着身上带着血渍的吴红袖向他跑过来,还未跑到他跟前就被侍卫用箭射死,死的何其简单。
这会子沈静姝问他对于吴红袖这件事情有什么要问的,萧懿是不想问,只是觉得吴红袖既然已经死了,倒不如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好了,再问又有什么意思呢,于是摇摇头说只要沈静姝心里从此能放下了,那便什么都好,他没什么要问的。
沈静姝也从萧懿那里得知了真正的宁小姐已经回府了,不由得感叹这真是巧妙,兴许这个吴红袖真的是死到临头了。
其实吴红袖死后,沈静姝也觉得像是梦一般,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吴红袖将来会好好的斗上一番,花上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周旋,却如何也没想到,吴红袖死的竟然是如此简单,相比之前吴红袖的深沉吴红袖的阴狠,这样的死怕是吴红袖自己也不曾想到,死的简单草率,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兴许就是因为这么久以来沈静姝都太过隐忍平静,才让吴红袖太过掉以轻心吧。不过也好,总比斗来斗去也不知谁会胜出的要好,吴红袖做过那么多坏事,这么简单的死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吴红袖死了,那么沈静姝也该履行承诺了。原本她和刘芸算好了等着吴红袖死了,就将怀疑沈静姝的证据都转移到刘芸身上,现在看来也是没必要了。
三日后,刘芸所住的房间突然失火。
接着,便有消息传出,因火势太大,刘太妃葬身火海,实乃不幸。
只是幸与不幸,沈静姝心里清楚的很,如今刘芸也算是看破了这世事无常,人间冷暖,希望她离开皇宫后可以平平淡淡的过完余生。
转眼间,沈静姝怀胎已经足月,所以这几日她做事都格外的小心,太医也嘱咐她小心之余也要多多运动,她是过来人,知道生产前多运动是有好处的,所以一有空闲就在宫里的甬路走走,或者是爬爬长桥的楼梯。
这日午时,她睡不着,就让凝秀扶着她去爬楼梯,正走到高处的时候,前面几个宫女迎面走过来,给她福过礼后,起身的时候一个身影就朝着沈静姝迅速撞击过来,沈静姝此时自然是放松着,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被这么一撞,身子就不稳,整个人就从楼梯上滚拉下去。
紧接着就是腹中传来阵痛,一阵阵的越发的疼痛,她迷迷糊糊看了看推她的人被人抓着,且还朝她冷笑着
沈静姝一直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这两月她是如何熬过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许只是死尸一般的熬着日子吧。
那日她是被吴红袖身边的连心从楼梯上撞下来的,那连心原本也不至于为吴红袖豁出性命,可是偏偏巧了,吴红袖死的那两日正好答应给连心生了重病的妹妹安排太医和银子治病,吴红袖死后没几天,连心的妹妹也死了。所以,连心去害沈静姝与其说是给主子吴红袖报仇,倒不如说是给她的妹妹报仇。
沈静姝抚摸着腹部,孩子已经不在了,她滚下楼梯后造成难产,孩子生下来便已经死了,萧懿没让她见,但她听说了是个男孩,这个好字她是没能凑成了。
沈静姝心里怨,怨上天的不公平,吴红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死的都这般简单容易,为何她只是除掉这个祸害而已,老天爷就让她赔上了孩子的性命。
不过几日,这个孩子就可以平安生下来,也就差这几日,这个孩子却也没能活下来。
自从孩子没了之后,沈静姝就没再说过话,这两个月来,她都是安静的像是一具尸体一般,吃饭睡觉发呆,她会好好活着,她还得照顾妍琦,可是死去的那个孩子就像是一块巨石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说不出话来。
在萧懿面前她的眼神是冰冷的,她从女医那里无意间得知那雍将军家的女眷根本就没什么朱砂痣,大太太当初果真是陷害她的,可是萧懿却也欺骗了她,萧懿肯定早就查出来了,却为了拉拢宁府和雍家旧部,骗她说她就是雍将军的女儿没有错。
若是以前知道这些,兴许沈静姝会觉得已经不重要了。可如今她没了孩子正是伤心的时候,当他知道萧懿连她是谁都在欺骗她的时候,她心里所有的怨恨都冒出来了,萧懿费尽心思做了皇帝,吴红袖也才有机会做了他的妃子,萧懿顾忌宁府,所以让自己对吴红袖隐忍,到头来呢,自己却赔上了孩子的性命。
外面刮起了大风,沈静姝斜靠在床上,两眼无神,沈静香坐在一旁,给她说了很多的话,只是沈静姝依旧是不言不语,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萧懿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希望沈静香可以让沈静姝开口说话,只是等了许久,都只是沈静香的声音。
沈静香看着沈静姝这样心疼极了,终于她将自己的伤疤揭开,说道:“这种痛苦我懂,虽然之前那个孩子是我不想要的,可是必定在自己的腹中是自己的骨肉,那种心疼我是真的懂的。”
良久,沈静姝的眼神终于不再呆滞,而是转向了沈静香,嘴唇微微动了几次,终于开口说道:“三姐,我想离开这里。”
沈静香本见沈静姝终于肯说话了,正高兴着,不曾想沈静姝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她叹口气道:“离开?离开你又能去哪里?”
“带着妍琦,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我不是现在才想要离开,我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里,可是他在这里,我只能在这里,可我在这里一点都不快乐,三姐,我不快乐,真的一点都不快乐。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一般将我死死的困住,若是当初我知道他会成为皇上,我是如何也不会和他在一起的。而如今,这件事情让我更痛恨这里,便再也没必要硬撑着待下去了。他不是喜欢权利嘛,那就让他好好做他的皇帝,将来这宫里有再多的妃子美人都和我无关,我既然和别人分享不了他,正好离开了,眼不见心不烦,更不会心痛。”
沈静香看着沈静姝的样子很是平静,且沈静姝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这个决定应该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定然是真的要离开。这会子萧懿在外面,沈静香是知道的,这些话萧懿定然也都听到了,眼下的情况,自己如何安慰沈静姝怕都是没用了,就看萧懿这边怎么做了。
大风一连刮了几日都没有停下,萧懿这几日一直没去沈静姝那里,整日召萧拓进宫商议事情。
这日天突然大晴,沈静姝也下了床,躺在床上这么久,平日里虽也下床走动过,但也没到外面走走。今日天好,她突然就想要出去晒晒太阳散散心。
凝秀给她拿了件素色的披风披上,只是她们还未出去,萧懿就来了。
沈静姝看着萧懿这段时间清瘦了不少,人也憔悴了许多,对他的怨恨虽在但更多的是心疼了,想来自己这些天躺在床上,萧懿心里应该比她还要难过。
凝秀识趣的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门关上的时候,萧懿炙热的眼神看着沈静姝,良久,颤颤的说道:“文宇现在在一处很美的地方隐居,灵儿也快要给他诞下子嗣,你说我们去找他们一起做个伴,在那山水间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可好?”
沈静姝怔住,抬手婆娑着萧懿的额头,他的眼神是那般的浓烈,他终于肯为她放弃一切了,包括着费尽心思得来的皇位。
萧懿接续说道:“以前发生的事情都让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沈静姝双眼含泪,嘴角微微上扬,她想这一天要是早来些该多好,兴许那个孩子也就不会死了,可是人生的路还很长,他们都还年轻,这一天来的再迟总比不来的好。
“好。”沈静姝只说了一个好字,便哽咽的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萧懿将她拦在怀里,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她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
终于,她有了自由,再也不用像困兽一般默默的挣扎却也逃脱不了。
谢谢你,萧懿,终于肯给我自由。
谢谢你,终于肯陪我一起自由自在的过一生。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