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白粥情事第10部分阅读
[穿越]白粥情事 作者:肉书屋
[穿越]白粥情事第10部分阅读
聂清越疑惑着打开门,却见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丫鬟拎着食盒,雀斑布满脸上的皮肤。似曾相识,她皱眉思索一时间想不起来。
“王爷吩咐从今日起,由巧儿来照顾聂小姐的衣食。”巧儿低声细语。
温软的嗓音,是昨日跑出墨玥闺房时在园外撞到她的丫鬟。聂清越点头,心下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只退开身让她进来。
“那个,你们小姐出事那会儿……”聂清越咬着筷子头思索着措辞。
“巧儿……是两天前才进府做长工的。”温顺的表情一副不便相告的样子。
“这样啊。”
聂清越把饭咽下去停止了打探的妄想,两天前不正是墨玥出事之后么。也罢,十三王爷怎么可能会留个随便乱讲话的人来伺候她呢。她下筷子看着低眉顺眼立在一旁的巧儿,到底是伺候还是监视也说不定呢。
结果三天后,聂清越最终还是以病愈为借口和慕容离开王爷府。
这些天内巧儿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她和慕容所有企图的打探几乎都不得顺利进行。聂清越裹着厚厚的棉袍,最后望一眼王爷府。苍白的纸灯和锦绸还没有撤下去,巧儿就静静立在漆木大门旁看着她,目光平静却让聂清越感觉微妙的不自在。
慕容落唤她一声,聂清越转身上了马车。马车还没开始前进,车外却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她掀开厚实的车帘一角望去,一匹黑色骏马由远而近。
马上之人风尘仆仆地下来——管事陈立。
立在门旁的巧儿一瞧见陈立,却退了两步往门内缩,与门外两个殷勤迎上去为陈立牵马开门的家仆的态度截然相反。聂清越有点疑惑,她恍惚觉得巧儿那一瞬间见到陈立似乎是很……惊慌。
此时慕容落终于解开了一团缠在一起的缰绳,坐到马车前开始驾马。车轮碾过地面有轻微的摇晃,聂清越头靠在硬实的车厢木板回忆起这些天在王府的发现。
药房的账本看过,的确记录在半个前就停了,所谓相冲的那几味药是否在当天被用过根本无从查起。当时负责拿药的家仆也被辞退了,利用大夫身份盘敲侧击来的信息根本没有多少价值。
她叹口气,双手揉了揉冻得发僵的脸。
从一住进王爷府开始到现在,墨钰都没有来看她。那个单纯又倔强的小朋友,现在应该很恨他们吧。明明是期待着颜述的话能改变墨玥政治婚姻的命运,而今家人却告诉她那几服药是带走她亲爱的姐姐。
来不及再胡思乱想,马车绕过长街拐进了稍微偏远的官府后门便停了下来。
聂清越跳下车,狭窄低调的后门早立了一个斯文朴素的中年男子。慕容落走过去拿了块玉佩出来,那男子仔细望两眼拢进袖子里收好才引着她们走进去。
坚硬的石门在钥匙转动后被缓缓地拉开一条缝,那男子转过身:“一个人进去。”
聂清越望望慕容,慕容落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我在这等你。”那男子也不多等,直接便率先走进去。
门后是深邃幽暗的石阶往下蜿蜒,两边石壁上只疏疏地点着明明灭灭的油灯。聂清越跟着身前的人,一路走过都没有见到看守的狱卒,大抵是被他提前支开了。
石阶尽头放眼望去便尽是些简陋的铁栓隔开的单间,三三两两蓬头垢面的在昏暗光线中看不清面目,最里面那户倒是只有一人靠墙坐着。
一大串钥匙碰撞发出的声音在幽静的地牢里格外明显,那男子慢慢捻出一枚,旋转着取下了门闩上的铁锁:“时间不多。”
聂清越满腔思绪来不及理清,人已迈步钻了进去。颜述就在几步外靠着墙角坐下,腊月阴冷的天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
一时间狭小的空间内都寂静无声,只有她鞋底轻踩过地面腐烂草絮的碎响。
直到快要踩到颜述触到地面的衣角,她才缓缓地抱着腿在他面前蹲下。高处的窗棂射入的光线根本不足以让她看清颜述的表情,但他那双黑亮的眸子却一直极清晰地映在眼前。
聂清越忽然舒了一口气,浅浅地笑着:“还好没有不见。”
“再有第三次,我一定不等也不找了。”
——“再有第三次,我一定不等也不找了。”
颜述低眸,尚来不及好好看清多日不见的容颜,那人便搁下毫无情趣且意味不明的话一头栽进他怀里。黑漆漆的脑袋撞得肩膀有些痛,小脸也顾不上他身上多日未换的衣衫有多脏,胡乱地在他颈窝处蹭。
“这么绝情。”他淡笑,声音里却透着些温柔的意味。心情前所未有地柔软起来,宽厚的手抚上她单薄的肩头轻轻拍着,想要使聂清越一直轻微的颤抖平静下来。
“嗯,下次直接做根绳子拴在手上。”她的口气几乎算得上凶狠,一直发颤地搂着他腰的手却用力收紧。
颜述安抚着她的手一顿,继而环紧她瘦弱的肩,也不追究那句话的可行性。毕竟有些人,对于煞风景,就是这么浑然天成。
第 35 章
聂清越这天像往常一样拎着食盒出门,却在门口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
墨色披风步履匆匆,是赵临尉。
若不是大风吹起他斗笠罩下的黑纱,聂清越定然辨认不出。城西方向建筑稀疏,唯有一间香火鼎盛的古庙,那家伙向来都不是什么诚心向佛的人嘛。她眯眼打量那个渐渐变模糊的背影,还是迈步朝着原来的方向走。算不得故友的酒友与她家神医的温饱比起来,果然还是后者重要啊。
乌豆塘虱,川芎白芷炖鱼头,清牛肉汤,外加两碗粒粒分明的白玉米饭。
一样样摆好后,聂清越盘着腿坐在覆着浅薄草絮的冰凉地牢上,怀里搂着空空如也的红木食盒,脸上的表情很是满意。
所谓正在赶来的舒颂似乎永远都在赶来的路上,那条可怜的口讯躺在茶馆小二脑袋里好多天都没有机会被说出口。只是眼前不声不响吃着饭菜的人依旧老神在在,一如既往地悠闲温文,她便隐隐感觉其实颜述对于未来会发生的事是有把握的。
这人啊,真不知真正着急慌乱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她歪头想象了半饷终是被饭饱的某人唤回了魂:“在想什么?”
“没,明天吃什么?”聂清越掰着手指头,“羊肉前天煲过了,煮粥又很快冷……”
碎碎念还没完,颜述却道:“其实不用每天都来。”
“嗯?”
“前几天发现这里有聂相的人在,在食宿方面有些照顾。”颜述低头拉过她怀里的食盒,替她把那些瓷碗木筷收进去:“所以,明天休息一天吧,夫人?”
夫、夫人。聂清越呆住,自从聂安儒大寿那次回来后,两人的称呼一直都是简单的“你”或者直接省略,已然是对她尴尬身份微妙的接受。……那么现在?
她尚纠结在那声称呼上,嘴边已不自觉应下,完全没有注意到颜述在听到她答应之后瞬间沉静下来的表情。
回去的路上,聂清越遇到了问路的老人。
老人口齿不清地比划着,又指指挎着藤篮里的元宝蜡烛,聂清越才明白她是想去古庙上香。比划了大概方向,也不知老人到底听没听懂。聂清越想着下午没事做干脆就直接领路了。
城西老街行人很少,多数是去尽头古庙拜祭神佛的城民。远远望见三两成群的人朝着一个方向挤。“就是那里了。”聂清越顿住脚步,指向十米之遥。老人点头含含糊糊地道谢。
她转头正要走,忽然想到既然都来了,还是顺便求个平安符罢,怎知一转回身就与匆匆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诶!”
“小心!”
惊呼和提醒同时响起,一男一女。女声自然是她,男声却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赵临尉。
聂清越站定,望向身前,撞到她的却不是赵临尉。苍白皮肤上密布的雀斑,温顺平凡的眉眼。聂清越笑:“都多少次了?姑娘你总是往我身上撞图什么啊?”
那撞到她的女子刚站稳尚不在状态,一听便慌忙解释:“上次是巧儿……”话音渐渐收下去,忽然顿住,继而转道:“巧儿不曾记得过去还有冒犯过聂小姐。这次还请聂小姐见谅。”细细的眉头一丝懊恼掠过。
“是么,那是我记错了。”
聂清越挑眉,不置可否,目光落在紧紧扶着巧儿手臂的赵临尉手上。巧儿反应过来挣脱开手,从赵临尉身边退了一步。“多谢公子相助。”赵抒越蹙眉,尔后耸肩淡道:“不碍事。”
还没等聂清越问些什么,巧儿望了赵临尉一眼便低头扔下句告辞匆匆离去了。
古庙前的街边,只剩聂清越和赵临尉两人站立着对视。
半晌赵临尉终是一笑:“喝一杯?”
“老规矩。”聂清越点头。
一壶酒一杯茶。
两人不动声色坐在临街的酒肆外看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聂清越茶杯搁下的时候手臂不经意撞翻了座位旁放着的空食盒。食盒滚落下地,雕得精致的红木圆盖翻开,内里几个剩些残羹剩饭的碗碟倾倒出来。
聂清越叹口气,蹲到地上慢慢地收拾着。赵临尉的声线才从头顶缓缓道出一句:“抱歉。”
“又不是你撞翻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聂清越抬头望他,目光直接而平静:“我的想象力没有那么丰富。”各种迹象看似千丝万缕,然而她却无法想出合理的解释把一切都紧闭联系起来。
在墨玥房外,她第一次撞到巧儿时,着的是男装,伪装的是李大夫的关门弟子。按理说巧儿不知道也不应该知道撞到的人其实是她。但是当刚才她故意说是多次并且质疑巧儿的意图时,巧儿却慌张着试图解释再匆忙改口。
也就是说,那日巧儿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聂清越把东西收拾好,再坐回长木凳上喝茶,望见赵临尉低眸倒酒,墨黑的剑眉舒缓下令整张脸都柔顺了不少。忽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被锁在墨玥房内时翻到的那整页整页的“临”字。
“你和墨家小姐是认识的吧?”隐隐而大胆的猜测才刚起念便不自觉脱口而出。非要这么联想的话,更应该在纸上出现的应是“尉”字才对,但正是这样似是而非的掩饰才更令人起疑。
赵临尉放下才刚触到唇沿的酒杯,直视她半晌才道:“不止是认识。”
相当于默认她揣测的一句话。
“把颜述牵扯进来是意料之外,”赵临尉随后补充:“是王爷那边做的手脚。但墨玥她不希望半途而废。”
聂清越手指摩挲着杯缘:“我只在乎颜述什么时候能从那个鬼地方出去。”
第二天聂清越一早起来打算准备饭菜的时候,才想起颜述叫她休息一天。玉澈那小子去了三日堂帮忙,偌大的院子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好像以前从没觉得这个院子这么空荡过。聂清越闲得浑身发痒,窝在房里醒了睡睡了醒发现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偶然一瞥便看见那件被翻出来摆在床边的青衫,血迹干掉后显得深暗。
她心里不自在,便从被子里钻出来拎了衣服去厨房。烧了温水,把衣服扔进去认命地洗。手指泡得起了皮,把衣服拧干借着灯火仍是看见淡淡的暗色痕迹。
其实是应该一早发现的。从十三王府回来后有一夜他忽然换了一件平时极少穿的墨色秋衫,想必就是那时换下了带血青衫。只是自己当时顾着和玉澈拌嘴看见了也没有多问。
想来就觉得心神不宁心烦气躁心慌意乱。
乱七八糟的情绪悉数涌上,聂清越把衣服扔回水里起身往外走。还淌着水滴的手没等多久就被街外凛冽的风吹干,僵得整手的冰凉,脸也似乎冻得什么表情也做不出了。
宵禁时间将至,街上行人无几。
聂清越恍惚的神思收回来,却发现自己已不自觉站在了地牢的后门。
门前却没有巡逻防守的人。冰冷清锐的碰撞声从门缝中传来,带着厚实闷重的痛呼和声响。聂清越试着推开门,西风带着浓重血腥迎面而来,场面混乱。
穿着制服的官兵在和黑衣人交手,然而另一面却有同穿黑衣的人在相互厮杀。地面已经到了好几个人,深红的血淌了一地。她仍立在门边拿不准应该怎样,这时还没有人注意到她,似乎更应该跑开以保安全,只是脚下似乎是生了根就是不愿挪动半分。
最左边那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拉着一个身着单衣的人向外突围,一路刀光锋锐凛冽。
她忽然呼吸一滞。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那个身影是颜述绝对不会错。黑衣人一路护着颜述一路应付四周两方人马的纠缠,动作已不如一开始敏锐迅速,好几次都是堪堪避开刀锋或被忙于应付的同伴险救。
两把长刀眼看就要向着他们背面迅速压下。
“小心后面!”
黑衣人望她一眼,反射般反手用剑猛力一击,转步架开,另一只手却把什么抛向她。东西撞到墙上弹落下地,聂清越盯住大概的地点蹲下身去摸索拾进手心,一个木哨。
耳边一阵凛冽冷风,抬头才望见颜述不知什么时候挑起地上的刀帮她挡下袭来的一剑。
那个冲着她来的黑衣人转眼又被另一个黑衣人缠住,“快走!”急促有力的喊声清泠圆润,是舒颂。
聂清越无暇多想,趁着此空拉着颜述就走。尖锐清透的哨声响起,街角迅速跑来一匹高大的骏马。颜述刚上了马把手伸向她,身后的门却被破开,黑衣人手持长刀朝着颜述挥下。
她几乎没有思考,手用力死死扯了下缰绳,那马举蹄一转方向跑开险险避开,却把她向刀锋的方向撞得近了两步。
“向后!”舒颂踏到门边,着急的喝声响起,长剑一出。黑衣人倒下了,那刀却顺着重力和惯性脱手砸向她的腿。
聂清越向后退着,终究还是晚了。
全身所有的感觉好像都消失了,除却腿上铺天盖地的剧烈痛感,带来那么片刻的眩晕。
眼前的景色旋转,温润的声线喊着她的名字带着不同往常的焦灼。她睁开眼,才发现是颜述调回来把她拦腰抱了上马。颠簸中,厮杀的兵器碰撞声越来越远,耳边快速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越来越清晰。
夜风很凉,带着让人心神不宁的凛冽萧瑟。
马一路疾驰却拐入了附近的长街向着尽头跑。
“这是去哪?”她忍着痛问。
“先去包扎。”
“我不要去医馆!”她抢过他手中握紧的缰绳企图调转方向,侧坐着的身摇晃几乎要坠下马。
“听话!”颜述脸色冷峻下来,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左手,音量是从来没有过的大。眼看着就要在李家医馆门前停下了。
“我不要去!”她更加大声地回过去,一喊完才发现脸上温温热热竟然是泪。心口闷痛着,似乎连脚上的痛楚都麻痹了不少。
身后的追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来,这时候去医馆根本就是在冒险。哪怕颜述只是扶她进去再上马逃离,那段浪费了的时间里怎样谁也不知道。
况且她不要去,她不清楚他过去什么时候受的伤,她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和舒颂在查什么事令十三王爷狠下毒手,但是她不想再以后再这样什么也不清楚地糊涂着心安理得着陪在他身边,任由他再遇见和经历她所不知道的并非像他给的生活那样只有现世安好的事。
如若这次去了又要离别多久?又要发生多少不知道不清楚?
“聂清越。”
“对不起。你觉得愚蠢也好任性也罢,如果我的一意孤行对于未来的你,造成了任何照顾上的麻烦,我很抱歉。
“但是对于现在的我,哪怕这条腿是瘸了是断了,和与你分开相比起来,是我完全不后悔的事。”
她说得极认真,眼角尚闪着水光。双手却坚定而固执地紧拽着缰绳向右拐,膝盖用力夹着马腹。马嘶鸣着高举前踢,向着城东的山野急驰而去。
哪怕以后不是鲜花锦盛高歌坦途,哪怕未来沿途险峻巍峨悬崖峭壁。
她想和他在一起。
第 36 章
空山绝谷。
疾走的马蹄踏出荒凉的脆响,一下一下像踩在她的心上。
纵然颜述一路挑着偏僻的深幽小径走,身后还是隐隐传来了其余马匹杂乱的追赶声,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近。
聂清越说不清此刻自己在想什么,丝毫没顾忌被抓住后的后果,抑或是那条痛得几乎算得上麻木的腿,只是一心想要快点快点和向前向前。前路看似没有尽头,混着扑在脸上的凛冽寒风,好像连夜色都染上了兵荒马乱的感觉。
然而就在那么一瞬间,马忽然发出一阵短促的嘶鸣,巨大的失重感袭来,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随着踉跄的马坠在了不平的泥土地。
看来是马踩到了路面凹下去的泥坑。
不容多想,颜述在第一时间护住了她,拾起落在手边的马鞭朝着才重新站稳的马狠狠地抽了一下。那马吃痛长鸣一声,朝着一旁的矮树林狂奔而去。再抱着她顺势一翻,两人便滚到了路旁疯狂生长至齐人高的杂草丛里。
喘息未定,细细的草缝外便透出火把的光亮。追来的官兵停在不大不小的泥坑前,用火光照着那马凌乱的蹄印,随后领队手朝着树林方向一挥,队伍里一半的人马便闯了进去。剩下的一半人下马举着火把用长刀朝着两边的草丛乱刺,最末尾的那个官兵眼看着就要来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前。
“退后。”颜述对着她耳语,确定了聂清越挪到最后才向前半蹲着伺机而动。往日温润的眸此时蓄满专注凌厉,似乎要抢在刀刺下来前夺取兵器。
三步之遥的距离一点点缩小,然而该来的那一刀却迟迟没有落下。根本等不到那个官兵伸出火把举起刀,沉静的夜再一次被一队急促的马蹄声打破。正在搜寻的官兵一愣,回首只望见原本
漆黑的远处光焰越加强盛,一队黑衣人骑着快马疾走而来。
“集中起来!”一声令下,四处分散的官兵迅速聚拢。随后两方开展厮杀,坚硬的兵器碰撞出凄厉的哀鸣。
会是舒颂的人么?她扯了扯颜述的袖子,用眼神询问。
颜述手在她肩上按了按示意她坐在原地别动,眯眼望向战况激烈处那人长刀舞得四面生风,终是退回她身旁。
茂密草丛连成的矮墙隔开了一米之外血肉横飞长枪短刃的厮杀。兵器刺入血肉之躯的沉闷声响和痛苦的倒地挣扎似乎被北风携裹着带得低远,模模糊糊地听得不甚真切。然而藏匿在狭窄阴暗处每一秒的胆战心惊都清晰刻骨。
聂清越紧紧抱住膝盖望进狭长的草缝,隐隐透出一点光亮。
或许只是一刻,或许会是半个时辰,一直呼啸着带来空远回响的风声终于停下来了。
半刻前那个还站在他们身前不远的官兵已经倒在了他们身前的草丛外,流出的血沁入泥土里分辨不出颜色。
黑衣首领收起刀,环视路上七零八落的官兵尸体以及两边被长刀搅刺得稀落凌乱的草丛,打了个手势,一队人便干脆利落地上马朝着树林追进。
山野重新归于寂静时,她才松开紧紧抱着膝盖的手臂,虚脱般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坚硬冰凉的山壁。
颜述又等了会儿,才背起她向山顶走去。
月色晦暗,隐在路旁反光的地方多半是水潭小泉,他步履平稳地小心避过,颈窝处忽然一沉,不是这样都能睡着吧?稍稍侧头望去,只能望见背上的人沿着鼻尖处蔓开的轮廓,眼睛是睁着的,有微微的眨动,半张脸安安静静地埋在他颈侧不知在想些什么。
伤势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粗略查看过,漫了半个裤腿的血望去触目惊心,真实情况却是比预想要乐观,迫于时间和条件没有做处理而已。其实很难受吧?望了望距离山顶的距离不算远了,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是不是很痛?”他侧首,抵着她被风吹得冰凉的颊。
埋着的脑袋迟钝了半晌才左右晃动,声音虚虚弱弱的:“没用晚膳就跑出来了。”
“……”还有心情想这个就是说情况并没有太坏,颜述蹭了蹭她脸颊:“怎么会突然过来?”当时还把头点得乖巧无比。
聂清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丢过一个问句:“你一早就知道舒颂今日回来……劫狱的吧?”想起他昨日忽然嘱咐她今日不用去探视,如果自己没有晃荡过去,又会怎样。
颜述不回答,抱着她腿的手紧了紧。
此时月光从云层移开的裂缝中漏出明亮的华光来,照亮的山顶。树木疏疏罗植,地面缠绕着交错纵横的粗大藤蔓一路延伸着落向最西边的断崖。那轮透亮的明月就在崖边低低地悬着,给人一种伸手就能够着的错觉。
如果不是眼下情境险隘,似乎也算是赏月佳处,他静静想。
奇怪细微的声响忽然传来,他侧首去看肩上的人,只见聂清越抽出一只环在他肩上的手。随后背部便有手肘摩擦的感觉,他轻笑,已经想象得出她揉着空荡荡肚子饿得泄气的表情。
好像也没差嘛,应是敏感心细的女子才对,偏偏在某些方面中神经大条的可以。颜述抬眼望了望那轮漂亮的月,刚想取笑她两句,只觉身边空气氛围骤然一紧,下意识便有一种危险的感觉便直击而来。
身体本能的反应比思维快,瞬间已转身把聂清越护在身后。刀面映着光洁的月华从头顶挥下,他疾步向后退险险避开。半路跟来的黑衣人再次举刀转向刺来,锋利的刀刃眼看着就要刺进胸口。脚下作动,快步向西疾退过程中脚下却被凸起的藤蔓绊住,往常是可以站稳的,他现在却因背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而重心不稳地向后倒。
身后一尺,即是断崖万丈。
聂清越的手尚攥在颜述的肩上死死的没有松开,心跳好像过了很久才回到自己的胸腔,血液重新循环流动。
跳崖的感觉真是……死去活来的刺激。
刚刚她还以为就要英年早逝命断于此不留全尸的时候,颜述却及时拉住了从崖边伸落的粗实藤蔓向后一坠,两人即跌进了断崖石壁上深深凹陷洞|岤。
|岤顶凌空横出一棵遒劲古老的青松,姿态奇异枝干强韧。这大小刚好勉强容下两人的凹陷石壁恐怕就是青松日积月累破石而出加上自然侵蚀的后果。茂密坠下的藤蔓枝叶延展铺成一道帘,中央被青松岔开漏出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照进银辉。
千仞之上放眼远望……除了那轮月外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
头顶听不见其余声响,聂清越还是不敢出声。洞|岤至上应该就立着站在崖边查看的黑衣人,估计也只能看见光秃秃的青松和望不到底的深渊。
她试图松开环着颜述的僵直的手,颜述很快便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扶着她的肩仔细查看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受伤。
过了许久聂清越才开口:“我没事。”
“嗯。”颜述放下心来,换了个舒适点的姿势抱着她,下颔抵在她光洁的额间安抚道:“等到天明就好了。”
洞|岤内活动空间很小,亲密的拥抱让她那点小小的不适也变成了心安和宁静,好像连那么一点后怕都消散无形了。
才一安静下来又止不住好奇:“你是一早就知道这个地方的吧?”
“其实也只来过两次。”
“不会是看日出吧?”方才还饿得无精打采的脸此刻鲜活起来,在温柔月华的流照下显得生动柔和。
颜述笑而不语,右手顺着她蜷起来的那条腿往脚踝处滑,触到一片濡湿未干的血,再放轻手大致在伤口边缘摸索,进一步估算着伤势情况。
才一触及伤口,周边的皮肤便有头皮发麻的感觉,聂清越一下没忍住,“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颜述手下动作放缓,同时不忘恐吓:“再深一点就见骨了。”
“噢。”闷闷地应一声,明明是倔强的口气,表情却是可怜巴巴的,手指关节用力抓在另一条腿上绷得发白。
他忽然就心软起来。
“似乎不应该在这种时候。”
“诶?”她全副心思都摆在那腿上,那几近温柔的叹息后跟着的句子听得不真切,正抬头想要询问时,脸颊处便落下软热的触感,带着一点清苦的甘香,在下颔和嘴角徐徐弥漫开来,缠绕住呼吸。感官无限范围地扩大,知觉一步步放松沉浸在这个温柔的吻里,似乎连腿上的痛都在逐渐缩小麻痹。
颜述温热的呼吸落在鼻息旁让人生出几分意乱情迷的恍惚,聂清越无力抵御,手明明抵在他肩头却半分力也用不出。
那一直流连在她下颔和嘴角的唇瓣慢慢靠近,对着她单薄的下唇忽然就是一咬,唇齿砥砺出切实的痛楚。她从沉醉中一惊,低呼脱口而出,几乎是同时,脚踝上兀然一紧。
短促剧烈的痛因她的分神而显得转瞬即逝的模糊,止血的布条已绑在腿上被用力地扎紧打了结。
聂清越瞬间明白过来,动作却保持原状来不及作出反应。
正值欲说些什么掩饰这种微妙又尴尬的情绪时,颜述眼角却微微弯起,笑意染上。柔软的唇重新落下,顺着她微张的唇缝探入,一点点认真安抚方才咬过的地方,极尽耐心地缠绵着。
聂清越觉得自己的呼吸安静了下来,除却那如擂鼓的心跳声不争气地一下又一下,仿佛都要被他听见了。
冒险的夜,坏结果,好运气,好像统统都不要紧了。
从来没有感觉有这样一刻,离他的心意如此近过。
第 37 章
在千仞之高看太阳从地平线徐徐升起的感觉的确很奇妙,如果忽略她僵硬得似乎一动就会“吧嗒吧嗒响”并有断开嫌疑的筋骨的话。
聂清越其实睡得并不沉稳,眼睛闭上感知还没休息,离睁开眼看见太阳仿佛只过了一秒。
抬头看身边的人,依旧在睡梦中的神态平稳安然,长睫静静覆在眼睑下,秀致的眉头舒缓开去怡然自在。她有点想磨牙,锦衣玉食或粗茶淡饭,对于这人,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吧。唯一灵活的手指忍不住想要动,就着酸痛的手臂抬起,眼看着就要爬上那人沉静的睡颜进行欺压。
那人却忽然动了动,似是睡梦中想要翻身却碍于现实狭窄空间,最终只是稍微调了下姿势,一直搂在她腰侧的手松开片刻,很快又再度环上用力收紧。嘴角弯起带着安心的笑,呼吸重新归于平稳均匀。
聂清越失笑,四肢冰凉心里却暖暖热热的,终是舍不得,便收起了冷若雪水的想要作恶的手指。螓首微抬,想要凑上去轻吻。
那唇即要落下的片刻之间,脸侧的方向却忽然迸进强盛的光。她转头望去,赫然看见一只手从外面伸进来,顺着岔开的缝隙拨开了密密垂下的藤蔓,紧接着一张清若芙蓉艳若桃花的美人脸便倒着映着眼帘。
“小越妹妹!”珠玉般清润的声线带着欣喜和如释重负:“我来救你们了。”
聂清越嘴角抽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压低声回过去:“大清早的你吓鬼啊。”
担心颜述被吵醒,她转头过去却发现那双温润墨黑的眸子早已静静睁开,清醒到丝毫没有刚醒来时应有的朦胧惺忪。还好她刚刚没有凑上去,不然肯定会被他发现吧,聂清越心底偷偷打着小鼓,恰好舒公子委委屈屈的声音传来:“我翻山越岭刀光剑影地赶来接你们……”
“舒公子你来的太及时了!”心念一转下,声音雀跃十足可谓感恩戴德。
舒颂一愣,望着聂清越情真意切的表情,有点消化不了这前后态度的反差。
怎样都好,起码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好好的。他松了口气,朝着上面喊了两句,那粗壮的绳索便慢慢从崖顶放下来。一番功夫下,总算是把人平安弄回去了。
大夫就带着医用的工具和伤药在一旁等着,见到人来了便马上迎上去做临时的处理。颜述就立在一旁查看提点着,他刚想过去和颜述说说那件事的具体情况,却看见某人依然平静但微妙不悦的脸色。
所有的步骤都是按着计划走,除却那临时的意外变数,他……应该没有做错什么大事吧?舒颂心虚地回想又回想,苦思无果正要开口。
颜述慢慢瞥他一眼,语气淡淡:“大清早的。”随后便蹲下身去直接取过大夫手上的白布伤药帮聂清越处理。
舒颂云里雾里,低头只见聂清越对他笑得稀里糊涂的灿烂感激,颜述依旧沉静如水连半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舒公子困惑了,凄苦得想抱头挠墙,大清早的,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无荒的繁华长街。
聂清越靠在马车窗棂上,脑袋枕着手臂向外看。这样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回去,真的没有问题吗?舒颂昨天是去劫狱啊劫狱啊,而她自己昨夜才明明生死逃亡来着。
然而坐在马车里的颜述和舒颂却是淡定得很,仿佛这样的事是理所当然。聂清越挠木板,不可否认地,她肯定又被两人蒙在哪只鼓里了。
回到昨天才住过的小院,久违的感觉却真真切切地涌上来。她眯着眼看一天没打扫后席卷满庭的落叶枯枝,不自觉就哀嚎起来:“天啊,这得扫多久啊?”
颜述脚步停顿片刻,才重新背着她往里走:“这个不是夫人要考虑的事吧。”说着还用手掐了下她的腿。
“好像也是。”她讪笑,环视这个从搬进来至今,已经差不多两年的院落。树木似乎都比第一看望见的那时长大了许多,明年夏天池里的荷花不知会开成怎样呢。反正这腿也不会那么快好,应该是不会错过的吧。
舒颂刚把他们送进来,喝了两口茶便急着要走不知去处理什么事情,才热闹起来的屋子变又剩下两个人了。聂清越来回张望,还是没看见那个往日拿着针包追着她满院子跑的小鬼。
“可是在找什么?”颜述才一端着水盆进来便看见她四处张望的样子。
“没,忘记玉澈去了三日堂还没回来。”她挠头。
“玉澈……过些日子也应该回去了。”
“啊?”
“那时只是碍于我一时半载不能赶回来,才把玉澈从他师叔那儿叫过来的。”颜述停顿了下想着如何组织语言:
“以后,我都会在,所以没有这个必要了。”说罢拧干手里的布巾,折好一点点替她印去脸上一夜折腾染上的尘灰。
聂清越听完后呆住,没有马上作出回答。
颜述以为她不喜欢凉水,停下动作解释:“水没那么快热,厨房里还在烧着。”布巾放下却看见她脸上依旧保持着的神情。
“不是因为这个。”聂清越摇头,接过那布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才抬起头用尽量平常的语气笑着说:“只是突然觉得那句‘我都会在’有点像承诺而已。”
颜述愣住,半晌接过她手中的布巾放入水盆里捧着走出去,快要到门槛的时候背影一顿:“其实,或许不止是像。”
聂清越反应过来时门扉边只剩衣袂的衣角飞快掠过了。
唔,她皱眉摸下巴,经过严肃认真仔细推敲得出疑问句结论:她家颜神医,刚才是在害羞?
半个时辰之后,聂清越推翻了这个结论,并且深刻地反省到自己刚才是多么的肤浅浮躁流于表面只懂透过现象看现象。
吃完饭本着洗澡之后好睡觉的原则,她不顾单腿艰辛连扶带拐地凭个人努力“跳”进了浴房。然而她现在却只能坐在浴房的小木凳子上,对着身后便是一大浴桶白雾缭绕的热水干瞪眼。
“夫人再磨蹭下去,水要冷了。”某只横在浴房里仍她多番暗示都没有出去的人,一脸体贴正义地提醒道。
聂清越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真的不应该。都怪刚才的饭菜太好吃太和她心意,她一个舒坦宽心就不安分起来。不安分的直接结果就是她居然主动调戏颜神医取笑他方才害羞,至于调戏颜神医的后果嘛,只能是自己被调戏得更厉害。
“我真的可以自己洗,真的。”看我认真自信的小眼神,聂清越向着自家夫君聊表真心。
“为夫当然知道。”颜述挑起嘴角,毫无意外且顺理成章地挡回去。
“奔波了一夜肯定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讨好露齿笑。
“夫人更累。”标准鹣鲽情深状。
“……我错了,我收回午膳时说过的话。”抱大腿呈打滚趋势。
“允许收回。”脚下安若泰山屹然不动。
“我不洗了,我要回房睡觉。”聂清越欲哭无泪。
颜述极其配合地弯下腰打算把她抱起来。
“夫君。”聂清越深呼吸,在他低下的脸颊旁飞快了亲了一下。一秒,两秒,似乎是顺对了毛,颜述伸向她的手臂停住,大掌改道揉乱她的头发,“我在门外等着,有事就喊一声。”
聂清越点头如捣蒜,听见吱呀一声的关门声响,解了衣服挪啊挪,借着好几张稳稳当当层起来的小矮凳爬到浴桶边缘,一脚伸进去一脚抬高,等到大半身泡进热水里时,伤脚的小腿部分正干干爽爽地架在木桶边缘晾着。
半刻钟后,欢乐忘形的歌声中,有人舒适地想要爬出来却低估了其困难程度,摇晃着摔在了地上,带出的水花溅了一地的木板。
舀水的木勺落到地面跳脱地蹦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为此人得瑟的时间划上句号。
“不。活。了。”聂清越生无可恋地扔出三个字,便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再也不肯抬起来。身上唯一裹着的素净棉布在厚厚的棉被覆上来后,便被从浴房把她抱出来的颜述抽走。
被角被他掀起又放下,皱紧的眉头漏出的是真切的担忧:“还好没有弄湿伤口。”
聂清越依旧抓着枕头装死不出声。
颜述心底无奈,偏偏却觉得心情好得可以。在被子外旁躺下后便一手支着下颔侧身望她,只能看见漆黑的墨发柔顺散落遮住了露在枕面外不多的脸颊皮肤,边缘留出一小缝温润的白。
“还恼我没有问就在进了去?”他绕起那几缕墨发夹在她小巧的耳后,耳根处一直蔓到颈侧淡淡的粉红显而易见。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敛下眉眼,没有等她回答便自动解释下去,声音蓄满愧疚。
“……不是的。”终于没抵过良心谴责,聂清越终于把快和枕头融为一体的脸抬起来,看向身边的人。
“那是因为什么?嗯?”疑问词宛转低柔余音绕梁,眼角眉梢尽是看得人心痒的浅浅笑意,声音里那点让人误会的内疚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明显且毫无疑问地再次,被调戏了。
“不。活。了。”聂清越首尾呼应,重复开场动作。
颜述好笑地敲她脑袋,虽然隔着棉被环上她像是在搂着一个大粽子,动作却是不自觉放轻:“夫人,我们成婚两年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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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我们成婚两年有余了。”
某人平静的陈述的,带着近似哄骗的温柔的语气,挠得聂清越小心肝都在颤。
不带这样的,明知她最受不了就是这套,聂清越想哭,想起那句著名的军事方针:“敌不动我不动。”没错没错
[穿越]白粥情事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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