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32部分阅读
回首又见他(清穿) 作者:肉书屋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32部分阅读
情。
可是,我又怎能高估人心的承受力呢?更何况他是帝王,当然会有帝王独有的敏感心思,怎会容忍任何一个人对他帝王权力和尊严有丝毫的干涉、轻视、亵渎与侵犯?
“怎么?你终于看清楚了你面前的这张面孔了?冷酷无情、狠绝残忍。”
心中“突”的惊跳了一下,我抚了抚胸口,转过头闭上眼。
帝王威严不容侵犯。这是我在这里这么久早该明白的道理。更何况是一个能让他放下心防的人呢?
胤禛,是我欺骗了你,那么,你想要如何我都奉陪……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119章 定局
天蒙蒙亮,就听见陈福在外喊了一嗓子。我一夜未能入睡,此时感觉到身后的他动了动,忙放稳了呼吸。
他轻轻贴过来,伸手揽住我的腰,将脸贴着我的发。我想起昨夜与他的似火缠 绵,激 烈而持久,他定是累坏了。
这时陈福在外面又叫了一嗓子,他支起身咳嗽了一下,复又俯身在我的脸颊轻轻印上一吻,才下床穿衣。
不一会儿,想是洗漱完了,又过来看了我一眼才走了出去,我又听见他吩咐小太监说不要打扰我。
然后就听见外面穿堂的门“吱呀”响了两声,我翻身坐起,赤脚出了里屋。趴在穿堂的门缝往外瞧了一眼,正好看见他收了折子。
舒了口气,又悄无声息的潜回到床上。脑子里却是迷乱繁复。
来这之前我曾嘱咐过小念这两天随时听消息,诏书一下就去接人,倒不怕胤禛的突然反悔,毕竟皇上说话是金口玉言一语九鼎。我只怕去晚了弘时那孩子万一想不开有个好歹就糟了,只要小念按照我说的去做,弘时才会以为他阿玛终于决定原谅他。
我穿好衣裙,洗漱完,用了早膳,又去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铃兰。
走在园中,四四兴冲冲的跑过来,在我的脚踝蹭了蹭,陪我走着。我笑了笑,将它抱起,去了从前常住的屋里。
阳光洒进屋内,清晨留下的一丝凉意已然退去,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四四懒懒的趴在我的脚边。
手上的一本《庄子》已经翻过了三分之一,我的心情逐渐平静,慢慢沉入到庄子带给我的浩渺非凡的世界中去。
过了不知多久,大概热气正盛的时候,我听到了园中一阵微微的嘈杂。
放下书,就见四四惊醒的支起耳朵,然后伸了个懒腰跑了出去。我知道每次它听见胤禛的脚步声就会这样。
只是园子里又再度安静下来。
我拿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了,若无意外,弘时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京城。
时间渐渐过去,一本书看完,才发现已是下午了,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便吃了几个饽饽填饱肚子。
放下书,起身往他书房处去。
“皇上在屋内吗?”我低声对屋外的陈福道。
陈福哈着腰擦着汗轻声说道:“皇上在呢,不过脸色不好,今天晚膳也没用,奴才又不敢说,可是又担心皇上的龙体。主子,还是您去劝劝吧。”
我咬咬牙,点了点头。
入了厅堂,就见书房的门虚掩着,屋内悄然无声。我轻轻推开门,看见他坐在炕上,还是那个撑着额头的姿势,阖着双眼,右手上是一串佛珠。
我带上门,走到他的面前。
半晌,他似乎才有所察觉,睫毛动了动,道:“你真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
“没有。”
“那就是习惯了朕宠着你、容忍你,你就可以如此放肆?”他直起头,站起来看着我,眸中寒光湛湛,“你竟然敢做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来,你就不怕有人会让朕‘清君侧’?”
我握紧拳,凝视着他,笑了笑道:“你随意。”我庆幸自己还能保持一丝镇定,面对他没有颤抖。
他忽然走近一步,微眯了眼道:“令朕没有想到的是,你竟敢骗朕。现在想来,昨晚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不过是一种欺骗的手段而已,是吗?”
我闭了闭眼,垂睑扬起唇道:“是。”
“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啊。朕差点被你骗过,”他的声音让我想起了结冰的湖面,冰冷渗骨却平静无波,“可惜只是差点……”
我心中一惊,不敢相信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朕刚发诏书,突然这心里就不知怎的惊跳了一下,忙拿了回来,结果打开一看,”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御折来,慢慢展开,“居然被你偷梁换柱了!你说,这叫不叫鬼使神差?”说着又合上递给了我。
我已感觉到大事不妙,可还是咬牙接过打开——这分明就是我仿造的那份。我不禁苦笑,心底却生出了无法明言的凄凉,弘时那孩子难道就真的逃不出命运的安排!
我看着这个就像才刚刚认识的人,摇头道:“你不是胤禛,胤禛不会像你一样,”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抓住他的衣袍,“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你告诉我!把他还给我……呜呜……你是个禽兽!求你把他还给我……呜呜……”
他伸手箍住我,道:“赐死的诏书已经下了,这游戏也玩到头了吧?”他的眸中闪过不怀好意的笑意。
“你滚!”我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身上,“你简直禽兽不如!天底下可有你这种父亲!你放开我!”
“你在我屋里,反倒让我滚?”
“那我滚总行了吧!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禽兽!你怎么能这么轻松的说出那些话?你怎么能这么轻松的下这样的决定?他是你的儿子!呜呜……”我捂住嘴,忍住呜咽,“他为什么非要做你的儿子……呜呜……”
“你怎么能滚?朕还没有惩罚你。”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第一,你偷换诏书,是犯上作乱其罪当诛;第二,你敢打朕骂朕,是大不敬;第三,你敢骗朕,就是欺君罔上。这三条中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我擦了泪,冷笑道:“你随便!你放开我!从今往后,我跟你思断义绝!”
“你还真是大义凛然啊。”他终是松开我,在炕沿上坐下,盯着我道,“朕还真没想好怎么罚你……”又顿了顿,“来人!”
陈福应声而入。
“送回去。”
“嗻。”
我就这样被送回了宅子。
“小念呢?”疾步回屋,还未能喘口气我忙问丫头道,“小念在家吗?”
“回主子,少爷刚刚回来,这会儿在书房……”
未等她说完,我就急急往他书房而去。
刚转过回廊,就见他迎面疾步走来,我忙上前拉了他回屋。
“妈妈,我正要找你呢,才听说你回来了。”
反手带上门,我忙道:“你阿玛已经下了诏书了,你三哥是不是已经……”
他点点头。
我跌坐进椅里,只觉得心灰意冷,苦笑道:“……难道都是命吗?”
“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爸爸他欺负你了?”小念着急的在我面前蹲下,握住了我的手。
我摇摇头,不禁长叹了一声,看着他道:“没有……咱们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妈妈,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你怎么舍得下爸爸?”
“你爸爸他不见了,现在住在那个园子里的,是个我不认识的人……”
“妈,”小念摇了摇我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了?你都把小念弄糊涂了。对了,”他忽然一拍额头道,“妈妈,小念带人去的时候,忽然有人悄悄送信来让小念去后门,说人已接出。等小念去,已经有马车停在那里,车上的人问我要信物,我情急中就把玉扳指拿给那人看了,然后那人让我上了车,我才发现三哥昏迷着,也未多问,忙将三哥送出了城。妈妈,你啥时候改了计划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完全无法消化这样的突然情况,等反应过来,我已经抓住了他的手:“你是说,你三哥没有被赐死!而是送出了城!”
“赐死?”他怔了怔,忽然眸中一亮道,“是了!这么说这都是爸爸安排的!难怪三哥会昏迷!怪我当时没有多问!三哥醒来还傻傻的问我他是不是做梦,我就按照妈妈的吩咐把玉扳指给了他,还对他说了妈妈嘱咐过的话,他抱着我哭了一场,喊着‘阿玛’……出了城,我又送了他一段就直接回来了,估计是因为咱们地处偏僻才没有听到三哥被赐死的消息,说不定这会儿京城里也应该能有所耳闻了……咦,不对啊,妈妈你不是把诏书给换了吗?”
胤禛,你居然……仔细回想今天你说过的话——当初我向你要玉扳指的时候你应该不会猜到我的计划;那天我那样求你,你都不肯,看得出来你那时候也应该并未想到要如此。难道是你后来想通了?可是为何却还是要下赐死的诏书呢?将弘时贬黜又有何不可?
“你竟然敢做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来,你就不怕有人会让朕‘清君侧’?”
心中一跳,我不觉攥紧了拳。
“妈妈,或许爸爸也有他自己的考虑,他毕竟是皇上,必须权衡方方面面的事情,因为随便一件小事都有可能牵扯多方利益。爸爸这样做或许就是要让某些人知道,他对自己的儿子都能狠下心肠,对那些人就更不会姑息了。”
我点点头:“是我错怪他了……”
小念在我面前坐下:“妈妈就不要担心了,送三哥的人都是秋叔叔手下的,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忽又笑起来道,“妈,看来咱们还真低估了那只狐狸。”
心中终于冷静下来,我靠在椅上,想起自己每次同他下棋都不曾赢过。
“你可知自己为何会输?”
“……你太性急。”
遇到这样的事,你让我如何能悠然从容?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120章 精力
当第一场秋雨降临的时候,已是几天之后了。看着小丫头们站在院子里忍不住的欢声笑语,我的心中却生出些许不安来,一如以往所有不好的预感,隐隐感到会发生什么。就连这好不容易才终于凉爽下来的天气也依然无法为我带来一丝闲适心情。
“娘,您最近有什么心事吗?”雅岚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边,同我一起将目光投向院中。
我摇摇头笑了笑:“……没有。”
“雅岚看着娘皱着眉,还以为娘有心事。”她轻轻的道。
我扬唇看向她,拉起她的手不禁笑道:“说起心事,为娘我还真是有一桩。我啊,就想早点抱上孙子。”
她红了脸,羞涩的低下头去:“娘,您还真会玩笑……”
我拍了怕她的手背,轻叹一声:“可不是玩笑,看着你和小念现在恩恩爱爱,我也能放心了,若再能抱上孙子,就终于算圆满了。”
“娘……”她抬眼看向我,腼腆的笑了起来,脸却红得更厉害了。
“汪汪!汪汪!”我转过头,就见四四站在院中对着我叫起来,俨然成了个落汤狗。“汪汪!”它跑过来,咬住我的裙摆使劲的将我往外拖。
心头惊跳,四四着急的样子我还是头一回见,想到从前带它来过两次,它竟也能认得路。
“呜——”它忽然往我身上扑来,仰着脖子似要同我说话一般。
我再顾不得许多,抬脚就往外走,对它道:“快走!”
“娘!”身后的雅岚喊了一声,“……快去备车!”
去了园子,刚到了他的书房外,就见几个小太监在外侍立。小李子见了我忙迎上来请安。
“怎么了?”
“皇上祭祀斋戒,亲自为民祈雨。昨天就有中暑之症,今日又淋了雨,一回来就晕倒了。这会儿太医正瞧着!”
正说着,就有小太监拿了药方出来一溜烟去了,太医也随后出来。
忙进了屋去,就见他躺在床上,嘴唇干裂,双颊绯红。
“到底是怎么了?”
陈福打了千道:“回主子,皇上是内受暑邪、外受阴寒,导致发热昏迷,还未醒过来……”
我在床边坐下,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烫手的厉害。
有小太监端了盆水来,将浸湿的毛巾拧干。我便道:“给我吧。”拿过毛巾,轻轻替他拭去额角的汗,叠好放在他的额上。
“水……”一声沙哑的呓语传来。身旁有人已倒了水来,我接过碗,一勺一勺的喂他喝下。
一碗水喝完,他似又昏睡过去了。
我握住他的手,看着他憔悴许多的模样,心中疼痛难言。胤禛,我不关心你留给世人的是龚也好、骂名也罢,我只关心你能平安健康,让我们一起好好度过这剩下的几年……
喂他吃了药。到了晚上,烧终于退了些,只是还未有醒过来。
室内已经亮起了灯,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声如同一支单调的曲子被黑夜不知疲倦的奏响,扰乱人心。
他的手指动了动,惊醒了昏昏欲睡的我:“胤禛!”我握紧他的手,“胤禛……”他的睫毛微动,慢慢睁开了眼。
我扬起唇,眼角却不禁酸涩,“……你总算醒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眸中闪着点点笑意,声音沙哑:“……你来了。”
泪涌了出来,这句听过无数遍的话此时却轻易触动我的心弦,就如同一个人等了另一个人很多年,当那个人忽然出现的时候,一切澎湃激荡的心情奇迹般的趋于平静,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几个字——“你来了”。
我笑着点头:“我一直在这里。”
他抬手抚上我的面颊,揶揄的笑起来:“有些人不是要跟我思断义绝么?”
我的脸微微发热,道:“你能骗我,我就不能骗你么?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见他抿唇微笑,我岔开话题道,“饿了吗?”
他点点头。
小太监端了粥来,我扶他靠坐在床头,轻轻喂他吃粥。
“从来没见你这么温柔过。”他一边吃着粥一边笑道,“怎么突然转性了?”
我嗔了他一眼:“嗓子还哑着,就不能少说两句。”
吃完了粥。靠坐了一会儿,他作势便要起床。我忙问:“要出恭吗?”
“不是,还有折子没批完。”
“好了再批不行吗?”
“最近有几件棘手事宜,得赶紧处理完……啊……”他刚要站起,忽然按住腿又坐在了床上,双眉微蹙。
“怎么了!腿怎么了?”我扶住他,伸手摸向他的脚踝,心中一惊,“怎么这么凉!”
“没事,”他摆摆手,“想是躺久了……你做什么……”
我的手伸进他的里裤中,摸到他的小腿,发现还是一片冰凉, 吸了口气对着屋外道:“快传太医!”
手忽然被握住,他笑着道:“不过是有点酸疼,一会儿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今天不批折子好不好?听话,休息一天吧……”声音却哽噎住,我便要扶他半躺下。
他叹了口气,拗不过我,只好又躺了回去,“你呀你,还是这么爱哭……依你还不成吗?”
太医来诊了脉,检查了一遍,说是受阴寒所致,导致腿部稍有浮肿,开了方子,又说少操劳多调理尤其需要静养,胤禛已是有点不耐烦的样子,让他跪安了。
“太医说的有理,怎么又不高兴了。”我在床边坐下,看着他道。
“啰啰嗦嗦,甚烦。”
“好好静养几天,等身上大好了再忙国事吧。”
他握了我的手:“养身之道,不关动静,能养则动未有损,不能养则静亦无益。所以说养身莫若养心。”
我替他掖好被子盖住腿,道:“君之巧言善辩,吾今方知。”
他轻叹一声,拍了拍我的手背:“我说的都是这么些年的切身之感。”又拉了拉我道,“你也上来吧。”
我笑着点点头,脱了鞋偎进被子里,轻轻为他按摩双腿,想了想道:“四郎,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他表情怪异的瞅了我一眼:“又是那个鱿鱼的笑话?”
我一愣,“什么鱿鱼?”
“你忘了?就是从前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后来你说那个叫冷笑话的。”
我实在想不起来,摇摇头,见他一副微微沮丧的表情,我忙笑着道:“我重给你讲一个吧……孔明和鲁肃坐在草船中,鲁肃问‘孔明先生,这样真的可以借到箭吗?’孔明说‘相信我。’鲁肃说‘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孔明说‘没必要。’过了一会儿,鲁肃说‘可是,你不觉得船里越来越热么?’孔明道‘这么说起来是有一点……有什么不对劲吗?’鲁肃点头‘是啊,我担心敌人射的是火箭。’孔明大惊‘哎!子敬,你会凫水么!我不会!’”
他呵呵的笑出声来,道:“孔明被称为卧龙,焉能不会凫水?历史中情况紧急,孟德未能思及如此也在情理之中。”
我伏进他的怀中,轻声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需要计划着使用,万不可过早透支。你可知那秋风扫过的五丈原,空寂旷远也容不下武侯一缕英魂。他操劳国事,事必躬亲;南渡泸水,北伐中原。一个人又有多少精力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磨损,更何况‘杖责二十以上者必亲自过问’,所以他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因为精力已经被用光耗尽。胤禛,”我紧紧搂着他,“我不想让你跟他一样,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抬手轻抚上我的头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亦知道你所担心的是什么。可是,你可知一个人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的道理?而这个位置就规定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能是心血来潮,而是需要投入全部精神去应付。这个位置也规定了我干什么都不会太自信,因为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我,有数以万计的黎民在心中评价我。所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谨慎小心、都不能容忍自己有丝毫懈怠。”他的脸颊贴着我的发,伸手搂住我,接着道,“还有八年时间,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所以要趁着现在精神还好多做一些……”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更紧的搂住他,听着他坚强有力的心跳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终觉心安。
我说过,无论前面发生什么,我们永远在一起……
时间从来不会懂得照顾世人的情绪,永远我行我素步履匆匆。
随着一连很多日的绵绵细雨拉开春天的幕布,天空中阴霾的灰色似乎也在预示着从雍正六年开始都注定不会是平顺之年。
自从雍正五年六月西 藏发生阿尔布巴之乱以来,胤禛与议政王大臣等商议并一直在平定叛乱、安定地方;四月,平云南茶山之乱;五月,皇后那拉氏病了好几天才有所好转;五月十八,中俄代表在恰克图签订《恰克图条约》;六月,平雷波土司之乱;随后又有鄂尔泰组织丹江之役;七月,垫江、万县民变;同月,三元会案发……
等到胤禛终能稍稍松口气的时候,我却知道这不过是下一个浪潮到来之前的片刻宁静……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121章 噩耗
“惠儿,我在这儿呢!哈哈……”
“姐姐!”
“你和四四一样笨啊……”
我看着远处追逐玩耍的孩子,以及洋溢在他们脸上的灿烂笑容,令我觉得在这明艳阳光下的雍正六年的秋天也温暖非常。
慢慢往亭中踱去,远远就瞧见两人在对弈,我不禁微微一笑,二人能这样怡然闲适心无旁骛的对上一局还真是难得啊。
“……皇上的意思,是要削夺八旗旗主之权了。”
“这事亦不用心急,朕先减少管主,再取消管主地位,循序渐进从而水到渠成。”
“臣弟又输了……”
“你是不知不觉掉到陷阱里去了。”他笑出了声。
这不正是某人惯用的伎俩么?还记得我每次都是这样输掉的。
“……记得跟她下棋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个臭棋篓子,棋臭不说,还爱悔棋,我每次都颇无奈……”
胤祥抬眼已经看见了我,捂住嘴咳嗽了两声。某人还道:“十三弟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么?秋凉时节更要小心,切莫着了凉……”
“可不带这么毁人名声的!”我见胤祥讪笑,忙走了过去,笑着道,“我就说这耳朵怎么突然发烧了,原来是你在说我坏话……”
他转过头来看见,也掩饰着咳嗽了一声,道:“自家人开开玩笑……”
我在一旁坐下,对着胤祥道:“十三,最近风湿的毛病还犯吗?”
他扬唇一笑,笑容一如从前的亲切洒脱,道:“多谢惦记着,自从用了浸足的汤药方子以来已经比原来好多了。”
“十三弟,你这风湿啊,平时也得多注意,我早说过,屋内要通风向阳……骑马射箭是不能了,多走动走动;还有这调理和忌口也要注意。”
胤祥忙一一答应。
我又接着道:“还有这精神状态,切不可急躁焦虑。”
胤祥又笑着答应一声:“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每次皇上问起臣弟这老毛病都会嘱咐许多,还有那么多的名贵药材。其实不过是个风湿……还别说,这病啊就是个娇气东西,你越不把它当回事儿吧,它还真不怎么常犯;你要一惯着它,它就开始折腾你……”
“十三弟,你这可是在养病,就是要除了它不让它再犯才行。人啊,总是经不起痼疾的折腾。”
“皇上说的是,臣弟也就那么一说,自然还是小心治疗,不然岂不是辜负皇上和嫂子的一片心意了。”
胤禛笑起来道:“你知道就好。”
又随便聊了一会儿,胤祥便告辞了。看着他精神矍铄的背影,真希望我们三人能再多一些这样畅叙幽情的时光……
“妈妈!爸爸!”铃兰拉着福惠跑过来。两人规规矩矩的给胤禛行了礼,便钻到我怀里。
“姨娘,你几天没来了,想惠儿了吗?”福惠偎在我怀里笑着问。
“想啊,姨娘天天都想惠儿,这几天惠儿好好吃饭没有?有没有挑食啊?”我整了整他的小帽子笑道。
“惠儿不吃青菜,”铃兰撅着嘴道,“惠儿还浪费粮食。”
福惠红了脸,垂着睑说不出话来。
“惠儿你看你才到姐姐的下颌,那是因为姐姐吃青菜的原因哦。所以要多吃青菜才能长高。”
福惠抬眼看了看铃兰,笑着对我使劲点头:“嗯,惠儿要长高,要超过姐姐。姨娘,惠儿以后要好好吃饭,不挑食!”
“惠儿真乖。”我笑着道。
铃兰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搂着我的脖子道:“妈妈,马上要过重阳节了,铃兰想跟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一起过,还有惠儿,咱们赏菊登高。妈妈,中秋咱们都没能在一起……”
我看向胤禛,他对着我扬了扬唇,并不说话。我便在铃兰耳边悄悄道:“这事儿你得说动了你爸爸才成。”
“爸爸,”铃兰眨眨眼,松开我跑过去搂住胤禛道,“你就答应铃兰一次好不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说着又在胤禛脸上亲了一口。铃兰虽然快十岁了,可是行事还是个小孩样儿。
“那也得等到下午宫里的宴会完了才成,阿玛上午还有事。”
铃兰点头:“呵呵,爸爸的意思就是答应了。下午咱们就去妈妈那儿,惠儿也要去。”
“惠儿愿意吗?”我笑着低眉看着他道。
“愿意!”福惠咧开嘴给了我一朵大大的微笑。
我的心忽然“突”的一跳,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史书中记载这孩子似乎就是雍正六年九月初殁了的,可是现在他明明还这么灿烂的望着我笑,脸上泛着健康的光泽。现在马上已是九月,那么历史中的福惠,应该是突然生病不治而亡的。
不一会儿,两个孩子便告退去园子里玩去了,他们现在也是难得有个这么轻松的时间,跟屁虫四四不用说肯定是晒够了太阳也跟了去。
“怎么了?”手忽然被握住,我将目光从远处的福惠身上移开,转头就对上了他的眸子。
我回握住他的手,想了想道:“胤禛,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将要发生的事?”
“不好的事。”
“什么事?”
“是……”我握紧他的手,咬了咬唇道,“我若是没有记错,大概就是今年重阳那天,福惠那孩子会……”
他微微蹙起眉,眸中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会早殇。”
他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目光移向远处的两个孩子,迟疑片刻,他道:“他现在还好好的,怎么会……”
“这几天天气见凉,他还小,就怕有个不注意着了凉……因为这件事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我的手被握得生疼,半晌才听见他道:“我整天忙于国事……若是定数,躲也躲不掉的……”
“也不一定,弘时不就……”我看了他一眼道,“从现在开始就嘱咐他身边的丫头小子多留意一些,能不能躲过还不一定,毕竟那孩子现在还是健健康康的。”
他长叹一声:“……铃兰和惠儿总在一处,她是姐姐,也比从前懂事,从来都很照顾弟弟。两个孩子也得多叮嘱才行。”
我点点头:“毕竟深秋将至,早晚寒气颇重。”
“……起风了,回吧。”
我扶他起来,道:“你莫要太担心了,只要过了重阳应该就没事了,相信这孩子是个有福的。”看着他眼底深深的忧郁,我有点后悔早一步告诉了他。现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能防患于未然……
他勾了勾唇角,拍拍我的手背道:“你也莫担心,这事儿啊,就这样吧……”
重阳节逐渐临近,我每天尽量保持着平和的心情,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的事。
“娘,您尝尝这个。”雅岚笑着为我布菜。
我笑了笑:“你也多吃点,怎么最近似乎瘦了些。”
“她最近晚上总睡不安稳,经常从梦中惊醒。”
我一愣,道:“怎么不早说,得赶紧找个大夫瞧瞧……”话还没说完,雅岚忽然放下筷子捂住嘴跑了出去,然后就传来干呕的声音。
“小念快去看看!”小念忙出去了。我心中一动,雅岚该不会是有了身孕吧?就已经听见小念在外面吩咐人去请大夫来。
大夫来请了脉,捋了捋胡子笑着道:“恭喜夫人、少爷,少夫人是喜脉!已经两个多月了!”我惊喜非常,小念握住雅岚的手已笑的说不出话来。
将大夫让到外间开了安胎的方子,又跟我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我让人多拿了赏银来,他推辞了几句才收下,走的时候还说了不少贺喜的话。
宅子上下都是喜庆气氛,小丫头们也都跟着乐起来。小念和雅岚成婚至今才终于有了孩子,这当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妈妈。”小念笑着在我旁边的椅上坐下。
“雅岚呢?”
“刚睡下了。”
我点点头:“她这些天睡眠不足,让她好好休息。马上要过重阳了,你爸爸他们初九下午会过来,咱们也该稍微准备准备。”
他笑着道:“妈,重阳那天咱们去园中饮酒赏菊吧,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大家好好乐一乐。”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跟你说说,这事儿你去安排吧,我就不管了。”
“妈妈。你就放心吧。”
秋菊开的一如往日娇艳繁盛,就连温暖灿烂的阳光也为这样的重阳增添了一笔绚丽的色彩。看着园子里忙碌的丫头们,我却不知怎的有点心不在焉,总觉得这明艳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妈妈,爸爸他们应该得等到下午宫里的宴会结束了才会来吧……妈妈?”
“哦,应该吧……”
“妈妈,你怎么有点恍恍惚惚的,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我也不知道……”我看了看他,不禁道,“小念啊,我这心里怎么从今天早上就开始‘突突’跳个不停,不会出什么事吧……”
“妈,”小念笑着道,“大过节的能出什么事,你多想了。”
“但愿吧……”
夕阳的余晖洒在园子里,如一层金色纱幔在空气中铺展,另周围一切都显得炫目而朦胧。我独坐在庭前,看着这一片如梦似幻的景象脑中空白。
“主子!”一声尖锐的声音令我回过神来,就见陈福满头大汗的跪在面前,脸上焦急非常,“主子!皇上让您速去园子!”
我站起来盯着他道:“怎么了?”
“铃兰格格出事了!”
脑中“轰”的一声,我抓住他的领子,声音中是忍不住的颤抖:“你再说一遍。”
“主子,铃兰格格出事了!皇上让您速去园子!去晚了恐怕就……”
我使劲搡开他,抬脚就往外走去,却根本无法思考……
到了园子,跳下马车,陈福在前面带路,一直到了她常住的地方。
“铃兰!”扶着门框,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安静闭眼的铃兰,嘴唇青紫。
胤禛急奔过来扶住我:“松萝……”
“铃兰……”我用力推开他,扑到床前,抱住铃兰弱小的身体,“铃兰!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妈妈!铃兰……”我紧紧搂住她,哽噎的发不出声来,可她却毫无知觉。
“姐姐……呜呜呜……”
“铃兰,你看看妈妈好吗?妈妈就在旁边,你为什么不理妈妈,连看都不愿意看妈妈一眼……”
“松萝!”胤禛忽然拥住我,“铃兰她……已经走了……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我的心中只觉得剧痛难忍,就像被尖锐的利器划破。只是摇头:“不,铃兰她只是睡着了,她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
“松萝!你醒醒好吗……”
“铃兰,你说了我们一家人要赏菊登高,妈妈和哥哥今天一直在等你,你快醒来……”她的冰凉的小脸,没有一丝温度,“……铃兰,你走了,让妈妈怎么办……”
“松萝……”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放开铃兰,转过头揪住他的衣袍,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的铃兰会成了这个样子?”
“铃兰是中了毒……”他闭了闭眼,“本来中毒的会是惠儿……宴会之前,铃兰和惠儿在一起,铃兰饿了,正好离惠儿住的阿哥所近,惠儿就领着她去了,说是只吃了两个饽饽,当时并未发作……宴会还未结束,铃兰忽然说肚子疼……太医说是中毒之症,后来才查出来……凶手已经被处死……”
“姐姐!是惠儿害了你!惠儿不该让你吃饽饽!呜呜呜……”福惠抱住铃兰哭了起来。
“为什么……”
“松萝,哭出来吧!”他紧紧搂着我,“心里难受就哭出来……”
铃兰……我将脸埋进他的臂弯里,放声大哭……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122章 无常
我紧紧怀抱着我的女儿,声音已经沙哑,我无法相信这一切的发生,更无法接受我的女儿已经永远离开我的事实。
耳边什么也听不见,眼前亦是一片迷蒙,我只知道有人要从我的怀中抢走我的女儿,我拼命护住,胳膊却被抓得很疼……最后,他们带走了我的铃兰,说要火化,我哭喊着,声嘶力竭,后脑就挨了重重的一下,失去了意识……
“妈妈!铃兰想你……”
“妈妈,咱们去了江南,爸爸怎么办呢?”
“呵呵,妈妈是傻丫头哦!”
“呜呜呜……妈妈不管铃兰了……”
“铃兰,别哭……”我想要伸手抓住她,可是她离我越来越远……
“松萝!松萝!”
我猛然惊醒,就听见他焦急的声音,泪顺着眼角滑下。铃兰已经走了三天了。自从那天被他敲晕过去之后,我总会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哭醒,泪却变得越来越少。心痛过之后就像少了一块什么,空荡荡一片。
“胤禛……呜呜呜……”我埋进他的胸膛里,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可是嗓子已经沙哑,“……一闭上眼,都是铃兰的样子,为什么……呜呜呜……”
他默默地搂着我,很紧很紧。
“究竟是谁?是谁害死了我的铃兰……”
“那些有嫌疑的都受到了惩罚,直接的几个参与者已经被我处死,包括懋嫔和两个答应;其中还牵涉到宁嫔、齐妃和熹妃,正在受审……”
“……铃兰,为什么是我的铃兰……呜呜……你为什么不照看好我们的铃兰,怨你,怨你……”我早已泣不成声,可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不禁捶打起他来,“你还我的铃兰……呜呜呜……胤禛……”我搂紧他,手抓着他的衣袍,任眼泪打湿了他的前襟,“我要我的铃兰……”
他轻抚着我的背,脸贴进我的发里。
“皇上。”陈福忽然在外唤道,声音诚惶诚恐。
“什么事?”
“八阿哥又做恶梦了,哭闹不停,还说胡话……”
“知道了。”他并未动,依然轻抚着我的背。
我渐渐平静下来,提起一口中气道:“去看看惠儿。”说着擦了泪披衣起床。
他握住我的手:“你躺着吧,我去瞧瞧……”
“我已经好些了……”
福惠住的屋子离我的不远,那孩子受惊不小,头一晚用了点安神的药才睡着。
“姐姐!惠儿害了你……惠儿要跟你一起去……呜呜呜……”他扑腾着胳膊,满脸泪痕。丫头们见了胤禛连忙跪了下来。
我在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唤道:“惠儿,醒一醒。”
他睁开眼,怔怔的看着我:“姨娘,”忽然翻身起来扑进我的怀里大哭,“呜呜呜,姨娘别走,惠儿怕……呜呜呜,是惠儿害死了姐姐,是惠儿害死了姐姐……”
我轻拍着他的背,心间像突然恢复了直觉一样揪痛起来,搂紧了他那同铃兰一样弱小的身体道,“姐姐不是惠儿害死的,惠儿不怕……”声音却不觉哽噎。
“呜呜呜,姐姐,呜呜呜……”
惠儿在我怀里终于沉睡过去,手还揪着我的衣服。我却再也无法入眠,因为梦里全是铃兰的影子,全是她从小到大的样子,可是它们不能一直存在我的梦里,最后总会在我的眼前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铃兰,你怎么能够抛下妈妈就走了……
“睡吧。”胤禛坐在旁边看着我道,“我守着你。”
我摇摇头,看着他突然苍老憔悴许多的面容,泪又涌了出来,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去歇着吧……”
“等你睡着我再走。”
“胤禛……对不起……”
他勾了勾唇角,在我身边侧躺下,轻拍着我的胳膊道:“……睡吧。”
又过了三天,我抱着铃兰小小的骨灰坛子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身旁是默默无声地福惠。
我能很容易感到那孩子的心里有一处很大的阴影,比从前沉默少言了许多,死活再不愿回到宫里。直到我要离开圆明园的时候却忽然扯住我的袖子哭闹起来,说要跟了姐姐和姨娘走。胤禛长叹一声,看了看我说不出话来。我望着已经快哭累了的福惠,轻轻地道,让惠儿跟着我吧。就见他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看着我却欲言又止,只是最终点了点头。惠儿擦了泪,跪下向我和胤禛认认真真的磕了头。
于是我就这样带着福惠和铃兰的骨灰回了宅子,这是在这之前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情景。
第二天,就传来铃兰和福惠同时受封谥的消息。
“铃兰,我的乖女儿,以后就跟妈妈在一起了……”我坐在窗前,怀里是渐渐被我暖热的骨灰坛。
“妈妈,咱们一家人要是能住在那么美的地方就好了。”她温暖的身体偎在我的怀里,双眼如秋露一般澄澈。
“铃兰,你不是喜欢跟爸爸妈妈和哥哥们在一起么,怎么自己一个人走了呢?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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