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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燕云梦1、2 (完)第3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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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落燕云梦1、2 (完) 作者:肉书屋

    花落燕云梦1、2 (完)第35部分阅读

    皇城和宫城,建文帝朱允炆的帝王生涯很快会终结。

    树倒猢狲散,我看着他们惊慌失措、宛如大难临头的表情,心中顿时警觉朱允炆的处境非常危险。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我情绪变化,不停乱踢乱动,我微笑着将手放在腰间,轻轻对他说:“宝宝,别怕。”

    然后,我对身边宫人说道:“我去见皇上,给我准备一乘软舆。你们如果想出宫,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要轻易放弃。”

    我在奉先殿前下舆,对侍立宫人说道:“请回禀皇上,臣妹有要事求见。”

    那宫人进殿不久,匆匆而出,垂首侍立一旁,朱允炆眉宇间带着落寞和愁绪,缓缓步出奉先殿,走近我说:“你听见了消息,才来找我的?”

    我抬头仰视着他,轻声道:“允炆哥哥,能否听蕊蕊说一句话?”

    初升的曙光照射着奉先殿前的石阶,他的身影摇颤了一下,说道:“蕊蕊?……我没有听错吧?”

    我微笑道:“元妍就是重生的蕊蕊,还记得洪武二十六年中秋节,我们一起放美丽的焰火吗?第一次在东宫见到你,你正在画水墨荷花……”

    他缓缓握住我的手,叠放在胸口,眼中闪烁着凄凉的喜悦,说道:“原来是你,真的是你!如果不是到了今天的地步,你永远都不会对我承认你的身份对不对?”

    我低头说:“允炆哥哥,对不起,我隐瞒了你这么久。”

    他苍白的面容隐隐泛出笑意,说道:“没关系,看来四叔也知道了。”

    远处一名内侍飞奔而来,跪地叩首道:“启禀皇上,散早朝后诸位大人都在勤政殿前商议国事,御史魏冕大人、大理寺丞邹谨大人一起围攻扭打左都督徐增寿大人,骂他是叛国j贼,要请旨诛杀他!”

    朱允炆放开我的手,略带不悦问道:“勤政殿前如此作为,成何体统?方孝儒不在场?没人劝止他们吗?”

    那内侍谨慎答道:“回皇上,方大人最近身体染恙,下早朝就晕厥了,今日并不在场,其他大人都……”

    我明白他想说什么,其他官员对燕王和徐增寿恨之入骨,见徐增寿挨打,心中只会觉得痛快,谁会去阻止?

    朱允炆道:“宣魏冕、邹谨来见朕!”

    不久,两名中年官员跪在奉先殿前,犹带愤愤之色,却泪流满面,其中一名三品服色官员哭禀道:“启奏皇上,罪臣邹谨知错了,只是徐增寿这j贼勾结逆党,若不是他将城中布防泄露,燕贼怎敢轻易惊扰皇城!臣等今日非与他同归于尽不可!”

    另一名官员以头碰地,额前鲜血淋漓,哭诉道:“罪臣魏冕恳请皇上,将这些j党杀了!”

    朱允炆站立了片刻,注目天边云霞,说道:“朕准奏。”

    邹谨带着满腔悲愤,继续奏道:“皇亲国戚中尚有一人,其罪更当诛。叶贵妃之兄叶临风,为燕军提供军费所需、兵马粮草,请皇上下旨!”

    魏冕痛哭流涕,一起说道:“请皇上下旨!”

    我一直站在殿前不远处,见他们奏请朱允炆诛杀叶临风,心中一阵痛楚,向朱允炆看去。

    突然之间,只听一名女子大声道:“不要!皇上,不要杀臣妾哥哥!”

    叶逐月面色苍白,从另一乘软舆中疾步奔到朱允炆面前,跪在阶下,泪落如雨,哭道:“皇上若是要杀哥哥,请先赐臣妾一死!”

    朱允炆对邹谨点头示意,扶起叶逐月,对她说道:“请贵妃体谅朕。”

    叶逐月眸光幽幽转向身边镇守殿门的大石狮,摔开朱允炆,退后数步大叫道:“皇上既然如此薄情,执意要处死哥哥,臣妾今日就与皇上永别了!”

    朱允炆见她似乎有自尽之念,急忙冲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叶逐月哭道:“臣妾无能,身为皇贵妃多年无所出,名份地位永远都不及皇后,皇上心中时时刻刻记挂着蕊妃,对庆熙郡主都比对臣妾好!若是连哥哥的性命都不能保住,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邹谨叩首,大声道:“臣领旨!”随即和魏冕大步离去。

    我眼见邹谨领旨离开,急道:“叶大哥虽然有错,皇上既然能原谅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原谅他?请收回成命吧!”

    叶逐月的眼光立刻转向我身上,似乎震惊而且意外,说道:“你的孩子……难道是燕王的?宫中都传说是皇上……”

    朱允炆将我暗中藏匿在冷宫,下嫁给李景隆的变成了福清郡主,让人颇费猜疑,六宫中蜚短流长,甚至有流言传说我腹中胎儿是他的,因此他才将朱浣宜替换我。

    我顾不得分辨,又叫道:“允炆哥哥!”

    朱允炆挺直的身影沐浴在晨曦中,语气却带着无限的悲凉,对身边内侍说道:“传旨,赦免了他们死罪,将他们继续监禁在天牢吧!”

    我松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心跳剧烈,不觉退后依靠着廊柱。

    朱允炆走近我,凝视着我说道:“蕊蕊,你刚才有话对我说?”

    我点头道:“是。今日午时,金川门一破,燕军就会进入皇宫,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他摇摇头说:“如果连安王和李景隆都会背叛我,就是天意注定如此!我又何必走?”

    叶逐月乖巧站立在他身旁,低声说道:“臣妾一定永远陪伴皇上……”

    马皇后的声音传来:“臣妾之心,与贵妃相同,皇上不走,臣妾也不会走!”

    我循声看去,马皇后手牵着年幼的太子朱文奎,随行宫人怀中抱着小皇子朱文圭,她走到朱允炆身旁,用锦帕拭泪,说道:“皇上,臣妾刚刚听说谷王和曹国公一起打开了金川门,燕军进入皇城了!”

    朱允炆静静伫立了片刻,对身边禁军侍卫统领说道:“传朕旨意,撤掉所有围防,让宫人都逃命去。”

    这些“宫人”,包括内侍、宫女,当然也包括他宠幸过的妃嫔,朱允炆并没有杀她们,也不要她们一起同生共死。

    他是一个宽厚仁慈的皇帝,但是朱元璋留给他的并不是治世,而是一个残局。

    宽厚仁慈可以得到民心,武力可以征服天下,明朝江山初定,需要一个铁腕的统治者扭转乾坤。

    朱允炆的宽厚仁慈终究无法对抗朱棣的狠决。

    金川门攻破,长达三年的“靖难之役”以燕王朱棣的全面胜利告终。

    禁军侍卫统领不敢违抗圣旨,持戈落泪,对殿外宫人宣道:“皇上有旨,你们都走吧!”

    宫人痛哭之声响起,迟迟不肯离开,朱允炆加重语气道:“还要朕再说一次吗?都走吧!走吧!”

    奉先殿前,内侍、侍女纷纷向朱允炆叩首拜别,含泪而去,所剩宫人不过十几人。

    马皇后见此情景伤心落泪,小太子朱文奎见母亲哭泣,哭道:“父皇……儿臣好怕……”

    朱允炆面带微笑,蹲下身说道:“别怕。父皇是天子、文奎是太子,我们可以死,但是不可以做别人的臣子!父皇没有守住太皇爷爷给我们的基业,我们一起去向太皇爷爷请罪,好不好?”

    懵懂的孩子见他态度温和,并不太明白他的话意,含糊说道:“好。”

    马皇后和叶逐月哭成泪人,朱允炆转过头时,眼角隐隐有泪。

    朱允炆携着小太子的手,向奉先殿内走去,说道:“蕊蕊,回朝云殿去吧,四叔不会伤害你。”

    我含泪拦在殿门前,说道:“不要!你想干什么?举火自焚吗?文奎和文圭还这么小,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忍心吗?”

    他停下脚步,对我说:“四叔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还不如一起随我去。”

    我大声道:“我曾经死过几次,但是我现在明白了,千古艰难惟一死。生命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放弃!如果你连死都不畏惧,为什么不坚强活下去?九重殿阁、君临天下是一种人生,归隐松林、纵情山水也是一种人生,你为什么不选择后者?”

    他缓缓摇头,说:“我没有选择。”

    我见他心意坚决,宫墙外似乎隐约传来金鼓交鸣之声,咬牙说道:“好,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我陪你一起死!”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

    朱允炆却猛然抬头,怔怔看着我,说道:“你陪我一起死?为什么?”

    “你在东宫对我说过一句话,‘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一个要死,你首先要保护的一定是四叔,不是我’,蕊蕊告诉你,不是这样!如果你有事,我一样会心痛,一样会难过……”

    我的话并没有说完,他将我轻轻拥入怀中,闭目说道:“能够听到你这一句真心话,我很开心。”

    我依靠在他胸前,微笑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去云南吧。奉先殿内一间佛室内,有皇爷爷留下的出宫秘道……”

    宫中多处殿阁都燃烧着大火,奉先殿在一片熊熊火光中坍塌,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如同晚霞熏染出的一般,瑰丽壮美。

    这壮美意味着一位帝王在历史上彻底消失。

    建文帝的生死,将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秘密。

    这个千古谜案,就留给我未来的那些前辈导师们去考证探究吧!

    燕军列队冲入皇宫的时候,我站立在奉先殿前,神情淡然,从容镇定。

    他一身白衣如雪,紫眸中神色复杂,带着利箭般的光芒,向我宽大的衣裙投射而来。

    终于,他轻轻问道:“你们有了孩子?还是我们的……”

    火起宫垣(二)东昌郊外那天夜晚,我卸下了假面和伪装,在他怀中呼唤着顾翌凡,承认了自己就是林希、就是唐蕊。如果我是唐蕊,那么我就是他的妻子,他有足够的理由质问我这孩子的来历。

    怀孕七个月以来,孩子长得并不大,身上层层叠叠的粉绿纱裙遮掩着我的体态,他看不出我腹中胎儿的月份,也无法断定孩子的父亲是谁,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宫中潜藏着他的耳目,关于我的种种流言传说,他想必早已知晓。他所说的“你们”,指的并非李景隆和我,如果孩子是李景隆的,我现在应该在国公府邸中,不该在皇宫里。

    他怀疑的人是朱允炆。

    皇帝可以随心所欲拥有任何女子,更何况朱允炆曾经将我赐婚给李景隆却又悔婚,嫌疑当然最大。

    天气炎热干燥,宫殿内大火越烧越旺,氧气迅速消耗,天空似乎有一张无边无际的密网将我罩住,我深吸了一口气,斟酌着该怎样回答他的话,心中恨不得告诉他这个孩子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让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

    燕王默默注视着我,那份沉静让我大吃一惊,危险临近的感觉让我情不自禁自心底潜生起一种阴森森的冷颤,将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我明白了一件事情:眼下,为了这个孩子,我不能与他起任何纷争。

    我可以不怕死,对他大吵大闹,但是,我不能、也不敢拿我的最珍爱的宝贝来赌他的度量。

    数以千计身着战甲的燕军士兵手持剑器兵刃,在皇宫中四处寻找,火光中隐约听见数名女子的尖叫和哭喊声。

    燕王转过身,对身旁丘福说道:“传本王的话,告诫宫人各安其位,不用四散逃命,本王为诛灭j臣、拯救皇上而来,决不会伤害他们。另外,军中若有烧杀抢掠惊动父皇故居、欺压良善弱小者,立斩无赦!”

    丘福大声应道:“属下领命!”

    他看我一眼,又冷冷对丘福道:“封锁宫中所有出路,四门城门戒严,继续寻找保护皇上,以免j臣事急,拿皇上性命要挟本王饶过他们。”

    丘福举手一挥,大队燕军四散进入六宫,他眼看着沐浴在大火中的奉先殿,面带犹疑道:“属下营中有数名死士,可披防火战甲进殿搜寻,以防其中有出宫秘道,请王爷示下!”

    如果丘福的死士进入奉先殿,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将朱允炆和小太子都杀掉。然后,燕王会对外人宣告建文帝自焚而死,在群臣面前装作痛哭伤心,在众臣的拥戴下“不得不”登上皇帝宝座,顺理成章继承皇位。

    他既能得到天下,又可以为“谋逆”洗脱罪名,这无疑是燕王的理想中最完美的一种方案。

    燕王神色深沉得如同秋日的碧潭,说道:“去吧。”

    我不再犹豫,看着他,带着几分凄凉的微笑说:“既然你心中从来没有重视过他,又何必问?我的孩子,注定都是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坚定有力的双手紧紧拥抱着我,缓缓垂首,厮磨着我前额几缕凌乱的发丝,似乎想将我融化在怀中,似乎是大笑,又似乎是感慨,说道:“好,太好了!上天总算待我不薄,都回来了,都回来了!”

    我伏在他宽阔结实的肩上,心道:“你失去了太子之位,如今天下即将属于你;你失去了我们的孩子,如今又有了他;你失去了跳崖的唐蕊,如今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元妍——你的确找回了许多东西,却有一样东西,惟有一样东西,如果失去了,永远都不可能再得到。”

    云蒙山凄凉的残荷秋叶,注定了我们缘分的终结。

    他和白吟雪在书房的那一幕,将我的一段柔肠、万种情思寸寸撕碎,从此灰飞烟灭,永远都不想回到他身边。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心的距离。

    他举手轻拂我垂落的发梢,托起我的脸,温柔说道:“瘦了好多……一定很辛苦你,是我不好,不该抛下你自己走。”

    我看着他说:“我说的话你相信吗?”

    他看着我,灿然一笑,说道:“当然相信。”

    我轻声道:“皇上早知道一切,我们到现在都安然无恙。他点火烧了奉先殿,皇后、贵妃、太子都在殿内,他们都死了,你信不信?”

    他的脸立刻笼罩在一片寒雾中,拥住我肩膀的手松开一瞬,却又更紧地拥住我,飞快说道:“我相信,我会永远感激他这一念之仁。”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未出世的孩子救了朱允炆的性命,如果朱允炆是个狠心的皇帝,当时一定要逼迫我堕胎,今天燕王就不会给他一线生机。

    丘福听见他说:“不必搜奉先殿了,先灭火”时,呈现万分惊讶的表情,

    火势巨大,几座毗邻的宫殿都在迅猛燃烧,那些宫殿楼阁都系上等黄杨木制成,外涂的朱漆是绝好的助燃剂,明代没有训练有素的消防官兵,也没有消防器材的,用水和沙石,这场火至少要到明天才灭得掉。

    史书记载的朱元璋在奉先殿内挖掘了一条长长的通往城外报恩寺的密道,四门驻守困不住朱允炆,只用几个时辰,他们就会离开金陵。

    他见我不停深呼吸,横抱起我道:“这里不宜久留,我带你出城去,我们先住在营帐里。”

    一路上我觉得昏昏沉沉,他并没有和我多说话,轻柔环抱着我,到了燕军驻扎的龙潭,江岸边旌旗招展,燕军一派欢呼雀跃之象。

    他将我抱下辇车时,朱能近前道:“回禀王爷!朝中兵部尚书茹常、兵部侍郎刘谯、吏部侍郎蹇义、大理少卿薛品……等人前来跪迎王爷入京。”

    我看向前方燕王的中军大帐,帐前果然黑压压一片身着官服的明朝官员,见燕王归来,齐声说道:“臣等恭迎燕王殿下入京!”

    那身着一品服色的官员叩首道:“臣兵部尚书茹常,受黄子澄迫害,发配至河南,幸得殿下张帜大义诛讨j贼,臣才得以还京、官复旧职,黄子澄离间皇室宗亲,其罪状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实难尽述……”

    我冷冷看了茹常一眼,史载茹常与黄子澄关系恶劣,屡遭排挤,后来因为燕王靖难,朝廷罢免了齐泰的兵部尚书之职后才将茹常调回金陵,茹常趋炎附势,前来投靠拥戴燕王,历数黄子澄之罪状,分明是落井下石、公报私仇。

    燕王微微簇眉,却对他和蔼说道:“茹大人在京与j臣同僚多年,如此就请茹大人将齐黄j党悉数彻查清楚,替本王开列一个j臣榜单,本王好一一查处。”

    茹常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叩首不迭,说道:“承蒙殿下信任,臣一定尽心尽力,决不放过一个j党……”

    我们回到营帐中,天气炎热,胎儿渐大,我越来越觉得精神倦怠,他看着我合眸躺下,在我身边静静守侯。

    过了不久,一名侍卫在帐外轻声道:“禀王爷,北平王妃遣信使来了,求见王爷。”

    他似乎出了房间,我昏睡了些时候,醒来时他不在帐内。

    我站立起身踱步,发觉营帐一侧桌案上搁置着笔墨纸砚等物,还有一叠厚厚的宣纸,似乎是未完成的画卷,走近翻阅,竟然是数十幅女子画像。

    第一幅,画的是一身简洁白衣、神情纯真娇美的少女,在月下小桥畔吹奏箫管;

    第二幅,画中身着淡紫花朵绸衣的女子,推窗遥望风雪夜归人,清澈的大眼中带着惊喜与期盼;

    第三幅,一名身着喜服的美丽俏新娘自花轿中探出头来,偷偷向外张望;

    第四幅,碧水长空下,那少女独自立于小舟头,伤心怅望天际江流;

    ……

    一幅幅画面都是我和他从前经历的记载,我的手不由自主翻到最后一幅,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扶住桌沿才没有摔倒,这最后一幅画像上的女子,却并不是唐蕊,而是一个我做梦都意想不到的人。

    是我,真正的我,真正的林希!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个未来世界的人,怎么会在六百年前燕王的笔下出现?

    我仔细注目,发觉那画中少女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身着宫女服饰,神情生动活泼,画像旁还有一首拟古体赋诗:

    “青青江蓠草,熠熠生何侧?皎皎彼姝女,婀娜当轩织。粲粲妖容姿,灼灼美颜色。良人游不归,偏栖独支翼。空房来悲风,中夜起叹息!”

    原来是青青。

    “青青江蓠草,熠熠生何侧?”暗指青青是他最亲近的人,“皎皎彼姝女,婀娜当轩织。粲粲妖容姿,灼灼美颜色”可见在他眼中青青的美丽,“独支翼”、“来悲风”、“起叹息”,都是形容他失去青青后孤单落寞的心情。

    原来燕王最爱的女子竟然和二十一世纪w城的林希长得一般模样。

    我想起另一个时空的记忆,抚摸着画像中青青的脸,眼泪如断线之珠,滴滴落在轻纱衣袖上,心中想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忘了吧,都忘了吧!”

    一只手将我从桌案前拉近,我仓皇中贴近他温暖的胸膛,他拭去我的眼泪,说道:“蕊蕊,别哭,这些都是我在军营中随手画的。世上最难得的,并非天下,我愿以大明疆域,万里河山,换取蕊蕊一句真心原谅……你看了我的信吗?”

    他提起那封信,那封我只看了一句就焚毁了的信。

    我冷冰冰说:“看过了。”

    他身躯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激动说:“那么,你愿意原谅我吗?”

    我轻轻推开他,说道:“如果你没有错,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原谅。”

    他沉默良久,若有所思,忽然说道:“吟雪生的孩子,我给他取名叫高爔。”

    我点头说:“赫爔容光,辉昭日月,的确是好名字。”

    心中却在大笑,笑得发疼。

    你讳莫如深,你再三回避,你终于还是对我提起了“吟雪”和她给你生的儿子“高爔”。

    但是,现在我只想将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其他的事情不敢想、也不能想。

    我平静的反应一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印象中的蕊蕊,应该用唐门“暴雨梨花”攻击白吟雪,应该看都不想看朱高爔一眼,更不用说称赞这名字好。

    他继续说道:“你喜欢荷花,如果我们生下女儿,就叫她若菡好不好?如果是儿子,如果你不愿意他姓朱,就随你姓……”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略带迟疑,低声试探问道:“元妍……在朝鲜可有父母兄弟?”

    我知道他心中有无数的疑问要问我。

    为什么我跳崖没有死?为什么我一直不长大?为什么会有许多怪异离奇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当年我在云蒙山中给他的模糊回答,并不能解释所有的问题。

    但是他知道,提起这些问题,就是让昨天在我的心口上撒盐,让我将那痛苦的一刻再温习一次,再回忆一遍。

    我没有作答。

    他轻轻抱住我,眸光闪烁,带着几分歉疚之意说:“好了,我们说点别的,孩子乖不乖?”

    一名侍卫在帐外说道:“王爷,属下送参汤来。”

    他说道:“拿进来。”

    他伸手接过参汤,用羹匙舀起一勺,尝试了一下温度,然后送到我唇边,微笑着说:“我问过军中医师,如果是十一月有的,下个月就该到产期了,你还是这么弱,要多进补一点。”

    他说得没错,为了安产,我必须保证自己的身体状况良好,我并没有拒绝,将一碗参汤喝下大半。

    接下来的几天,他异常忙碌,迎附的官员一批批前来归附,个个自称被j臣所累,纷纷上书上表给他,迫不及待希望他早日登基称帝,自己好成开国元勋。

    六月十六的夜晚,是他登基的前一天。

    帐外月朗星稀,他握着我的手漫步,虽然是六月的天气,我的掌心却一片冰凉。

    握得久了,他的手似乎被我的冰凉感染,温度渐渐冷却下来。

    打闹\吵架的时候,爱情其实还在。

    火起宫垣(三)燕军营帐如星罗棋布,帐前火把的光芒在暗夜中轻轻晃动,一队队巡夜的兵士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履走过营帐外围,身上的甲衣颤动,发出“嚓嚓”的细微声响。

    江面乌黑一片,暗夜中看不见水流的方向,柔润的夜风吹过,他伸手抚摸着我发间垂落的粉紫色飘带,带着些许激动,说道:“明天我要进皇城了,翰林院拟了几个年号,‘永清’、‘永昌’、‘永乐’,你觉得哪一个好?”

    朱棣登基后的年号对我并无悬念,我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建议他不用“永乐”,能否避免历史上那一场对建文旧臣鲜血淋漓的杀戮?

    那是朱棣最残忍的一次出手,也是现代史学家对他褒贬不一的缘由。

    被茹常列入“j臣榜”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儒、铁铉、练子宁等人,因为拒绝参拜新皇帝,全部诛连九族、死于非命,妻子女儿都被送入教坊司或军营,充作乐伎军妓,备受凌虐。

    我仿佛看见朱棣坐在尊贵而威严的皇帝宝座上,全身散发着来自地狱的气息,神情如凝固的冰山,挥笔批下一道道圣旨。

    罪臣家中女眷不堪受辱,纷纷悬梁自尽。

    成千上万的囚犯引颈就戮,武士们手持宝剑,剑身闪烁着凄厉寒光,午门前,一时血流成河。

    朱棣无疑是一个嗜杀的死神、残暴的死神。

    现在,他的手正温柔搁置在我的肩上。

    想到这双手即将沾染上的鲜血,我不寒而栗,退后了几步,对他说:“永清,这个年号很好!”

    他不动声色,轻轻问:“你喜欢‘永清’?‘永乐’不好吗?

    我立刻说道:“不要用‘永乐’,宋朝方腊起义时曾经自封为‘永乐王’,你愿意和他一样吗?”

    他略有诧异,微笑道:“还是你看过的书多,这前宋朝的事情,我可从没注意过。”

    宋朝史家对农民起义之事讳莫如深、记载简略,方腊的王号并不广为人知,我曾经跟随顾教授做过一个研究方腊的课题,于是对他详细解说了一遍。

    他的紫眸中透出欣喜的神色,静静听我说话。

    我说完最后一句:“后来起义军中内j给官军引路,方腊被俘,押解到东京,起义失败。”

    他突然垂下头,在我鼻尖轻吻了一下。

    我立刻明白过来。

    过去一些甜蜜的回忆恍如隔世。

    初到云蒙山的第一天夜晚,他喜欢在清凉的夏夜秉烛看书,我沐浴更衣后,轻轻踮着脚尖走到他身后,人立刻就落入他怀里,被他轻轻放到竹榻上。

    他低头呼吸着我肩颈的香气,微笑着问:“今天沐浴加什么花瓣了?”

    “你猜猜看啊?”

    “茉莉?”

    “错!”

    “晚香玉?”

    “错!”

    他的两道剑眉簇了起来,凝神看着我,带着一抹笑意说:“猜不到。”

    我摇头叹气说:“可惜啊可惜,如果你猜到了……”

    他看着我得意的模样,亲亲我的鼻尖,才说:“小傻瓜,是荷花瓣的香气……快告诉我,怎样嘉奖我?”

    我被他磨蹭得痒痒,从竹榻上直起腰,对他娇嗔大叫:“坏棣棣!”

    他脸色认真严肃,说道:“不许叫坏棣棣,要叫好哥哥……”

    我故意含糊不清地说:“好叔叔……”看着他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开心得咯咯大笑。

    这几天夜晚我们虽然一起住在营帐内,但是我从不主动和他说话,对他的所有问题回答尽量简短,语气冷淡,他对我说话越来越小心翼翼,不再提及云蒙山,仿佛那片山脉是一个禁区,稍有逾越就会受到惩戒和伤害。

    我难得会和他说这么久的话。

    鼻尖传来的轻痒让我心颤了一下,他顺势轻轻将我揽入怀中,唇向下移动,说道:“小傻瓜,快到荷花盛开的时节了……”

    似乎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向我们疾驰而来,他立刻抬起头,警觉的眼神扫向来人。

    我看得清楚明白,月光映射出一个亭亭的女子倩影,她身上穿着白色衣裙,曼妙的身材和飘扬的发丝让人不禁心动神往。

    那身影、那白色,我想忘记,但是我永远无法忘记,她身上的白色在我眼中幻化成浓墨重彩的五颜六色,凌乱得一塌糊涂。

    白色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混合,却骗过了世人的眼睛,人们都以为它纯洁无瑕。

    就象白吟雪一样。

    我见到她的第一反应,是用双手护住自己。

    燕王迅速抱起我掠出一丈开外,与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松松环绕住我纤细的手腕,他没有用力压迫我,但是让我一步都离不开。

    白吟雪在离我们两丈远处下马,站住了脚步,她的容貌依然无可挑剔,较之几年前更见成熟,别有一种风韵之美,脸上却呈现一种惨淡的青色。

    我以为是月光照射导致的效果,看了看燕王的脸色,他经历了数年岁月沧桑和三年艰苦卓绝的战斗,风雨让他的肤色稍黑了些,面容的明月光华并没有因此减色,看上去似乎不到三十岁。

    他和白吟雪不同,是健康的感觉,当然更没有发青。

    燕王见我认真看他,嘴角漾起一丝微笑道:“你几天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了。”

    我收回目光,冷冷地、直直地看向离我三丈远的那个女人。

    白吟雪走近几步看了我一眼,态度温雅矜持,对燕王微笑道:“恭喜王爷,又要喜获麟儿了!”

    我全身的血液开始凝结,却竭力提醒自己镇定,她对燕王说“又要”喜获麟儿,分明是在提醒他,他们曾经共同拥有过一个儿子。

    燕王脸色略变,冷冷说道:“你来干什么?宫中谁在照顾高爔?”

    她眼神中透出几分凄楚,轻叹道:“王爷离开北平后,他一直病着,不肯好好吃奶……前些天我听说王爷一路乘胜南下,指日可破金陵,所以赶来提醒王爷,进皇宫前请多加小心。”

    燕王听到她温柔关心的话语,仍是语气冷淡,说道:“我身边侍卫众多,用不着你担心。你若是觉得北平王宫狭小,浪费了你的神通广大,你可以离开。”

    她轻轻道:“王爷误会了,当年王爷告诫我不得踏出燕王宫一步,我从不敢违背王爷之命,一直尽心照顾高爔,与锦衣卫并无瓜葛联系。如果王爷觉得我不该来,我这就回去了。”

    燕王凝视着她的背影,道:“吟雪,你今天为谁而来?昔日我对你承诺过永远不伤害你,但是有些事决不会有第二次,趁早收起你那些心思,否则别怪我无情违背诺言。”

    原来当年他们定情之时,燕王对她有过“承诺”——永远都不伤害她。

    即使她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燕王也不能杀她。

    那么,他对我的“承诺”呢?保护我一生一世的“承诺”呢?

    白吟雪听见他的话,竟然回过头来,对我道:“你就是朝鲜的元妍吗?”

    我轻轻启唇,明明白白吐出三个字说:“我姓唐。”

    她静静看着我,突然说:“原来你没有死。”然后转向燕王微笑道:“我想和妹妹单独说几句话。”

    燕王的紫眸中射出了寒焰,说道:“你想说和她什么?就在我面前说!”

    她摇头道:“我不能告诉王爷,如果妹妹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我挣脱燕王的手,向前一步说道:“你说吧。”

    燕王不再阻拦,沉声道:“吟雪,如果蕊蕊和孩子有半点损伤,我立刻杀了高爔,你好自为之!”

    她凝视燕王,凄然道:“王爷好狠心,高爔也是你的亲生骨肉,看来我真不该生下他!”

    燕王面容沉静,说道:“是不是亲生骨肉,你心中最清楚。”

    她怔怔看了燕王片刻,忽然笑道:“王爷既然一直在怀疑他的血统,为什么现在还不杀了他?是不忍?还是不敢?那天晚上的事情,王爷记不清了……是或不是,王爷应该比我更清楚!”

    燕王看我一眼,并不再与她争执,退到一丈外。

    白吟雪走到我面前,轻轻道:“我告诉你的话,你仔细听好了。我爱王爷,所以我恨你。我来金陵,只为见他最后一面,你哥哥是我杀的,我中了他的蜘蛛毒,两年前我开始服食各种毒药以克制体内毒性发作,如今体内百毒侵蚀,活不了几天了。高爔是你哥哥的亲生儿子,他现在还小,如果有一天王爷起了疑心,请你尽力保他一命。”

    白吟雪跃上马背远去多时,我依然怔怔立在原地。

    原来这就是真相。

    朱高爔并不是燕王的亲骨肉,唐茹错爱上了白吟雪,死在她手中,随身的毒蜘蛛替主人复仇了。

    父母的爱恨情仇,三岁朱高爔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

    燕王握住我的手,说道:“回去吧。”

    明天,太阳依然会冉冉升起。

    明天,公元年六月十七日,对燕王朱棣,将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九五至尊(一)天色晴朗,万里无云,朱元璋的孝陵一派庄严肃穆。

    高大的密树绿荫遮蔽着巍峨的帝王陵寝,通往孝陵的大道旁整齐排列着石马、石狮子,他跳下骏马,走到我乘坐的软轿前,伸出手说:“和我一起前去谒陵吧。”

    我掀起纱帘下轿,他牵着我的手向孝陵前行,群臣跟随在我们身后。

    他在陵前焚香祝祷,朗声说道:“父皇肇造鸿业、垂法万年,后世子孙本可江山万年无忧,只恨朝中j臣妖言惑主,变更父皇祖制,迫害皇族!儿臣万不得已起兵诛j恶、保社稷,今日前来拜谒孝陵,一定将j臣所定制度废除,恢复父皇遗训!”

    他叩首三次后,那些趋奉的官员急忙依序走近他,为首一人说道:“臣吏部尚书曾凤诏,大胆向王爷进一言!”

    他站起身面向孝陵,说道:“曾尚书请讲。”

    曾凤诏肃然说道:“先帝自绝,国不可一日无君。燕王殿下文韬武略,且是高皇帝高皇后嫡子,理因承袭大统!臣恳请燕王殿下早登大位,以定国本,以安民心!”

    他似乎不为所动,摇头说道:“不可,本王起兵靖难只为诛讨j臣,并无他意,待j臣伏法,本王就回燕北去。”

    曾凤诏见他推辞,暗使眼色,一干文臣武将齐刷刷跪在孝陵前,大声道:“臣等请燕王殿下以天下苍生为念!”

    茹常手捧一个金漆托盘,当中放置着一件金光灿灿的龙袍和一顶旒珠垂挂的冠冕,出列说道:“燕王殿下位居嫡长,正是天命所归,切莫辜负臣等和天下黎民的心愿!”

    在群臣数次劝进后,他终于不再推辞,穿上了那套象征最高权力的礼服,那礼服十分合身,显然是早就定制好了的,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在华服的衬托下更加威仪赫赫,俊朗的仪容在冠冕后若隐若现,深不可测。

    我冷眼旁观着这场策划好的“三推让”之礼,看着他在群臣簇拥下登上皇帝的御驾,心道:“你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谒陵回辇后,依仗进入皇城,文武百官穿着盛装朝服,恭候在午朝门前。

    宫中笙歌阵阵,谨身殿内外张灯结彩、锦旗林立,今天午时正心殿将举行新皇帝的登基大典。

    他缓缓登上金阶,注目殿内外,说道:“诸位爱卿上章奏表,朕无可推辞,定当勤勉政事。以明年为永清元年,改今年为洪武三十五年,望诸王众卿协力同心,辅助朕治理天下,共建大明盛世!”

    “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山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乐箫管声大起,他在金銮殿中依次接受一批批朝臣的礼拜,我远远站立在谨身殿外,听见他清晰说出“明年为永清元年”,并非“永乐元年”,心中升腾起淡淡的欣慰。

    如果他的年号改变,历史必然改变。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紧缩的痛楚,几乎站立不稳,身旁一名侍卫眼疾手快扶住我,问道:“郡主,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说道:“没有,你送我回朝云殿中歇歇就好。”

    谨身殿在皇宫南面,朝云殿在皇宫北面,这两处宫殿都没有受到奉先殿大火的波及,但是来回需要一段时间。

    我坐进软轿中,那痛楚越来越剧烈,让我警觉到或许是腹中胎儿出了问题,有可能是早产。

    我忍住疼痛,对轿外侍卫说道:“请你帮我找一个收生的宫人来……”

    那侍卫听见我的话,立刻明白,对迎面而来的几名侍女急道:“快传收生的宫人全部来朝云殿,再去一个人,守在谨身殿前,等皇上登基大典结束,告诉他郡主可能快要临产了!”

    我见他安排事情条理清晰,不觉看了他一眼,见他年约二十开外,模样英俊,白面无须,话语间带着几分豪迈气息。他并不是“燕云十八骑”中的一员,我以前从没注意到燕王身边还有这样一名侍卫,他给人的感觉十分奇怪,虽然同为侍卫,却不同于朱能、张玉。

    他似乎觉得抬乘小轿的四名内侍速度太慢,接过其中一人的轿杠,加速前进,剩余的轿夫不得不跟随他加快速度,我们到达朝云殿时,我疼得说不出话来,紧紧咬住下唇。

    他见我无法自己走出小软轿,一把掀开轿帘,将我横抱出来,说道:“属下马和,事急不得不如此,请郡主原谅!”

    马和?郑和?

    这个紧急时刻出手帮助我的侍卫竟然是我崇拜的民族英雄郑和?那个带领数百艘船舰浩浩荡荡驶出南海、在大海中乘风破浪、向西域弘扬中华民族东方文化的和平使者郑和?

    难怪我会觉得他与朱能、张玉不同,因为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史载郑和本来是云南人氏,姓马字三保,明朝统一云南后,他被带到南京受阉,作了宦官,被分到燕王府为奴。因为他勤劳刻苦、聪明伶俐、才智过人,取得了燕王的信任,选在身边作为侍卫之一。在长达三年之久的“靖难之役”中,他跟随燕王出生入死、南征北战,建立了赫赫战功,燕王登基后赐“郑”姓给他,就是史称的郑和。

    我不觉仰头看向他,他目光明亮直视前方,神情庄重中带着谦和之气,心中对他的尊重又多了几分。

    朝云殿中侍女

    花落燕云梦1、2 (完)第3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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